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斯幽的時候，是我五歲的那年。

“穿上！”

“喲呵，居然還敢反抗！”

“我讓你反抗！”

“哈哈哈，老大你看，他穿上裙子真像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

“誒，我聽姐姐說過，這樣的男孩子，叫僞娘！”

“僞娘啊！哈哈哈——”

斯幽的天氣微涼，微風吹動著已經已經抽出新芽的柳枝，像是清秀婀娜的舞女，S市某家幼兒園的某一牆角，發(fā)出孩子們爽朗的大笑。

他們團團圍住，從縫隙中，隱隱可見一個秀氣的小女孩兒，低頭蜷縮在牆角，默而不語。

不要反抗，不要說話，要習慣，要淡漠，這是小事，不必計較。

我抹去臉上擦傷的血跡，不去看他們。

“怎麼不說話了？”

幼兒園的小霸王，領頭的小胖踹了踹我，我默默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他是幼兒園園長的兒子，所以才性格才那麼乖張，有恃無恐。

“現(xiàn)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對我的羞辱，我早已習慣，看我穿女孩子的裙子，已經成了他們每天日常的娛樂活動。

“僞娘，你很拽啊！”

小胖似乎是對我的冷靜十分不爽，他又把我踢倒在地。

“喂，小子，你很拽啊，明明是個僞娘，有什麼可拽的！”

“我可以走了嗎？”

我垂眸，兀自拍去身上的土，遇見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覺得無趣，就會離開了吧？

“你居然敢無視我！”事實可以證明，和滿身稚氣的孩子說理，沒有任何意義，小胖咬牙喊道，他身邊圍著的幾個小男生，很自覺地向我踢打過來——

不要打臉！

我緊緊縮成一團，抱著頭，打哪裡都好，只要不是打臉就好，雖然我也很痛恨這張秀氣的臉，因爲它我才總被人覺得好欺負，但是我還是不希望奶奶因爲這種事傷心難過，我的爸爸媽媽在我三歲的時候出車禍去世，現(xiàn)在只有年邁的爺爺奶奶含辛茹苦養(yǎng)我長大，我又怎麼能讓他們擔心？

只要臉不受傷，就看不出來！

可惜，我低估了自己耐打程度。

我護著頭，不知道誰在我小腹上用力踢了一腳，喉口便涌上一股腥甜，被我硬生生嚥了下去，孩子當然不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可是別忘了，我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喂，你們幹什麼了！”

朦朧之間，我彷彿聽到了女孩子的嬌喝聲，接著，踩著我頭的小胖，便被推到了一邊，一屁股坐在地下。

“讓開，都讓開，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也下得去手，是不是男人啊！”

噗——

妹子，我我我我是男的啊！

她慢慢扶我坐起來，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稚氣未脫卻又驚豔臉。

“太欺負人了！”那小姑娘站起來，“滾開！”

這下子刺激到小胖了。

“小妹妹，這是我和他們的事情，你別摻和了……”

“閉嘴，我斯幽想罩著的人，還沒人能懂！”轉過半個頭，又倔強又可愛，“還有，你明明比我還小，憑什麼叫我妹妹！”

我被她的話噎住了，這時我發(fā)育不良，看起來比這個小丫頭還要瘦弱，更何況還穿著裙子。

他們忌憚她的身份，害怕她的威脅，她似乎擁有魔力，讓人一眼便無法忘卻。

她揹著光，讓我看不清她的臉，卻彷彿能嗅到她身上的芬芳，縈繞鼻尖無從退卻。

“吶，你以後就是我罩的人了，你叫什麼名字？”

“暮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