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千手觀音
白卓紫立在那里,深深嘆息,他也不知道夜成是何方神圣。
不過他一定得想辦法打開這個柜子,不然唐唐只能等死。
將裴文蘭軟禁了,白卓紫立即修書給夜景,以裴文蘭的命換唐唐的命。
兩軍對壘中,夜景立在高高的墻門上,低頭俯視著攻城的龍御軍,現下只差東門了,其它三門皆已經攻破,不過,夜景這個人倒是很小心,城中又設了一道防線。
現在君逸凡正帶兵與敵軍相抗,無奈,敵方使詐,陷阱重重。
這一切白少紫早有預料,即使有了防備,也有些吃虧,此時,攻城,吃力。
城下,白少紫一身白衣,高頭大馬,手中一支翠玉長笛,臉色平靜,沒有半點表情起伏,眼底只是涼涼的,滴水不漏的冷。
又帶著幾分刺目的冷芒。
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讓人忍不住退后三尺。
唐唐始終沒有消息,白少紫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
越來越濃。
漸漸的殺氣彌漫。
蘭心也帶了一個百人隊從敵后襲擊,她恨夜景,所有恨意都變成了殺氣。
防線很堅固,不過,龍御軍也很堅持,只要還有一口氣,定不會倒下去,定要給敵人一劍。
騎在馬背上,蘭心瘦削的身材卻暴發著無窮的力量,長劍揮下,便是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
一個時辰過后,敵軍聞風喪膽,許多人都頻頻后退,甚至挨了一劍,也不上前。
因為前面的女人太可怕了。
長得艷驚絕倫,卻是心狠手辣。
一旁的白墨紫也抽刀斷了敵人的所有退路,卻偶爾抬眼看一下蘭心,看著她緊抿的紅唇,玉色的臉頰,嗜血的雙眼,心底竟然帶了幾分疼惜。
或許,為了唐唐,他會好好待她的。
龍行的兩千大軍分作兩排,像翅膀一樣,將墨城的最后一道防線圍了,一聚一合,就是一波攻擊。
一個時辰過去,白少紫始終未動。
他在等夜景動。
而墨城的最后一道防線正在漸漸瓦解。
每一個龍御軍的臉上都是熱情高漲,殺氣升騰。
恨恨握了拳頭,夜景猛的一甩袖子。
他本來以為高枕無憂,卻發現自己低估了白少紫和白墨紫的能力。
以五千對二十萬,只損失過半,卻將整個墨城打得灰飛煙滅。
眼看墨城不保。
抽出腰間的古琴,緩緩坐在城墻上,夜景一襲黑色朝服,倒是三分灑脫,七分俊逸。
書生氣十分。
唇紅齒白,一副奶油小生的模樣。
卻是琴聲起,殺氣振天,烏云斗變。
隨著琴聲起,笛聲也緊隨而來,緩緩蕩在墨城的上空,一激昂,一柔和,竟然是相符相成。
琴聲混著笛聲,幽幽揚揚。
另一邊,蘭心也掏出懷中的一只玉笛,成色比白少紫手中的略遜,也放在唇邊,緩緩吹來。
更柔更雅。
城中的所有人都扔了武器,靜靜聽著。
都是一臉的迷醉。
而夜景則臉色慘白,雙眸里滿是震驚,更多的是不可思議,一個月不見,白少紫的音攻之術如此增進。
甚至連蘭心的笛聲也能擾了他的琴聲。
看著紛紛丟下武器,棄械投降的士兵們,夜景的琴聲更急了幾分,如滾滾浪濤,拍岸而起,讓人有些身置其中的感覺。
隨著琴聲加急,白少紫和蘭心的笛聲更見柔和。
以柔克鋼。
以靜制動。
隨著笛聲一陣急轉,琴弦猛的繃斷,夜景本就受傷不輕,此時,一口血噴出來,在城墻上搖搖欲墜。
而他身邊已經無一個士兵,全部投降了。
“來人,綁了?!卑咨僮翔F血無情的下著命令。
他要讓夜景也償償自己當年所受的一切。
龍御軍上前,夜景根本沒有支撐幾招,便被拿下押進了天牢。
白少紫收了笛子,靜靜抬眼看著城門前的血流成河,殘骸斷肢,眼底是一片冷光。
收了夜景,就只差裴文湛了。
只要這兩個人不在了,唐唐就安全了。
不過現在,他們還不知道唐唐的在哪里。
是否安全。
所以,白少紫又不停歇的派人尋找唐唐。
裴文湛根本不足為患,要將他拿下,靠絕對的陰謀就可以。
“皇兄,二哥的信?!卑啄献哌M來的時候,白少紫正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看著遠方。
聽到白墨紫的話,白少紫猛的回頭:“信上說什么?”
