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你啊,快進來屋裡坐,我現在就去做飯”,母親見門外的人正是朱傻傻,便招呼他進了堂屋。
“糟啦,我還要去上學呢”,大門大開,陽光將堂屋照得鋥亮,此時我才反應過來,現在去上學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都快大晌午了,你今天就別去學校了”,聽到我的尖叫,母親給了我一顆定心丸。
既然母親都已經發話,我自然就不用擔心父親責備了,至於學校老師,那更不用擔心,只要說家裡有急事,平時耽擱個一天半天的,他們幾乎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陪朱文文看電視吧,我先去做飯”,母親說完最後一句,便離開了堂屋,去了竈房。
“吃飯,電視,短命鬼,嘿嘿……”,朱傻傻進屋後,一個勁的傻笑,而他的傻笑聲幾乎就沒有停下來過。
“好”,朱傻傻已經進入堂屋,我又急忙招呼他坐到沙發上,說道:“二傻子,你請坐”。二傻子這三字我脫口而出,說完,我又走到電視櫃前打開了電視。
“嘿嘿……,看電視”,朱傻傻拍著手掌,傻笑著看起了電視。
朱傻傻名叫朱厚文,平時又有人稱呼他爲二傻子,當然稱呼他爲二傻子的基本都是小孩爲主。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還有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守村人。
雖然守村人這名字從來沒人會叫,不過村裡人心裡都知道,他就是我們桃源村的守村人。
在我們村子這片,每個村都有一個守村人。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幾乎每個村莊,都會有一個癡傻的存在。
他們大多無依無靠,就好似天生地養一般吃著百家飯生活,他們都是這家吃一頓,那家吃一頓,過一天算一天,得過且過。
不過,就朱傻傻而言,他雖然傻,但是卻有一膀子好力氣,所以平時要是誰家有事需要幫忙的,他跑得比誰都快。
朱傻傻去幫忙幹活,雖然大多數時候他都在傻笑,不過他卻能聽懂別人的安排,所以別人吩咐他幹嘛他就幹嘛。
再說吃飯的時候,我記得他幾乎都是端著一碗飯去旁邊吃,基本都不會上桌,不過在我家卻是例外,因爲我的父母從來沒有嫌棄過他,所以他也特別喜歡到我家吃飯。當然啦,我們家需要他幫忙幹活的時候,他也絕不含糊。
人們常說,守村人雖然看似癡傻,卻默默守護著村子,使得村子不會有什麼大災大難。不過,我對於這個很顯然是不大相信的,畢竟我好歹也算是個知識分子。不過話說回來,有些東西的確就是那麼的詭異莫測。
我記得曾多次聽父母說起關於朱傻傻以前的事情,而讓我記憶最深的一件事,正是發生在十多年以前,那時候我還沒出生,他也才十多歲的樣子。
我們村子外面有一條河:清水河,我聽說清水河是金沙江的支流。有一天早上,朱傻傻一大清早爬起來,就去挨家挨戶的敲門,敲開門後,他只會說一句話:跟我走。最終被他一番瞎操作下來,弄得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怨聲載道。
不過,好在當時的村長,看朱傻傻神情焦急,便選擇相信了他,讓大夥跟著他走,說不定當真會發現點什麼。
最終大家跟著朱傻傻一起走到了老鷹山上,飛來峰腳下。
據我父母所說,大家剛上山沒多久,清水河便發起了大水,後來村子裡面受災嚴重,甚至有些人家的牲畜都被大水沖走了。
再後來,經過打聽,大家才知道造成洪水的原因,竟然我是上面一個村子的水庫決堤了。
自從這件事以後,朱傻傻的大名便在村裡如雷貫耳,而他守村人的稱號,也正是在這一刻被授予。
據說在發生洪水這件事以後,上一個守村人,同樣是個傻子,第二天便莫名其妙的去世了,自此,朱傻傻便成了名副其實的守村人。
“嘿嘿,他好傻……”。
突然想起朱傻傻的往事,此刻又看到他取笑電視機裡的人,我漸漸對他產生了一絲好奇。
出生就是傻子,幼年時期喪父喪母,十多歲的時候連照顧他的爺爺奶奶也相繼去世,可現如今他還要承擔守護整個村子的重擔,這種精神,怎叫人不爲之動容。
“朱大叔,電視好看嗎”?
這一次是我生平第一次稱呼朱傻傻爲朱大叔,一來是感謝他昨晚救了我,二來是我漸漸被眼前這個傻子感動。
“嘿嘿,好看”,朱傻傻傻笑著瞄了我一眼,隨後又蹦出了“短命鬼”三個字。
“呵呵”,我也傻笑著迴應了他,心想:“電視機裡放的是武打劇,哪來什麼短命鬼”。
起初我對於朱傻傻多次提到的短命鬼並不以爲然,但後來想了一會兒,又覺得哪裡有點不太對勁。
最終,我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問一問他:“朱大叔,你說的短命鬼是誰啊”?
當我提到短命鬼,朱傻傻瞬間變了一個樣,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他臉色如此凝重。
朱傻傻的反應,讓我後背一陣發涼,漸漸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但很快,他又恢復到了往日那般模樣。
傻笑著,說道:“我不告訴你”,說完,他又津津有味的看起了電視。
“我去,你這……”,我很想說他真不愧是腦子有毛病,翻臉比翻書還快,不過我話到嘴邊,又給嚥了回去,畢竟他就是腦子有點毛病,我又何必和他較真。
我後來又想追問他昨晚發生的事情,不過我仔細想了想了還是放棄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未必會是一件壞事。
我和朱傻傻大約看了一個小時的電視後,我父親這才起牀,不過當他看到我非但沒去上學,還在家裡看電視後,他那會吃人的眼神,又一次怒視著我。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真的是皮癢了”。
父親的話讓我渾身一震,嚇得我急忙跑去向母親求救。最終在母親的解釋下,父親這才收起了他嚴厲。
父親起來後,母親已經將早飯準備得差不多了,後來,又在我的幫助下,我和母親很快便將早飯準備好了。
飯桌上父母曾多次試探朱傻傻,想要從他口中套出昨晚的事情,可最後都是無疾而終,此時此刻的他,就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一問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