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地是鎮委租給他的,租之前,就已經保證過,是以前公社的地,并不是附近村莊的。
鎮委也是靠著這塊出租地,這才解決了財政的問題。
現在鬧這么一出,還把李多魚的員工給打住院了,這不就是赤裸裸打鎮委的臉嗎?
高鎮長陰沉著臉,對著隔壁房間喊道:“小陳,你去看下李所長回來了沒有,回來的話,請他到我這邊來一趟,就說我跟陳書記有事情找他。”
“好,我馬上去。”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李銘禮所長還真來了,見到李多魚后稍稍有點驚訝。
“稀客啊。”
“什么風把李主任給吹過來的。”
高鎮長說道:“多魚,李所長現在人來了,你把事情的始末跟李所長講一下。”
李銘禮有點驚訝:
“什么事情?”
高天云說道:“有人想搶他七星灣那塊地,還把他公司的員工打住院了。”
李所長聽到這事后,眉頭緊鎖了起來:“多魚,能給我仔細講講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李所長.”
李多魚把他知道的復述了一遍,聽完后,李銘禮非常地生氣:“不會又是這個下宮村搞的吧。”
陳書記見他臉色很臭,好奇道:“這下宮村最近還有犯事嗎?”
李銘禮點頭道:“我下午去處理的那件事,也是跟下宮村有關的,一個賣貨的經過他們村時,東西被他們村的人給搶了。”
高天云拍了下大腿:“這也太無法無天了吧,那個海匪村的事情才過去多久后,這個下宮就想當路霸村啊。”
李銘禮也很無奈,最近他們所的壓力一直都很大,改開后,人員流動太大了。
來所里報失蹤的,就有七八個,完全就是沒有信息的那種,還有老婆跟人家跑的。
李銘禮聽完后,喝了杯茶后,說道:“李主任,要不咱們先去看一下受傷的那位同志,我這邊走個簡單的流程,情況合適的話,咱們先立個案。”
李多魚愣了下,他非常清楚,想讓所里立案是有多么難,像這種事情,往往是不立就不立,能協調就協調。
而立案與不立案的區別可就大了,一旦立案了,就意味著構成犯罪了,相關機關會進行偵查,最終罪犯可能受刑事處罰。
不立案,意味著案件不會進入到偵查程序,往往這種時候,大多都是和稀泥狀態。
接下來,鎮委的這群人乘坐那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前往了衛生院,這輛車據說還是上次破獲海匪案案件,組織特意獎勵給鎮派出所的。
看著眼前這輛帶斗篷的吉普車,李多魚甚至不用仔細瞧,都知道這是哪款車。
BJ-212吉普車。
在桑塔納還沒開始普及前,很多單位的領導,開的都是這款車。
越野性能還不錯,就是舒適度約等于零,最重要的是,這車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一大堆,要想開這車的話,最好先學會修車。
鎮衛生院。
醫院里的醫生和病人見鎮領導都來了,都很驚訝,還以為是什么領導來看病了。
衛生院的院長得知消息后,也趕緊從辦公室出來,結果來了后,這才知道是來看望那位剛剛受傷的小同志的。
一下子鎮書記、鎮長、李所長,還有衛生院的院長也來了,全都一起看望小金。
把他們一家子給嚇得坐都不敢坐,老金一直不停賠笑著,嘴里一直說道:“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
這一次李所長親自向小金問話,并做起了筆錄來。
一套流程結束后,李所長向小金的家人保證道:“這件事情請你們放心,我們尚峰鎮派出所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
聽到這個保證后,老金眼眶感動的都紅了,金花嫂差點就給李所長跪下來了。
兩人就這樣一直送他們到衛生院門口,他們兩人以前就經常聽說,李多魚的關系硬著呢。
而今天算是見識到了,自己兒子被打而已,居然把鎮領導全都請過來了。
而鎮領導看望完后,衛生院的醫生和護士態度明顯變好了,尤其那位院長,更是親自過來噓寒問暖。
做完筆錄后,李多魚跟李所長他們,并沒有直接返回鎮委,而是打算去七星灣看看。
當李銘禮得知李多魚,將在這里搞一個大項目,單單設備費就花了六十萬時,第一時間就把七星灣的安全跟穩定放在了首要的位置上。
可就當吉普車馬上要到達七星灣時,大家在小路上看到一位大爺拉著板車,上面全都是新的籬笆,而籬笆的另一頭帶著土。
看到這些籬笆后,李多魚忍不住罵了句:“臥槽,這群人不會已經開始搶我的籬笆了吧。”
李銘禮當場停車,直接問道:“大爺,你們這些籬笆從哪里來的啊。”
大爺看見這位穿制服的,瞬間很是心虛,本不想搭話,只想埋頭走路。
李銘禮當場就生氣了,擋在他面前:“你們這些籬笆是不是前面拿的,那些東西是有主的,你們怎么可以隨便拿別人東西。”
大爺狡辯道:“我不懂你說什么,大家都在拿,我也是聽到消息過來拿而已。”
“真是一群刁民。”李銘禮怒道:“先把東西給我放下,聽到沒有,要是還敢繼續拉走的話,直接按偷盜罪處理。”
可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大爺脾氣也很大,當場就把板車上的東西給甩到了路上,擋住了吉普車的通行。
“切,不就一些不值錢的籬笆,東西我不要了,這總可以了吧。”
見對方態度如此囂張,陳書記和高鎮長臉色也很難看,李銘禮可不慣著他,一字一句說道:
“從哪里拉的,就給我拉回哪里去,否則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見對方不像是開玩笑的,大爺也有點怕了,可嘴里還不停嘟囔著:“兇什么兇,不就一點籬笆嗎,我就拉回去圍個菜地,那么多人都在拆,你們抓的過來嗎?”
