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時間不多,嚇得李恆一骨碌坐起來,從她手中接過羊毛衫就往頭上套,
可能是太急,越急越套不進。這不,衣服罩在腦袋上,一時拉不下去。
牀頭麥穗看得好笑,伸手細心地幫他把領口對正,再稍稍用力往下拉。
『,都怪你平素把我照顧太好了,養廢了,衣服都不會穿了。」李恆感嘆連連,哀怨連連。
麥穗柔媚一笑,眼波如秋水般流轉,眉梢微微上揚,一舉一動洋溢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嫵媚。
李恆一時挪不開目光。
麥穗被看得臉微微有些熱,柔聲催促,「快起來,時間不夠,餘老師和詩禾在等你。」
「哦,好!」
她眼眸都快滴出水來了,轉身離開了主臥。
李恆再次掀開被子,直接一巴掌扇過去。
真他孃的!
穿衣下牀,李恆胡亂套上棉鞋就往客廳走去。
門一開,才發現果真如麥穗所說,周詩禾已經準備妥當了,正在沙發上和孫曼寧丶葉寧聊天。
餘老師洗漱完畢,已經回了她自己家,去拿行李。
見門口傳來動靜,周詩禾三人齊齊扭頭看向他。
李恆衝周詩禾晃晃手,道:「很快,給我2分鐘時間,馬上就好。」
周詩禾笑一下,輕輕點頭。
洗漱間,麥穗已經把牙膏牙刷和漱口水弄好了,擺放在盥洗臺上。她彎腰正在放溫水,這是給某人洗臉準備用的。
無聲相視一會,李恆說聲謝謝,然後不敢耽擱時間,往嘴裡含一口水,就拿起牙刷開造。
見他把牙齒刷得呼呼作響,她失笑說:「你輕點,這樣以後會牙痛的。」
「沒事,我這牙齒耐磨。」他含糊應聲。
這不是他吹。
他這口牙在被雷劈之前,都是整整齊齊的,沒怎麼蛀牙,也沒牙痛過,算是很好地撐起了他的賣相。
刷牙漱口一分鐘,洗臉更是快,拿塊毛巾在臉上使勁擦就行了,反正年輕嘛,膠原蛋白充足,
這張臉隨便怎麼作都是好看的,
在他低頭洗臉的時候,麥穗也沒停歇,在一旁幫他打理頭髮。比如打溼手指,把個別睡塌的地方捏起來。
他自戀地說:「其實我頹廢的樣子更具美感。」
麥穗嬌柔笑:「是!復旦第一帥有這底氣。」
李恆側頭瞄她眼:「哎,你也跟她們學壞了。」
麥穗說:「哪有,大家都是這麼認爲的。」
李恆順嘴:「這個大家,包括哪些人?」
麥穗心情不錯,配合他說:「嗯,管院女生,還有學生會那些學姐和校友,都時不時把你掛嘴邊。」
李恆問:「你跟外人提過我沒?」
麥穗說:「外院有很多女生向我打聽過你的情況,問你有沒有對象之類的,我就聊了你幾句,
這算不算?」
李恆小小瑟:「算,最漂亮的女生是哪位?說個名字,看我聽過不?」
麥穗撇他眼,「葉展顏學姐吧。」
李恆:
話到這,兩人沉默了,分把鍾後,他問:「好了沒?」
「還一點點,等下...嗯,好了。「
李恆把洗臉毛巾晾好,回頭看著她眼晴說:「我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麥穗收回手,靜立一邊。
四目相視,五六秒後,李恆轉身離開洗漱間,背起行李包向周詩禾招手,「詩禾同志,走嘍!」
「好。」
周詩禾起身,跟著下樓。
她的東西已經拿過來了,就在26號小樓一樓。
「餘老師丶李恆丶詩禾,祝你們旗開得勝!加油!」在巷子口,送別的孫曼寧舉手加油!
