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科威爾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強烈的疑惑,他立刻就警惕起來。
荊建的態度實在太怪異了。科威爾從業近五十年,可以說是見多識廣。以往遇上這樣窮途末路的人,每當科威爾像上帝般施舍出這“最后的機會”,苦苦哀求者有之、痛哭流涕者有之、利口巧辭有之、沉默不語者有之,甚至還有心不死依然強撐的,氣急敗壞想襲擊科威爾的,逃避現實精神失常的……
這些科威爾都能夠理解。可從來沒有人像荊建這樣的反常。這態度說好聽點叫詭異,說難聽點……難道是穩操勝券嗎?
可一想到“穩操勝券”,科威爾就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大腦開始快速運轉,努力回想起每一個步奏,生怕什么地方有被忽視的大漏洞。
然而細細的回想了一遍,科威爾發覺絕無可能啊?要知道,這計劃可是由科威爾和丹尼斯聯手,倆人都是浸潤華爾街多年的老鳥,就是雙保險。如果某一位還有可能出現疏忽,可倆人同時忽視同一項疏忽的概率幾乎為零。
科威爾立刻換了個思路,眼前這個中國小子難道突然有筆天降橫財嗎?可又一想,這也不可能。荊建所有的賬戶都有科威爾和丹尼斯雙重監視,只要在美國,任何銀行里關于荊建的異常都躲不過科威爾的耳目。就算有海外秘密賬戶,那也要轉賬到美國才有用吧?難道是現金?科威爾啞然失笑,這想法簡直太荒唐了,那可是好幾億美元,光一個說明來源狀況,就夠荊建到稅務局喝一壺的。
那么是什么地方不對勁呢?科威爾偷偷看了荊建一眼,發現他依然故我,繼續鍥而不舍的對琳達口花花?科威爾認為自己也許已經悟了,可能就是簡單的虛張聲勢呢?自己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難道就被這個布蘭布爾幾句話給嚇住了呢?
或者說,中國人……就是這么精神失常的嗎?
雖說科威爾心中正百轉千回,但他依然表情自然,不斷與荊建說著些場面話。幸好此時侍者上菜,也掩飾住了科威爾的反復琢磨。在吃了幾口后,科威爾終于復盤明白,自己這方絕不會有問題,對面這個中國小子也絕不可能翻盤,于是立刻有了決定,時間浪費了不少,還是盡快恢復到正常的軌道上。
“布蘭布爾。”科威爾微笑的遞給荊建一根雪茄,他同樣為自己點上,“還是先說正事吧。我想你應該明白,你的狀況非常的糟糕。而我向來不愿意趕盡殺絕,所以今天之所以過來,就是為了給你一個機會。”
科威爾娓娓而談,他笑的像只老狐貍,荊建心中暗暗冷笑,這就是華爾街赫赫有名的“科威爾的機會”嗎?明面上似乎留你一條生路,事實上卻是讓你徹底投降,任由科威爾宰割的機會。
而科威爾見荊建神色平靜,于是對荊建點點頭,仿佛一位長者般,對荊建這位晚輩顯得很“慈愛”:“丹尼斯那里我不管,我只需要我能吃下的所有。德爾塔動力有人會感興趣,易凱的股票會留給你5%。標準電商和標準物流需要由我主持融資,當然,我會給你留下一點點股權。還有就是弗索亞的油田和你擁有的海域勘探權。至于其他那些小東西,你香港的上市公司、手中其他股票什么的,我將留給你一份清單。哦,似乎你還有一對阿拉伯純種馬,我想這禮物我的小孫子會很喜歡。”
“哦?”荊建眉頭微皺。
科威爾抽著雪茄,發覺現在荊建的反應才算正常:“不用太生氣,你只要拿出自己的誠意。這點很重要。你別想著拖延,我反感浪費時間。這個周末在合同上簽字。還有就是機會只有一次。別說什么‘這東西我忘了’、‘那東西你沒說’什么的,這對整件事已經沒有意義,該給的全部給我,希望能一次到位。
荊建若有所思,他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你就那么肯定我會屈服?”
科威爾笑了,吐出一口煙霧:“我不希望你收到法院的破產令,你去坐牢對我沒意義。今天談好,這對你我都好。否則效果就沒那么好,整個情況不再由我一個人控制。市場會變得很混亂,我想搶到這些份額,能不能拿到最好的份額?那就需要多花費不少力氣。像我這樣的老人比較懶,很討厭那些莫名其妙的麻煩事。想想吧,布蘭布爾。你剩下的那些還是夠你過富裕生活。而且你還年輕,有可能再次創業呢?當然,如果你東山再起,歡迎你與我再次合作。”
這次荊建沉默的時間就長了些。他目光看向酒柜上方掛鐘的方向,卻不知道在考慮些什么。
科威爾繼續勸說道:“一開始你肯定很難過,這我理解。可是收到破產令后,你所有財產將被托管,全部資產將被賤賣。但怎么說呢?有條活路總比無路可走好得多,這樣考慮問題就比較理智了吧?哦……”科威爾順著荊建的目光同樣看了一眼掛鐘,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當然你也能等待奇跡發生,收盤前易凱股價突然爆發。對此我有耐心,我發覺我的胃口真不錯,我喜歡洛杉磯的海味。”
吃了一口熏鮭魚,科威爾最后勸說了一句:“布蘭布爾,別鉆牛角尖。我對你本人沒什么惡意。這就像你我下了盤國際象棋,下一步我就能將死你,我可能不吃那只國王嗎?能夠給你留個邊上繼續看棋的機會,這已經是很不錯了。”
海風帶來了清新的味道,碧藍的海面上白帆點點。午后的陽光照耀下,給了琳達一個很美麗的倩影。她心中油然佩服,不禁想要模仿這樣的揮灑自如,早已經遺忘那個討厭的中國人。這才是金錢和權勢帶來的魔力,能夠操控一切的一切。而那些失敗者……?他們是沒有人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