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跟你說了沒有?”
享受著應禪溪的膝枕時,李珞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吃著顏竹笙遞過來的橘子瓣,朝應禪溪問道,“週末的事情。”
“掃墓嗎?”應禪溪點了點頭,說道,“今年要一起去了吧?”
“嗯。”李珞說道,“應叔這次來得及回來,正好跟我們家的上墳時間對上了,到時候就一起去吧,我媽會把東西都備好的。”
“知道啦。”應禪溪應了一聲,隨後看向顏竹笙,“竹笙你家清明節(jié)什麼安排啊?”
“嗯?”顏竹笙歪了歪腦袋,然後搖搖頭,“沒有安排。”
“那週日的時候你就待在家裡吧。”李珞說道,“我跟溪溪應該會回鄉(xiāng)下吃頓晚飯再回來。”
“喔,知道了。”顏竹笙乖乖點頭。
顏竹笙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這事兒親近的人或多或少都清楚。
但具體清明節(jié)爲什麼沒有祭拜的行程,這就不是很清楚了。
李珞也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只是心裡稍微有些猜測。
因爲當初應志誠跟他攤牌具體情況的時候,大概提過幾句。
一是當初顏如傾跟著應志誠去城裡的時候,是跟家裡斷了關係的,還著重強調(diào)了顏家家裡比較封建。
說不定就是什麼定親配婚之類的戲碼。
顏如傾畢竟是當時少見的女大學生,有了見識之後,肯定沒法接受這種沒感情的婚姻,纔會跟著應志誠逃出來。
那類推一下,袁婉青當初嫁給顏如傾的弟弟,說不定也是類似的情況。
夫妻之間到底有多少感情,都挺難說的。
更別說丈夫死後,還被夫家人罵成掃把星,生的又是個女兒,不受重視也很正常。
想清楚這些之後,李珞便打斷了應禪溪的追問,只讓顏竹笙乖乖待在家裡就好,別的也就沒必要多說了。
……
寧山毅行落下帷幕後,附一中的高二學生便重新回到了日常的學習當中。
一些平時不常鍛鍊,體育課也不認真的同學,回來之後,肌肉痠痛了好幾天才消退。
但李珞三人倒是沒什麼感覺,因爲長期健身跑步的緣故,睡一覺之後,身體的疲憊便一掃而空,一點也不影響第二天的晨跑。
等到週末的時候,應禪溪便陪著林秀紅,坐著李國鴻的車,去買了一些掃墓需要用到的祭品和其他東西。
週日這天,她便跟著李珞他們一家回了李家村。
下午,應志誠也開車趕到,接上了兩家人的老人家後,他跟李國鴻便開車前往墓園。
在祭祖的時候,兩家人自然是分別祭拜的。
只不過應家這邊,是從應爺爺這一代才搬來殷江區(qū),所以也沒什麼祖可祭的,主要是來祭拜一下應禪溪已故的奶奶。
而李珞家那邊,主要就是跟著爺爺奶奶祭祖。
除了李國鴻一家子之外,李國儒一家也都跟來,在李家祖宗牌位前依次祭拜。
等這邊祭祖完成後,李國儒和李稻便開著車,先送李珞的爺爺奶奶回家。
而李國鴻一家三口,則是找到了應志誠這邊來,等他們家祭拜完應禪溪的奶奶後,便結伴繼續(xù)往墓園高處走去。
他們所在的墓園,前兩年剛剛搬遷過,這裡算是新址。
應志誠專門挑了一個高處,作爲顏如傾墓碑的佇立之處,隨著臺階漸高,李珞也看到了屬於應禪溪媽媽的墳墓。
此時天氣很好,豔陽高照,白雲(yún)飄飄。
李珞看著墓碑上熟悉又有點陌生的照片,扭頭看向應禪溪。
顏如傾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美人,應禪溪如今的五官,跟顏如傾起碼也有七成相似。
尤其是那個眉眼,溫婉動人,應禪溪雖然年紀尚且稚嫩,但細看還是能看到那抹極爲相似的味道。
對於顏如傾這位阿姨,李珞原本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靠著記憶宮殿的存在,小時候?qū)哆@位阿姨的回憶,如今倒是能清楚的記起。
“小時候我就愛往你家跑來著。”李珞看著顏如傾的照片,輕聲朝應禪溪說道,“尤其是我在家裡做了錯事兒,被我媽追著打的時候,我就跑你家去,躲到顏阿姨背後。”
“你這都記得啊。”應禪溪原本已經(jīng)有些模糊的記憶,隨著李珞的敘述,倒是又被他勾勒出了輪廓,臉上會心一笑。
“我還記得,顏阿姨對你的教育比較嚴格,有時候你沒做好,又很愛哭,顏阿姨對此頗有點束手無策,反倒是我媽能哄好你。”李珞笑著說道,“那會兒旁人都說,我倆是不是抱錯了呢。”
“誒對,是有這事兒。”一旁聽到李珞說起這些往事,林秀紅也忍不住笑起來,一臉感慨的用手比劃道,“那會兒溪溪才這麼丁點兒大,太可愛了,抱在懷裡哇哇哭,我就逗她笑。”