「祝你們馬到成功!蓋壓全場!」氣氛二人組之一的葉寧不甘示弱。
李恆丶餘淑恆和周詩禾三人都被都逗笑了,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他坐前排,兩女坐後排。
開車的女司機,李恆,感覺不面生,好像曾在長市遠遠見過一樣。
李恆朝外邊揮下手,送別的三女跟著揮了揮手。車子動了,朝機場駛去。
一路上,兩女一直在聊天,李恆聽了會,後面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臨近機場才被餘淑恆叫醒。
餘淑恆問:「你是昨晚沒睡好?」
李恆打個哈欠,揉捏一下眼晴:「也不是沒睡好,而是做了好多夢,夢裡不是幫這個打架就是幫那個打架,不是在打架中就是在打架的路上,可把我累壞了!『
兩女忍俊不禁。
聽他這麼說,餘淑恆頓時想起什麼,問:「據說,你初中經常和學生混混打架?」
李恆問:「你這是聽誰說的?」
餘淑恆說:「我自有門路。」
李恆半轉身,「老師,你不會是派人調查我了吧?」
餘淑恆微微一笑,「現在還用不著,你初中可沒少打架。」
李恆露出一副冤枉的表情:「確實是沒少打,但那都是被動的好不,我們這是在鬥爭中求生存。
要不然生活費都被搶沒了,飯都吃不起了,還怎麼安心看書學習哪。」
周詩禾有些意外,難得插句嘴:「你們那邊學校很亂嗎?」
「怎麼講呢,也算不上亂,我們邵市民風彪悍,除了城裡那幾所重點中學,我感覺哪裡都差不多。」作爲從小學就用拳頭掙尊嚴的他,對此感觸頗多。
朝前走一段,餘淑恆饒有意味問:「你輸贏怎麼樣?」
李恆回憶道:「前期被虐,後期虐別人,總體來講,七三開吧。我七,別人三。」
他打架贏面居多,主要還是他個子高,力氣大。然後還有兩個不怕死的缺心眼和波子敢打敢衝,別人見了他們三都怕。
只是可惜,波子初一暑假在他外婆家走了,漲大水去河邊撈魚蝦,失足掉河裡被大水沖走了。
那時候李恆和缺心眼爲此傷心了好久。
有時候事實往往就是這麼操蛋!像防水工作,學校和村裡每年都要花費很大力氣去宣傳,老師家長嘴皮子都磨破了,但在八九十年代,幾乎每年都會出事故。
哎,按老人的話講,這是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慈悲不渡自覺人。命裡劫數,也是冒得辦法。
餘淑恆微微一笑說:「那還算不錯,符合你的作風。」
李恆探頭問:「我什麼作風?」
餘淑恆說:「你不像是個愛吃虧的人。」
「瞧老師您這話說的,生來爲人,誰願意愛吃虧呀。」李恆碎碎念。
餘淑恆說:「打架只有兩個結果,要麼輸,要麼贏,你能總是贏,已經說明了很多。」
李恆碎叨:「那不一樣,我一般準備比較足,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餘淑恆含笑點頭,「那這次春晚,你有把握沒?」
聞言,周詩禾也看向了他。
迎著兩女的眼神,李恆自信心十足:「一飛沖天!一炮而紅!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三個詞都不錯,我們三一人分一個。」
餘淑恆清雅一笑,右手往後撩了下頭髮,可謂是風情萬種,惹得機場好多路人偷看。
周詩禾靈巧的小嘴兒微嘟,淺笑著。
飛機上,話閘子被打開了的李恆一直跟兩女聊小時候的生活丶聊家鄉各種奇聞軼事。周詩禾和餘淑恆從小在金窩銀窩呆慣了,哪聽過這樣的稀奇?
這不,她們全程都保持著非常濃厚的興致,無形中,三人的關係不知不覺又拉近了好多。
隔壁有個大媽一開始在旁聽,後邊忍不住也摻和了進來,臨下飛機前,對方還問:
「小夥子,你有沒有對象?我有三個女兒,都還沒成親。」
這年頭能坐飛機的人,都不是普通家庭,觀這大媽穿著打扮,家境應該相當殷實。
大媽這話有點過於直白,把餘淑恆和周詩禾都聽懵圈了,她們倆從小被異性追著捧著丶十分受歡迎是不假,但在飛機上初次相識就有岳母娘自薦女兒的神奇操作,還是頭一遭見啊!
李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特陽光地笑說:「阿姨,我孩子都快能打醬油了。」
這下子輪到大媽懵逼了,「你已經結婚?」
李恆點點頭。
大媽看眼周詩禾,又看眼餘淑恆,最後目光停在餘淑恆身上:「這是你媳婦?」
「不是,這是我老師。」李恆趕忙糾正。
大媽不死心:「你今年多大?」
李恆張嘴就來:「26。」
大媽逮著他左右瞧一陣,嘀嘀咕咕走了:看起來像個十八九的後生,怎麼那麼老咧,就26了呢?我什麼時候眼光這麼差勁過?
