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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救命草

風吹的峭壁呼呼作響。如果緊貼著峭壁往下扔一把刀,這刀會毫無阻礙的一路掉到山腳下,絕對不會碰到任何巖石。因爲這峭壁本身就如同刀劈斧砍的一樣,幾乎是完全垂直的。

這是螺殼山。螺殼山位於廣東廣寧縣東北部,被譽爲“粵西第一山”。民謠中說:“螺殼山高,離天三尺,人過低頭,馬過貼脊”。在幾十裡平原中間,更顯陡峭,它的三面是平緩的坡,一面是可怕的峭壁。

人們上山,只會從平平緩的坡上上去,不會走峭壁,因爲這樣的峭壁,不要說人,就算是猴子都難以攀爬。

但偏偏就有人在爬,而且正是在最陡峭的這一面峭壁之上!

這個人已經爬到了近山頂處。他的額頭上都是灰塵,但沒有汗水,一點都沒有。因爲風太大了,已經把汗水吹乾了。

他年紀三十左右,身材削瘦,滿臉的灰塵仍遮不住那一臉英氣。此時他的膝蓋已經磨破了,雙手十個手指都滿是小小的裂口。這一段峭壁,真不是隨便能爬上來的,更糟糕的是,當他爬到離山頂十幾丈時才發現,再上固然上不去了,但要想重新爬下去,也做不到。

他雙腳死死的支在兩個硬踩出的小坑裡,腿在發著抖。現在,他向上上不去,向下下不來。也許他現在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支撐到撐不住時掉下去,要麼,繼續向上爬,爬到失手掉下去。

雖然選擇有兩種,但最終的結局卻只有一個:掉下去。

他雙腳努力支撐著,輪流甩動著雙手。因爲他的雙手實在是又酸又痛,已經快抓不住了。

“戰長風,你活該!”這個人大聲叫著自己的名字,以最嚴厲的話在譴責著自己,“你以爲你能爬上來把金葉草採到?你以爲你能幫得了老吳?現在你看看,你是什麼處境!”他越說聲音越大,很久以來悶在心裡的話都在這一刻,在這無人可及的半山峭壁之上吐了出來,“你記著,你是貪官的兒子!你父親,前兵部尚書戰英豪是天下第一貪官,你現在不再是將軍,而是貪官的兒子,是流放到此的罪犯!沒錯,你知道你父親只是因清廉的沒錢給母親治病,一時動了念,你知道你父親只收了四百兩銀子,但天下人都在傳,你父親貪了四億兩!象你這樣的人,就該天打雷劈纔是,你居然還想幸運到採下無人能採到的金葉草?”

他的腿有些支撐不住了,不得不雙手抓住巖石,又小心的輪流動著腿。“你的幸運用完了,戰長風。”他繼續自嘲著,“你父親沒有被那些平日裡大貪特貪的人弄成死罪就算你走了大運了,現在,你再也沒有運氣可以活下去了,哪怕象你父親一樣在牢裡活下去都不、不可能了。”

他喘了口氣,閉上了嘴。因爲他說不下去了,他快沒有力氣了。

他的手指一點點的從巖石上往下滑落。而腳上卻無法支撐住,他感覺著自己的身體在極慢極慢的往後仰著。

他從心裡嘆息了一聲。看來,這一回,自己死定了。

這是他自找的。皇帝把他流放到這蠻荒的粵地,就是希望他在此自生自滅,以防這位前兵部尚書的兒子,曾經的戰場名將會有什麼反叛之心。而現在,他爲了給村裡的老吳找到治病的金葉草,正在貫徹皇帝的旨意。他沒有“自生”,現在,他就快“自滅”了。

不行了,他實在是抓不住了。他感覺自己到了應當放手的時候了。

“父親。。。。。。”他在心裡長嘆著。

啪的一聲,從頭頂上垂下了一條軟索。軟索的盡頭處打了一個結,系成一個大圈,大小剛好可以把他的腰套進去。

山風很大,吹的這軟索來回搖晃,只在他身後二三尺內,一下東一下西,漂乎不定。戰長風的手指在慢慢往外滑,再有片刻一定會掉下去。

他突然雙手向巖壁上一推,轉身撲出,一下子抓住了軟索!

他的手在軟索上哧哧的往下滑了半尺,在繩結處停了下來。

隱隱的,山頂上傳來一陣驚呼聲,軟索先是一沉,緊接著開始一下下向上拉動著。

戰長風的牙齒咬的咯吱咯吱直響,他的雙臂好象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如果沒有強大的求生意志,他現在已經是第無數加一次放開了雙手。

軟索越拉越快,臨近山頂,他已經清楚的聽到山頂上有人在叫:“快,快拉,他要支持不住了!”軟索在最後的幾尺幾乎是飛快的拉上來的,就在最後的尺許,戰長風終於抓不住了,雙手一下子向下滑去,與此同時,一雙手接替了軟索,一把拉住戰長風的手臂。

“拉我一把,我抓住他了!”抓住戰長風的人叫道。

幾雙手伸過來合力將戰長風拉上山頂,戰長風攤倒在地,看著那幾個村民淳樸而焦急的臉,喘息著說道:“告,告訴老吳,我沒能找到金葉草。

一邊上,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嗚嗚的哭了起來,撲嗵一聲跪在戰長風面前。那是老吳的孩子。“戰叔叔,您已經盡力了,我父親的在天之靈會感謝您的。”

“什麼?!”戰長風大驚,叫道:“老吳死了!什麼時候?”

