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机如何接线

短篇完結(jié)2

第二天方成舟回單位上班了,想著和簡玉好好談?wù)劶?xì)節(jié)。沒想到那人今天沒來上班,打電話也沒人接。

奇怪了。

他心想。但也沒想太多。

今天局裡沒什麼事,他坐在工位上看著前面幾樁案子的相關(guān)資料有點(diǎn)走神。想著那個人在家會不會自己懶得做飯。等會下班回去直接帶個缸還是帶那人一起去買。買個什麼樣的。還要買點(diǎn)餵魚的。輸送氧氣的。要不再多買幾條,好讓人有個伴。

沒過多久,他擡手瞅了眼表收拾收拾就打算走了。小勇跟上來想給他資料,他看了一眼。

“放我桌上明天看。”說完就要出門。

“師父,你去哪兒啊,我也要去。”小勇以爲(wèi)他出外勤馬上跟上去。

“下班了啊。”方成舟回頭看他一眼笑著說道。“人民公僕不值班的話還是要下班回家。”

他前腳剛走,辦公室就炸起來了。

殷桃笑得比誰都燦爛。“舟哥談戀愛了吧這,以前大家下班他都不走,現(xiàn)在比我們都下得早。是不是金屋藏嬌啊哈哈哈哈哈。”

殷桃是早大偉一年進(jìn)隊裡,女刑警,長得漂亮能力出衆(zhòng),性格開朗,也是隊裡的走在吃瓜最前線的一位。

“桃姐這話說的。”大偉轉(zhuǎn)過來面對著她。“我覺得很對!是吧小崔,咱隊長以前連除夕都主動要值班,平常下班最不積極,沒準(zhǔn)這次啊,真有姑娘抓住了舟哥的心。”說著還伸手一攬。

小崔推了推眼鏡兒,連連點(diǎn)頭表示默認(rèn)。裴訊剛從審訊室出來就聽見辦公室?guī)讉€人正饒有興致的在討論著什麼,趕緊過去湊了個熱鬧。“要我說啊,平常心!咱隊長年芳二八,正是身爲(wèi)一名刑警的大好年華!身邊有人不也正常嘛。”殷桃白了裴訊一眼,轉(zhuǎn)身推了推隔壁一言不發(fā)正敲字的小勇。

“勇啊,你師傅什麼情況啊?”小勇臉?biāo)⒌囊幌录t了起來,支支吾吾說不知道。殷桃討了個沒趣,轉(zhuǎn)回自己的工位,雙手拖著下巴自顧自的唸叨。“咱隊長,一表人才,能力強(qiáng),長得帥,有風(fēng)度,性格又有趣,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趙然剛剛從廁所出來就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

方成舟還是回家準(zhǔn)備帶著趙然一起去,畢竟要養(yǎng)那玩意兒是他的主意。

他剛到家趙然就把菜炒好了,招呼著他快點(diǎn)洗手吃飯。方成舟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菜心裡有些暖。畢竟,如果爸媽在家他是寧願在局裡的,自然就享受不到回家就有剛出鍋熱氣騰騰的飯菜這種待遇。

可能還是因爲(wèi)那件事吧,這麼多年依舊耿耿於懷。他覺得家是避風(fēng)港,是連接親情的紐帶,而他很早就不覺得自己還有家了。這個地方是他爸媽兩個人的家,對他來說只是個住所。

而現(xiàn)在,這裡好像因爲(wèi)某個人的到來,逐漸有了家的形狀。

“趙然,待會出去買魚缸吧。”

趙然從廚房探出個腦袋。

“真的嗎?那我可以給他找個伴嗎?”

“看你表現(xiàn)。”他嘴上這麼說著,嘴角卻彎了起來。

趙然顯然很興奮,飯桌上激動的說了好多話。說他小時候老是被罵,還說趙顯州從來不讓他養(yǎng)東西,說他一定會好好照顧那條魚。

“行阿,好好養(yǎng)著,養(yǎng)肥了給你做水煮魚。”方成舟擱了筷子看著對面的趙然。那人一頓,像是受了打擊,低下頭沒有說話了。方成舟笑著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騙你的。一直在哪兒叭叭,我都吃完了,你到底還去不去啊。”

“去去去!”聽了這話趙然馬上認(rèn)真的吃起飯來。他笑著給方成舟夾菜讓他再吃點(diǎn),方成舟無奈只能把碗裡的菜都吃了。

等方成舟洗了碗,兩個人才終於出了門。本來在家裡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一出門趙然就突然沉默了起來。

因爲(wèi)離得近,方成舟就提議散步過去。

一路上趙然都沒怎麼說話,就低著頭跟著方成舟。他看不清那人臉上的表情,以爲(wèi)他是因爲(wèi)剛剛說話說累了,也就沒管那麼多。

本來以爲(wèi)會挑很久,沒想到一進(jìn)店趙然就看著那個透明的玻璃缸挪不動道了。

缸裡有幾尾白色的瑪麗魚,圓鼓鼓的,一下就吸引了他。他可憐兮兮的求方成舟買這個,說自己一定好好養(yǎng)它們。方成舟說家裡那個不能和這些一起養(yǎng)。趙然指著旁邊一個玻璃缸,裡面裝著一直側(cè)頸龜大大的眼睛也很可愛。

方成舟扶額。

“你這是要把這些都帶回去嗎?”

趙然不置可否。

好在老闆說這個龜可以和魚一起養(yǎng),不然趙然可能會失落很久。

他一手提著烏龜,一手提著精挑細(xì)選的黑白兩隻瑪麗魚高興的走在前面。方成舟一手掄一個玻璃缸,缸裡裝著飼料和兩個小的氧氣泵無奈的跟在後面。

沒辦法,自己答應(yīng)了的事。

回到家將四個生命體都安頓好了後,趙然心滿意足的看著面前的玻璃缸。

方成舟躺在沙發(fā)上覺得這人一直盯著魚看的樣子實(shí)在有點(diǎn)傻,便拿起手機(jī)給他拍了一張。

照片裡,昏暗的燈光下,趙然專心逗弄著缸裡的魚。他伸出手指和那條鯽魚隔著玻璃觸碰。

彷彿是它在親吻他的指尖。

方成舟再見到簡玉時已經(jīng)是兩天後了。

他右手手臂吊著繃帶,臉上也貼了幾片膏藥。看起來狀況不是很好。

“這怎麼的?”簡科長大駕光臨刑偵隊,方成舟趕緊迎了上去。

他擺擺手,有點(diǎn)無奈。“我說有人襲警你信嗎?”

“信啊!到底怎麼了。”

“就給你打電話的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去,被人打了。媽的。五個人弄我一個。”

大偉聽了不禁豎起了大拇指。“還是我簡哥牛,一打五。”簡玉擡手給了他腦袋一巴掌。

“六個人,不過後來的那個沒動手,說什麼讓我不要說不該說的,就走了。”他低頭調(diào)整了一下繃帶。“可能想把我弄?dú)埌桑率侄纪莸摹2贿^他們的人應(yīng)該更慘。”大偉回過頭和同樣聽八卦的裴訊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豎起了大拇指。

“人呢?”

“跑了。”

“監(jiān)控?”

“我看了,沒有。”

“臉呢?”

“太暗了。”

方成舟若有所思,最後痛快的,請局長大人,給他們隊身殘志堅的檢驗(yàn)人員簡玉同志,批了幾天假。趁沒有其他情況發(fā)生,最好養(yǎng)精蓄銳。

不要說不該說的……

或許,是指撲克牌上的新發(fā)現(xiàn)嗎。可是當(dāng)時就只有他們兩知道,怎麼可能……突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抓起靠椅上的外套大步向外走去。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方成舟開門的時候趙然正在喂四個生命體,單手撐在旁邊,饒有興致看著它們遊走,見他回來,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我有事問你。”

趙然看他上氣不接下氣就猜他是一口氣衝上五樓的,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哥要問什麼?”