下飛機後,餘淑恆瞟眼走在前面的周詩禾,用一種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丶附耳問他:
「小男生,26很老?」
李恆慌忙解釋:「不老,老師,你在我眼裡永遠18。」
餘淑恆面無表情問:「那你爲什麼要解釋?」
李恆:
家京城又起風了,又下雪了,漫天雪花隨風捲動,幾人彷彿時空穿越,置身於童話世界中。
李恆從包裡找出子矜送的黑白格子圍巾繫上,抖抖腳,雙手交叉攏著,跟隨人流往外走去。
餘淑恆瞧了好幾眼他的黑白格子圍巾,腦海中不由出現兩個名字:宋妤?還是陳子矜?
接受到餘老師的眼神,李恆心裡突一下,然後開口道:「老師,你送我的白色圍巾洗了,在閣樓中晾曬。」
聽聞,餘淑恆意味深長地說:「春晚戴白色圍巾更顯氣質。」
李恆眼皮跳跳,暗罵叫你多嘴,叫你他媽的多嘴啊,笑呵呵說:「老師說得對,你是第二個這麼說的人。」
餘淑恆問:「另一個是誰?」
當然是宋妤了,他警眼旁邊的周詩禾,回答:「肖涵。」
餘淑恆點下頭,目視前方,腦海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周詩禾撇眼黑白格子圍巾,又撇眼餘老師,落後兩步,隨即安靜地跟在兩人後邊。
快要到出口時,他回頭囑咐:「詩禾同志,跟上。」
「好。」她不用帶行李,行李一下飛機就被李恆搶著拿了,走路倒是不慢。
至於穿鞋快有175的餘老師,李恆基本不用招呼,這麼高的個,這麼強大的氣場,一看就是個惹不起的,一般扒手見了都得繞著走。
有一男兩女接機。
其中一男一女應該是夫妻,但似乎隱隱在吵架,卻又沒敢吵鬧開。
李恆和周詩禾都不認識對方,對方同餘老師溝通幾句,就帶著三人往奔馳車方向行去。
停車處,餘淑恆溫潤地對兩人說:「央視在海淀復興路那邊,剛好我在附近有房子,你們坐後邊這輛車,我跟朋友談點事。」
她指著第二輛奔馳。
李恆和周詩禾互相看看,往第二輛車走去。
開門,關門,剛坐穩他就忍不住往手心連著哈了好幾口熱氣,猛搓手。
周詩禾見狀問:「穗穗給你織的手套,你沒帶來?」
李恆搖頭:「收拾東西的時候,漏掉了。」
沉思片刻,她從自己包裡拿出一雙新的毛線手套,遞給他:「我本打算用來替換的,你試試能不能戴?」
手都凍紅了,凍僵了,李恆沒功夫瞎矯情,道聲謝謝,迫不及待接過手套,然後手指頭往裡一鑽,!硬是擠了進去。
他笑說:「有點緊,不過一下子暖和了好多。」
「嗯,有總比沒強,你湊合用吧,到了地方你再另買合適的。」周詩禾如是說。
「矣,好。」他應聲。
能不好嗎?
