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司天元銑行至大街之上,發現有人聚集於一面牆下,交頭接耳,相互評說,看似有大事發生。
元銑便馭車至牆下,想看個究竟。民衆見官吏到,四處散去。元銑擡頭看牆牆,只見城牆上寫道:“受王無道,將有聖賢取而代之。”
元銑看罷,大吃一驚,何人如此膽大,竟敢在牆上留字妖言惑衆,遂命勞役將字洗掉。可是,他轉念一想,如今君王聽信后妃佞臣的話,醢九侯,脯鄂侯,確實令人寒心,莫說普通百姓,就連他元銑自己也同樣覺得心寒。
元銑素有直諫大臣之名,當年商王子羨欲立幼子子受爲太子,他便極力反對,鼎力舉薦立長子啓爲儲。怎奈太史引經據典,說子啓非嫡出,唯有子受一人才算嫡出,堵死了子啓做儲君的可能。他元銑也鬧得個灰頭土臉,被趕出朝廷,時至今日他還不敢單獨面見當今商王。
元銑暗自思量:今日之事,若不告知商王,便對不住先帝恩德,對不住他的官職和大王給的俸祿。想到這裡,他驅車前往宮庭。想要勸諫商王不要再沉溺於後宮,精理朝政,復興成湯江山。
行至半道,他停了下來,滿臉憂鬱,顯得顧慮重重。諫立太子一事,惹得商王不滿,商王曾譏諷元銑仗直沽名。元銑不免神心蒙灰,百般傷感,他的話句句都是忠言,句句都爲江山社稷憂慮,哪裡有半點沽名釣譽之意。
他嘆了口氣,驅車打道回府。今日之事還是不要面諫,回家擬奏章一本,上諫君王,以盡臣子之責。回到府上,他連夜修定奏章,反覆斟酌數遍,方纔臥塌就寢。
次日,元銑將奏章交予樂師商容,託他轉交給商王。
商容猶豫不決,面帶難色。元銑勸道:“太師身爲三朝元老,大王定然不會拒絕審閱您上交的奏章,也可以免去我沽名釣譽之嫌。”
商容答道:“不是我不願轉交,而是大王多日身居後宮,不看奏章。元大夫若有急事,還是面見大王爲好。若大夫仍忌憚舊事,我願與大夫一同前往。”
元銑原本不想去見商王,聽商容如此說,也只好點了點頭。爲了江山社稷,他只能冒死直諫。
兩人行至內廷玉門外,被侍御官邲其攔住。兩人停住腳步,等待邲其傳報商王。
宮廷內,商王正與妲己欣賞歌舞,開懷暢飲。侍御官步入,傳報樂師商容、司天元銑庭外求見。
商王聞聽元銑求見,面目頓時凝固,臉色鐵青,問道:“元銑?就是那個犯顏進諫,反對立朕爲儲君的元銑嗎?”邲其點頭稱是。
商王的臉顯得更加猙獰,他言道:“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他還有何臉面見朕。朕寬容大度,不治罪於他,他倒是不放過朕,今日又找上門來問罪。”
商王本想之罪於他,可轉念一想,不能打擾了欣賞歌舞的興致。他大聲喝道:“不見,一介外臣竟敢跑到內宮見朕,成何體統,把他給我趕走,別耽誤朕與王妃飲酒賞舞。”
邲其轉頭要走,又停了下來:“還有……,樂師商容,大王見與不見?”商王念商容三代元老,對殷商忠心耿耿,便命侍御官召商容進見,爲了避嫌,他命倡優速速隱去。
見到商王,商容連忙跪地,俯伏階前,敘明來意,並將元銑奏章呈於商王,商王展開觀看。