方成舟:“你現(xiàn)在不上班了嗎?”

趙然:“暫時去不了。”他擡了擡自己的左手。左手的石膏已經(jīng)拆了,但還是用繃帶吊著的。

方成舟:“你就這樣從趙家出來,以後怎麼辦,你靠什麼活。”

趙然:“靠你啊,哈哈哈,我就在家啃你過日子了。”方成舟沒有接話,依舊看著他。

趙然:“我有錢。安和還有股份在,那些股份會一直在我手裡,只要我還活著,就一直是我的。本來打算用那筆錢開公司,但是,突然覺得,其實(shí)用那些錢過一輩子挺好的。”他眼神有些落寞,轉(zhuǎn)頭望著缸裡的魚。

“我想快點(diǎn)結(jié)束,其實(shí)……真的累了。舟哥,我想和你,和爸爸阿姨一起生活,我不想回去了,那裡不是我的家。我媽走得早,在那裡,我就是個外人。哪怕離開公司,我也不想在那裡呆下去了。”

“哥,我如果就這樣無所事事待在家裡,你會討厭我嗎?”

方成舟搖頭。“我不知道。”

“我找祁君已經(jīng)十八年了,這是第十九個年頭。遇見你的時候我以爲(wèi)這種日子終於結(jié)束了,我想了很多。”他說到這裡有一絲哽咽。

“也不算太壞吧,至少你也算是我的親人。怎麼會討厭,應(yīng)該不會。我常常在想,如果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回到當(dāng)年那場暴亂,我會將他死命抓住,將他緊緊抱住,絕對,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爸媽年紀(jì)大了,這麼多年我感受的出來,他們一直希望我不要自責(zé),不要將所有的錯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可是,是我的錯啊,一直以來都是我的錯,哪怕找不見的人是我都好,我比祁君大,我可以找到家,可是,可是他不行啊……”

方成舟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很多,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掩面痛哭。佝僂著,像是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垂暮老人。倔強(qiáng)而又帶著不甘。他的肩上扛了太多無形的東西。

剋制了太久,連爸媽都逐漸釋懷,只有他,兀自一人,將所有的自責(zé),悲傷,愧疚統(tǒng)統(tǒng)打碎再嚥進(jìn)肚裡,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心裡給自己判了什麼樣的刑罰。

趙然擡手飛快的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起身接了杯熱水放在方成舟的面前。他緊靠著方成舟坐下,將他輕輕攬在懷裡。一瞬間趙然身上好聞的沐浴露香完全包裹住了方成舟。他緩慢而有力地拍打著他的背。

最後一束陽光從窗邊消失,深藍(lán)像精靈飛舞逐漸渲染天際。連接城市盡頭的是遠(yuǎn)處一望無際的原野,高低起伏的山脈。樓下路燈由近及遠(yuǎn)逐一點(diǎn)亮,點(diǎn)點(diǎn)星光匯成一條閃光的長河通往遠(yuǎn)方,也照亮回家的路。

這一夜相互依偎的兩人寂靜無聲。

第二天一早,陽光輕落在趙然臉上,他醒過來發(fā)現(xiàn)方成舟不在家裡,桌子上留著一份早飯。趙然坐下來慢悠悠的把早飯吃得精光,換上了西裝,拿著方成舟留的鑰匙出了門。

安和集團(tuán)。

趙然:“我爸來了嗎?”

前臺:“在會議室。”

他向以往一樣笑著和前臺的小姐姐說謝謝,前臺的臉?biāo)⒌囊幌录t了,不好意思的看著面前這個留著長髮卻依舊帥氣的少公子。心想著如果傳言趙顯州成爲(wèi)董事長,而趙然將會和董事長競爭分割趙行雲(yún)留下的股份是真的,那麼她一定會努力留在趙然身邊工作。畢竟比起入土半截的趙顯州,年輕帥氣還會說俏皮話的趙然纔是最優(yōu)的追隨者。

趙然沒有多做停留,徑直朝會議室走了過去。

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上班了,但最近公司裡的傳言他都大概知道,無非就是他被趙顯州打出了家門,公司面臨‘分家’等等。對此趙然承認(rèn),以上基本全部屬實(shí)。

安和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由董事會投票決定股份繼承和董事長的位置。目前整個董事會最大股東就是趙行雲(yún),其次就是趙顯州,趙然。按說趙顯州父子是一家人,這樣分配難免會引得董事會有人不甘心,但奈何趙然的能力配得上這些。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應(yīng)得的。

其他元老剛起身準(zhǔn)備離開了,趙然推門進(jìn)來,臉上堆著笑容。

“各位長輩稍微留步。”

趙顯州見是他,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來,但沒有阻止。這樣的局面是遲早的事,而那人要做的事他早也清楚。

“父親,你還沒有給各位叔叔伯伯們說嗎?”趙然說這話的時候是笑著的,但恐怕只有趙顯州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其他人紛紛將疑惑的目光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趙顯州明顯猶豫了,他企圖迴避。但趙然在人羣后像獵鷹捕食獵物般緊緊盯著他,嘴角甚至有些上揚(yáng)。

退無可退。

“我已經(jīng)……年邁,是時候……退下來……過退休生活了。”趙顯州聲音有些顫抖。“趙然在公司的表現(xiàn)和所創(chuàng)造的成果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我相信讓年輕人帶領(lǐng),一定會……更好。”

大家本來今天來只是初步討論關(guān)於投票的事,趙然的到來彷彿是加快了命運(yùn)齒輪轉(zhuǎn)動的速度。

趙顯州緩緩說完,其他人也沉默思考。

“父親,謝謝你這麼信任我。”趙然微微笑著。趙顯州黑了臉但還是‘微笑’地回了趙然。

對於結(jié)果如何趙然一點(diǎn)也不關(guān)心。反正整個安和高層是絕對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繼承者。他需要的是叫做父親的那個人的引退和舉薦。

目的達(dá)成就夠了。他想。現(xiàn)在的自己,好像已經(jīng)漸漸忘記最初的路。好像,突然就覺得,就算平淡的過完這一生,也還不錯。

可是,他還有機(jī)會嗎……和這些名利地位金錢甚至更黑暗的東西牽扯了這麼多。

那天之後方成舟對趙然的戒心消除了不少,也許是因爲(wèi)那張臉讓他在某個瞬間想起了祁君。

他最近在隊裡很閒,一來案子沒有頭緒,無從下手,二來對這幾例事件的整合工作大家都分工明確井然有序的進(jìn)行著,只是偶爾請他看看有沒有漏掉什麼細(xì)節(jié)。他正兀自感嘆著這羣兔崽子能獨(dú)擋一面了突然簡玉打電話過來了,說是有話要給他說,讓他去檢驗(yàn)科找自己。

方成舟起身,衆(zhòng)人紛紛擡頭,他揚(yáng)手示意大家繼續(xù)討論,自己端著茶杯慢悠悠的下樓,而後挪到了另一個院子。

簡玉正在做報告,時不時擡頭看桌上的照片,見他來了就蓋上了筆帽。

“你怎麼不多休息幾天,這胳膊好利索沒有呀。”方成舟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早就好了,沒什麼問題。”

“你上次讓我查的那個事,有點(diǎn)眉目了,不過這個事好像還有別的隱情。有用的信息並不多。”

方成舟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93年10月24日,A市北城區(qū)最繁華的路段突發(fā)暴力恐怖案件。當(dāng)時,這片街道正在舉辦重陽節(jié)活動,人多的很,據(jù)說特警隊還來我們局借了人,那幾天那邊整片都是屬於管制區(qū)。”

“這羣人蒙著面,帶了不少管制刀具,砍傷了值班的警務(wù)人員才闖了進(jìn)去。傷亡人數(shù)保守估計三百,只多不少。”

“按理這件事應(yīng)該新聞報道滿天飛,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麼被壓了下來。這件事還是當(dāng)時特警隊那邊在弄,奇怪了。”簡玉來回翻看著手裡的資料,確認(rèn)自己沒有看漏什麼。

方成舟直覺這個事情另有隱情,但一時也不知道哪裡有問題。當(dāng)初那件事情給整個市的人都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如今就連內(nèi)網(wǎng)能查到的信息都只有這麼寥寥幾筆,由此可見背後勢力不容小覷。

整個事件如此草草結(jié)尾,真的可以安撫住民心嗎?那可都是人命啊!!