他要是拿這雙手套去賣,估計都有人偷偷摸摸買回家當寶貝珍藏,畢竟是大王親手織的東西,
稀缺得緊。
禮尚往來,李恆右手伸進包中掏了掏,掏出兩塊黑色巧克力,遞一塊給她:
「麥穗放包裡的,她叮囑我,我吃一塊,就得給你一塊,不讓我貪嘴。」
周詩禾會心笑笑,沒客氣,接過巧克力,剝開一小半外皮紙,放嘴邊斯文地咬了一口。
李恆就沒那麼多講究了,全部剝開往嘴裡一塞,嚼吧幾口道:「像我這樣滿嘴口腹感才過癮。
周詩禾側頭瞧了瞧他,只是笑,習慣使然,還是做不來這種大口吃肉大口喝湯的舉動。
有手套和巧克力交換暖場,而後兩人一直在細細聊著,時間倒是過得比較快。當反應過來時,
車子已經停了,已經到了海淀復興路,
87年的京城不比後世,街道雖然寬闊,但來往的大多是自行車,房子普遍不怎麼高,也不怎麼新,許多街沿拐角都藏著古樸氣息。
餘淑恆從前車下來,走近問他們:「你倆餓不餓?」
李恆回答:「還好。」
餘淑恆擡起右手腕瞅瞅時間,「那我先帶你們去家裡,歇會再吃飯。」
客隨主便,對此,李恆和周詩禾自然沒意見。
餘老師帶兩人去的地方是四合院,但比李恆鼓樓那邊的房子大多了,足有三進院。
裡面的佈置更是亮瞎了他的狗眼,地上鋪有他沒見過的毯子,傢俱全是名貴楠木,各種古玩字畫掛牆壁上,一piapia的,好像不要錢一樣。
他信了!難怪她前陣子還說,自己13萬塊錢不夠她資產的一個零頭,養不起她。
照這個光景看,尼瑪!別說養她了,他孃的就和乞弓差不多了啊。
轉一圈,他發現周詩禾這姑娘貌似對這樣的佈置沒太大波瀾,忍不住問一句:
「詩禾同志,你們家是不是也是這個標準?」
周詩禾回眸一笑,溫溫婉婉說:「26號小樓的裝修風格挺好,我比較喜歡。」
李恆豎起大拇指,「有眼光,那是麥穗一手操辦的。」
半個小時後,餘淑恆總算把三個朋友打發走了,喝口熱茶對兩人說:「走,老師帶你們出去吃飯。」
李恆問:「去的地兒遠不遠?」
聞弦知雅意,餘淑恆停下腳步:「你不想動了?」
「太冷了,這麼大雪,確實不太想動,要不就到附近隨意找個館子吧。」李恆踩腳說道。
餘淑恆轉向周詩禾:「詩禾,你呢?」
弱不禁風的周詩禾更不想大動干戈:「我都行。」
「那好,300米開外有家魯菜館,味道還可以,我們走路過去。」餘淑恆這樣說叨。
300米,擱往常一下就到了。但今天咯吱咯吱踩著積雪,緩慢得很,感覺花了有平素三倍時間。
餘老師不愧是餘老師,出門在外講排場,她口裡的魯菜小館一點都不小。
帶著新奇,他跟著進到店裡。老實講,魯菜對於他來說,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活了兩輩子都沒吃過。
也不知道八大菜系之首到底是啥味?
擡頭望著牆壁上的菜單,吃貨屬性爆發的他問:「老師,能隨便點麼?」
餘淑恆言簡意:「可以。」
查看一番,他要了鍋燒鴨和九轉大腸,還要了個蔥燒海蔘,名字都賊雞兒好聽,好似都不錯的樣子。
見他一口氣要三菜,周詩禾象徵性地點了個鍋塌豆腐。
餘淑恆以烏魚蛋湯和糟溜魚片收尾。
三個人,6個菜,有點小奢侈。
餘淑恆建議:「菜有些多,今天反正沒事,我們喝點酒?「
周詩禾說好。
兩女人都同意了,他自然不會去掃興,跟著答應。
叫幾瓶啤酒,李恆給每人滿上一杯,舉起酒杯說:「來,初來京城,一切盡在不言中,咱們三走一個。」
餘淑恆和周詩未舉杯,很給面地碰了碰。
餘淑恆問周詩禾:「詩禾以前來過京城?」
周詩禾說:「小時候來的比較多,這幾年少。」
就著這話題,兩女聊了小會,隨後餘淑恆轉向李恆:「下午有時間,你要不要過去一趟鼓樓那邊?」
李恆想了想,搖頭:「算了,這天氣不好,日後再說,先留足精力應付明天的彩排。」
見他堅持,餘淑恆沒再說什麼,又換了話題。
一邊吃一邊聊,這頓飯十分愜意。
只是吃到中段時,李恆被門口進來的幾人給吸引住了。!都是些熟人啊。
呢,也不能這麼講,他在電視裡見過人家,人家不知道他是哪根蔥?
