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等了半柱香的時間,衆人聽到厚重的“鏗”一聲,閣門關閉,同一時間各處的大窗口封閉起來,只留一些小的方孔留作通氣之用,牆壁上拳頭大的夜明珠幽幽亮起,將中間的臺子照的清清楚楚,一清雅女子緩步上臺,眉目如畫神態清高,也不說話,只輕輕躬身行禮,一樓亂糟糟的聲音霎時以極快的速度消了下去。
“各位英雄日安,小女子雍雅,是異寶會的拍賣師,各位英雄蜚聲江湖望此次參會能遵守我蜃樓城的規矩,所有寶物一經售出不可退還,各位只要離了騰雲閣,就請各位看管好自己的拍品,所有物品離閣後,概不負責。”美人環顧一週,淡然一笑道:“如果沒有問題,那麼小女要開始此次的拍賣會了!”
二樓包間的屏風已經撤去,所有包間的門對著中間臺子,往旁邊的包間看去,也只能看到站在門口的侍從,最中間的包間裡,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大搖大擺的癱坐在靠裡面的雅座上,一箇中年男子則在門口一手拿著圖冊,一手捧著冰碗緊張的看著臺上。正是左傾歡和陸全。
他們二人早就來了蜃樓城,吃住一直在城中最好的酒樓,直到異寶會前幾天,陸全才帶著他去了城主府拜會,左傾歡才知道這看上去不起眼的陸神醫居然還認識蜃樓城的城主大人。
“陸神醫怎麼會認識謝城主?”左傾歡此時已經痊癒,更是囂張不可一世,他神功無敵,現在動手沒了顧忌,全然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勢。
“年輕時曾出海來過這裡,南義老弟也是醉心醫術,他比我更強一些,於毒術一道也有研究,可惜了。”
可惜謝南義認死理,不知何故怎麼也不肯離島,不然以其醫術,也是天下蒼生的福祉!
左傾歡腦中閃過謝城主的模樣,說道:“你要不說他是謝城主,我還真不敢認,傳聞他吃過一株神草,容顏不老,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謝城主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陸全撇撇嘴,聽到下面雍雅說道藥草的名字,立刻豎起耳朵。
“此草名爲幽憐,生長在海中極暗之處,輔以長生花可解火毒,此花從採摘到上岸必須不見日光,故而以錦盒封住,場下有擅醫術者,可上前驗看。”
話音剛落,場下有一人起身說道:“我們信得過蜃樓城聲譽,不用驗了,直接說價錢!”
雍雅脣邊弧度不變,朗聲說道:“既如此,多謝衆英雄信任,此花起拍價五十兩。”
侍女拿來的圖冊有些厚度,按照前後順序,前面的價格低些,越靠後越貴重,況且花花草草普通武人用不到,即便如此,這五十兩也是幾十戶人家一年的口糧了。
拍賣會有條不紊的進行,陸全得了他的藥草,也將荷包中的銀子花的差不多,此時心滿意足的吃著冰碗,不再看臺上,反倒是左傾歡翻了翻圖冊,頗有興趣的來到門口,等著什麼。
草藥完後是些設計精巧的暗器,飾品之類,也有毒花的種子花粉,猛獸的幼崽。平平無奇二樓衆人都沒有參與競價。
“下面這個是古時名震天下的大將軍陸壓的兵刃,槍名龍蛇,自陸壓將軍的國家被滅,他的武器輾轉流落各方,前些年才被人拿到蜃樓城拍賣,這是龍蛇第二次登上畫冊,此槍長八丈,以寒鐵爲頭,狼毫爲纓,白蠟爲桿,槍桿通體潔白如玉,堅而不硬、柔而不折,白蠟樹現已極少存於世,如此完美無瑕更是難得。”
聽到神槍龍蛇,李清意霍然站起,眸中火熱看著女子手中兵刃,龍蛇在夜明珠的光照下果然通身晶瑩宛若美玉,槍頭寒星點點,銀光灼灼,她心跳如擂鼓,有此神槍,她可替大宋橫掃天下!