“說起來舟哥,你是不是認(rèn)識趙然,就是安和那位。”簡玉一邊把資料收起來一邊問他。

“算是認(rèn)識吧。”方成舟想起趙然一臉委屈求自己的樣子心裡的不安竟然有些緩和。

“你看今早的報紙了嗎。”

“沒有,什麼事啊,你說話幹嘛一句一句的蹦出來,一次性說清楚。”

“安和下一任董事長確認(rèn)下來了,是趙然。”

“什麼?”方成舟刷的一下站了起來。“你說真的?”他這一嗓子引的隔壁房間的同事過來問發(fā)生了什麼。簡玉一邊尷尬著解釋說沒事一邊趕緊拉他坐下來。

“舟哥,我說的是真的,你別激動嘛。”方成舟不知道自己爲(wèi)什麼這麼激動。那個人明明說過以後想就這樣和他生活著,不再去摻和公司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又算什麼?他方成舟推心置腹,他趙然拿他當(dāng)猴耍?

方成舟喝了口水,才勉強(qiáng)冷靜了些。

想來趙然畢竟是富家公子出身,平時花錢大手大腳習(xí)慣了,如果真的不去工作……好像也不怎麼說得過去。守在他家裡,坐吃山空,然後靠他養(yǎng)著?

簡玉看他情緒好些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把這人惹怒了。

“還有一件事,關(guān)於趙行雲(yún)那個案子的。我私下走訪了趙顯州那一干親戚。雖然當(dāng)時他的筆錄和趙行雲(yún)被害的有關(guān)信息並不多,但看目前的局勢……你想,爲(wèi)什麼董事長不是他自己,而是他那個兒子。就算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個董事長的位子擺在那裡,沒理由他趙顯州一點(diǎn)也不心動。”

“簡科長,我覺得,也不排除趙然個人能力優(yōu)秀,大家都推舉他。你別這麼仇富嘛。”

“隊長,趙顯州是個商人。雖然趙然是他的兒子,光憑這個身份,不足以撼動趙顯州在安和的地位,他自己有能力掌控局勢,爲(wèi)什麼要假手以人?”

方成舟低頭不語。

“趙然,很可疑,我們應(yīng)該從他……”簡玉話還沒有說完方成舟的手機(jī)就響了起來。

大偉的聲音聽起來有點(diǎn)激動,特意把聲音壓低了些。“隊長,你在哪兒?有個人來自首,說是殺了趙行雲(yún)。”

方成舟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我在後院技術(shù)科,人呢,銬起來沒?”他說著跑了出去,簡玉不明所以也跟著出了門。

大廳裡,一個看起來瘦瘦的男子正頹然的靠在椅子上,他睜著眼一動不動的望著天花板,眼睛裡混濁一片,沒有光。

小勇和大偉帶著一隊人正警惕的觀察著面前這人的一舉一動,但沒人敢上前。

突然男人緩緩低下了頭,他用力抹了一把臉,似是感應(yīng)到了方成舟的到來,轉(zhuǎn)過頭,兩眼直直盯著走來的方成舟。

靠近了些,方成舟這纔看清來人。

最多二十五歲。

這人神色疲倦,眼裡佈滿血絲,臉上的黑眼圈和青色的胡茬都暗示著他最近睡眠質(zhì)量不高,應(yīng)該是心理和生理都遭受了不小的煎熬。

方成舟沒有多做停留,擡手示意男人跟著他。兩人一前一後進(jìn)了審訊室。大偉看這一套動作行雲(yún)流水,不得不在心底給他隊長豎大拇指,自己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方成舟讓他坐下,回過頭招呼外面的小勇端點(diǎn)熱水進(jìn)來。大偉跟進(jìn)來給男人戴上了手銬。

“說說吧,怎麼殺的?”他邊說邊示意裴訊準(zhǔn)備做筆錄。

“你是方成舟吧。”那個男人依舊直勾勾的盯著方成舟,眼尾帶著笑意,似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方成舟不明所以。“是,你認(rèn)識我?”

“是了,一定是,這麼像,難怪那個人自從見了你就和瘋了一樣!”裴訊手上的筆毫無察覺的停頓了一下,轉(zhuǎn)而若無其事繼續(xù)寫著。

“誰?你又是誰?這位先生,如果你是來投案自首的,請你把作案動機(jī)作案手法作案現(xiàn)場詳細(xì)的說一遍。如果屬實(shí),我們保證你出不了這個門,如果是編造,我們也保證你短時間出不了這個門。”方成舟皺著眉,仔細(xì)觀察著面前這人的微表情。

男人拿起水杯一飲而盡,才如釋重負(fù)一般吐出一口氣。他的眼睛不像剛纔那麼黯然無光了。

“我,叫秦醒。”他伸出蒼白的手,指著自己。“是趙行雲(yún)的不知道第幾個情人的第幾個私生子。”話畢審訊室外圍觀的人都暗暗驚歎。

“我殺他是爲(wèi)了報仇,他害死了我唯一的親人。肯定不止我一個人想殺他,不過我估計也只有我一個人有這樣的勇氣。”他自嘲道。“我媽也是個笨女人,明知道不可能名正言順,還非要生出我這個‘賤種’。”

“你怎麼殺的他?”

“怎麼殺?你們很清楚吧,怕我說假話?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不會讓他那麼輕鬆就死了,我都還沒玩兒夠……至於你們一直不理解的作案現(xiàn)場……嗯……我想想,好像在淮北路,75號?”

“抱歉啊,現(xiàn)場收拾的太乾淨(jìng)了,讓你們找我這麼久。”秦醒這話一出,審訊室外有人坐不住了,紛紛唾罵這人。這不擺明瞧不起警隊嗎。

“哎?警官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很讓人噁心嗎??我說的不是實(shí)話嗎??嗯??!哈哈哈啊哈。”秦醒身體微微前傾,兩眼睜得很大,表情笑得有些扭曲。

方成舟見他第一面的時候就覺得這人恐怕精神上有些問題,見他突然情緒激動,不知道怎麼的,胃裡居然有點(diǎn)噁心。

秦醒說的沒錯,他們的確太鬆懈了。這個案子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月了,要不是這人主動上門,恐怕他們連像樣的報告都做不出。他低頭看了眼裴訊寫的筆錄,調(diào)整了剛纔的表情。

“你這麼做目的是什麼?有沒有共犯?剛纔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目的?方警官,我剛纔就說了,我報仇來的!!共犯麼,算是有,不過我不認(rèn)識他。他就是順路,來搭把手的。”秦醒的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他時而低語,時而吼叫,說的話也斷斷續(xù)續(xù),沒有頭緒。