“是給夜景的,讓他去見一個人?!卑啄系穆曇粲袔追稚硢?,帶了幾分冷蕭。
他們當初對白卓紫的信任,如今變成了恨意。
“好啊,我去?!卑咨僮系恍Γ骸皫弦咕?。”
“好?!卑啄宵c頭。
“慢著?!卑咨僮嫌謫玖艘宦暎骸皩⑺碾p腿廢了?!?
白墨紫僵了一下,應了一聲。
當年,夜景只敢將他用鐵鏈鎖了,雖然每日在他的膳食里下藥,卻終有一天讓他反擊了回來,那么,白少紫,當然不會允許夜景的反擊,他要一點點的來。
先廢了他的雙腿,再廢了他的雙手。
就是不殺死他。
讓他這一生都無法彈琴,讓他一生都痛苦的活著……
再見到夜景的時間,他雙腿的膝蓋骨已經被敲碎,只能坐在椅子上。
唐唐透過柜子的縫隙,靜靜看著,心底微涼,竟是有幾分不忍。
白少紫和白墨紫以侍衛的打扮立在夜景左右。
他們想知道白卓紫到底要做什么。
讓夜景見的是什么人!
連同白卓紫也狠狠皺了眉頭,沒想到才幾個月不見,夜景便被廢了雙腿。
此時倒有些佩服自己的皇兄皇弟了。
只是不明白,都廢了他的雙腿,怎么會沒有捉到他的人……
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白卓紫直直望著夜景。
“夜先生,辛苦了?!?
夜景臉色有些青,不過,卻沒有發火,他一直也看不透的人就是白卓紫。
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請皇上恕罪,不能跪拜陛下。”夜景蒼白著臉,腿上的痛讓他額頭的冷汗滴下來,卻咬牙堅持著,盡量面不改色。
白少紫和白墨紫都低著頭,雖然易了容,卻也知道,白卓紫只要用心,就能認出兩個人來。
白卓紫的大軍將整片沙漠都圍了,風吹過,黃沙漫天。
唐唐所在的箱子已經被抬在白卓紫身旁。
夜景來的速度還算快,只一天時間便趕過來了。
“不必多禮?!卑鬃孔淆埮奂由?,面色溫潤。
然后又掃了四周一眼,深深看了一眼,夜景身邊的兩個人。
而與此同時,夜景也看向了白卓紫身旁的柜子:“千手觀音……”
眼底一冷,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
只因為他看不透白卓紫,才會萬分小心,千手觀音,本是夜家的獨門密術,只要人進到柜子里,再出來,便會萬箭穿心。
才得名千手觀音。
“不錯?!卑鬃孔系恍Γ骸敖裉熳屇銇?,就是請教夜先生這個柜子的秘密?!?
“里面有人……”夜景卻突然低喝了一聲。
白卓紫眉眼一緊:“是有人,所以,請你回來救人?!?
