此時的曦月正仰頭看著其中一個斜躺著瞇眼笑的彌勒佛像發呆,臉上除了驚愕震撼,偶爾還略過一絲絲費解。
北冥幽離覺察到了她的異常問道:“月兒,怎麼啦?”
“師尊,我怎麼感覺那佛像在眨眼?”曦月遲疑了一下又準備朝那佛像的眼睛上瞧,下一秒只感覺自己腰身一緊,整個身子就被北冥幽離的大手給拽進了自己懷裡!
“小心!”北冥幽離沉聲道,話音未落,只見一隻如柱子般的象腿就落在了曦月先前站立的地方。
“好險!”曦月來不及驚呼,心臟也隨之快速跳動了起來。
隨即擡頭看向了師尊,北冥幽離低頭,兩人視線相對,相顧無言。
還是北冥幽離先打破了平靜道:
“我們還是從後面的巷子裡走吧,這裡人太多,危險。”
曦月點了點頭。
這次換成了北冥幽離拉著她的手。
兩人很快就轉到了巷子裡。
突然一隻冷箭順空而下,直直射在了他們前方不遠的柱子上。
“是誰?”曦月隨即向四周張望,卻看不到是誰的身影。
北冥幽離快步上前,將箭矢拔下,只見箭頭上方竟然綁著一封信箋。他隨即打開,就見到上方只是一行沒有署名的字。
城東十五里土地廟。
兩人相護對視了一眼,又點了點頭。
隨即啓動了挪地術。
一息之後,離土地廟不遠的空地上就出現了兩人的身影。
城東的土地廟位於一座荒山腳下,從破敗的廟門,坍塌的門牆上可以看出這裡已經荒廢了許久。
兩人在廟外時已經察覺到廟裡有凡人的氣息。
曦月先跨步進去,就聽到有人在神像後面喊她的名字。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布衣男子就已經跳到了自己跟前。
曦月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曹將軍,真的是你?!”
“容姑娘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曹雲青忍不住內心的欣喜激動道。
隨後他又頓了一下,道:
“太好了,你現在……真的沒事?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嗎那日你傷成那樣,我以爲你……”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又停了下來。
聽他這麼一說,曦月知道想必他也見到了自己當時那副快要死的模樣,轉而在他面前轉了一圈,隨後安慰道:
“曹將軍您忘了我師尊可是銀翼峰的峰主,就算我真的死了,她也能將我從鬼門關救回來!”曦月說著帶著一臉傲嬌的小表情,順勢望向北冥幽離。
北冥幽離低頭望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但嘴角卻掛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兩人的眼神卻在這時被曹雲青給捕捉到了,他先是微微愣了一下,但隨即又轉而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那就好那就好。”
“兄弟們都出來吧!”伴隨著他的口令,破廟裡頓時陸陸續續跳出了一些人,不消一會偌大的廟堂裡就站滿了人。
曦月認出來這些人都是先前在相國寺的那些士兵。
“你們怎麼成了這幅模樣?”
眼前的這些士兵,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面色也都蠟黃肌瘦,看得出他們最近的日子過的並不怎麼好。
北冥幽離看著他們一個個眼神,心生不忍,隨即揮手。
地上隨即出現了一張桌幾,上方擺滿了各色的美味。
這些士兵看到美味佳餚頓時眼神放光,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率先上前去拿那些食物。
曹雲青慌忙雙膝跪地,口中振振有詞道:“多謝仙尊賞賜!”
衆將士也隨之跪下道:“多謝仙尊!”
看到北冥幽離點頭,衆人紛紛跨步上前,拿起桌上的美食大口咀嚼了起來。
曹雲青卻站在曦月和北冥幽離跟前向他們講述了自己近些日子的遭遇。
原來他的確是受了上司威脅,但凡在相國寺遇到什麼人,只要有人問起就告訴他們自己是劉副都統的手下。曹雲青也是在官場摸爬滾打之人,自知自己只是個小角色,只能服從。
誰曾想竟遇到了北冥幽離師徒二人。
回想起那夜依舊讓他心有餘悸。
他親眼看到北冥幽離和曦月進入了那紅樓之中,卻在下一秒變成了端坐著無數和尚屍體的塔林。
衆人一時被這景象嚇得驚魂未定,只得向外退去,試圖重新回到出口。
而後他們又在迷霧森林摸索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出口。
突然天空中傳來一陣爆響,就見到一衆穿著脫俗出衆樣貌不凡的人御劍飛行在他們頭頂。
曹雲青看到這些以爲有救,就吩咐手下朝那些修仙人所落腳的地方趕去。
兩個時辰後他們終於找到了那羣修仙人所在的一處偏殿處,卻見到幾個修仙正在處決相國寺的一衆僧人。
相國寺是盛京城比較有名的大寺院,曹雲青作爲土生土長的盛京城人,每年都會跟隨母親或者家中女眷前來此地燒香拜佛。寺廟中的住持僧人他也是能認得一些。
這些僧人先前也參與了勾結妖族的事情,固然可恨,但自有大理寺來查辦他們,沒想到這些藍衣道修二話不說就將他們殺了。
曹雲青收回了準備邁出的腳。
最終他還是帶著手下往後院退去,準備在那裡尋找一處隱蔽的地方以躲避這些修士。
這時一陣哭天喊地的呼救聲從後院傳來。
他就帶著兩名手下抹黑前去打探。
這才知道偏殿東廂房裡竟關著一屋子的女子,這些女子個個都滿臉淚痕,神情驚恐。
據他觀察那些女子都是珠環玉翠,錦衣華服,雖然褶皺髒污,但可以看出她們都是盛京城中非富即貴家族中的女子。
此時藍衣修士們從天而降,一劍劈開了關在牢門外的大鐵鎖,女子們歡天喜地紛紛向外跑去,卻發現自己從狼窩掉進了虎坑裡。
這分明也是個牢籠,只是先前的陰暗潮溼的木牢房,變成了冰冷堅硬的鐵牢門。
“大人們放過我們吧,我們是被她們抓來的。”女子們哀求的聲音起此彼伏。
卻被上首藍衣男子哂笑聲給嚇得靜默下來:
“你們都是妖人,竟敢說自己是無辜的!”