“你以爲(wèi)我?guī)质颤N!殺人玩兒嗎?!好玩兒嗎?好玩兒嗎!不好玩兒!真的……不好玩……沒一會就嚥氣了……”說到此處,他竟然生出了幾分和他不相匹配的惋惜和憐憫。

“我本來錄音……他才叫了幾聲……才幾分鐘!幾分鐘啊!!不是吧,我費(fèi)這麼大勁把他抓回去……”方成舟刷的一下站了起來,他伸手使勁揪著秦醒的衣領(lǐng),眼睛裡就要生出火來。秦醒就任他這麼拽著,疲倦的臉上竟慢慢浮現(xiàn)了笑容。

裴訊大驚失色,趕緊將他的手掰回來。“隊長冷靜,冷靜啊。”方成舟哼了一聲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出了審訊室。身後傳來秦醒逐漸癲狂的嬉笑聲。

“真他媽瘋子!他以爲(wèi)人命是什麼!”方成舟一把掀了桌上的文件夾坐了上去,從衣兜裡掏出煙來,點(diǎn)上深吸了兩口。“操蛋的玩意兒。小勇,帶去做尿檢,我看八成磕藥了。”

“哎,好嘞師傅。”小勇趕忙順著他的意思辦事兒去了,害怕又惹得他不高興。

“大偉,帶人去淮北路75號,別破壞了現(xiàn)場。”大偉應(yīng)聲招呼了幾個人跟著走了。

沒過一會裴訊從審訊室出來了,他快步走到方成舟面前,欲言又止。

“怎麼了?”方成舟掐了煙,眼睛瞇成一條縫。“他又鬧什麼劇。”

“他……有話要單獨(dú)給你說。”

“我就操了!”方成舟狠狠把菸頭扔在地上,大步朝審訊室走去。

“隊隊長,冷靜啊!冷靜!”

他砰的一聲把門甩上,將裴訊的聲音隔絕在門外。辦公室裡的人都不自覺的倒吸了一口氣。

這些人跟著他,時間久了就都會知道,方隊長的脾氣其實(shí)很易怒。只不過當(dāng)了這麼多年的警察,肩上越來越重的責(zé)任讓他不得不隨時顧全大局。時間一久,很多人都習(xí)慣了他和顏悅色的一面,而原本暴躁的脾氣也被打磨的收起了鋒芒。

但收起,不代表消失。

比如,今兒就有個不怕死的。

審訊室一下安靜了下來。秦醒也不像剛剛那麼瘋了,這會就靠在椅子上自顧自的玩弄著手腕上閃著冷冷銀光的物什。

“說吧,你知道些什麼。”

“方警官,我沒殺人。”他低著頭,聽起來有點(diǎn)委屈。“我真的,不知道他怎麼就死了。我回家,他倒在我家門口。我怕他冷,就把他帶進(jìn)屋子了噗嗤……”秦醒突然笑了出來。就像是聽了一個驚天的笑話後終於忍不住發(fā)笑。

方成舟把牙咬得吱吱作響,恨不得用拳頭好好招呼一下眼前這位。他想了想,起身把錄像機(jī)關(guān)掉。回頭瞪著那人。

“秦醒!我勸你最好不要裝瘋賣傻!你就算什麼都不說,我也有辦法從你嘴裡撬出來!”

“方隊長,你這是幹什麼?”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麼新奇事物一樣打量著面前的人。“想打我?”秦醒搖了搖頭,嘴角輕挑,用無奈的語氣,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還不明白嗎?”

“你的故人回來了!方,隊,長——”

方成舟到最後也沒有對面前這個人動手,或者說他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那根緊繫著他暴怒的線沒有被這句話挑動。

怎麼回事?他心想。

“方隊長,我也不賣關(guān)子了。你不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在找祁君嗎?他回來了。”

“怎麼樣,你不高興嗎?”秦醒現(xiàn)在看起來一點(diǎn)也不瘋了。甚至讓人懷疑他之前完全是裝的。

“你,認(rèn)識祁君?”方成舟艱難的開口,彷彿用盡了力氣。

秦醒的表情像是有些懷疑面前這人是不是那個方成舟,隨後笑了起來。“不是吧,你還沒見到他?他給你說他叫什麼?趙然?”

方成舟聽到趙然的名字臉色刷的一下蒼白,很明顯,秦醒猜對了。他笑著看著面前的人,看著他像斷了線木偶一樣,完全沒有了剛纔氣勢洶洶的模樣。

“這話你也信?方成舟不是我說,你看看你們隊,秦徹不在,就懶散成了這幅模樣。趙然這麼可疑,居然還沒查到他頭上。”方成舟依舊癱坐在椅子上,腦子裡回放著他和趙然這些天相處所經(jīng)歷的事。

一模一樣的眉眼,喜歡喝可樂,眼睛裡有光,不讓自己給他擦身子……明明這麼多細(xì)節(jié)都在告訴他這個人的身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秦醒突然想做個好人把事兒全部告訴他。“方隊長,我今天告訴你的都是事實(shí)。”

方成舟:“你,爲(wèi)什麼這麼做。”

秦醒:“爲(wèi)什麼?我想想啊,大概是因爲(wèi)祁君,因爲(wèi)你。如果他沒碰到你,我就算運(yùn)氣不好坐在了這裡,也絕不會說半個字。”

“但是他已經(jīng)不是我們需要的人了。”

“我們?”方成舟的那根線終於被繃緊了。他瞪著那人。

“哦對不起,我忘記了,你們還沒到這一步。這麼說吧。我們,就是joker。”

“而趙然,你的祁君。也是其中之一。”他身體前傾,嘴角帶著笑意,細(xì)細(xì)品嚐著方成舟此刻臉上覆雜的表情。這個人在警界混了這麼多年,恐怕今天是最讓他挫敗的一天。

方成舟:“如果,你們是一夥的,你這麼曝光他,你上頭的人同意了嗎?”

秦醒:“他脫離組織掌控很久了。要不是因爲(wèi)你!!”

方成舟:“你撒謊!”

秦醒:“我沒有!如果不是因爲(wèi)你,我和他還會和以前一樣!!我那麼在意他,甚至願意爲(wèi)他去死。可他呢!從你們重逢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我!憑什麼??憑什麼!!!”

方成舟有些亂,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人說的話。

但其實(shí)那些真情實(shí)感的流露他都感覺得到,這個人沒有撒謊,是他想騙過自己。在他心裡,祁君潔白的像一張紙。可這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不知道時間給這張紙染上了什麼的顏色。

現(xiàn)在的他,對祁君,一無所知。

“方隊長,別猶豫了。你知道我沒有撒謊。我做的那些事,我們組織做的那些事,他都有指染,脫不了干係。”

“你是個當(dāng)警察的料,包庇罪犯是什麼後果,你是聰明人,你清楚。”秦醒像是知道方成舟會猶豫,貼心的提醒那人今日的身份。

“方成舟,你是個警察。祁君,是個罪犯!好好想想吧。”

方成舟從審訊室出來以後就有些心不在焉。

大偉勘探現(xiàn)場回來以後仔細(xì)做了彙報,基本可以確定75號就是第一現(xiàn)場。他臉有些紅,想來應(yīng)該是終於破了這個案子有些興奮。方成舟沒什麼波瀾,他平靜的,或者說發(fā)著呆聽完了他們的彙報,什麼也沒說,就提著衣服出了警局。

小勇有些擔(dān)心想跟上去。一直沒說話的簡玉上前拉住他。“讓他自己待會兒吧。”

方成舟腦袋昏昏沉沉的,就這麼漫無目的沿著街道走著。等他回過神來竟然走到了自家樓下,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家裡客廳燈火通明,想來應(yīng)該是趙然在家裡。他整理了一下外套,深吸了口氣才緩緩朝樓上走去。

