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段清秋點點頭,唏噓不已,“果然是造化弄人!當初發(fā)生那樣的事,天涯其實很難過,還說要是再見到你,就怎樣怎樣的,當時我也罵了他一頓,倒是沒想到,你們會真的再見面。”
馮晴兒臉上陣紅陣白,又羞又愧,“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沒怪你,”段清秋和藹地笑了笑,“遙遙,你千萬別再把從前的事放在心上,那都是天意,何況,我不是要對我哥哥嫂子不敬,他們做了錯事,早晚會受到懲罰,只不過一早一晚而已。”
馮晴兒赧然,也有點吃驚,沒想到段清秋居然是這么想的,這讓她越發(fā)臉上發(fā)熱,都好意思看她,“阿姨,你真會安慰我,我、我都覺得沒臉見你——”
“這有什么,”段清秋不以為然,“我都說了不是你的錯,何況你也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有什么不能見的?對了,天涯才知道你的身份時,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她從歐陽崇勝十歲開始就帶著他,對于他的倔強、冷漠和睚眥必報的性格非常了解,馮晴兒肯定是要在他手上吃苦頭的。
想到被關(guān)在黑暗的車庫中兩天兩夜時的情景,馮晴兒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其實也沒有什么,我知道天涯很生我的氣。阿姨,天涯當年是不是很難過?”
那之后他們就沒再見過,后來即使歐陽崇勝向她報復(fù),也從來沒有再提起當年,她更不好問,所以對于他是如何度過那段艱難時候,她也一直只是猜測而已。
“難過是一定的,”段清秋笑了笑,眼神滄桑,“不過這不是最難捱的,是那種低人一等的感覺,更讓天涯抬不起頭來。”
我想也是。
馮晴兒慚愧得恨不得從窗戶里跳出去,只有咬緊嘴唇,眼淚又要流下來。
“其實,也是我沒本事,”段清秋嘆了口氣,“我照顧不好天涯,讓他差點死掉,從那之后,他就越發(fā)地沉默,有一段時間我都在擔(dān)心,這孩子可別毀了才好。”
什么?
馮晴兒大吃一驚,“差點死掉?怎么回事?”這可從來沒有聽歐陽崇勝或者高鈞說過,是他們在刻意隱瞞嗎?
“唉!”段清秋又是一聲嘆息,“也怪天涯太倔強,出門讓一幫半大孩子嘲笑,他氣不過,打了人家,結(jié)果惹怒了對方的父親,被抽了一頓皮帶。”
當有人發(fā)現(xiàn)那時的歐陽崇勝被打,好心告訴段清秋時,她沒命似地跑去,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被打得只剩一口氣,整個后背上一片血肉模糊,看得人直想吐。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馮晴兒又驚又怒,猛地坐直身體,“就沒有人管嗎?”
“誰會管,”段清秋冷笑一聲,那冷酷狠厲的眼神,跟歐陽崇勝真的很像!“這個社會還不都是這樣,誰叫我們沒本事,只能任人魚肉。”
都是我的錯。馮晴兒喘息著,又陷入自責(zé)里,無法自拔。
“別難過,”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有些過了,段清秋趕緊拍拍她的肩膀,“都是過去的事了。不過
那次天涯是真的差點沒命,我身體又不好,一年到頭地吃藥,家里什么值錢的都沒有,沒錢送他去醫(yī)院,結(jié)果他傷口感染,發(fā)高燒,差一點就沒命。”
多虧他們當時住的樓下有一個自己開診所的醫(yī)生,她上門苦求,對方才同意替歐陽崇勝治傷,不過他用的都是些簡單粗暴的方法,雖然歐陽崇勝最后僥幸撿回一條命,但這個過慕容當中吃了多少苦頭自不必說,最可怕的是他后背上留下了大片傷痕,看著就觸目驚心。
“是嗎?”馮晴兒訝然,“天涯背上有傷疤,我怎么沒看到?”
段清秋愣了愣,接著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地笑了開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馮晴兒窘迫地紅了臉,“我、我是說我沒注意到,可能是我太、太粗心了!”暈死,這不是在向段清秋承認,她跟三少已經(jīng)有最最親密的接觸了嗎,真臉紅!
不過,她是真沒注意歐陽崇勝后背上是不是有傷,仔細想想,平常兩個人洗澡是各洗各的,偶爾歐陽崇勝會幫她洗,但她從沒幫歐陽崇勝洗過,一開始的時候,她是被動承受的一方,只會全身僵硬地躺著,后來雖然是自愿的,但又害羞得要命,不敢隨便亂動,會看不到他背上的有沒有傷疤,也不奇怪。
“可能天涯不想嚇到你吧,”段清秋畢竟是過來人,看馮晴兒的反應(yīng),就知道她跟歐陽崇勝之間的事,也就不再多說,“遙遙,你跟我說句實話,天涯對你不好過,你恨他嗎?”