“林姨~”應禪溪微微臉紅,有點不好意思,拉著林秀紅的胳膊搖晃撒嬌道,“這種事就別說那麼仔細了啦。”
此刻掃墓的氣氛倒不算沉凝,畢竟斯人已逝,多年過去,就算感懷,也大多是其他一些觸景生情的時候。
倒是應志誠,從來到墓前之後,就一直沉默寡言,默默的拿出一塊抹布,仔仔細細的擦拭了一遍墓碑,連墓碑前的檯面也沒放過。
打掃乾淨後,他纔在檯面上鋪就報紙,認認真真的將祭品擺放整齊,又在最前面點燃了三根香和兩根蠟燭。
應家三代依次來到墓前祭拜,隨後李珞一家也上前拜了拜。
看著墓碑上顏如傾的黑白照片,李珞默默的舉起應禪溪遞過來的三根香,朝著墓碑祭拜,隨後退至一旁。
應爺爺年紀大了腿腳不好,此時拜完之後,便坐到了一旁的臺階上歇息。
而李珞等人也是跟過來,將墓碑前的位置留給應志誠父女倆。
兩個人在墓前說了些話,大概交代了下這一年的近況。
過了一會兒,應禪溪便從那邊走過來,到李珞他們這兒蹲下休息,只留應志誠一個人在墓前。
大概是說了些什麼話,讓應禪溪有些感懷,此時回到李珞身邊蹲下來後,臉上表情看著就有些低落了。
李珞也跟著蹲下來,擡手摸摸她的腦袋,沒說什麼話,只是靜靜地陪著。
但應禪溪卻扭過頭來,看向李珞,小聲說道:“我剛纔跟媽媽說到你了哦。”
“說我什麼?”李珞笑了一下,“有沒有跟阿姨說我年級前十,即將趕超你的事情?”
“哼。”應禪溪白了他一眼,“有說你年級前十的事情啦,不過趕超我可還早著呢。”
“而且你成績變好的事情,我去年就說過啦。”
“我媽說,她早就很看好你了呢,有這個成績一點也不奇怪。”
李珞也不去問她從哪裡知道顏如傾說的這話,只是順著話題聊下去:“那阿姨還說什麼了?”
“我還跟媽媽說,私底下跟你偷偷拍MV的事情。”應禪溪小聲嘀咕道,“不過我只說拍MV哦,爸爸也聽不出來別的意思。”
“之前你不是說嗎?人死之後就會化作天上的星星,一直看著家人。”
“所以我想媽媽應該能聽懂我的意思呢。”
“然後她就跟我說,要相信自己的判斷和眼光,不要猶豫和徘徊不前,按照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向前走就好。”
“就像她當初跟著爸爸來城裡一樣。”
說到這裡,應禪溪的小臉越來越紅,聲音也越來越小。
李珞看了眼旁邊的林秀紅他們,見他們沒有注意這邊,便悄悄的伸出手,緊緊握住應禪溪的手。
感受到李珞溫潤大手的力度,應禪溪的心漸漸安定下來,不需要李珞多說什麼,嘴角便已經(jīng)微微翹起,也同樣緊握住了李珞的手掌。
接連兩炷香的時間過去,應志誠又插上了第三炷香,等這一炷香燒完,他們就該走了。
應禪溪看著一直蹲在墓碑前的應志誠,眼神恍惚,下意識說道:“爸爸對媽媽的感情真的很深啊,爲什麼媽媽就走了呢?”
李珞聽到這話,扭頭看向應禪溪,見她抿著嘴脣,又看向墓碑前的應志誠,也不知道應志誠有沒有跟顏如傾提起袁婉青的事情。
可能說了吧,但肯定沒當著應禪溪的面說。
於是李珞沉吟片刻,想要說些什麼,但看了看顏如傾的墓碑,最後還是閉嘴了。
這種事情,他還是別太操心了。
等應志誠什麼時候攤牌,如果應禪溪的情緒不太對勁的話,自己再去安慰和調(diào)解也不遲。
三炷香的時間結束,應志誠也在旁邊把紙錢燒完,確保全都熄滅後,便從地上站起身來,低聲朝墓碑說了聲什麼,然後轉身來到應禪溪身邊。
“走吧,回去了。”
“嗯。”應禪溪點點頭,又扭頭看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輕聲說了句,“媽媽再見啦。”
傍晚,兩家人回到鄉(xiāng)下,吃了頓晚飯,李珞和應禪溪便跟著李國鴻,坐車回了碧海瀾庭。
而另一邊,應志誠則是打著回公司那邊的名頭,獨自一人開車離開,回市區(qū)接上袁婉青後,又來了一趟墓園。
這一次,只有應志誠和袁婉青兩個人,站在顏如傾的墓碑前。
“如傾姐,好久不見了。”袁婉青蹲在墓碑前,明明對外是個十分御姐範的大明星,此時抱著雙膝,卻像是個需要人呵護的小妹妹一樣,露出格外脆弱的一面。
她輕聲說著,講了許多事情,回想起當初自己投奔顏如傾的時候,那個命運的轉折點,讓她一個農(nóng)村姑娘的人生,徹底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顏海洋的墓,要去看看嗎?”等袁婉青說完話,應志誠又沉默了一會兒,轉而問道。
袁婉青愣了一下,腦海中頓時浮現(xiàn)出各種不太美好的回憶,旋即搖了搖頭:“算了,都過去了,沒那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