多麼想這一切都是場鬧劇,可是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

趙然正窩在沙發(fā)裡糾結(jié)要不要打電話問問這人今晚回不回來,門外就傳來了方成舟開門的聲音。

“回來啦,我還以爲(wèi)今天要加班。今天特地去買了鱸魚,沒有刺的那種,快來吃。”趙然從沙發(fā)蹦起來,去廚房端菜去了。

“你還沒吃?”方成舟盡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沒呢,就等你。”沒一會,桌上就放著熱氣騰騰的幾道菜,全是方成舟愛吃的。

趙然像平常一樣嘰嘰歪歪的給他講了好多事。

“我今天去菜市場買菜,居然又沒碰見賣豆花的大爺,真的奇怪了。爲(wèi)什麼你每次都能遇見他。”

“……”

“還有你知道張大爺嗎?就下棋那塊兒,哇今天張大爺旗開得勝,終於贏了一回,我都看傻了。對面肯定放水了!那象怎麼能那麼飛!直接就被大爺給將軍了。”

“……”

“舟哥,我覺得我今天肯定特帥,賣魚那個大哥看起來摳摳搜搜的,今天居然少收了我一塊錢,太意外了……”

“祁君。”

趙然愣了一下,而後有些尷尬的笑著。“舟哥,你在說什麼,我是趙然啊,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是趙然,可你也是祁君。不是嗎?”方成舟就這麼看著他,視線竟然有些模糊了起來。“你不該騙我的。”他聲音有些發(fā)抖。不知道是因爲(wèi)久別的重逢,還是由來已久的虧欠。

祁君低著頭,沒有再笑了。

“對不起,哥。”

這一刻他多希望趙然否認(rèn)。想之前一樣,咬死說自己就是趙然。可是他沒有,他只是說對不起。

方成舟想過無數(shù)次和祁君重逢的場景,兩個人一定會是喜極而泣。甚至往誇張了想,說不定還會是相擁而泣。每每想到這些,他都會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發(fā)展成兩個大男人抱頭痛哭的場面。但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兩人又會是這樣對立的身份。

“你怎麼知道的?”半晌,趙然還是問出了這句話。只是他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秦醒來自首。”

“哼,狗東西。”他聽見祁君哼笑了一聲,語氣是他從來沒有聽過的冷漠。

不一會一雙筷子伸到了他的碗裡。祁君給他夾了一塊魚肉。

“快吃吧哥,菜要冷了。”這會兒的語氣倒是又溫和的像之前了。

“你……”方成舟還想開口再問,祁君又給他夾了一塊,笑著說。“你先吃,吃完了想問什麼我都如實(shí)告訴你。”方成舟忍了忍,只能先聽他的。祁君見方成舟專心吃飯,心裡好受了不少。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卻始終不想放進(jìn)嘴裡。猶猶豫豫還是主動放下了筷子。他看著方成舟輕嘆了口氣。

“當(dāng)年暴亂,是秦醒救了我。我發(fā)了高燒,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他帶著我一路逃難。後來我們?nèi)チ薆市的社會福利院。再後來趙顯州領(lǐng)養(yǎng)了我。”

方成舟頓了頓,他擡起頭看著對面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這個故事他聽趙然自己講過。只是沒想到那個主人公竟然就是趙然。

“那個故事是真的,只不過,被狗咬的那個人是我。”他看著面前的人,那人苦笑著,似是回想起了那些破敗的往事。“爸爸的確有第二個孩子。只不過是個女孩。”

“趙淇一直在國外生活,她從來都不待見我,儘管我是她的親哥哥。趙顯州帶給她的影響太大了。但我沒有怪過她,沒有怪過任何人。”

方成舟:“秦醒說的組織又是怎麼回事?”

祁君:“joker。想必你們應(yīng)該被人誤導(dǎo)了。它從來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我想報復(fù)趙顯州,秦醒想殺趙行雲(yún)。但對於當(dāng)時還是孩子的我們來說這無疑是天方夜譚。”

“他比我瘋,他母親死了以後他就從秦家跑了。秦徹。你認(rèn)識的那位。”

“老秦??!”方成舟震驚道。“從來沒聽他提過……”

“他不提,是因爲(wèi)他知道秦醒乾的那些事兒。”

“秦徹很愛那個女人,連帶著也很愛秦醒。就和我們一樣……”

“但我們也不一樣。就像我說的,秦醒是個瘋子,他感受不到這些,他眼裡只有恨。”

方成舟:“你呢?你爲(wèi)什麼要報復(fù)趙顯州?他也算是救了你……”

祁君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如果把我?guī)Щ厝ニ闶蔷任遥俏覍庮娝灰取!?

“救我命的是秦醒,是我自己!”

“母親生下趙淇以後就一直生著病,我眼睜睜看著她在病牀上消瘦,生命在病牀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流逝。我什麼都做不了。”祁君有些哽咽,他用力抹了一把臉,想要把悲傷抑制住。“她走了以後,趙家就再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了。”

“你爲(wèi)什麼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們一直在等你!”

“我也想!可我恨,我恨這樣一事無成的自己。”

“那些記憶越來越模糊,我甚至就快要忘記你的臉……”

“哥,我真的好想回家……好想你們。”他的鼻子突然發(fā)酸,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方成舟也難過啊。他不知道祁君那些年到底經(jīng)歷過什麼,他討厭這些未知的,掌控不了的事情。

“那你呢,你現(xiàn)在怎麼辦?”

“躲著?藏著?永遠(yuǎn)見不得光的活著嗎。”除了這些,方成舟不知道還應(yīng)該說什麼,他只覺得這突生的變故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哥,再給我點(diǎn)時間好嗎,我把剩下的事情做完就回來。到時候不管是坐牢還是怎樣,我都接受。”

“你殺過人嗎?”方成舟直視著他的眼睛,和剛纔判若兩人。他平靜如水的目光像是要穿透祁君,看透他的內(nèi)心,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他。

祁君愣了一下。“我沒有!我只是……”

“夠了。別說了,有這句話就夠了。”方成舟當(dāng)了快十年的警察,從片警開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到刑警,每一次,不管是考試還是實(shí)戰(zhàn)他都能正確判斷,明辨是非。這一次,他卻動搖了。他選擇相信祁君。

秦醒的事情秦徹聽說了,當(dāng)晚就從B市出發(fā),第二天早上趕回了局裡。方成舟到辦公室的時候,大偉殷桃那一羣人都圍著審訊室想要聽個究竟。他走過去一腳踹上了大偉撅起的屁股。

“嘖!誰他媽踢……得好啊!隊長早!”衆(zhòng)人一聽紛紛列隊站好,低著頭等著受訓(xùn)。

“是都沒事兒幹嗎,大清早的聽牆角。”

“隊長。秦隊和那個人什麼關(guān)係啊,不會真的是……”大偉說了一半就不敢再說了。方成舟瞪著他。心想平時是不是對這小子太仁慈了。

突然審訊室的門從裡開了,秦徹低頭走了出來。秦醒靠在椅子上,一臉不悅。秦徹把門合上。看起來他的臉色很不好,可能是連夜趕回來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剛被秦醒氣了一通。

他擡頭看了眼方成舟什麼都沒說,轉(zhuǎn)身進(jìn)了辦公室。方成舟趕緊跟了上去。

一進(jìn)門秦徹就癱坐在沙發(fā)上,見他跟了進(jìn)來也沒說什麼。方成舟輕輕的把門關(guān)上了。

“隊長……”

“成舟啊,是我的錯。我早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當(dāng)初就不該心軟!”秦徹兩手掩面,看不清表情。“我以爲(wèi)只要我給他足夠的愛,就能彌補(bǔ)一些他心底的創(chuàng)傷。到頭來是我害了他……”