“不恨,”馮晴兒立刻搖頭,“一開始我確實恨他對付我們馮家,可是天涯對我……其實一直都很好,再說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他,我不恨他,真的!”
“以前的事沒有誰對不起誰人,你不用放在心上,”段清秋拍拍她的手背,“那你愛天涯嗎?”
沒想到她會問的如此直接,馮晴兒“騰”一下紅了臉,牙齒都把嘴唇咬出白印子來,但還是點了點頭,小小聲地“嗯”了一下。
“那就好,”段清秋明顯松了一口氣,“我看得出來,天涯很在乎你,他只有對自己愛的人才會這樣在乎,既然你們彼此相愛,那就對彼此忠誠,我不想他父母的悲劇在他身上重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馮晴兒鄭重地點頭,“我明白,阿姨,你放心吧,只有天涯不要我,我不會背叛他的。”
“他認定了你,就不會背叛你,”段清秋笑笑,“這點自信我還有。遙遙,別怪我對你太過苛求,天涯這孩子表面又硬又冷,其實很脆弱,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我只希望你們能夠一直這樣走下去。”
會嗎?
想到歐陽沖行和歐陽沖寧,想到歐陽崇勝現(xiàn)在的處境,馮晴兒心里一陣發(fā)堵,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她們兩個這一聊起來,就忘了時間,直到三個小時后歐陽崇勝從青顏堂回來,她們還在聊,兩個人臉上都有笑容,聊得挺開心的。
歐陽崇勝揚了揚眉:看來這倆挺投緣,以后不用擔(dān)心婆媳關(guān)系搞不好了。
婆媳?
他心里
顫了顫,已經(jīng)很自然地把馮晴兒當成他未來的妻子了嗎?會不會是太過一廂情愿,馮晴兒雖然一直說喜歡他,但恐怕也不想做一個傀儡的妻子吧?
他自嘲地挑了挑嘴角,推門進去,“姑姑,晴兒傷得很重,需要多休息。”
段清秋站起來,含笑道,“知道你心疼遙遙,可我這不是跟遙遙投緣嗎,說著說著就多了。”
馮晴兒笑笑,真的呢,她也沒覺出來,時間過得這么快。
“那我先回去,過兩天再來,”段清秋摸了摸馮晴兒的額頭,“好好養(yǎng)傷,什么都別想,知道嗎?”
“知道,阿姨再見。”馮晴兒很乖巧地對著她揮了揮左手。
段清秋笑笑,等歐陽崇勝把她送出來,她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冷著臉道,“段天涯,以前的事別再提,既然你認定了遙遙,就好好對她,不然我到了天上,也不會饒了你!”
歐陽崇勝臉色瞬間慘白,搖頭,“你不會的。”
他知道姑姑的身體一直不好,常年吃藥的結(jié)果是身體越來越虛弱,所以她每一次跟歐陽崇勝交代事情,都像是在交代遺言,這讓他難以接受,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敢見她。
“不是我不會,你是要記住我的話。”扔下這句話,段清秋頭也不回地走了。
又站了一會,歐陽崇勝才呼出一口氣,轉(zhuǎn)身進去。
“阿姨走了?”馮晴兒用目光把他迎過來,“你不用送阿姨回去嗎?”
“高鈞在外面,他會送姑姑回去。”
“哦。”馮晴兒答應(yīng)一聲,不時偷瞄他一眼,欲言又止。
歐陽崇勝看得分明,微哂道,“姑姑跟你說過從前的事?”
馮晴兒嚇了一跳,“你怎么知道?”天,他該不是早就回來了,躲在外面偷聽吧?
“你都寫在臉上了,”歐陽崇勝刮了她鼻子一下,“心里想什么就表現(xiàn)出來,想猜你的心思還不容易。”
不然的話,她就不會用含了歉意的目光看他,分明是有所忌諱。
馮晴兒又紅了臉,嘀咕道,“沒事干嘛那么聰明……”
歐陽崇勝失笑,捧起她的臉, “別想太多,養(yǎng)好傷要緊。”
馮晴兒紅著臉點點頭,小心地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膛上,真想一輩子都這樣,該有多好。
接下來的時間里,因為醫(yī)院條件的優(yōu)秀和歐陽崇勝的精心照顧,馮晴兒的身體恢復(fù)得很好,十天后拆完線,歐陽崇勝就把她接回別墅去休養(yǎng)。白天他上班,有蔣姨在家,晚上則由他親自照顧,真是無比的盡心。
不過,這可苦了馮晴兒,每次只要看到飯桌上那些補氣補血的飯菜,她就相當無奈:就算是山珍海味,天天這樣吃,也該膩了吧?
可歐陽崇勝卻給她下了命令,不管吃多吃少,必須得吃,而且每當馮晴兒抱怨飯菜太油膩,吃了會胖,就總會招來他鄙視的目光:你要能胖起來,地球都不會轉(zhuǎn)了。
馮晴兒于是忿忿:這是紅果果的人身攻擊啊,有木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