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梓晗覺得情緒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以前她看那些宮鬥劇或者小說時,總覺得他們怎麼能那麼厲害,表面裝得相安無事,然後不停的在背後進行謀劃。而她自己是永遠都無法做到那些事,她覺得自己一定不可能去容忍某些東西。如今看來,她錯了,因爲她在再一次面對江承洲時,心情竟然有點那麼平和,那種感覺有點類似於,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也沒有最壞的了,那就走一步是一步。
情緒自然是有的,當她第一次在醫(yī)院看到他和沐宣妤時的情緒,大概就如同電視上演的原配看到丈夫和小三後,衝過去又打又鬧的感覺。而她當時忍住了,如今也能夠忍住。
江承洲再一次陪著汪梓晗回到汪家吃飯,汪家的人自然是十分開心,因爲江家已經(jīng)鬆嘴了,在商量著婚期了,這樁婚事的成功對於汪家來說有利無害,而汪梓晗和江承洲感情不錯,那就是錦上添花了。如果汪梓晗和江承洲的婚事真有變故,這次汪梓晗回國,大概會被長輩們嫌棄得要死,只是接她回來的人是江承洲,大家都當做沒有發(fā)生那件事了。
吃飯的時候,長輩們依舊熱衷於和江承洲攀談。只是汪梓晗發(fā)現(xiàn)了,他不僅吃得少了,就連與長輩們說話,也變得有那麼一些不耐煩,以前可以延伸的話題,他多半會接下,如今卻是一言一句回答,沒什麼興致的意思。
吃過飯,汪母讓女兒陪著江承洲出去轉轉,讓兩個人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同時也不受到那些長輩的騷擾。
月藏在雲(yún)層之後,大地一片暗色,只能看到淺淺的暗影,“你今天似乎情緒不對,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江承洲搖搖頭,“沒有。”他揉著額頭,“大概是公司的事有些麻煩。”
他不說,她也就不問,一起走了一會兒,他便就離開了。汪梓晗看著他開車離去,別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自己,她把自己的底線放得一低再低,如今就在那個臨界值了。
她想說,這也是最後一次機會。
要麼徹底告別過去,他們真正的做到坦然然後相守一生,要麼就徹底分道揚鑣。
這些天,沐宣妤提出的要求,江承洲都會一一滿足。不管是去看電影還是去附近的小農(nóng)莊自己摘蔬菜來做飯,或者是去離市中心較遠的地方去小小的旅遊一天,只要是她提出來的,他似乎都會無條件滿足。這種狀況,按照氛圍來說,就如同是他們回到了大學時光,因爲那些時候,也是如此相處著。而對於江承洲來說,這就代表著最後的滿足她,而對於她來說,大概這就是最後的念想吧!
也是都無謂的放下心中的那些嘈雜,真正的過著舒心的生活。
當然,其實也沒幾天。但如果不在內心反覆勸說著自己,或許會連自己都認爲,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這種信號對於江承洲來說,顯然是個警報。
而沐宣妤則坦然接受之,她想得很開,如果是最後的溫存,何必再給自己添堵。人哪裡能夠得到所有的好處,雖然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別人幸運了就是自己倒黴,可顯然不是這樣。如今她父母很好,哥哥嫂子很好,公司也很好,她想要的一切都有了,那麼她自己如何,似乎就很無所謂了,因爲畢竟這也算她欠江承洲的。
無論過去的江承洲做了什麼,都不是一個無關外人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他進行制裁的,而她既然做了那樣的事,那麼受到點痛苦,也屬於應該。
而那個人,也是那個將她帶到山頂,讓她欣賞過最美風景的人。
沐宣妤在見過汪梓晗後,心情更爲平靜了些許,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了,至於別人如何選擇,都與她無關了,而她只需要默默的等待著屬於自己最後的結局就好。如果到時候她的情況真那麼糟糕,她想去她喜歡的那個小鎮(zhèn)住一段時間,陪那些老爺爺老奶奶說話,她很喜歡聽他們過去那些事,那樣的日子會讓她感覺到時光非常緩慢,只是恐怕得讓她父母傷心了。
她胡思亂想了一通,隨即接到了周振興的電話,讓她出去。在她明確拒絕了之後,周振興還是強制性的讓她出去,這次他有很重要的話要和她說。
沐宣妤不想見周振興,因爲她知道,周振興或許對她有感情,但也只是有些罷了,比不上他的宏圖大業(yè),何況自從她和江承洲在一起後,他看她的眼神都是恨鐵不成鋼。
她掛了電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出門的時候想著,這一次也當做告別吧。孟語盼當年和她告別過,她也和夏語茗告別了,如今是周振興,下一個呢……嗯,下一個大概就是江承洲了吧!