“此槍起拍價三千兩,出價一次一百兩,各位請。”
場中不乏用槍的好漢,此時也都目光瘋魔看著場中之物,李清意沒有急著出價,一直等到價錢飆升到五千三百兩喊了兩次,才舉了牌子,開口喊了一句:“六千兩。”
一開口加了近一千兩,剛纔還目露喜色的老人看向二樓眼含憤怒。
“六千,六千五百兩!”老人咬了咬牙,大不了去向主人借一些……
“七千兩。”李清意瞥了一眼老者,雲淡風輕又一揮手。
“你!”老人吹鬍子瞪眼,又看不見喊價的人,只聽聲音是個年輕人,七千兩已是極限,再多下去,主人定會斥責他本末倒置。
“丘老何必動氣,槍讓他拿了去,搶回來不就是了?”老人身邊的一個瘦的快脫相了的年輕男子擺弄著指甲輕飄飄說道。
“哼!”也罷,不知好歹的小子,等出了城上了船,念在你替老夫付錢之義,老夫便留你個全屍!
再也沒有人爭奪,李清意神槍到手,整個人神清氣爽,痛快的付了銀票,門口的侍從將槍拿了上來。
鴉青眼看她一臉猥瑣笑意對著神槍上下其手實在難忍,勸道:“剋制些,有的是時間讓你熟悉!”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二人訓練間隙偷懶爬上樹,說起喜歡什麼樣的兵器,他偏愛輕巧鋒利的,那時她怎麼說的來著?她眼神清澈,閃著光,“我喜歡長槍,威風凜凜一身豪氣,像個英雄!”那時他苦澀的想,妹妹還小,可能過幾年就會明白,他們的身份如同黑暗裡見不得光的蛆蟲,恐怕永遠也做不了英雄!
然後她叛逃,他弒師,他如今雖還是暗處行事,好歹多了些自在,長了些良心。身邊這位遭遇更是離奇,換了身份做了幾年大家閨秀,但恐怕日後深宅大院,再難相見了。
“哥哥何故嘆氣?有此神槍在手,我還怕過誰來!”她笑容恣意張揚,手握長槍轉了下手腕,心中激動少收了力道,鴉青眼看一道殘影劃過包間右側牆體,那隔牆以砂石爲主,中間嵌了木板,在鴉青看熱鬧的眼神中緩緩倒了下去。
“!”魈君聽到響動立刻扶住斷裂的牆板輕聲放在一旁,露出了一臉呆滯的李清意和不忍直視的鴉青。
“這牆,如此,不堪,一擊!”李清意試圖衝立在包間門口的侍從們解釋。
二樓微弱響動引得雍雅擡頭,看清樓上情況瞪了李清意一眼就繼續介紹拍賣物。侍從聽到聲音也是後背一涼,目光驚駭的看著切口處平滑如鏡的半個牆壁默然無語。
“貴客暫且將此槍放下吧,閣內人、物衆多,當不得閣下如此。”另一個侍從訓練有素,將屏風豎在裂口處,“事出突然,只能略作補救,還望幾位多多包涵!”
“誒?相請不如偶遇,既然見到了,就將這玩意兒撤了吧,正好我們是好朋友,一起看就是了。”魈君將屏風拿到一邊,李清意將龍蛇槍立在牆邊,看著冷臉的某人好聲好氣說道:“對不住哈,新得了武器,一個激動就沒收住手!”
宋元瑾瞥了一眼她帶的面具,一個面白無鬚的小白臉,見她和鴉青獨處一室更是沒有好臉色,乾脆不理不睬轉頭去看臺下。
李清意氣上心頭,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小一小一,來,過來坐,我們主上是不愛說話了些,但是他年少有爲,爲人正派,可是個不可多得的……”
“魈君!”宋元瑾太陽穴一蹦一蹦,恨不得將他一腳踹下去,以前怎麼沒看出他絮絮叨叨活像一個老太太!