大爺雖不情愿,可還是照做了,把那些散落在路中間的籬笆全都裝到板車上,開始往回拉。
吉普車就跟在他的后面,大約十分鐘后,吉普車到了七星灣那里,也看到了租給李多魚的那一千畝地。
可看到眼前的場面后,鎮上幾位領導臉色都青了。
還真是一群人在拆李多魚先前圍起來的籬笆,這場面簡直就跟土匪進村了一樣。
李多魚那些籬笆全給推倒在地,有七八輛板車在那里,每一輛全都裝的滿滿的。
且這些人看到他們后,并沒有要停止的意思,而是繼續拆,繼續搬李多魚的籬笆。
這讓李多魚相當郁悶,眼下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前世網絡上經常看到的哄搶事件。
大多也都是發生在農村的,只要有人帶頭的話,村民就會集體出動開始搶東西。
而這種哄搶事件,在這個年代則更為普遍,這些籬笆確實沒啥價值,可這些村民還是全都拆了。
有的可能是拉回去圍菜地,有的則是拉回去當柴火燒,有的可能都不知道拉回去要做什么。
反正別人都在搬,他不搬的話,就會感覺特別的吃虧。
剛剛那位老頭說道:“就跟你們說嗎,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大家都這樣做的。”
李銘禮生氣道:“你給我閉嘴。”
陳書記和高鎮長看到眼前這場面后,臉色是相當黑,脾氣向來很好的陳書記,看到這幕后,都忍不住生氣道:“這都是些什么事啊!”
見這些村民都不怕他這個穿制服的,李銘禮回車上,拿出了一個藍白色的大喇叭喊道:
“前面的人,注意聽著,我是咱們鎮派出所所長李銘禮,請立馬放下你們手上的東西,并歸還原位,否則全都按偷盜罪處理。”
聽到這話后,村民先是茫然,隨后,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了,緊接著,有個年輕的刺頭跳了出來。 “這是我們村的地,怎么就偷竊罪了,你們應該抓那個將籬笆弄到我們村土地上的那個李多魚才對。”
李多魚嘴角抽了抽。
聽到這話的高天云臉上大寫的尷尬,當場說道:“你給我過來,誰跟你說,這是你們村的地?”
“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是高天云,尚峰鎮的鎮長,我身邊這位是陳書林書記,旁邊這位是李銘禮所長。”
年輕刺頭聽清后,瞬間就慫了,完全不敢回話,轉身就想直接逃跑。
李所長喊道:“你現在要是敢跑的話,今天這里發生的所有事,我就當做是你指使的。”
這話一出來,年輕刺頭身體就跟被定住了一樣,咧嘴嘿嘿笑道:“領導,我開玩笑的.怎么可能是我指使的,我也只是聽到別人講的而已。”
李銘禮黑著臉道:“你給我過來,我有事情要問你。”
見這個年輕人被盯上了,剩下的村民全都害怕,紛紛丟下手里的東西,全都想跑。
放在前世的話,村民想跑的話,哪怕有制服在現場,也是對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可現在不一樣,李銘禮拿著大喇叭喊道:“今天誰要是跑了,改天被供出來了,就十倍百倍的罰。”
聽到這話后,這些村民全都不敢動了,李銘禮喊道:“把這些籬笆給我全都安裝回去,拆之前什么樣的,現在就給我恢復到什么樣。”
村民一個個面面相覷起來,見這個領導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雖然不情愿,但也只能照做。
剛剛還很跳的年輕人,現在撓著頭,慫著肩,一臉不知所措地站在李多魚他們四人面前。
李所長問道:“你們這些人是不是都是下宮村的?”
年輕刺頭回道:“是的。”
“你昨天是不是有在這里打過一個年輕人?”
年輕刺頭趕忙搖頭:“沒有,我昨天沒有參與那件事。”
“那你肯定就參與昨天搶劫外鄉人那件事,打人跟搶劫,這兩件事的話,足夠讓你把牢底坐穿了。”
被李所長這么一唬,年輕刺頭當場就給嚇壞了,趕忙說道:“不是我干的,我沒有參與這兩件事。”
而聽到這話后,李銘禮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昨天打小金的,還有搶劫外鄉人的,全都是下宮村干的。
年輕刺頭賠笑道:
“領導,我可以回去了嗎?”