一邊上,另一個村民嘆息道:“你離開他往這裡來之後不久他就不行了。我們幫忙處理後事,所以纔來晚了。幸虧你沒事,不然我們可真是內疚死了。”

戰長風嘆息了一聲,感覺著身體裡一點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咬著牙慢慢站起,說道:“我去看看老吳,見他最後一面。”

“不可以。”一邊上,一個乾巴巴、平板板的聲音插口。

戰長風向一邊看去,居然看到幾個差役站在一邊!這幾個差役有的拿著水火棍,有的拿著鐵鏈,在一邊等候了有一會兒了。

戰長風看著身邊的村民:“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他們聽說我們來找你,就跟著來了,也不說是爲了。。。。。。”那村民還沒有說完,嘩啦一聲,鐵鏈已經套在了戰長風的脖子上:“你可是戰長風?縣太令親令,立刻抓你去縣衙!”差役喝道。

戰長風苦笑了一聲,看著村民們焦急卻又躲閃著的眼睛。這些善良的百姓對縣太爺的畏懼並不少於對老天爺的畏懼,所以雖然他們對戰長風滿是感激和焦急,卻連一句支持的話也不敢說。

“走吧。”戰長風對差役說道。

他沒有問究竟自己犯了什麼事要被差役鎖著到縣衙門去,因爲差役不會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會回答。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縣太爺讓他們抓誰就抓誰,至於爲什麼抓,抓來做什麼,那都不關他們的事。所以,問也是白問。

差役們拉著戰長風下了山,一路前行,鎖鏈在戰長風的脖子上嘩啦作響,兩邊的道路上,幾個村民站的遠遠的,偷眼看著,偶爾與差役或戰長風的目光一碰,都急忙垂下眼睛。

“快著點兒!”一個差役吼道,“老子還趕著吃中飯呢,你磨蹭什麼!”

戰長風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只是微微加快了些腳步。

他並不生氣,差役也是人,雖然他們算縣太爺的走狗,但他們也是爲了生活,只是在長期的執行公務過程中,他們已經形成了這樣一種------嗯,可說是職業習慣吧。何況,現在也真的快近中午了。

戰長風到達縣衙門時,衙門前停著好幾輛馬車,每輛馬車都十分的華貴,一看就知道,這是高官大吏的馬車,馬車邊上還威風凜凜的站著一些身著錦衣的衛士,那是至少三品以上大員纔有的待遇。看來,縣衙門還真有什麼大事發生,只是不知道這大事和戰長風這個流放的人有什麼關係?難不成皇帝良心發現,放了他爹爹官復原職,派員接他回長安?

戰長風自己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的微笑起來。別說皇帝不可能良心發現,就那些當初拼命的主張要殺了他爹爹的高官們能同意嗎?特別是新任的錢尚書能同意嗎?這位人如其名,姓錢又愛錢,而且會搜刮錢的尚書,好不容易掀翻了他爹爹成了兵部尚書,皇帝要真打算讓他爹爹官復原職,錢尚書還不得和皇帝拼命?

“笑什麼,給我進去!”那個急著吃中飯的差役見戰長風居然站在那裡微笑,在戰長風的後背上狠狠一推,戰長風沒有防備,一個踉蹌,差點跌倒,這一下戰長風真有些生氣了,他轉頭狠狠的瞪了這差役一眼。

“看什麼看!”那差役被戰長風這一眼瞪的心裡發毛,粗起嗓子吼道,“老子姓李,叫李虎,你要有命出來,不妨找我試試!”

戰長風哼了一聲。看來這個李虎不但當差役當慣了,當小混混只怕也當慣了。他不再理會李虎,邁步進了縣衙。

縣衙大堂上,縣太爺,九品大員------至少對百姓而言算大員------史正鄉史大縣令端然正坐,一見戰長風上堂,他抓起驚堂木啪的一拍,喝道:“戰長風,你可知罪!?”

“不知。縣太爺,您知道?那您說說吧。”戰長風悠然回答。

史縣令立時語塞。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戰長風有什麼罪。只是今兒一大早,兵部派了一個行走急急趕到,下令要史縣令立刻找到戰長風帶來。廣東到長安,相隔千山萬水,兵部居然派了高官要員一路急行到這裡,點名要這個戰長風,而戰長風又是“名滿天下”的大貪官前兵部尚書戰英豪之子,戰英豪現在還在獄中,這當然是要治戰長風的罪了。

兵部行走大人一路拼命趕來,累的要死,交待了這件事就到後堂休息,史縣令坐在大堂上,親自等待戰長風。現在戰長風既然帶到,史縣令要不發一下威,怎麼能體現出他縣太爺的威嚴,又怎麼能表現出對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的敬畏?只是戰長風這一句回答,實在讓史縣令無話可說,他不由得老臉發紅。

“先打他三十板!”史縣令喝道,“等一會兒唐行走休息好了,再來治他的罪!”

