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睡夢中,突然被一陣哭鬧聲吵醒了,艱難的睜開眼睛,猛然間感覺全身難受的不行,酸,麻、脹、疼,尤其腦袋昏昏沉的。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下。看看陳舊的房子和幾樣簡單的傢俱,聽著我媽對我爸咒罵的話,心裡一陣難受,又是我爸偷家裡錢去耍錢。窮啊,還拿錢去賭。這就是額爸,總想著不勞而獲,也幻想著能一夜暴富。畢竟暴富總是那麼吸引人,吸引著人們爲了得到它而不擇手段。爲了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在我的童年記憶裡,村裡發(fā)生了不下四起,家裡男人因爲賭錢,最後女的想不開,丟下孩子喝農(nóng)藥,上吊、跳井、跳河自盡的太多了。想著再過幾年會有一個叫遲志強的罪犯,他唱的一首《鈔票》。這是多麼真實的寫照啊。
看著土炕上鋪的破席子,看著全是燻黑的房頂和泥土做成的土牆。哎!這就是我小時候的家啊。啥都沒變啊,只不過自己變了。自己從2022年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那個在記憶裡逐漸模糊消失的家。回到了爸媽都還年輕的時候,也回到有父親肩膀可以依靠的時候。真的很懷念父親啊。老周,好久不見!
想想後來爸爸也曾短暫發(fā)達過,只不過那不是他自己在賭桌上贏來的,而是叔叔帶著他包磚窯,在窯上嗮了好幾年煤渣子換來的。他用錢給家裡蓋上樓板房,接下來便沉寂在時代發(fā)展的大潮裡。直到他出車禍去世,都沒能再改變什麼。這一切可能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不去管外邊發(fā)生的種種改變。或許在安穩(wěn)中消磨了他曾經(jīng)的雄心壯志,或者他從來都沒有過什麼雄心壯志。他的雄心和壯志,可能是我自己杜撰和想象出來的,只爲了能讓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完美罷了。畢竟每個孩子都會認爲自己的父親,是自己心目中最偉大的英雄。因爲現(xiàn)實生活中英雄距離我們很遠,父親離我們很近,就在身邊。也可能是自己後來經(jīng)歷過的種種不順,從而內(nèi)心深處對他產(chǎn)生的怨恨吧。我多麼希望我的父親能像別人的父親一樣,而他卻丟下我們不管,自己孤獨的去了另一個世界,留下了不幸的一家人,留下了再也沒有肩膀可以依靠的我。也或許是他留在我腦海中記憶最深處的那一絲念想在作怪吧。重活一次,我希望我的父親能夠更加偉大!
看看日曆,今天是1991年5月25號。算算日子,原來我已經(jīng)回來三天了。
這三天來不知怎麼回事,身體一直都這樣,每天早上醒來全身都是各種難受,各種疼痛。可能是小身體容量有限,突然出現(xiàn)的我,本身信息量過大,導致身體機能出現(xiàn)卡,頓情況。畢竟我現(xiàn)在身體只有5歲多。
我從炕上坐起來,掀起被子,在炕頭拿起自己開襠褲自己穿好,再套上小背心,慢慢從炕上溜下來,撒上涼鞋,就往院子走。
剛出房門,就看見大門外,我媽一手擦眼淚哭著,一手拉著我姐正準備往屋裡走。我老遠問到,“媽,咋哭了?”
“你爸昨天晚上沒回來,肯定是把額在風箱底下藏的錢偷著拿跑了,又去耍錢了。我剛?cè)ゴ逖e找,找了好幾家,都說人沒在他家裡,找了半天也沒找見。就只能拉著你姐回來了”我媽邊說邊往屋裡走。
我安慰著“別哭了,也不怕隔壁對門笑話咱家。”
我媽反問到“有啥笑話的?咱家不笑話他們幾家就不錯了。他們憑啥笑話咱家。”
我竟無言以對,只能無奈到“那行,我跟我姐去把我爸找回來,你先給咱熬點稀飯,熱幾個蒸饃,再調(diào)點漿水菜,我都餓醒了。”說著就往出走,出了大門。轉(zhuǎn)過頭看看全是土坯做成的兩間房,搖搖頭默唸到“這狗日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低下頭,看著自己穿的開襠褲,更無奈了,這褲子以後不能穿了,太TM丟人現(xiàn)眼了。(不要說我是暴露狂,過去農(nóng)村小孩穿開襠褲很正常的)
在門口等了會,見我姐還沒有出來。我沒耐心的喊了句“姐,咋還不出來?再不處來,我就自己去找咱爸了。”
又過了會纔看見我姐,從屋裡走出來,小臉上全寫著不情願,估計又給我媽使小性子了,我媽估計忙著沒管。
走到我跟前,對我說“我跟咱媽剛都找了一遍,沒找到。咋還要我再去找一遍?我還要寫作業(yè)呢。”
我回了句,“快的很,你找不到,不代表我也找不到。我要找的話一找一個準。不信可以打個賭,打不打?