李銘禮冷哼道:“回去哪里,你現在要跟我回所里一趟,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
李多魚他們一伙人監督著這幫村民,讓他們重新把籬笆給弄好,可由于先前籬笆是被他們給暴力推倒的。
想再裝回去的話,就變得非常困難,重新裝的這些籬笆歪歪扭扭的,有些風一吹就倒,沒有半點意義。
李多魚一開始圍籬笆也是擔心七星灣被附近的村民占了去,所以也就簡單弄弄而已。
這個事情發生后,李多魚覺得下次要弄的話,干脆直接上圍墻,頂部全都用上玻璃碎片。
最終李所長帶了個年輕刺頭回去問話,坐上吉普車的那刻,這個年輕人又激動又害怕。
激動的是,人生第一次坐上小車,害怕的是,到了派出所后,也不知道這些人會怎么對自己。
他們村,就有個人曾進去過半個月,回來后,好幾次在公廁拉屎時,大家就特別喜歡在外面喊他名字,因為每次一喊他就會緊張,好幾次被嚇到當場站起來,并大聲喊:“到。”
至于那些哄搶籬笆的村民,高鎮長也沒打算放過他們,把他們集中起來,上了足足一小時的思想品德教育課,這才放他們回去。
李多魚對于這次處理,那是相當的滿意,不過這還只是個開始,就這種小打小鬧還起不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吉普車先把李多魚送到了青口碼頭那里,等他回來時,姐夫跟幾位村里人坐在這里聊天,見李多魚回來后,便跟著打起招呼來。
可讓大家沒想到的是,等他們回到擔擔島碼頭時,那里已經聚集了一批年輕氣盛的村民。
帶頭是石頭、趙家兄弟、陳亮,王金山這一批人,一個個都義憤填膺的樣子。
看情況已經知道小金被打的事了,見到李多魚回來后,石頭立馬上前,激動地說道:
“魚哥,人我已經叫好了,船也準備好了,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這些人直接沖到下宮村去,直接把他們給滅了。”
看到這幕后,李多魚表情相當炸裂,額頭都有些冒冷汗了,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搞什么“幫派”。
要是換成前世,李多魚肯定不嫌事大,估計還真有可能帶著人沖過去干他們了。
畢竟下宮村只是個小村,這些年輕人壓過去的話,還真有可能把他們村給掃平了。
見大家都一臉期待,磨拳擦掌的樣子,李多魚拿著大喇叭喊話道:“首先,真的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大家不要激動。
今天我就是去處理這件事的,鎮里的領導非常重視這件事,已經做好筆錄了,這兩天就會立案下來。
且李所長也已經跟老金一家保證了,這件事百分百會有一個滿意的答復,所以我們在給鎮里一些時間。
到時候,他們要是沒法解決問題的話,那我們就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到時候,我親自帶著你們去下宮村討個說法。”
李多魚說完后,現場有些年輕人居然有些失望,忍不住說道:“我指虎都戴好了。”
“都好久沒打架了,手癢癢,真想找個人打兩拳。”
聽到這些話后,李多魚不禁苦笑了聲,在這個連游戲機都沒有的年代,貌似干架也是年輕人的娛樂活動之一。
李多魚畢竟是村主任,自身也是搞養殖的,沒必要把兩個村的關系搞道那么僵。
下沙村的年輕人要是殺過去的話,面子肯定是贏了,可七星灣那塊地,估計就廢了。
他們村的人,要是懷恨在心的話,等哪天他們松懈時,直接往蝦塘里投毒,那李多魚的損失就更大了。
李多魚能做的,就是轉移矛盾,這件事必須由李所長他們出面,而他幕后推了推就行。
而李多魚也不是什么都沒做,這次他大出血強行給了李所長一筆錢,用于這次破案。
好歹前世跟著那個兒媳婦,被迫看了不少宮斗劇,耍點心機手段總是會的。
一個團結的下宮村對李多魚來說,絕對是最糟糕的鄰居,最好先從內部分裂“敵人”。
再想方設法把這個下宮村也給收編了,到時候,對養蝦廠來說是有利的。
而不管在哪個年代,分裂敵人最好的方式,自然就是萬惡的鈔票啊。
就在第二天。
下宮村的村廣播,就響起了李所長的聲音:“各位村民大家好,我是李銘禮這幾次事件給尚峰鎮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現在人家一說我們咱們鎮,就喊我們是土匪
這次所里拿出五百塊,用于獎勵舉報的人,最高獎勵兩百塊,只要提供有信息價值的,都會獲得相應的獎勵。
希望村民勇敢站出來.也可以寫舉報信給我們所,我們承諾絕對不會暴露舉報人的身份。
要是有人能把他們送到我們所里來,所里還會給額外的獎勵,贈送一份獎章。”
“再通知一遍。”
李所長這話一說出去,下宮村就跟炸開了鍋一樣,原本大家還很害怕被那幾個街溜子報復。
可聽到舉報的獎勵有那么多錢后,一個個嘴里喊著:“誰會為了錢,出賣自己村的人啊。”
可內心早就已經不淡定了,村口情報處那里,大家都在交頭接耳,而那些參與這次事件的人,臉色都很難看一個個腸子都悔青了。
有些人,甚至打算收拾東西,打算連夜跑路,有些人,則連忙撇清關系,說不關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