“國之將興,祥瑞必現,國之將亡,兇兆必生。臣夜觀天象,有不祥妖氣籠罩後宮,看似災禍不小。臣以爲,自有蘇氏入宮以來,大王不理朝政,至使朝政紊亂,朝野失望。臣雖近君側,卻不能會面,如雲蔽日。臣不避斧鉞,冒死直諫,盡臣職責。如果臣言不謬,懇請大王早日臨朝,降除妖斜,爲民謀福祉。”
商王子受看罷,怒氣難消,棄奏章於臺下,厲聲呵斥:“大膽元銑,又在妖言惑衆,假言生事。他把自己擺成一副聖人的模樣,那朕不就成了昏王了嗎?元銑罪行滔天,殺無赦。”
商容連忙跪地,爲元銑求情:“此事不可,元銑素爲忠良,真心爲商。今日這番瀝血披肝之言,無非是胸懷報君恩之心,酬報大王之德。況且元銑職掌司天,驗照吉兇,今觀見兇兆,若不上奏,恐有失職。今直諫反而被大王賜死,恐滿朝文武不服,望大王念其一片忠心,赦免元銑。”
商王不肯,說道:“庶民至愚,此番妖言一出,不慌者自慌、不亂者自亂。其始作俑者,皆因這無稽之言。若不殺元銑,妖言終無止時,天下將永無寧日。”
商容欲再諫,商王子受命奉御官恭送商容,商容不得不離開後宮。
商容走後,商王立即召喚羣倡優出來,載歌載舞。妲己感恩商王,她依偎商王之側,手持珍饈佳釀,喂予商王吃。
不久,詔書下達:“元銑妖言惑衆,梟首以正王法。”
行刑前,梅伯聽說大王要因言而斬殺元銑,便罵商王荒淫無道,欲冒死進諫。梅伯畢竟是先帝子託的庶弟,論輩分,梅伯是子受的旁枝祖父。與商容同爲三朝元老,也是敢於直言相諫的大臣。
有大臣聽說梅伯要直言相諫,便勸他道:“忠言逆耳,容易招來殺身之禍,還是不要進諫爲好。”
梅伯不聽,他慷慨陳詞:“聖人有言,文官諫死。今大王有錯,老朽當冒死直諫。若衆臣都這般懼怕,不敢直言,朝廷還要我等大臣作何?若因直諫而死,我死而無憾。上無愧於列祖列宗,下無愧於成大商萬民。”
梅伯匆匆行至後宮,無視侍御官阻攔,直闖而入。見到商王,他不假思索,不分青紅皁白,開口就爲元銑求情:“元銑乃先王之大臣,國之棟樑,對成湯江山忠貞不二。大王若因言而斬殺元銑,傷先王大臣,誅國之樑棟,恐危及成湯江山。臣請大王赦免元銑,使大臣們感受君王之德。”
商王非常詫異,問道:“誰給他如此膽量,竟敢擅闖內宮,胡亂指責本王。”商王最是討厭別人說他危及成湯江山,他勃然大怒,不容梅伯辯解,質問道:“匹夫,身爲外臣,擅闖後宮,你可知罪?”
梅伯回答:“死罪。”
“好!朕就成全你。”商王子受立刻下達口諭:司徒梅伯擅闖後宮,立即推出梟首示衆。
妲己聞聽,上前阻止道:“不可!”商王感到奇怪,妲己何時心生善念,爲死者求情了?
只見妲己手翹蘭花,指向梅伯,厲聲喝道:“象梅伯這種大臣,私闖後宮,爲老不尊,還敢惡言中傷大王,斬首恐不足以使羣臣心服。倘若羣臣紛紛效仿,大事小事皆私闖後宮,大王危也,更不用說江山社稷。臣妾以爲當俎醢梅伯,炮烙其肉,以饗羣臣。看日後誰還再敢假言爲江山社稷而擅闖內宮,誰還敢再妖言惑衆,使吏民晃晃。”
商王稱讚道:“愛妃所言極是。”遂召集滿朝文武上殿,要他們親眼目睹俎醢梅伯,親口品嚐梅伯烤肉之美味。
就在商王與梅伯論戰的時候,司天元銑被行刑斬首,元銑成了元姓的始祖。
梅伯沒有救成元銑,還搭上了自己,欲知梅伯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