比如劉偉丶馮鞏丶朱振華丶李藝等人。
其中要數馮鞏這張臉最是熟悉。
餘淑恆問他:「你認識他們?」
李恆搖頭:「沒有,但見過。」
見到三個長相極其貌美的兩女一男往自己這邊瞧,馮鞏還友好地招呼了下右手。
李恆露笑,算是回禮。
本以爲到這就算了,後面又進來了好幾波人。如趙本山等人,如毛阿敏和幾個朋友,如朱時茂一串串人等。
餘淑恆觀察一會,下定論說:「這些人應該和我們差不多,都是明天參加春晚彩排的。」
李恆欲要說「是」接話的時,沒曾想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黃昭儀。
對方依舊戴著墨鏡,長款黃褐色風衣,這麼冷的天也只是系一條絲巾。
黃昭儀一眼就看到了李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三秒,最後在朋友的帶動下,好巧不巧坐到了隔壁桌。
其實也不算湊巧,店內如今還剩兩張空桌,不是那桌,就是這桌,反正嘛,概率不小。
想到對方過去送給自己的洗衣機和二胡丶長笛,李恆在心裡權衡要不要打招呼的時候,黃昭儀在兩桌人的錯目光中,寫了一張條遞給他。
這紙條一遞,剛還熱熱鬧鬧的兩桌人瞬間安靜下來。
黃昭儀的2個好友目光刷地一下投射到他身上,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審視著他。
周詩禾的位置挨著李恆,在小驚訝中,一不小心就瞟到了紙條上的字:飯後能一起散會步嗎?
瞟完後,她更驚訝了。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紙條有問題。
假若沒問題的話,兩桌離這麼近,對方沒必要用紙條傳遞信息,大大方方發出邀請就好。
很顯然,那女人應該是看上了李恆。
而且,似乎是主動追求方,一個「嗎」字,飽含千言萬語,道盡了心酸和執念。
思及此,周詩禾多看了幾眼黃昭儀,對方雖然戴著墨鏡,可她還是認出來了--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黃昭儀。
奶奶丶外婆和大姑特別迷京劇,時常有收看,黃昭儀就是她們比較喜歡的大青衣。
真沒想到,一個在京劇界名氣沖天的大青衣,會鍾情於身邊這個人。
偶然發現真相的周詩禾顯然吃驚不小,眼神不自覺在他身上快速轉一圈,重新定義他的魅力。
餘淑恆的個子高,而紙條上的字又少,稍微留意就能盡收眼底。突然,沒來由地,她心底鑽出一個念頭,想把這紙條沒收掉。
不過餘老師在外人眼裡,大多時候是冰山一塊,冷得很。她盛一碗湯,視線瞟向窗外的滿天雪花中,給人一副不關己的模樣,眼角餘光卻情不自禁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想到什麼,周詩禾不動聲色警眼餘老師,隨後低頭巧笑一下,一邊夾菜,一邊慢慢吃著,儘量不出聲,儘量不去破壞這種微妙的氣氛。
鼓起勇氣遞完紙條,黃昭儀就後悔了,盯著面前的白瓷碗發呆,暗自己這是瘋了!明明好好的,可一見他就失去了理智。
此時此刻,她內心十分焦慮,十分志忑,恨不得打個地洞鑽進去。
她不敢去看李恆,甚至目光都不敢往窗口方向偏移半分,害怕李恆在看自己,害怕李恆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看自己。
黃昭儀的緊張和恍惚,倆好友都感受到了,對視一眼,再次瞧向李恆,想要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Www ?тTkan ?¢ ○
一向心高氣傲的昭儀,怎麼碰到個小男生就成了軟腳蝦?
這小男生相貌生得挺不錯,氣質認可,,和他同桌的兩女人...望著周詩禾和餘淑恆,兩好友眼裡全是被驚豔到的神色。
她們自翊是人上人,自認爲見識非凡,可這一大一小兩女人太過出衆,出衆到她們不由收起了剛纔的審視眼神。
不簡單!!!
能讓這樣兩個傾國傾城的女人陪同吃飯的男生,哪裡能是簡單的?兩好友不由這樣思緒著。
回頭想想,也對,昭儀怎麼可能會因爲一個阿貓阿狗而心神不寧呢?
除了過人的相貌之外,對方必定還有出彩之處。
兩桌人紛紛在猜測李恆時,李恆卻犯難了。
他是一萬個沒想到哇!真是萬萬沒想到,沒想到黃昭儀會如此生猛。
拒絕她?
這是他本能的想法,也是內心的真實想法。
不知道爲什麼?
他對黃昭儀就是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不太想沾上對方。
有時候他在思索,是不是對方年歲太大的緣故?