她生命中的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她都在一個一個告別著,最後或許只剩下她一個人。不是不悲傷的事,但生活總要繼續(xù)著。
見面的地方是周振興公司旗下的一個酒店,當時在建這個酒店時,周振興說讓她取名字,他也做一做爲博美人一笑的事,當然了,只是隨意說說而已,她知道結果,於是並未當真,他也沒有再提。
如今想起來,她才發(fā)現(xiàn),她當時還真是打算和這個男人結婚生子的,哪怕很清楚他不會做什麼浪漫的事,可他適合生活。
她到的時候,周振興自然早已經(jīng)在那裡了。如今再見面,竟然有幾分悵然感,似乎都想不起當時談戀愛的模樣了。
“坐。”周振興指著對面的位置。
沐宣妤沉默的坐過去,桌子上放著一些小點心,是她比較喜歡的口味。
“我沒有想過我們會這樣。”周振興似乎笑了笑,“當時你看到我和夏語茗在一起,也不找我解釋,二話不說就直接給我定了罪,在那時,我知道我不該去埋怨你,一個正常人看到那樣的情況,大概都沒有你表現(xiàn)得好,但我還是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想著這樣是不是就代表著你不夠愛我……”
“說重點吧!”她打斷他的話,並不想這些早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事。
周振興臉上的表情有些受傷似的,如今她連聽他說話都不太想了,“後來你直接就和江承洲在一起了,那時候我又在想,和我在一起的那個你,會像和他在一起那樣開心嗎?這是不是說明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我?我就是這麼的陷入了死循環(huán)……”
沐宣妤不想聽,但阻止無效。
周振興大概知道她的想法了,苦笑一聲,“好吧,我承認,我最開始的確對不起你,想借那樣的時爲公司獲利,甚至覺得自己所做的決定也很正確。同樣,我也希望借這件事也給長點教訓……”
沐宣妤這才認真的看向他,“知道我當初爲什麼會和你在一起嗎?”不等他回答,她便自己開口了,“因爲那時候的你尊重我的想法,尊重我的決定,讓我感覺到我是獨立並且自主的。但後來你不滿意這樣的我了,你覺得作爲你的妻子,不該是這樣讓你花著時間哄著,而應該處處以你爲重,應該知道你在工作環(huán)境的難處,陪你出席酒會應付那些難搞的客戶,應該在某個時候還陪你出席飯局,把對方的妻子拿下,以你和公司的利益爲重,最好是還能夠爲你生兒育女,當個賢妻良母。你要的是一個賢惠的妻子,而不是一個只想要平平淡淡生活的女子。但你又不想放棄我,否則你前期的所作所爲就太虧本了,那麼就讓我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到底多麼可惡,讓我經(jīng)受一下痛苦的折磨,這樣當你伸出援手的時候,我才能把你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並且還會把你之前的所作所爲都忘掉,只記得你的好。周振興,話雖然說得有點難聽,可就是那麼一回事兒?”
