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扇門打開,一張張驚訝的臉……
“我是軍代表赫國雄。代表部隊和學校來看望各位同學。”
“歡迎歡迎。請進!”
“同學們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難嗎?”
“……還好。謝謝領導關心。”
“哪位是林芳同學?聽說你家庭情況不好,這是部隊和學校關心你的。其他同學有什么生活和家庭上的困難,以后也可以找我。希望同學們都好好學習!”
……
“我是軍代表赫國雄……別客氣,這是部隊的關心……”
“好好學習,那就是最好的感謝……”
“嗯!小李,記下,明天再多買些毛巾送來……”
……
一家家宿舍跑著,針對的都是那些家庭貧寒的學生。每人一條軍棉被、一件軍大衣、一只軍用搪瓷茶杯和一只軍用飯盒。東西并不多,但很實用。
荊建總算明白,赫國雄找自己的真正用意。無非發現自己這位罕見的退伍軍人新生,讓自己一同幫忙獻愛心。而那位小李,應該就是赫國雄的警衛員。
對于做這些好事,荊建還是挺愿意的。不過他暗中感覺挺有趣,似乎從自己上火車的那一刻開始,就不斷的在學雷鋒。
赫國雄辦事雷厲風行,每家宿舍也就停留三、五分鐘。來回幾趟,倉庫里的物資就已經少了近三分之一。已經接近熄燈的時間,終于結束這一天的忙碌,仨人開始往回走。
突然,赫國雄停下腳步,看著道路旁那些百年古樹,沉默不語。荊建與警衛員小李也同樣停下,站在原地靜靜等著。荊建已經多少感覺有點不對,今天這位赫代表的情緒似乎很……不正常。
猛回過頭,赫國雄突然問:“知道今年國慶有什么嗎?”
“國慶?84年國慶?”荊建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答案,“報告首長,大閱兵!”84年,國慶35周年的大閱兵,那實在是太有名了。甚至這一題材的某部電影,成為了一部名片,還成就了一位名導。
“那你還聽說過些什么吧?”赫國雄又問道。
“呃?”荊建愣了一愣。大閱兵,大漲國威軍威,應該很符合這位老軍人的胃口。可他的情緒似乎……?電光閃過,荊建猛然醒悟:“知道點,首長!裁軍……一百萬!”
“對,裁軍一百萬!”赫國雄嘆道。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荊建和小李緊隨其后,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這位老軍人的心情。84年的大閱兵,后來幾乎是一片贊譽,然而有幾人能了解,那些軍人極度失落的心情?
“我看過你的檔案。”赫國雄說的不緊不慢,“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的老部隊還算好,縮編為團,編入了猛虎師。可是……我的就全都沒了!沒了呀!”
對于自己老部隊后來的動向,荊建當然知道。然而在此時,他已經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物資還那么多,可都用不上了。就問局里要了些,能用上,也好也好……”
聽著赫國雄的獨白,慢慢的回到了那排平房。突然,赫國雄轉身面向荊建:“解放軍是人民子弟兵。為了國家民族,犧牲生命,在所不惜。雖然裁軍一百萬,但我們的脊梁從未垮過。明白嗎?”
“明白,首長!”
“荊建,你和你們都要努力學習。雖然戰場已經不同,但要牢記住,今天失去的,快點給我奪回來!”
“……”荊建很想答應。但這……?已經不是強人所難,而是要求太過高了吧?就算是前世,荊建也絕沒那種決定國家民族命運的本事呀?
“我對你的態度很不滿意。”沒想到,赫國雄立刻生氣了。
“報告首長,保證完成任務!”荊建立正。
赫國雄終于露出微笑:“明后天抓緊些,開學前把東西送完。”拍了拍荊建的肩膀,“很好!”
暮色中,樹影晃動。目送著赫國雄入內,荊建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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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霞宿舍中,秦姿和趙霞剛洗完澡。撲到自己的床鋪上,秦姿一臉享受:“誒呦媽呦,總算結束了。寶貝親親涼席,想死我了撒。”
趙霞一邊爬上床鋪,一邊笑話:“那你還與京大的那幾位斗?一遍不夠,還再來一遍?”
“就看不慣。”秦姿懶懶的趴著,“你沒見到,她們還在后面偷偷抹淚撒。嘻嘻,竟然和我們華清比體力?那些妹兒不自量力。咯咯咯!”
“比誰也比不過你呦。咯咯咯。”趙霞扎著長發,“華清第一悍婦。咯咯咯!”
“霞妹兒……”
眼看一場打鬧又將開演。突然,衛蓉說話:“小霞,錄音機已經放在那邊。還有,嗯……你知道嗎?”
“知道啥?”打鬧暫時中斷。
“你表弟呀?”
“他?他咋啦?”趙霞捏緊頭繩,有點緊張。
“都傳遍了。他也考進華清,也是咱們化學系的。是我們的學弟。”
“……”
把毯子蒙住腦袋,一陣陣揪心,不知不覺中,趙霞已經是淚流滿面。剛才驟聞“喜訊”,那一聲聲的祝賀歡鬧,自己的強顏歡笑,都不知是如何度過。
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一丁點都不知道!小娃說住在縣城,原來是準備高考?來了華清,居然是來報到?而那么多的信,更是只字未提?到最后,甚至連回信都斷了。還有……那封分手信?那是真的嗎?
趙霞越想越傷心,已經哭的是肝腸寸斷。又回想起那封分手信,突然,似乎又燃起一絲希望。
小娃說過,要信任他,他會努力到京城,這不是來了嗎?而且他來的就是華清,如果不是為了找自己,又怎么會來呢?他的心里,應該有自己吧?
趙霞又開始悔恨。自己為什么鬼迷心竅,暑假就不能回老家一次?就算考托福、閱兵訓練,那也完全能擠出時間,能住幾晚也好,能說說心里話也好。
又想到荊建。還男人呢,那么小心眼,就是故意一聲不吭、突然出現,來氣自己。真是壞男人!迷迷糊糊中:“哎!女人真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