可是他又比較喜歡和年紀同樣大自己不少的英語老師相處,莫名地有種親近感。
拒絕吧!拒絕!
但下一秒,他又在思量,這樣會不會太過不留情面?會不會讓她在朋友面前擡不起頭?
都說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對於什麼都不缺的黃昭儀來說,那個階層,也許臉面比什麼都重要。
思緒萬千,李恆矇頭伸筷子夾一把九轉大腸,心道:單數,拒絕。
雙數,那就給人一個臺階下。
黃昭儀同志,是單是雙,就不要怪我了,看老天爺賞不賞臉吧啊!
把九轉大腸散落在碗裡,他在周詩禾古怪的眼神中,開始用筷子頭扒拉開來,接著一個一個數1丶2丶3丶4丶5丶6丶7丶8,丶9,嗯,9?
9後面沒有了?
再次數一遍,結果沒變,依然是9,單數!
李恆夾起一個九轉大腸,塞進嘴裡,隨即把紙條抓成團,收進兜裡,沒回應。
哎,黃昭儀同志,天意如此,咱們沒有緣分,希望你倆朋友不知道你紙上寫的是什麼內容纔好。
李恆最終沒有給予任何回覆。
不過怕對方太過尷尬,他提前喝完了桌上的啤酒,提前離開了魯菜館。
餘淑恆和周詩禾彷佛懂他心思,後半段吃飯喝酒很是配合,往後不到10分鐘,三人默契地離開了魯菜館。
等到三人一走,剛纔沉悶不做聲的兩好友再也按耐不住,紛紛好奇地詢問黃昭儀。
只見綠衣服女人率先開口問:「昭儀?剛纔那男生是怎麼回事?」
沒收到任何回覆的黃昭儀略顯落寞,還沒回過神,一時間沒出聲。
橙衣女子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看上對方了?」
都是爲數不多的閨中密友,黃昭儀沒否認,默認。
綠衣女子問:「對方看起來很年輕,多大?」
黃昭儀說:「快19了。」
兩女直接聽傻眼,面面相,心中巨震。
橙衣女子咽口氣,問:「對方知道你的狀態?」
黃昭儀猶豫許久,點頭。
綠衣女子問:「剛纔是拒絕你?」
黃昭儀點頭又搖頭:「不要問了,這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等將來時機成熟,我再告訴你們。
還有,不要因爲八卦去調查他,他身邊那個女人不簡單。「
接著她認真補充一句:「我比較在乎他,你們給我點私人空間。」
第一次見閨蜜如此嚴肅的表情,倆好友愣了愣,明白這是昭儀的底線,不能觸碰,當即把剛纔的一幕沉到心底。
不過三女平素關係極其要好,都是無話不說的閨蜜,自然都是信得過的。黃昭儀打完預防針後,就主動跟兩人喝起了酒。
綠衣女子說:「難怪有次喝酒,露婷打趣說你愛上了一匹野馬,不著家的那種。」
聽到這個「家」,黃昭儀有些失神,李恆似乎十分抗拒自己,根本不給機會,甚至連朋友都做不成,哪來的家?
此時,她心裡的苦澀無法對外人言說。
另一邊。
離開魯菜館後,餘淑恆伸手接了幾朵雪花放手心,罕見地誇讚他:「不錯,肖涵果然沒有看錯你。」
她本想說潤文的,但礙於旁邊有個外人,有些東西還是謹慎比較好。
但李恆是誰啊?
老油子一個,幾乎秒懂,「,老師你就別取笑我了。」
「怎麼?煩惱?」餘淑恆微笑問。
聞言,李恆開啓自我調侃模式:「可不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經常反思,老天爲什麼如此偏寵我?讓我在18歲就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愛。
小的愛我就算了,大的也跑來說愛我,這讓我還怎麼活嘛?『
周詩禾憋著笑,但兩秒後,她沒忍住,偏頭望向遠方,嘴角若無若無地笑了起來。
餘淑恆似笑非笑說:「你這不是自戀,而是已經飄了!「
李恆心說,老師您聽懂了就好,可千萬要攔住沈阿姨啊,那位我是真心惹不起。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留意衣帽店鋪,想買雙合適的手套,可惜,沒有任何收穫,無疾而終。
進到四合院,三人先是各自洗澡,然後又抓緊時間排練了幾遍《故鄉的原風景》。
餘淑恆顯然早有準備,早就備了一臺鋼琴在這,不過相比周詩禾的施坦威D274,這臨時用的要差上不止一籌。
下午6點過,由於外面的雪太厚,三人沒有去外面吃了,餘淑恆打電話叫人送了一些食材過來。
李恆親自下廚,三人圍坐著吃火鍋解決的晚餐。
晚上週邊鄰居都回來了,不好練習曲目,百無聊賴地李恆抱著座機打發時間。
見狀,兩女很是有眼力見地離開了客廳,去了最裡邊的臥室聊天。
他先是給鼓樓那邊的爸媽打電話,問身體情況如何,問子在不在?