“到底是哪裡錯了……”

“隊長,您別自責(zé)。那小子沒這福氣罷了。你沒有做錯。”方成舟應(yīng)該是懂這種心情的。

中午,裴訊帶人再進(jìn)去審問的時候秦醒看起來徹底正常了,他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像一個沒有思想的問答機(jī)器。

但只有方成舟注意到了,他對joker的事,對那個組織的事閉口不談,也沒有再說起過祁君,就彷彿昨天他聽到的那些話都來自另一個人。

下午晚些時候,看守所派人過來了,秦醒被帶上車的時候只有方成舟在他旁邊。

規(guī)劃司成舟其實(shí)很感謝秦醒,感謝他當(dāng)年救了祁君。只不過這些話終究還是不太合時宜,所以到最後他也沒說出口。

秦徹沒有來,不過方成舟想,以他的性格,這人肯定在樓上的某個窗口看著秦醒。

如此一來,秦醒自投羅網(wǎng),趙行雲(yún)的案子就算是告一段落。

方成舟回家的時候祁君沒在家裡,正詫異著門被叩響了。他邊去開門邊罵那人。“鑰匙給你了你不用,不用就還給我……你們是……”

方成舟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來人捂著嘴退進(jìn)了房裡。那人手上有迷藥,短短幾秒他就沒了力氣,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讓他不由得繃緊了神經(jīng)。

藥效還沒完全過去,腦袋還有點(diǎn)暈。方成舟半瞇著眼,花了點(diǎn)時間才弄清楚周圍的情況。

此刻的他被綁在了一把固定的鐵椅子上,從整個房間的佈局和周圍的器械設(shè)備來看,這裡,應(yīng)該是一座廢棄已久的化工廠。去年查案子的時候他們特地調(diào)查過,像這樣保留器械比較現(xiàn)代化的廢棄工廠,西城區(qū)和北城區(qū)都沒有,自己最有可能在東和南兩個城區(qū)。

他使勁掙扎了幾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兩指寬的麻繩從頭到腳綁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得,只能被綁著了。

“喂!有人嗎?喂!”他豎著耳朵聽了半晌也只有倒灌的風(fēng)聲回答了他。方成舟冷靜的想了想,自己最近並沒有得罪什麼人,要說和平時有什麼不同……就是最近抓了秦醒……秦醒??!難道是……

突然前面的鐵門被緩緩打開,十幾個統(tǒng)一著裝的人向他走近,團(tuán)團(tuán)將他圍住。他有些發(fā)懵,不知道這羣人想要幹什麼。不一會門口又出現(xiàn)了個人。

他瞇著眼仔細(xì)分辨,眼睛猛然睜大,瞳孔急劇收縮,不可思議的看著來人。

那人緩緩穿過人羣,在他面前站定,帶著笑彎下腰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成舟。”

!!!!

“秦……秦徹?是你……是你!!”詫異,震驚,不敢相信。

方成舟一瞬間暴起,奈何動彈不得。他眼睛裡燒著一把怒火,恨不得立即掙脫這煩人的繩子,衝上去將那人撲倒,狠狠的打一頓。

方成舟:“你他媽的有種鬆開我!!”

秦徹笑而不語,他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上上下下打量著面前的人。“我本來不想把你捲進(jìn)來的,要怪只能怪祁君。你知道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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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成舟:“你把他怎麼了!”

秦徹:“哦,對了。帶進(jìn)來。”秦徹朝門外招了招手。“差點(diǎn)忘了,成舟,這是送你的禮物。”

秦醒的出現(xiàn)並沒有給方成舟太大的意外,畢竟他剛剛得知了自己最敬重的……以前最敬重的前輩是恐怖組織頭目。

秦醒手裡還拽著個人,那個人一動不動,像個布偶娃娃一樣毫無生氣,任憑秦醒這麼拖拽著,慢悠悠的朝他走來。秦醒走到他跟前使勁往前一扔,那人背朝下重重的一摔,倒在了方成舟的腳邊,痛苦的哼了一聲。方成舟這纔看清那個布偶娃娃一樣的人是誰。

那人的長髮沒了蹤跡,額頭和嘴角都帶著血。身上黑色的休閒服到處都是腳印和塵土,他閉著眼,眉頭緊皺,想來應(yīng)該是磕碰到了痛處。

“祁君……祁君!你沒事吧!”

“哥……”祁君痛苦的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剛纔的打鬥已經(jīng)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身上到處都在痛。

那些人有武器,他看到了。

不知道自己捱了幾下。他在腦子裡想。

秦醒突然發(fā)狠,一腳踢在祁君的背上,砰的一聲,他的頭重重的撞上了鐵椅子,而後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殷紅的血緩緩從額角流下。

“你他媽再碰他一下!我殺了你!!殺了你!”方成舟簡直快要瘋了!他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羣人全都剁成肉泥!

“秦醒夠了,別玩兒了。”秦徹把兒子拉到一邊,自己上前蹲下身檢查著祁君剛剛的傷口。

“祁君是個養(yǎng)不熟的狼崽子,我養(yǎng)他教他這麼多年,一點(diǎn)也不聽話。”

“我就算養(yǎng)條狗都熟啦。”

“呸!”方成舟吐了他一臉口水。“你他媽的纔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呵呵呵……成舟啊。”秦徹擡手擦了擦臉。“你這孩子,就是這點(diǎn)好。”

“我當(dāng)初提攜你做副支隊,本來想著有朝一日能拉攏你,看來是不可能了。”

“拉攏我,你也配,不照照鏡子,老子真的瞎了眼居然去同情你。你他媽的就沒有心!”

“那天的確很意外,秦醒太魯莽了。他一聽祁君要爲(wèi)了你背叛組織就坐不住了。我早該想到的,這孩子這麼喜歡他。怪我,不該心軟,沒調(diào)教好祁君。”

“害的我兒子受了那麼幾天的委屈。”秦徹說著,擡手揉了揉秦醒的頭髮,看起來竟然真的有幾分做父親的模樣。秦醒低著頭給他道歉,說自己再也不會了。

“呵,噁心!”方成舟簡直想要吐出來。

裝模作樣,父慈子孝的,噁心誰呢。

“無論如何,祁君是我們的人。”

“放你媽的屁!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成舟,你知道的,沒有秦醒就不會有祁君,你也不可能再見到他。如今他雖然對我們沒有了用處,但我們?nèi)ツ膬海€是要跟著我們。”

“我們是一家人。”他特地把最後三個字咬的很重。

“秦徹你他媽有病吧!你把老子鬆開,老子教你怎麼做人!!”秦醒這時突然說話了。“爸,我不想把祁君給這個人。這是我的東西。”

方成舟簡直被氣笑了。

什麼?東西?

你他媽什麼東西??!

秦徹想了想,突然又笑著問方成舟。“成舟,我再送一個禮物給你吧。你想要什麼?”

“我?我他媽想要你們?nèi)ニ溃。〔伲 ?

“這個可不行,換一個吧。好好想想。”秦徹繞到他背後,雙手輕輕放在了他的肩上。方成舟被噁心的打了個激靈。

“行,你把我們放了。”

“那可不行,我說過,祁君是我們的家人。”

“那不然你去死啊!”

秦徹像是在認(rèn)真考慮這兩個選項(xiàng)。半晌,他走過去和秦醒說了什麼,秦醒明顯不怎麼高興,猶豫再三,還是咬牙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樣吧,我答應(yīng)你。不過祁君欠我們一條命,還給我們就可以了。”

什麼??!