女子們紛紛互相看了看身旁的人,眼中更是無助和恐懼,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女子哭訴道:“我是城北五十里外趙家村的,我不是什麼妖怪!”
那藍衣男子順勢端起一旁婢女端來的美酒,仰頭一飲而盡,隨後用一句不耐煩的口吻道:
“你騙的了別人怎麼能騙的了本少主!還不速速現原形更待何時!”
只聽他一句話了,那原本哭訴斷腸的女子竟變成了一隻尖耳長尾巴的老鼠。
人羣中的官宦小姐們瞬間沒了平日中安靜委婉的樣子,紛紛嚇得來回逃竄,幾個大膽的擡腳就朝那老鼠踩去。一時間偌大的鐵籠子裡更是像炸了鍋般!
臺階上方的方陳寔看到這一幕不由拍著腿大笑起來!
“妖人,都是妖人!”隨即指著下方的弟子意味深長地道:“你們把那些稍有姿色的挑出來,留給本少主,其餘都押入水牢!”
“是!”下方的藍衣道修弟子紛紛領命,開始順著鐵籠子探查。
不一會,幾名女子就被藍衣道修們給拉了出來,等鐵鎖再次合上之時,先前還在哭訴的女子一時間變成了面目猙獰的妖族模樣。
一些膽小的女子看到這一幕,瞬間嚇得暈死過去。
曹雲青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本想著依靠這些修士蕩平這些妖魔鬼怪,但眼見他們所做的竟比那些妖魔好不到哪裡去。
想到曦月作爲修仙之人,定要與這些藍衣道修打交道,心中更是放心不下。
於是他又在相國寺躲藏了一夜。
其目的就是想告訴曦月,那些藍衣道修並不可信。
但卻在見到曦月的那一剎那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見她滿身血跡,奄奄一息地躺在北冥幽離的懷裡,曹雲青感覺到自己連呼吸都是痛的。
想必曦月這會更痛吧!
他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昨天還是那麼有生機的曦月,今日怎麼就要死了,一時之間熱淚盈眶。跪倒在北冥幽離腳下,哭著想送曦月最後一程!
北冥幽離神色淡漠,繼續往前走。
曹雲青依然不甘心,在他就要跨步離開之時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袍。請求這位如神祇般的男人,在他臨走時再心生慈悲救一下那些困在牢籠裡的女子。
北冥幽離最終還是御劍離開了,曹雲青過了很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枚放光的玉佩令牌。
那玉佩令牌果然是有用的,藍衣道袍的修士看到令牌,只得不甘心將鐵籠鎖鏈打開,眼睜睜看著他將那些女子領走。
經歷了相國寺的事情之後,曹雲青知道自己以後在軍營裡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就準備回家拜別雙親後脫離紅塵前往天息山拜師學藝。
誰知走到半道就被先前的手下叫住,他是冒死來向他傳遞消息,原因是先前回去的那一幫弟兄已經被營裡的人給殺了,眼下他們已經派了一隊人馬出來,就是要抓剩下的人。
後來的事情想必曦月他們也能猜的到,曹雲青只得帶著手下這幾十個兄弟過著風餐雨露的逃亡生活。
近些日子或許是因爲薛都統要忙著應付太子的差事,這才放鬆了對他們的搜捕。
後來曹雲青又聽說曦月沒有死,還被當今陛下賞識,賜了女英雄的口號。
自此之後他就一直徘徊在盛京城外附近,想著如果有機會能再見她一面。
終於在前天晚上,他再次看到了曦月,這一刻他像是整個人又重新活了過來。
就想上前打招呼,奈何她身邊一直跟隨著兩個看起來不好惹的人,再加上他身份特殊,只得默默跟著。
再後來就發生了妖亂的事情,儘管是他拼盡了全力,依舊被曦月甩在了身後。
這一刻曹雲青發誓,自己一定要變強!
變得讓所有人矚目,他相信自己只要足夠強,說不定曦月就能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經過昨夜的事情後,曹雲青只得繼續待在國師府附近等待著曦月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