得到的回覆是:子矜前晚和昨晚在那邊過的夜,但今天回了陳家,說鍾嵐孃家有人過70大壽,
必須得過去。
第二個電話,他打給老家,詢問大姐一家情況,詢問新房子蓋得如何?
大姐在電話裡高興回覆,說房子已經蓋好,就等著爸媽回去過火了。
第三個電話,他腦海中浮現出王老師的身影,但電話沒人接。
稍後他才反應過來,今天是星期一,老師作爲班主任,晚上肯定在班上鎮守課堂紀律,估計不在家。
好吧,潤包子平時喜歡串門,最愛去兩個地方,一個是音樂老師家,一個是醫務室。
第4個電話,他打給《收穫》雜誌社,結果無功而返,連著三通電話都說忙線,打不通。
第5個電話他沒打了,有那麼一瞬間想打到宋好家裡去,但也就想想而已,放棄了。
把紅色聽筒放回去,李恆敲開裡邊臥室門,迎著兩女的眼神問:「兩位美麗的女士,會打撲克麼?咱一起打撲克。」
餘淑恆問:「打牌不是要4個?我們三個怎麼打?」
李恆嘿嘿一聲,找出一副撲克牌,走到兩女旁邊坐下,「來,我教你們鬥地主,這牌三個人就可以打。」
一開始,他得意洋洋,連贏了10多把。
餘淑恆學會了套路後,說:「打點錢更有意思。」
周詩禾沒反對。
李恆心裡樂開了花,這不是給自己送錢?這種好事哪有反對的?
三人商量一番,一毛錢的底,不限炸。
結果!
結果他媽的後面輸了一晚上,輸了90多塊,全被手氣逆天的周詩禾贏走了。
試問,人家動不動雙王帶兩炸,動不動雙王四個二,這他媽的還怎麼打?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紙老虎!
他倒是會點手法,但都這麼熟了,也不好意思耍詐啊,最後只得仰天長吁短嘆:這周姑娘正處於新手保護期唉,有上天眷顧,打不過打不過!
晚上12點一過,睡眠鬧鐘就響了起來。
餘淑恆放下牌,意猶未盡地伸個懶腰:「我今晚就贏了6把。」
李恆問:「輸多少?」
餘淑恆說:「34塊多點。」
李恆送上祝福:「老師恭喜恭喜,小輸即是贏。不像我,一晚上只贏一把,輸了97塊8毛。」
周詩禾眼角含笑,溫婉說:「明天我請兩位吃飯。」
餘淑恆發話:「時間不早了,睡吧,明天8點半去彩排。」
李恆和周詩禾相視一眼,不約而同起身,離開了餘老師的房間。
簡單洗漱一下,李恆回了臨時安排的房間,還別說,被褥什麼的還挺高級,全是蠶絲棉被,入手很輕盈,但十分保暖。他躺上去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個晚上,他做了很多夢。
夢到了初中打架,夢到了子矜和肖涵爲自己在初中課堂上互掐,還夢到了高考。
最不可思議的是,高考考場上,前面是宋妤,左邊是麥穗,右邊是肖涵,後面是子矜。他自己被當成餃子給包圓了。
髮捲的時候,麥穗當著三女的面,突然遞過來一張紙條給他,上面寫:李恆,我愛...!
只是!