方成舟簡直不敢相信剛剛自己聽到了什麼。他睜大眼睛,看著面前這羣人,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離黑暗這麼近。

這還是人嗎??!!

秦徹?fù)]了揮手,原本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十幾個人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出去。沒一會就只剩下秦家父子倆了。

“秦徹你說清楚!什麼意思!”

“成舟,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可沒有反悔的道理了。”說完從後腰摸出了一把槍遞給了秦醒。

方成舟認(rèn)得那把gun,那是警隊配的,他也有一把。

“成舟,再見了。如果還能再見的話。”說完他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秦醒緩緩舉起那把槍,對準(zhǔn)地上一動不動的祁君,他的手有些發(fā)抖。從方成舟的角度看過去,那人的眼睛紅紅的,像是要哭的樣子。

“秦醒!別幹傻事!他是祁君!你不是最喜歡他了嗎!”

“是啊……我最喜歡他了……可是……”

“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你聽我說,放下槍,他會回去的。真的。相信我好嗎。我會讓他回去的!”

“對啊……我最喜歡他了……可是……可是他只喜歡你啊!!!”

砰————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殺了你!!!殺了你!!”

“你回來!你回來!!!”

鮮紅從黑色下逐漸蔓延,像黑暗裡開出的花。刺眼的紅包裹著祁君,像是要把他的生命同樣吞噬殆盡。他拼命的想要掙脫身上的繩索可依舊無濟(jì)於事。

他要瘋了,要被這羣人弄瘋了!!

救命啊,誰能來幫幫他!

方成舟憤怒的嘶吼逐漸被哭喊替代。

救命啊!誰來救救他!

求求了救救他!!

他哭著,吼著,祈求著。

隨便誰都好,來救救他的祁君吧——

終於,伴隨著沉重的轟鳴,鐵門又被重新打開。在看到簡玉和印有Police的黑色盾牌的一瞬間,方成舟的情緒最終徹底崩潰。

救救他!!!

他的嘴脣上下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眼裡閃爍著淚光。

“先生你還好嗎,先生。”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方成舟的嗓音像破舊的老風(fēng)箱,喉嚨咳出了血,嘴裡充滿了鐵鏽味。

“報告總部,有人質(zhì)受傷,請求支援……”

再後來,方成舟在醫(yī)院裡醒過來。

大偉,小勇帶著隊裡幾個人包括簡科長都來探望他。

“祁君呢?”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望著他們,希望有人能回答他,哪怕只是點(diǎn)頭或者搖頭。

可是沒有。

良久。他側(cè)過身,拉上被子,閉上了眼睛。“你們都出去吧。”

幾人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陸陸續(xù)續(xù)都撤了出去。

“成舟。”簡玉在關(guān)上門前叫了他一聲,有些哽咽。“別難過。”話畢輕輕將門拉攏了。

方成舟一直相信,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想,說不定那小子就和十幾年前一樣,只是消失了,總會回來的。

臭小子,下次讓他碰到,一定不會再相信他是趙然這種鬼話了。

他就這麼睜著眼,直愣愣的看著窗臺。

窗外的陽光很好,柔軟的雲(yún)朵隨著風(fēng)的方向緩慢前行。窗臺上的玻璃瓶裡插著一株向日葵,不知道是誰放的。有隻蜜蜂在那周圍轉(zhuǎn)圈,似乎是在尋找最好的著落點(diǎn)。一切彷彿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但是隻有他自己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好像空了。

視線毫無徵兆的變得模糊了起來,眼淚無聲的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一滴滴的打在枕頭上暈染出一片水痕。

開始他還控制著自己,強(qiáng)迫讓自己笑,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心好痛,他從來沒有這麼痛過。他弓著背,想要把自己盡力縮成一團(tuán)。

悲傷在這一刻就像潮水一樣突如其來,慢慢的,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他極力剋制的哭聲。

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怎麼會這樣……

折騰了這麼一圈,一切都恢復(fù)到了原來的模樣。

週二的時候方成舟不顧簡玉的阻攔執(zhí)意回了局裡。

辦公室是難得一見的乾淨(jìng)整潔和安靜,就連大偉都老老實(shí)實(shí)的在工位上寫報告,沒有摸魚。見他來了,一下就撲上去抱了個滿懷。

“隊長!想死你了。”他笑著,嫌棄的把大偉從身上‘撕’下來。“得了吧你,我沒回來不知道你有多高興。”

“纔沒有!”

“師父,我們最近可乖了。”小勇貼心的給他師父端了杯熱茶。方成舟喝了一口。“那就好,好好幹活,週末大家去團(tuán)建。”一聽團(tuán)建辦公室終於又炸開了鍋。殷桃被大偉拉住說這次一定要去唱k,裴訊勾著小勇的肩膀說上次喝酒讓他跑了,這次要一起補(bǔ)上,還要帶上簡科長……方成舟看著亂哄哄的辦公室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這纔是他們支隊該有的樣子。

時間回到秦徹從B市回來的那天,也就是秦醒被押送看守所的那天。

中午,方成舟收到了省廳來的秘密傳真。

大致意思是上面根據(jù)祁君所透露的信息進(jìn)行調(diào)查後的確發(fā)現(xiàn)了秦徹身上有許多疑點(diǎn),但礙於沒有確鑿的證據(jù),目前還不能做出行動,只能暗中觀察,於是決定先對秦徹進(jìn)行停職,按兵不動。

停職原因是有包庇犯罪的嫌疑。

他看到傳真的時候毫不意外,確認(rèn)沒有漏看信息後便當(dāng)場燒燬了。

他決定演一齣戲。

“我不同意!”簡玉拍案而起。“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萬一他撕破了臉,你怎麼辦!”

“簡科長,以我對他的瞭解……”

“你瞭解?你瞭解個屁!他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你瞭解嗎?!他乾的那些事,你瞭解嗎?!”

“簡玉!成敗就再次一舉了!我們現(xiàn)在找不到證據(jù),沒辦法抓他!這可能是唯一的機(jī)會了!他如果要走,天涯海角的,我們能去哪裡找?!”

簡玉臉色鐵青,渾身發(fā)著抖,狠狠地瞪著他。

“你最好給我活著回來!”

他以爲(wèi),憑他秦徹的反偵察能力起碼會更加小心,沒想到當(dāng)晚就把他給綁了。

跟著方成舟的人見突生變故,當(dāng)即就通知了簡玉。

這件事情只有他和方成舟知道全部實(shí)情。他避開了其他人,親自去了隔壁武警隊。

化工廠外,幾十號人全副武裝,四散的埋伏在方成舟所在房間的周圍。由於不清楚房間裡的情形,處於安全考慮只能原地待命。

簡玉在指揮車裡急的坐立難安。

他怕,怕他們賭輸了。

慶幸的是,這一局他們賭贏了。

上午九點(diǎn)十分,遠(yuǎn)處的一輛箱式貨車晃晃悠悠的朝化工廠駛來。車上陸陸續(xù)續(xù)下來了十幾號人。

有秦醒,也有他們的目標(biāo)人物,秦徹。

令簡玉萬萬沒想到的是祁君也在。他滿身的塵土,任憑被秦醒拖拽,想必是受了重傷。

昨晚跟著祁君的人在被他發(fā)現(xiàn)後就被甩開了,沒想到還是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

可惡!

目前所有都是在他們的計劃之中,除了祁君這唯一的變數(shù)。

他在心底默默祈求上天一定要贏。

半晌,房間裡陸陸續(xù)續(xù)的人又出來了,其中還有秦徹。而後一聲槍響,驚起了遠(yuǎn)處的飛鳥。

簡玉背後冷汗直流,他的心狂跳不止。他一把扯住指揮官的衣服。兩眼發(fā)紅。

“行動啊!爲(wèi)什麼不行動!”