李清意和魈君沉默不語,老老實實的看著臺下,鴉青看著宋元瑾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說這人是神風堂幕後之人,偏他身上沒有一絲江湖氣,若不是神風堂的人,那魈君這幅樣子更難解釋,真是奇怪。
樓下又是一陣驚呼,各有所思的四個人紛紛向下看去,又是前朝之物!
“此刀是百年前鑄劍山莊當代莊主所鑄,刀身爲天外隕石錘鍊所出,輔以冰川之水,寒鐵之精,據傳刀成之時風雲變色,乃是傳世神兵,刀名太陰”
雍雅手執刀柄,橫刀置於胸前,繼續說道:“此刀寬約四指,刀背厚約一指,長約五尺,刃長且利,刀身有寒鐵雲紋,如此神兵,臺下有緣者得之!起拍價四千兩!”
擅使刀的人多出不少,李清意看去,幾乎五成以上的人都喊了價,太陰刀也從最初的四千兩一路飆升到八千兩,遠遠超過了它的預估價。魈君對刀勢在必得,與一號包間的人互不相讓,神風堂是江湖公認的富戶,不在乎這點錢財,就是不知一號包間的人是何來歷,出手也如此闊綽。
“九千兩!”魈君動了真火,六千兩之上每加一百兩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不可逾越了,他卻一次加了千兩,最後魈君以九千兩的高價拿下太陰刀,一號包間隱隱傳出一聲老者的嘆息。
拍品僅剩兩個,看圖樣所繪形狀,像是一個書卷,一個玉佩之類的小玩意,不知何德何能壓軸出場。
很快,李清意又一次突然站起身來,盯著場下,雍雅還在介紹道:“此物乃是從一漂洋過海遠遊至此的異國人手中得到,據他所說圖紙上記載了火器的製作方法,可用於軍中,殺傷力巨大!”她聲音蠱惑,笑著將圖紙打開,讓衆人看的更清楚些,“此物若是上交朝廷,或可爲在座英雄搏個前程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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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好聽,誰知道是真是假啊!”那個瘦脫相的男人陰仄仄說道。
雍雅頓了一下,笑意不變說道:“不瞞各位,蜃樓城曾派人研究數年,但尚無成果…”
“那不就是廢紙一張?”
“誒,話也不能這麼說,沒準別的人能研究出來呢?”
“兄臺若是拿下此物,沒準能混個大將軍噹噹!哈哈哈哈”
臺下人鬨笑,這圖紙宛如雞肋,也不知蜃樓城何故將此物拿到異寶會上來!
“拍下!”宋元瑾不等雍雅說完就提前下了命令。
李清意回頭看他,不客氣說到“閣下江湖中人,要這圖紙何用?”
宋元瑾擡頭不避不讓問道:“我看你也有心,這話我也有此疑問。”
李清意沒法說明原因,卻不可能就這樣讓圖紙落入江湖組織之手。
“兄長助我!”李清意迅雷之勢點了宋元瑾穴道,又讓鴉青去對付魈君。
“四號包間,五千兩!”那圖紙起拍價五千兩,雖更爲貴重卻無人捧場,宋元瑾見她爲了此物居然出手偷襲,也是好笑,反正拍下也是進獻給他,誰來買,沒有什麼分別。
“你如此緊張火器圖紙,是要自己去研究?還是說詭刺堂日漸壯大,已有不臣之心?”宋元瑾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
李清意聽到雍雅宣佈自己拍下圖紙放下心來,此時見他行動自如很是詫異。
“你能動?”李清意仔細感覺一陣,確定他丹田空空,“怎麼……你在袍服內襯了軟甲?”
不錯,鎖子甲,正是你送回來的那件!宋元瑾心中暗道,卻沒有言明,坐在雅座上自嘲道:“也是,當今天子繼位之初便頗多內亂,可見不是天命所歸……”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