只是他不知道,他希望她變成的樣子,已經(jīng)是她最討厭的了。她只想要平平淡淡的,沒有算計,沒有背後中傷,就那麼淡淡然然的就好。
周振興手一僵,竟然覺得有點冷。
他是那麼想的,可惜事情沒有像那麼發(fā)展而已,或許他從未了解過真正的她吧,所以當她和江承洲在一起後,他一直打探著他們的消息,同時又爲她所作所爲感到憤怒,總想說點什麼來讓她刺心,到最後她無動於衷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纔是那個被刺了心的人。
他慘淡的笑著,縱使是藉著喝水來掩飾自己失態(tài),也掩飾不了他臉上的惆悵,或許還有著別的東西。只是這些,全都已經(jīng)和沐宣妤無關。
誰對不起誰,當初所謂的什麼真相,原來在她眼中,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知道她不會想聽他說起他們之間的任何話了,否則不會說剛纔那段話來堵自己的嘴。
“江承洲只是在設下圈套讓你鑽,想讓你痛苦,你自己做好準備。”他嘆了嘆,這才說出找她出來的真正目的。
他以爲她會反駁,但她沒有,她只是平靜的看著他,想是早知道了這個事,又像是無所謂,或者又是覺得他只是在挑撥離間罷了。
“我現(xiàn)在沒有辦法直接給你證據(jù),但我某一個做媒體的朋友在昨天的飯局上喝了點酒,不小心把話說漏了,說馬上會出一個大新聞,很大很大的新聞,到時候他旗下的週刊不知道銷量會翻幾番。我故意打探了一下,似乎是說的江家,而他似乎簽過了保密協(xié)議,別的都不肯多說了,我又灌酒,他才說出了江承洲三個字。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指的大新聞應該就是指你和江承洲之間的事,這件事被媒體大肆宣揚就是一個大新聞……”
沐宣妤沉默,坐在對面聽到這樣的話,不知道是無話可說還是被嚇到了。
周振興也不管她如今如何想著自己,“沐宣妤,你和江承洲在一起這麼久,總會被媒體拍到一些照片,但一直都沒有媒體敢發(fā)出來,如果這次真的被髮出來,說明了什麼你自己很清楚。還有,你上次與葉錦霆的事,雖然我不清楚那件事是如何開始又如何結束,但我知道那背影肯定是你。如果媒體要挖,從葉錦霆的那件事開始挖出你來,第一次介入葉錦霆與莫燕燕,導致二人分手。如今又介入江承洲與汪梓晗的感情……你覺得媒體會如何說你?他們兩對可都是別人心目中的童話情侶。至於江承洲,他只要什麼都不說,繼續(xù)和汪梓晗完婚,就不會有人罵他什麼。這個世界在這方面對男人終究比對女人寬容的得多,你到時候還會有立足之地嗎?又有誰到時候敢與你接近?”
其實那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讓沐宣妤發(fā)現(xiàn),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江承洲本人,之前對她的寵愛全都是送上雲(yún)端的階梯,只爲了等她摔下來,這樣會多麼辛苦?
沐宣妤蹙了下眉,最終看著他,“謝謝。”
她起身,然後離去。
周振興坐在原地,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或者是做什麼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
沐宣妤回去的時候,還有心情給自己買了一個麪包吃,她很少在大街上吃東西,大概周振興對她說的話還是有些影響,於是一邊走一邊吃。她突然想到不知從哪裡看到的一句話,即使知道自己下一秒就會死掉,請也記得對自己好一點。
她回去的時候江承洲早已經(jīng)坐在那裡了,神情不耐,彷彿很煩心似的。
“去哪裡了?”江承洲連頭也不回的就問。
“就隨便出去走走。”她向他走過來,“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公司沒有別的事?”
他這纔看向她,她的神色很是正常,沒有任何鬱色,也無別的情緒,“嗯,最近比較空閒。”
她坐到他身邊去,和他一起看著電視。他就是喜歡看這種新聞,聽著專家講述兩個國家之間的關係,還頭頭是道的樣子。
“這麼好看?”她突然咧開嘴角,隨即伸手去去挽住他的脖子,使他看向自己,“還是多看看我吧!”
她這麼隨意又充滿著天真的模樣,倒還真讓他多看了兩眼,隨即又是不解,“爲什麼要看?”
“現(xiàn)在多看看啊,萬一你以後看不到了怎麼辦?”
他一頓,看著她,發(fā)現(xiàn)她卻是在笑,眼角彎彎的如同月牙。
他看過來了,她似乎更開心了似的,“所以多看看。”
在江承洲看來,她就是故意這麼說,讓他去看她的,“無聊。”
“所以無聊就多看看我。”
大概是確實幼稚,江承洲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即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臉,他臉上有著寵溺但又有點無奈的笑。
當沐宣妤躺在他的腿上時,江承洲把電視關上,再次看向她,“明天,我們去看一場話劇吧!”
她看著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眼中的某些堅定,“好。”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我說沒有攤牌這些,會不會讓很多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