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後。
玄華池二樓。
充滿花草的室內,數十張名家的真跡懸掛於高處,下面坐著的是一衆品茶的人,不論尊卑。
雲意晚與雲桐坐於靠近街道的一側。
既可以將城中風光盡收眼底,又可以適當遠離廳內的喧鬧。
她們面前置放著數個打開著的首飾盒,裡面儼然是樓下飾品店的產物,花樣新穎、不顯庸俗。
雲桐把玩著其中一個鐲子,低聲道:“景姑爺家可真有錢,要是小姐現在就恢復記憶,不得賺大了!”
她邊說還邊搖頭,一副錯過了一大筆錢的惋惜模樣。
“雲桐,你這嘀嘀咕咕說……”
“你們聽說了嗎?嘯王爺被革除了皇家頭銜,這輩子都不能再入官場了。”
“誰說不是,真是令人唏噓呀!我記得他十幾天前纔剛娶那傅家的三小姐,那場婚禮的熱度可不比當今皇上差多少,再看如今,真可謂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呀!”
雲意晚的注意力也被不遠處的幾個讀書人吸引。
他們談起這件事來繪聲繪色,那模樣,就與當場看著差不多。
這時,也有其他感興趣的人跟那幾個讀書人聚在一起,一幫人好一陣客氣,纔回歸正題。
“兄臺剛纔所說,可是那個在朝中聲名顯著的三王爺,可在下聽說,這位王爺可是一向得朝中人的心呀!”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位表面上爲朝中人辦事、爲百姓謀福,其實呀……都是做給我們看的,你以爲他辦了不少好事,其實呀!都是讓手下官員去做,他就坐收福利,可是,那些個事情也都沒能解決,這上面不知道,還不是不了了之,就因爲這風光的王爺,也不知多少人死於非命,更過分的是,他拉攏雲老丞相不成,竟然直接將人殺了。”
“這……實在可惡,雲老丞相乃是我一衆學子的楷模,爲了一些莫須有的原由,說殺就殺了,實在可惡,如今看來,還是便宜他了。”
“誰說不是!我還聽說之前柳侍郎被殺一事,跟他也有些關係!”
……
雲意晚聽到這裡便不再細聽。
她面上雖淡定飲茶,可內心還是觸動不已。
不過,好在她終於爲她爺爺的死討還了一個公道。
雲桐憤憤不平,“老爺的仇終於報了,只不過便宜那個嘯王了,竟然沒有被砍頭,按我說,就應該一命賠一命。”
雲意晚用力握緊了酒杯,“他所犯下的罪孽,終有一天,必將一一償還。”
雲桐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而一笑,“對,他現在被軟禁在嘯王府裡面,再也不能呼風喚雨,有句話不是說,虎落平陽被犬欺,就算我們不對他做什麼,有的是人給他好果子吃。”
高興完了,她又看向了面前的一堆首飾。
之前的神色瞬間一掃而空,她一臉殷切地看向雲意晚。
她試探性地詢問,“那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回靈垣城呀!”
雲意晚一臉寵溺地看著雲桐,指尖輕點她的額頭,秀麗的容顏在含笑下更加生輝。
“爺爺的仇雖已得報,但我與阿暝的婚期將近,這靈垣城一時半刻恐怕是回不去了。”
她臉上的喜悅分明就是即將與心愛之人完婚的模樣,雲桐看得出來。
可正是看得出來,她纔不想就這樣下去,這可是一輩子呀!
一旦完婚,從前種種,就再也沒有轉圜的機會了。
她的雙手握上雲意晚的手,“小姐,你聽我說,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雲桐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自然也不能當作玩笑處理。
“雲桐,即使反悔,也來不及了。”
“怎麼會呢?太后娘娘最寵你了,只要你去求求娘娘,她會幫你的。”
“雲桐,我與阿暝的婚事不僅僅是我與他之間的事,還是一場國事,如果我輕易悔婚,無疑是拂了皇家顏面,這罪過與欺君無異,到最後,恐怕連無辜的姑婆都要受我連累。”
“可……”
雲桐低下了頭,雲意晚所說的她不知道。
成親明明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怎麼會跟其他事扯上關係?
而且,她深知季向暝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雲桐眼睛一轉,又重新直直地看著雲意晚,“要不……小姐,躲開!”
“啊!”
雲意晚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雲桐一把推到在地上,隨即也聽到了她的尖叫聲。
當擡頭之時,就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傅漫思……”
傅漫思衣衫不整、容貌不修,手上還拿了一把沾染了雲桐手臂血的匕首,表情猙獰,眼中更是充滿了恨意。
“雲意晚,你去死吧!”
隨著她的出聲,匕首又向雲意晚刺去,用勁極大,分明就是要致雲意晚於死地。
雲意晚見狀,忙往左側一滾。
但傅漫思顯然不會輕易放過她,電光火石間,雲意晚的肩胛處被匕首劃開了一道口子。
“小姐,你們看著做什麼,救人呀!”
周圍人不是沒有看見,只是事出突然,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待他們準備行動時,卻看到了突然出現的一羣黑衣人。
他們迅速奪了傅漫思的匕首,甚至大家可以清楚地聽到她被遏制的雙臂傳來骨骼的響聲。
想來是骨折了。
“請王妃發落。”
在這一衆黑衣人跪下時,雲意晚便知,他們是季向暝派在她身邊的暗衛。
雲意晚在雲桐的攙扶下,立於傅漫思面前,“送回嘯王府,至於她手上的傷,不必管。”
嘯王的身份不在了,而傅漫思的父親也被調查出曾與當年陷害李振海一案有關,可以說傅漫思現在無人可依。
如今雙臂已廢,可以說再無威脅可言。
傅漫思聽到她的話,眼中只剩憤恨的火光,她咬牙切齒道:“是你讓景言楚和季向暝毀了我的一切,只要我活著,一定會將你千刀萬剮。”
“我等著!”
傅漫思到今天這個地步與她確實脫不了干係,不過,她不後悔自己做的一切。
她嘆了一口氣,看著壓制著傅漫思的暗衛,“帶走吧。”
傅漫思被拖著離開雲意晚的視線,還沒有走多遠,她突然大笑起來,笑得讓人不禁打冷顫。
“雲意晚,即使我做不了什麼,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活不了多久了。”
“哈哈哈……”
……
聲音漸漸遠去,雲意晚一臉疲倦地揉了一下眉心。
“這一切就這樣結束吧!”
雲桐看著雲意晚身上的傷,不禁後怕。
“小姐,我們快去看醫者,如果傅漫思在匕首上下毒,那你的傷……”
雲意晚看著雲桐手臂上替自己擋下的傷,傷口上全然是鮮紅的顏色,想來是無毒的,她也放心不少。
“雲桐,以後不要再以身犯險,凡事當以自己的安危爲先。”
“知道了,知道了……”
雲桐隨意敷衍,她知道她家小姐是在擔心她,但她何嘗不是,即使再發生一次,她的選擇也不會變。
“王妃,屬下先送您回王府,王府內的醫者在候著。”
他們這一衆暗衛就是爲了保護王妃。
如今王妃回去治傷,而他們就是去領罰。
雲意晚看了周圍人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樣,想來自己也不便在這裡久留。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