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未升起,
東魏國的一衆(zhòng)大臣已然上早朝。
金鑾殿內(nèi),龍椅上,一個青年男子身著五爪金龍袍,面容俊朗,雙鬢青中帶白。
此時,他目中精芒微露,眉頭深鎖。
……
“陛下,近來,鬼族又北上侵襲南淵城。城門險些被破,我方將士損失慘重。”
“糧草軍餉等可夠?”
“勉強支撐半月開銷。”
“坐鎮(zhèn)邊關(guān)的圖廬仙人呢?”
“圖廬仙人遇襲,因仙體損傷過重,已陷入沉睡。”
“吶,南淵城豈不岌岌可危?”
“不,陛下,現(xiàn)在還有圖廬仙人的大弟子司長風傾力死守,他同樣是仙境修士,只是……”
“只是什麼?!”
“司長風也纔剛進仙境不久,守衛(wèi)南淵城,恐難照顧周全。”
……
皇帝邵純元揉了揉緊鎖的眉心,說道:“立刻向盤雲(yún)仙宮,以及周邊盟國請求支援。”
“是。”
……
一方退下,大太監(jiān)吳樸站了出來,細聲細氣道:“陛下,大周國國師求見。”
“詔他進來。”
“諾。”
“傳大周國國師肖洞春覲見~”
“傳大周國國師肖洞春……”
“傳大周國國師……”
從殿內(nèi)到殿外,訊息一級一級地往外傳。
沒過一會兒,大周國國師肖洞春隨小太監(jiān)進了金鑾殿。
酒糟鼻子,瞇瞇眼,頭髮花白,身材矮胖似地瓜。
這是邵純元對肖洞春的第一印象。
雖不喜,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邵純元並未顯露半分不悅。
“老朽肖洞春,參見陛下。”
肖洞春姿態(tài)傲然,只微微作揖,行的是平輩之禮,並未跪安。
邵純元眉梢微挑,不動聲色。
一旁的吳樸一看,頓時大怒:“大膽,見了國君還不跪下!”
“還望陛下恕罪。實在是天道無常,老朽的膝蓋前些天染了寒邪,經(jīng)不起折騰。”
肖洞春舉止有禮地抱拳答覆道。
“無妨,賜座。”邵純元並未在意肖洞春的蹩腳理由。
“謝陛下。”
“久聞大周國師之名,人稱陸上半仙。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虛名而已,不足掛齒。”
“此番來訪,不知國師有何要事?”
肖洞春略作沉吟,開口道:“老朽無事不登三寶殿,事關(guān)重大,還請陛下屏退衆(zhòng)位王公大臣。”
“準!”
邵純元沒有半點猶豫。
眼見大臣們都走光了,肖洞春這纔開口:“陛下,三個月後,盤雲(yún)仙宮將開啓新一屆入門弟子考覈。老朽懇求陛下,勻三個名額給大周。兌換條件由你提,只要不過分,我們都答應(yīng),我全權(quán)負責。”
說著,肖洞春從袖中拿出一方玉璽,以示所言非虛。
那是大周皇室的傳國玉璽,誰執(zhí)掌,誰就可以暫代皇帝職權(quán)。
邵純元有些訝然,
“只是一個入門弟子考覈而已,大周竟如此重視,是何原因?”
“恕老朽無可奉告。”
“好,我答應(yīng)你。”
“謝陛下恩典。”
“別急著謝我,我的條件有些苛刻。”邵純元豎起食中二指,默默無言。
肖洞春心中一沉,說道:“請陛下直言。”
“我要大周東疆二城。”
“哪二城?”肖洞春咬咬牙,問道。
“上元,谷裡。”
“不行!”
邵純元話音剛落,肖洞春便脫口而出,斷然否決。
“不行的話,就算了。”邵純元飄飄然地一語帶過,彷彿吃準了肖洞春會答應(yīng)。
……
二人之間陷入沉默,算盤在各自的心裡打得噼啪響。
“上元城是大周靈石開採的重地,全國十分之六的靈石都取自上元。谷裡是大周的糧食之都,全國十分之五的糧食都產(chǎn)自那裡。這邵狗是想抽離大周根基!”
肖洞春暗忖,他何嘗看不出邵純元所想,這是陽謀!
可有求於人,不得不屈居人下。
片刻,肖洞春經(jīng)過天人交戰(zhàn),還是鬆了口:“只許上元,而且只租不送,爲期百年。期間,大周要派人監(jiān)管,以防不測。”
“好!國師就是國師,快人快語。朕依你所言,勻你三個名額。”
邵純元笑得樂開懷,肖洞春則是皮笑肉不笑,二人心知肚明,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這是靈契,還請陛下籤上名諱。”
一張如紙頁的繁密道紋從肖洞春的大袖中飛出,懸浮半空,散發(fā)微弱金光。
說實話,肖洞春心頭在滴血,但是爲了奪寶,纔出此下策。
……
數(shù)十年前,盤雲(yún)仙宮的長老整理古卷時,得知自家地盤上疑似埋藏有上古遺器。
當時消息一出,立刻被封鎖,歸爲絕密。
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大周皇族不知用何手段得知此消息。
爲了不驚動他人,大周皇族派國師肖洞春悄悄前往東魏,換取名額,企圖打入盤雲(yún)仙宮……
世人皆知當今有仙門,可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上古有神族。
上古遺器就是上古神族的兵器!