“不會是唐唐吧。”夜景的大腦也飛速的轉,這世界上以讓白卓紫親自動手的,或許只有唐唐了。
想當年,白少紫和白墨紫在自己手中時,白卓紫也只是說了一句,不能死。
他才沒將他們三人直接殺死,而是送進的禁地。
只是他終究不夠狠,沒有廢了他們的雙手雙腿。
現在輪到自己,卻這樣直接的沒了雙腿。
眼底的冷光一瞬間溢了出來,夜景的雙手按在腰間,隨時準備抽出古琴。
他救任何人也不會救唐唐。
“果真是聰明人。”白卓紫只是笑。
而站在夜景身旁的白少紫和白墨紫卻都僵直了身體,直直瞪著白卓紫身旁紅色的柜子。
那樣平平無奇的柜子,卻是夜家的獨門秘術,最利的殺人武器。
其實這個柜子是一種刑具,犯了家規的人才會被放進里面。
被萬箭穿心而死。
而能解這個柜子機關的只有夜家的掌門方可。
“如果臣不救人呢。”夜景直直瞪著白墨紫,沒有半點猶豫的說著。
他現在已經是廢人,大不了一死,反正有唐唐陪葬,他倒覺得值得了。
柜子里的唐唐狠狠咬牙,她就不明白,為什么所有人都恨自己。
想推開柜子跳出來,卻沒敢沖動。
畢竟小命要緊啊。
只能咬牙切齒,握緊拳頭。
“你最好考慮清楚?!卑鬃孔系穆曇粢脖淞藥追?。
倚在龍椅上,一邊拍了拍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人,帶上來。”
隨著話落,有侍衛抬了一個轎子出來,一掀簾子,正是裴文蘭束了雙手雙腿坐在那里,嘴上用手帕捂了。
眼底的淚水滴滴落下來。
連同白少紫和白墨紫都愣了。
這正是白卓紫現在的皇后,裴文湛的妹妹啊。
一時間兩人更不懂這白卓紫要做什么了。
“文蘭……”夜景險些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為疼痛,而讓柔和的五官變得扭曲,隨即狠狠瞪著白卓紫:“她那樣愛你,你為什么如此對她?她腹中懷的是你的孩子……”
字字如刃,咬牙切齒的吼出來。
連同唐唐也呆呆的看著,她也沒想到,白卓紫會如此做,夜景說的沒錯,裴文蘭再有什么錯,她肚子里的孩子卻是無辜的。
她失去了一次自己的孩子,現在,不想看到同樣的悲劇。
裴文蘭只是哭著,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可憐楚楚的看著白卓紫,然后再看夜景。
此時才知道自己當初多么的傻。
如果不是自己,也不會有今天的局面。
現在將自己也陷了進來。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救人?!卑鬃孔现皇呛唵蔚膬蓚€字。
“桌子?!碧铺戚p輕喚了一聲:“不要這樣,她腹中有你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白卓紫沒有接話,而是直直看著夜景。
“放人。”夜景也臉色鐵青。
“給你半柱香時間,如果唐唐沒能從這個柜子里出來,裴文蘭就會死在你面前。”白卓紫一字一頓的說著。
沒有半點猶豫。
“你敢。”夜景瘋了一樣:“裴文湛的大軍會將這里踏平?!?
“那就看誰的手段更狠了?!卑鬃孔蠞M不在乎的笑著,根本不在意。
經過唐唐一事,白卓紫已經知道,裴文湛給他自己留了后路,所以,他一定會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所以,必須盡快將唐唐救出來。
他們的時間不多。
而夜景做這么多,也都是因為裴文蘭。
所以,以裴文蘭做人質,最合適。
提到孩子,他的心也不忍,卻沒有辦法了。
“你……”夜景氣得面色鐵青,卻只能恨恨瞪著白卓紫。
白家人,的確夠狠。
皇家果然無情。
“香已經燒起來了?!卑鬃孔辖┯驳恼f著,整個人亦是如做針氈,卻不動聲色。
他能給夜景的也只有一柱香時間了,算算時間,裴文湛的大軍已經在路上了。
他當初謀反,也是因為裴文蘭已經挑起了一端,不然以他的為人,絕不會犯下如此大錯,如今卻越走越錯。
已經無法回頭。
夜景雙手狠狠扣在扶椅上,幾乎將扶椅扣裂,雙眸仿佛要噴出火來。
香一點點燃著。
四同靜寂一片。
白少紫和白墨紫也有些急,他們只在乎唐唐的安全。
現在,無人敢動那個柜子,就算抬一下,也是萬分小心的。
所有人都緊緊盯著夜景,裴文蘭一邊哭一邊搖頭,她不想死,一點都不想。
感覺體內的毒藥已經慢慢發作,五臟六腑有陣陣灼燒感,整個人倚在轎子里無法動彈,卻是腹中的下墜感越來越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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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蘭用力搖著頭,哀鳴一樣看著白卓紫。
他們的孩子,他是怎么忍心……
白卓紫不看裴文蘭,只是直直盯著那柱香。
眼底閃過幾分暗淡的光芒,其實他也是在賭,賭夜景。
“我不是夜家掌門人……”夜景看著裴文蘭的臉色漸漸鐵青,終于低喊一聲:“這個千手觀音,我打不開?!?
一邊說一邊深深低下頭去。
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當年,他暗里帶人謀了夜城的掌門之位,卻是夜城離開時,并沒有將解開此術的方法告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