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維民被京州市檢察院帶走的調查的第二天,這件事就傳到了李達康的耳朵裡。
前幾天他還見過李維民,結果轉眼間就被檢察院請進去喝茶了,要說不擔心是假的,畢竟是同一個媽肚子裡生出來的兄弟。
但轉念一想,李達康就又猶豫起來。
李維民跟他雖然同處政府官員,但不在一個系統裡,兩人一個爲政,一個抓毒販,可以說生活完全連接不到一塊去。
平時也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纔會聚一聚,兩人性格迥異,其實也說不了多少話。
對李維民的瞭解,他還真的不多,只知道這個弟弟小時候頗爲愛憎分明,所以纔會選擇公安的崗位。
但是自從兩人的父母離世後,相聚漸少,特別是李達康一路青雲直上,官越做越大,加之他一心撲在工作上,連自己的老婆都顧不上,這個親生弟弟,又能相知到哪裡去?
所以雖然李維民是被京州市檢察院帶走的,他作爲京州市的一把手,依舊沒有在第一時間處理這件事。
直至第三天,一次偶然的市委會議上,在會議結束後,他單獨留下了京州市紀高官張樹立。
“達康書記,你找我啊?”張樹立一臉老實地看著李達康。
看著張樹立一臉的老實像,李達康的心就稍稍有些安定,他看著張樹立笑道:“樹立,你是紀高官,有件事我要問一問你!”
“達康書記,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我一定據實回答!”
“我弟弟李維民那件事,你們紀委有消息嗎?”李達康開口道。
張樹立聞言,面色一頓,片刻後方道:“達康書記,我只知道李維民是被我市檢察院帶走的,但是具體的情況,還真不太瞭解,這點你可以問問育良書記啊,他是管政法口的!”
李達康搖了搖頭,雙手撐到了桌子上,湊近看著張樹立道:“育良書記總不是那些詞,能問出什麼關鍵來,我要的就是一個結果,李維民他到底有沒有問題?”
見李達康非要得出結果,張樹立猶豫片刻,還是不敢肯定道:“達康書記,這點我真不好說,我畢竟是紀委系統的,政法口的事我也不好非議啊!”
李達康見此,更是不悅,他指了指張樹立道:“你就是太老實了,做紀高官,你這個性子怎麼壓得住那些人,他們還不都欺負你老實啊!”
見張樹立還是那副老實像,李達康也知道問不出什麼,招了招手,示意張樹立回去。
李達康確實是個好官,爲了京州市的GDP,他可以拼盡一切,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投入到經濟建設之中去,是個十足的“工作狂”。
但在仕途之上,他又有些過於不近人情,他知道自己位高權重,所以特別提防身邊的親戚朋友找他的關係來謀私利。
這一點,從當年他跟易學習、王大陸搭班子出事後,王大陸從商後一直不找他就可以看出來。
但另一方面,他又過於放縱手下和身邊的人,他老婆歐陽長期跟他分居,後來貪污受賄,他明知道有苗頭,但還是不管,最後更是直接離婚把自己摘的乾淨。
或許他不知情,但過度忽視身邊的人,絕不是什麼好現象。雖然歐陽菁幼稚不夠成熟,但李達康也絕對有責任。
何況在京州市,李達康也有些一言堂的意思,強勢有爲的一把手或許對地方上是一件好事,但李達康畢竟不是全能的,他總會看錯人。
諸如丁義珍、孫連城、張樹立等等,一個個都是他選中的人選,但最後無一都坑了他,以至於在最後沙瑞金更是拿易學習來做他的紀高官,這一點明顯就是對他不放心。
作爲一把手,如果不能徹底掌控手下的一切,一旦出了事,連帶責任第一個都跑不了。
李達康表面沒有被追責,還一路受到表揚,但其實在最後,他的結局已經很明顯了,至少預料中沙李配是不可能了,這張大餅在高玉良倒臺後,就將徹底煙消雲散。
而李達康如今,就正陷入這麼一個漩渦之中,一方面他擔心李維民,但另一方面他又怕李維民真的出事了,他要是出手肯定會產生包庇效果,所以也就導致李維民被調查至今,還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人站出來保他。
不過韓方是站不住了,自從進了京州市檢察院,基本上消息就隔絕了,在政法口,他韓方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力。
如今侯亮平還沒調到漢東來,陳海跟季昌明他不認識,人脈他幾乎一無所有,但有一個人,卻讓他找到了突破口。
那就是離休的副檢察長陳巖石,這位在戰爭時期扛過炸藥包的老同志,絕對是值得欽佩的。
而且他跟省檢察院有著千絲萬縷的消息,只要通過他這一層面,讓省檢察院介入肖鋼玉的局裡,自然能爲他破開阻礙,到時候也能順理成章地將李維民提到紀委系統這邊來。
敲定計劃,韓方當天就給陳巖石匿名寫了一封長信,其中具體講述了李維民的狀況,並附上了具體資料。
相信以陳巖石的敏銳力,肯定能找出這件事的端倪,到時候再把這件事告訴陳海和季昌明他們,也就達到了韓方的目的。
當晚,陳巖石在養老院就收到了韓方寄去的信件。
“老陳,你的第二檢察院又有羣衆舉報了!”陳海的母親王馥真看著剛從郵箱裡取的信件,直接送到了陳巖石跟前。
“我說你都退休了,還儘管這些事,你知道外面人怎麼說你嗎?”王馥真笑著坐到了陳巖石跟前。
“怎麼說我?”陳巖石慢吞吞戴上眼鏡,準備拆封信件。
“他們說你是退的時候沒提上去,心裡有怨言,所以仗著資歷老到處惹事,給他們添麻煩!”
“放屁!”陳巖石怒道,“人民羣衆來信跟我舉報,是信任我,他們覺得我能做這個傳話人,那我自然樂意替他們把關,那些人就是自己屁股下不乾淨,所以纔會怕這些,要真的一身正氣,還會怕羣衆舉報嗎?”
“你說的輕巧,可別人不這麼想啊!”王馥真呢喃道。
“我管他們怎麼想,我只管人民羣衆的意見,我們gcd(防河蟹)人,就是要從羣衆中來,到羣衆中去!”陳巖石說著,慢慢看起了來信,良久,他終於放下老花鏡道:“壞事了,可能又有冤假錯案,我得去見見海子!”
“這麼晚了,你又要去哪啊?”王馥真頓時不高興了。
“今晚我去接小皮球,順帶看看海子最近怎麼樣了,你別管我們了,自己早點睡吧!”陳巖石說完,直接拿起信封揣到兜裡,騎上小電驢,就要往外走去。
“老陳,外面風大,你多加件衣服再走啊!”
話音剛落,陳巖石就急匆匆地接過衣服,往養老院外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