只是紙條還沒看完,李恆就被人搖醒了,耳邊傳來一個女聲:
「李恆,李恆。」
夢裡的李恆證了證,感覺聲音有種熟悉感,掙扎著睜開眼睛,發現有一個黑影正站在牀邊。
怕嚇到他,女聲率先自報家門:「李恆,是我。」
「詩禾?」他反應過來問。
「嗯。」
其實,李恆剛纔已經被嚇到了,頭皮正發麻。
按老家習俗,他用右手掃了掃三下額頭,道:「你拉開燈說話。」
「好。」
她在黑夜中摸索一番,兩秒後,電燈亮了。
李恆這纔看清楚她,穿一身睡衣,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有一層細密的汗,估計是被什麼嚇得不輕!
他急忙問:「你這是怎麼了?外套都沒來得及穿?」
肯定是遇著事了,要不然以這姑娘的性子,大晚上的不會輕易來找自己。
周詩禾看著他,欲言又止。
李恆把自己的外套遞給她,拍拍牀邊:「太冷了,你先披上,坐下說。」
周詩禾沒抗拒,依言披上棉衣外套,遲疑一下,最後還是坐在牀邊說:
「李恆,我做了個夢。」
「鬼壓牀?」李恆條件反射式的發問。
周詩禾搖頭。
李恆問:「噩夢?」
「嗯。」
周詩禾嗯一聲,掃眼門口,想說又不敢說。
見狀,李恆伸手拍拍她手臂,「沒事沒事,我在這。」
緩一會,她才徐徐開口:「我是一個比較認牀的人,換新牀要半天才勉強適應。
但才瞇一會,就夢到房門口掛著一具屍體,穿著古代清朝的衣服,紅色鞋子吊在半空,吐著舌頭對向我....」
李恆聽明白了:她做鬼夢了,夢到她房門上曾吊死過一個人,還連著做了兩次同樣的夢。
李恆伸手幫她掃了掃三下額頭,問她:「以前做過鬼夢?」
「沒有,我以前不信這些。」周詩禾說。
面面相視一會,李恆明悟,在驚慌之下,這姑娘懷疑那房間的門口可能以前真吊死過人。
對於這種事,他倒是有幾分信,畢竟四合院都是老房子來著,幾百年傳下來,哪間院子沒去過老人?
或者說,還不一定是老人。
李恆看下時間,3:27
尚早。
他道:「你一個人不敢睡的話,我送你去餘老師房裡。」
周詩禾說:「餘老師房裡有人。」
李恆聲音不由提高幾個分貝:「有人?誰?」
周詩禾眼神古怪地看了看他,「一女的,一個人來的,就是今天接機穿灰色外套那個,似乎和丈夫吵架,喝了很多酒。12點半左右過來的。」
李恆八卦一句:「知道爲什麼吵架麼?」
周詩禾想了想,還是告訴他:「爲了餘老師。」
李恆眉毛一挑,猜測:「難道是女人丈夫以前喜歡餘老師?今天在機場看到,然後這女的回去吃醋吵架了?」
周詩禾思緒被他帶偏了,說一句,「好像是曾追過餘老師5年。」
李恆蒙圈:「我怎麼沒聽到?」
周詩禾說:「你應該睡著了吧,在門外叫了好久的門,哭哭啼啼,餘老師還安慰了一個多小時。」
李恆脫口而出:「那今晚你怎麼辦?」
周詩禾凝望著他,沒出聲。
李恆指指自己牀鋪:「那,要不你上來睡?」
周詩禾眼簾下垂,依舊沒聲。
李恆道:「別誤會,你睡我牀,我去你那邊睡...」
話到一半,他呆了呆,道:「算了,你那房我也不敢去睡。」
話落,兩人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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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恆盯著她,她低頭看著牀,半天無言。
許久,她動了,站起身打破沉寂,往門口走去。
李恆背後問:「你去哪?」
周詩禾柔弱說:「我精神好一些了,我再回去試試。」
說罷,不等他回覆,這姑娘真走了。
李恆沒多想,下牀穿鞋跟了過去。
穿過堂屋,進到她臥室,他看著脫鞋上牀的姑娘,「不是?你還真睡啊?」
周詩禾說:「我不信這世上有鬼。」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無意間盯著房門樑。
李恆:
他轉身,跟著打量房門。
過一會,他開口:「不信鬼是好事,我也不信那玩意,不過你還是去我房裡睡吧,把被子抱過去。我睡沙發。」
他是一口氣說完的。
說完後,不等她出言辯駁,走到牀前來幫忙抱被子。
因爲他明白,這姑娘只是嘴硬,其實心裡比較虛,要不然,也不會外套都不穿就跑自己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