等了半天,沒見她答應(yīng),心裡可惜到,我的零花錢啊又沒了。“走吧,去超娃他叔家,咱爸絕對在。”說完昂著頭,挺著胸邁著六親不認的小步伐向前走。
只聽“bia ji ”一聲,我來了一個華麗的前滾翻(狗啃泥)。仔細一看,原來是她故意踩我鞋跟。我當時就怒了,但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她比我大四歲,我跟她打,肯定打不過還容易吃虧,算了。我把我自己好好勸了下。我忍,等以後她結(jié)婚時看我怎麼收拾她。我爬起來,撒上鞋繼續(xù)往前走,慶幸到TMD幸虧是泥路,要不然肯定要破點皮。
看著滿眼都是泥和土,我心中的決定更加強烈了。‘我要掙錢,掙大錢。我要過上好日子,也要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努力吧,騷年。加油!Σ_(???」∠)嘔
走了不到幾百米,走不動了。坐在人家路邊的石粘上休息。看著她滿臉的不屑,我只能又把自己好好勸了下。並吩咐到“等會見到咱爸,就說咱媽去咱婆(奶奶)那告狀去了,咱婆讓咱叔找咱爸,找到了先打一頓,再領(lǐng)回家。咱婆這會難過很,一直哭,誰勸都勸不住。咱爸一直怕咱婆哭,他一聽肯定跟咱回去。等會具體情況聽我的。額估計咱爸身上有錢,等會我要到零花錢給你分點,咋樣?要不要隨你。”
一聽有零花錢,馬上變臉。笑嘻嘻的不說話,一個勁的只點頭。心裡默唸到‘我的傻姐姐啊,幾分錢就把你哄開心了。’
“走!跟我把咱爸找回來。”說完,站起來往前走。
上輩子一直聽我媽說,我爸以前愛耍錢,經(jīng)常從家裡偷偷拿錢出去耍。有一次把她藏在風箱底下的錢偷走了,拿去耍錢,一晚上沒回家。聽額爸說他那晚上贏錢贏了不少。第二天晚上繼續(xù)耍,結(jié)果全輸給別人,聽他說應(yīng)該有2000多。本來打算贏3000給家裡蓋樓房,結(jié)果全輸光了。‘哈哈,原來就是今天啊。我的零花錢,我來了。’
村子不大,5個村子挨在一起。有2個村子合併了,改叫安劉堡。我家在周家堡,剩下2個村子,一個叫姜家堡,一個叫北張堡。所以我們這幾個村子原來統(tǒng)稱五樓村,後來又拆開來叫。但是長安縣人,一聽就知道你是五樓的。
邁著小短腿,拐了幾個彎,繼續(xù)往前走。走了不到十分鐘到了。領(lǐng)著額姐進了門,剛好碰見超娃他媽在做飯,我問到“嬸子,我爸昨晚上咋沒回去?我媽找不見人,直接去找我婆告狀去了,我叔這會正滿村子找我爸,說是要打斷我爸腿。我爸人呢?趕緊讓回家,要不然等會肯定出事。
她一聽,就知道事情大了,害怕自家惹上事。趕緊放下手裡的桿杖,往後邊屋子跑。一邊跑,一邊喊“安羣哥,安羣哥。趕緊回去,安城哥正滿村子找你,說找見你要把你腿打斷。”跑進屋裡。
就聽見屋裡有人喊話“幹啥?幹啥?還讓不讓耍了?”過了會。
就看見她把我爸一個勁的往外推,邊推邊說“別耍了,還耍啥,天都塌下來了,安城哥要打斷你腿,你還敢耍。趕緊跟娃們回去,小心別碰見安城哥”。把我爸跟我們剛推出門,就趕緊把她家門關(guān)上。
我爸在門外邊喊著“我鞋還有一隻在你屋裡呢,讓我走也要把我鞋給我啊,就一隻鞋怎麼走?”
過了會從窗子裡扔出來一隻鞋,我爸過去撿起來趕緊穿上。穿完鞋看著我和我姐問到“你媽真的去找你婆了?”
我倆點點頭,不說話。
我爸從兜裡掏出來一把零錢,給了我姐五分,又遞給我二分。
我搖搖頭沒接,扭過頭撇著嘴“給我姐五分,給我就二分?看不起誰啊。不要。最少一毛。”
我爸沒再給錢,提起腳在我屁股後面踢了一腳,笑罵道“碎尕慫,二分錢還嫌少,還想要一毛?我先給你一腳。”說完彎腰抱起我,拉著我姐趕緊往回走。(以前我只知道我叔是木匠,我爸和周邊村子很多人都怕我叔。我爸怕是因爲有一次他在別人家耍牌,我叔剛好看見,二話沒說直接上去就動手,估計把我爸打怕了,所以從那以後我爸再也沒摸過牌,在我記憶裡一次都沒摸過。看來我叔確實很厲害啊。)
“爸,我奶不知道你昨晚上耍錢沒回屋,我媽就沒去我叔家告狀。我跟我姐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耍牌,你再敢耍牌,我倆就去找我奶,讓我奶收拾你。我媽肯定會跟你離婚,我倆都跟我媽過,沒人跟你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放我下來,我跟我姐一起回家,你回不回家,自己看著辦。”我說完,就硬讓他放我下來。下來拉著我姐就往回走。(一起去小賣部買零食。)
等我倆吃完零食,剛進門就看見我爸在院子裡劈柴火。我和我姐相視一笑。
“哈哈……”
1991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