幾十萬年前,盤古衆(zhòng)神引爆了一場戰(zhàn)爭,起因已無處可查。
戰(zhàn)火波及整個世界,打得天崩地裂,星河破碎。
衆(zhòng)多強大種族泯滅,連衆(zhòng)神都紛紛隕落,人族在當時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弱小族羣。
那個時代被稱作黃昏紀元!
衆(zhòng)神隕落就是世界的黃昏,“矇昧與黑暗”在那之後籠罩世界很久很久……
衆(zhòng)多高等文明急劇衰退,幾乎是茍延殘喘。
很多弱小文明只留下了遺蹟。
直到一萬年前,殘存的人類異軍突起,佔據(jù)世界主流,文明的發(fā)展重新走上正軌。
……
靈契一出,邵純元擡起右手,伸出食指。只見指尖冒出瑩瑩白光,三撇五捺,邵純元的名字就寫成,飛入靈契中。
靈契在半空一震,從中透出邵純元的靈力氣息。這就表示契約已成。
看到肖洞春收回靈契,邵純元靈機一動,問道:“國師此番前來,除名額一事外,可還有他事?”
“沒有。陛下宅心仁厚,莫非是想請老朽進午膳?”
“額……哈哈哈,這也未嘗不可。”邵純元臉上掛起一絲尷尬的笑容,他何嘗不知肖洞春在暗諷他腹黑吝嗇,連幾個名額都扣得死死的。
“肖國師,今日你親自前來,朕確有一事相求。”
“陛下但說無妨。”
收回靈契,肖洞春看著邵純元,眼中滿是誠懇,可心底卻在想:“任你求我什麼,老子一概不答應(yīng)……我大周的上元城啊,就要拱手讓人了……”
一股悲愴之意,從肖洞春的心底油然而生。
“大周素有東勝之珠的美譽,商業(yè)氣息濃郁。數(shù)千年來,經(jīng)商之道,全國盛行。可朕知道,維護貴國商業(yè)和平的力量,是貴國的百萬浴血龍騎。”
“陛下是想說什麼?”
肖洞春忍不住瞇了瞇眼。前面的屁話,他左耳進,右耳出,重點在最後面。
……無數(shù)辱罵之詞在心中蓄勢待發(fā)。
“咳咳,朕欲從貴國借調(diào)幾萬浴血……”
“不,這事兒沒得商量。”
“肖國師別急,朕有厚禮相送,事成之後,保證完璧歸趙。他們不會少一根手指頭。”
“你他孃的……陛下,這事兒老朽做不了主。”
一口虎狼之詞只蹦出四個字,肖洞春深吸一口氣,還是壓了下來,維持了一國之師的氣度。
“一方傳國玉璽在手,何有無權(quán)之理?”
邵純元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子,像個猥瑣大叔哄騙小女孩兒一樣。
“陛下,要是沒什麼事,老朽先行告辭。名額的相關(guān)事宜,會由大周宣禮部前來接洽。”
“別別別,肖國師請留步!”
邵純元顧不上形象,“噔噔噔”跑下朝堂御臺,拉住肖國師的大袖。
“呲啦——”
拼接袖從縫合處斷了!
邵純元傻眼了,“這袖子怎麼這麼不結(jié)實,哪家繡坊繡的!”
肖洞春也是一愣,回頭看了看肩頭袖口,又瞥了暼邵純元,眼神極其古怪。
現(xiàn)場有些尷尬……
“陛下,沒想到你還有龍陽之好。”
肖洞春噁心地啐道,一把從斷袖中抽出手臂,使勁兒地甩了甩,好似要甩掉什麼髒東西。
“不!不是這樣的!肖國師請聽朕解釋!”
“告辭!”
抱拳作揖,肖洞春直接飛出金鑾殿,消失於天際。
邵純元臉色很是精彩,事情就發(fā)生得很突然……讓他猝不及防。
丟掉那截錦袖,邵純元想到肖洞春那副醜鬼模樣,又聯(lián)繫到這半截錦袖,頓時噁心乾嘔,好像吃了幾斤大便似的。
哎,這就是生活,充滿意外。
“錦衣衛(wèi)!”邵純元向門外大喊。
“怎麼了,陛下!”
一隊錦衣衛(wèi)火速衝進金鑾殿,將邵純元守衛(wèi)在中央。
“額……不是有刺客襲擊朕,都把長矛放下。”
“那陛下有何吩咐,末將定當竭力完成。”帶頭的錦衣衛(wèi)大哥猛然單膝下跪,抱拳頷首。
“定當竭力完成!”
帶頭大哥都下跪了,小弟們自然沒有站著的份兒,紛紛效仿,怒聲齊喝。
“好,非常好。剛纔是朕叫錯了人,本想叫吳樸前來。可無心之舉,卻窺見爾等耿耿忠心,朕很是歡心啊。好啦,都下去吧。”
“諾。”
“等等,把這個帶下去扔掉。”
“……諾。”
錦衣衛(wèi)帶頭大哥看到地上半截錦袖,也是一愣。
帶隊走出金鑾殿,尋一處丟掉錦袖。
這時,錦衣衛(wèi)帶頭大哥的親信上前,小聲讒媚道:“大哥,這陛下是不是有龍……”
“噓……”
錦衣衛(wèi)帶頭大哥一個爆慄敲在小弟頭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皇家之事,莫要非議。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之事。”
“諾!”
待小弟離開,錦衣衛(wèi)的帶頭大哥卻捏起了下巴,暗自揣測:“莫非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