李虎在一邊答應一聲,上來就扯戰長風,心中想著,這一回他可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混蛋小子了。

“幹嘛,你們幹嘛?”一個尖細的聲音從史縣令身後響起,一個四十多歲,細皮嫩肉的男子急急的跑了出來。

史縣令急忙站起行禮:“下官無禮,驚擾了唐行走休息,還請見諒。”

唐行走卻根本沒理會史縣令,他急急的跑到戰長風身邊,一把把李虎推開,伸手去拉戰長風,嘴裡連連說道:“抱歉抱歉,戰將軍,下官一時不查,讓這幾個人如此粗魯,您受驚了。”他一邊說一邊殷勤的幫著戰長風打掃衣服上的土,轉頭喝道:“還不備座上茶!”

史縣令驚的臉色慘白,他萬沒想到,自己這一回拍馬屁居然拍到了馬腳上,原來唐行走不是讓他抓人,是讓他請人!這可不怪別人,怪他自己。人家唐行走只說了要“找到戰長風帶來”,史縣令就根據自己那偉大的大腦推出的偉大邏輯,認定了既然是找下獄的大貪官的被流放的兒子,當然是抓來。問題是,“帶”和“抓”有時候一樣,有時候可是大不一樣的。這一回,就是不一樣的!

好在史縣令是官場老手,雖然混了幾十年也只是九品縣令,但他的經驗可是十分豐富,而且臉皮也練的十分之厚,他一呆之後,立刻答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隨即對李虎吼道:“混蛋,你還站著幹嘛?上茶,快上茶!”

李虎轉身去倒茶,那茶倒的滿桌子都是,他端著茶杯往戰長風坐的地方走,一路走一路哆嗦,那茶杯在托盤裡咯咯直響,晃個不停。

唐行走見這差役臉上發白,滿面虛汗,手還直哆嗦,他自然不知道此前這位差役和戰長風發生了什麼,還以爲這差役心臟病發作了呢,生怕這差役把茶摔了,急忙伸手接過,雙手託著遞向戰長風。

戰長風嘆息了一聲,接過茶放在桌子上,問道:“這位行走姓唐?唐行走,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您這客氣的我感覺著後背發涼啊。”

唐行走嘿嘿笑了起來,答道:“戰將軍,下官有一封急件,是兵部專發的,特請戰將軍一閱。”說著伸手入懷,拿出一封火漆封的文書來,上面赫然是兵部的大印。

戰長風接過文書,拆開來看著。大常上靜悄悄的,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只有李虎牙齒相擊偶然發出的“的的”聲。

戰長風看罷了文書,笑道:“兵部讓我去緬甸平叛?皇帝也同意?這可真是恩重如山吶,兵部能人戰將無數,怎麼就偏偏想起我這個罪人之子了?”

唐行走有些尷尬的搓著手,答道:“戰將軍也是名將,只是受令尊牽連,所以有此難。戰將軍近在邊疆,不必從長安出發來此,比之其他將領要近便的多,緬甸王室已被叛軍驅逐到了我國雲南,連上急本向皇帝陛下求助,陛下哪能不理,此事急如星火,不能等待朝中大員慢慢趕來。何況,戰將軍長在邊疆,於這荒蠻之地很是熟悉,而且身體強健,這種種原因,讓陛下和兵部都認爲戰將軍帶兵出征最好了。”

戰長風撲哧一笑,答道:“唐行走真是會說話,要是我說,其實就是因爲緬甸蠻荒之地,沒人願意去,所以就把這任務給我了,是吧?”

唐行走的臉上發紅,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站在那裡憋了片刻,突然說道:“皇帝親口答應,只要戰將軍能平復緬甸,令尊的刑期一定大爲縮短。”

戰長風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這條件還算可以,那麼,我答應好了。”

唐行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轉頭對史縣令喝道:“還不快開飯!戰將軍吃罷了飯就要去雲南接手部隊,可耽誤不得!”

“這就開飯,這就開飯!”史縣令一迭連聲的答應著。

一邊上,李虎悄悄的往後退著,心裡想著自己今兒無論如何要上廟裡還個願,現在看他居然有可能全身而退,帶著自己的腦袋出縣衙,真是祖上積德啊。

“李兄弟,等一等。”戰長風見李虎在後退,突然揚聲叫道。

李虎的全身立刻發軟,他撲嗵一聲跪了下來,一時也找不到什麼話可說,只是衝著戰長風連連磕頭。

戰長風一呆,笑道:“幹嘛?不過是想請你一起吃中飯而已,至於這樣嗎?”

雲南,芒縣。

定遠將軍費正清端坐在馬上,背向大營,面向西北。風有一陣沒一陣的吹著,他長長的花白鬍子也隨著風一陣飄起,一陣落下。

他的身邊,一溜排開著各軍將領,三位常將軍廉自潔、岑參、薜如雪靜靜的陪著費將軍站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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