“簡科長,冷靜點(diǎn)!”

“我冷靜什麼!人質(zhì)的死活就不重要了嗎?!”

“就是爲(wèi)了人質(zhì),我們纔要冷靜!還有個人沒有出來,貿(mào)然行動只會給人質(zhì)帶來危險!”

“可是……他們已經(jīng)開槍了啊……”簡玉鬆開指揮官的衣服,連連後退,最後脫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幾乎是在秦醒出來的一瞬間,武警隊立即行動了起來。

他們像是一張巨網(wǎng),從四面八方聚攏,將秦徹一羣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知道秦徹從哪兒弄來的那麼多槍……

槍聲逐漸停止,秦徹的人幾乎全部被射殺。

秦醒的腿中了一槍,他艱難的爬上了車,擰開火,想要開車突出這片槍林彈雨,遠(yuǎn)處的狙擊手沒等他踩下油門就直接給他爆了頭。

他兩眼發(fā)直,就這麼看著前方,歪歪扭扭的癱倒在了駕駛室裡。

秦徹腹部中了槍,鮮紅的血不停的漫出來。他順著車廂靠坐下來,朝旁邊吐了口唾沫,紅紅的。他從口袋裡摸出了煙點(diǎn)上,深深的吸了兩口。秦徹看著被血染紅的手有點(diǎn)想笑,簡直和當(dāng)年一模一樣的情形。

那年他帶人包抄犯罪團(tuán)伙的窩點(diǎn),沒想到消息走漏,反而被敵人一鍋包了。身邊越來越多的兄弟負(fù)傷倒下,自己也中了幾槍。

他點(diǎn)了支菸,想著抽完這根就衝出去和對面拼個你死我活,大不了就以身殉國當(dāng)個烈士。沒想到方成舟‘從天而降’。

他帶了幾十號人從外圈一路跟對面火拼到內(nèi)圈,帶著大家一起闖了出去。

當(dāng)年也正是因爲(wèi)這件事,他和方成舟的關(guān)係越來越好……

只是這次,沒人會來救他了。

槍聲徹底停了,簡玉不顧阻攔執(zhí)意衝進(jìn)了被鐵門封閉的房間。在看清情形的一瞬間他就哭了。

他是個不怎麼會表達(dá)的人,剛來局裡的那年幾乎沒什麼人和他說過話,也沒人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過飯。外人看他,都覺得他是個厭世,冷淡的人,甚至?xí)a(chǎn)生一種他自持高傲的錯覺。

方成舟是唯一一個不這麼想的人。

那會兒的方隊長還只是個普通警員,簡科長也還只是個小檢驗(yàn)員。

方成舟是他在隊裡唯一的一個朋友。也是他願意用命保護(hù)的朋友。

簡玉進(jìn)去的時候,方成舟被綁在椅子上,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祁君,他們的周圍是殷紅的血。

他的朋友,那麼堅強(qiáng)的一個人,在看到簡玉的一瞬間就淚流滿面,哭喊著快來救救祁君。

方成舟醒過來的時候滿臉淚水。天還沒有亮。窗外只有遠(yuǎn)處的天際泛著一條白線。

周遭寂靜無聲。

他有些發(fā)愣的盯著天花板。脫口而出叫了趙然的名字。半響也沒有得到那人的聲音。他睜著眼,一動不動,就這樣過了很久,他才終於找回了點(diǎn)理智,才終於分辨了哪是夢境哪是現(xiàn)實(shí)。

不管是趙然還是祁君,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將自己蜷成一團(tuán),就這麼縮在沙發(fā)的一角。夢裡的世界還算美好,所有不可迴轉(zhuǎn)的事都還沒有發(fā)生,可是爲(wèi)什麼,心會痛。

他寧願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這樣,就算他死在了外面,自己也不會知道。不會知道,心就不會這麼痛。

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

那個人死了,不管是趙然還是祁君。死了,真真切切的死了。就在他的面前,連句像樣的遺言都沒有。最後只叫了他一聲哥……

方成舟不敢再繼續(xù)想了。

他怕,怕自己又想起那天,被紅色包圍,連空氣都充斥著腥味的那天清晨。

他更怕,怕想起和祁君生活在一起的那些點(diǎn)點(diǎn)滴滴,哪怕那會兒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祁君。

他甚至惡狠狠地想爲(wèi)什麼死的不是趙然……

可是……趙然又做錯了什麼……

是他錯了,明明是他罪該萬死……

關(guān)於joker的案子暫時告一段落。

省廳下來的文件意思是要任命方成舟爲(wèi)刑偵支隊隊長。本以爲(wèi)直接委任好歹要給上面點(diǎn)面子,可是方成舟頭鐵啊,還是給拒絕了。

他把自己如何愛崗敬業(yè),如何喜歡現(xiàn)在的警隊生活拉通寫了五六頁,連帶著自己的檢討書一起遞交給了上面。局長看他鐵了心的不要接這任命,也只能嘆氣,自己沒聲沒響的也寫了檢討書交了上去。

檢討的錯誤點(diǎn)是‘沒有教導(dǎo)好警務(wù)人員尊重上級指示’。

不過他倆的檢討書最後都被省廳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到中秋節(jié)這天時,隊裡已經(jīng)連續(xù)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了好幾個月了。原本緊張兮兮的上班氛圍突然消失,大偉還感嘆了好幾次,惹得方成舟明裡暗裡罵了他好幾頓。

盼點(diǎn)好的不行嗎,非得出點(diǎn)事,簡直找打。

晚上按照慣例隊裡又要去聚餐,方成舟吃過飯以後拒絕了轉(zhuǎn)場的邀請。

“你們?nèi)グ桑乙丶伊恕!焙営褚呀?jīng)喝的有點(diǎn)高了,剛剛被大偉幾個人輪流灌。

“方成舟!你他媽真不夠哥們兒!”

“我要回家陪爸媽。你們?nèi)グ桑龝厝チ擞浀媒熊嚕瑒e自己開。”簡玉切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就晃晃悠悠的找大偉去了。

方成舟簡直給氣笑了。這人一喝酒完全就和平常兩個模樣。

他喝了點(diǎn)酒,也沒打車,就這麼散步慢悠悠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祁君的事,他沒有給爸媽說。只說了是因爲(wèi)工作原因,所以暫時沒在國內(nèi)。希望可以瞞他們久一點(diǎn)。

他就像是一隻飛鳥,這麼毫無徵兆的來了,給他們所有人心裡留下了一支羽毛,然後又這麼悄無聲息的走了。彷彿他的出現(xiàn)只是一場夢。

他就這麼安靜的走著,看著兩邊的街景,思緒飄得越來越遠(yuǎn)。祁君現(xiàn)在一定又是別人家的寶貝了吧……

突然手機(jī)震動了起來。

“喂。”

對面沒有聲音。

他看了眼手機(jī)上的陌生號碼,有點(diǎn)疑惑。

“喂?你好?”

對面?zhèn)鱽砹艘路Σ恋捏暎掷m(xù)了好一陣,他才聽見對面發(fā)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joker向你問好。”

!!!!!!

方成舟愣在了原地。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砰的一下清醒了過來。他嘴脣有些顫抖,手掌裡不可覺察的起了一層薄汗。

這個聲音他曾經(jīng)聽了無數(shù)次。

那人賤兮兮的說自己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委屈巴巴的求自己陪他回去,看著豆花不好意思的問你不吃嗎,指著魚缸裡的魚笑著說就要這個了……

錯不了,絕不會錯!!

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顫抖的開了口。

“……是……祁君嗎?”

————卷一完結(jié)————

未完待續(xù),先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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