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蘇岑意外的是,這個艾琳倒是坦率的很,別人替她掩飾,她反倒自己承認了。
聽她這麼說,似乎是蕭夫人找她麻煩,很可能還動了手,兩人拉扯起來,纔會這樣。這話,倒也有幾分可信,畢竟蕭夫人那個性格,碰到艾琳會找她的麻煩,太正常了。
而且事後艾琳也第一時間下去救人了。這樣一來,這件事裡,艾琳就顯得無辜了。反倒是蕭夫人,那真叫自作自受。
蕭鴻儒顯然是信了艾琳的話,纔會替她遮掩。但是這個話,真的那麼可信嗎?
或許,這也許是艾琳這個女人以退爲(wèi)進的招數(shù)?
蘇岑懷疑的看著已經(jīng)被凍得瑟瑟發(fā)抖的艾琳,與她相同蕭慕寒也衝艾琳投去了相同的眼神。
在這裡,只有蕭鴻儒相信艾琳,他的眼中沒有懷疑。
非但沒有懷疑,他甚至還很袒護艾琳,聽艾琳這麼一說,他那臉上尷尬之色閃過之後,就發(fā)了話:
“你也不要把事情都歸咎在自己身上,安嫺的個性我很清楚。要不是她挑起事端,想必也不會這樣。好了,這事到此爲(wèi)止。我想她也不會有事的?!?
蕭鴻儒前面的話是對艾琳說的,後面的話則看向了蕭慕寒。
尤其是那句到此爲(wèi)止,語氣甚至很嚴厲,彷彿在告誡蕭慕寒,不許再對艾琳怎麼樣。
蘇岑聽出了這層意思,蕭慕寒自然也聽出了這層意思,他的臉瞬間鐵青。
落水的真相尚未明朗,蘇岑怕蕭慕寒沉不住氣,跟蕭鴻儒發(fā)生爭執(zhí),暗中悄悄拽了拽他。
好在蕭慕寒這次也沒那衝動,看了她一眼之後,也沒再說什麼。
又等了一會,蘇岑聽見蕭鴻儒對艾琳說,讓她先去找衣服換換,但是被艾琳拒絕了。說是蕭夫人不出來,她不放心。
如果不是之前就對艾琳沒什麼好印象,蘇岑簡直站到她這邊了。
艾琳此時渾身溼透,冷的發(fā)抖,可她的雙眼始終盯著急救室的大門,那副焦急的樣子,足以讓人爲(wèi)之動容,哪還會去懷疑這樣一個柔弱又善良的女人會不會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看了一會,蘇岑便將目光從她身上收了回來。四個人站在門口,一等又是一個多小時。
急救室門頭上的燈終於滅了。蕭慕寒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一步跨到門邊。沒一會,門打開,就從裡面出來一個醫(yī)生。
沒等蕭慕寒問什麼,那醫(yī)生摘了口罩,自己就開了口。
“性命保住了,但是還沒脫離危險。而且……”他停頓了一下,臉色微微陰沉,“窒息時間太長,腦神經(jīng)受損嚴重,醒來之後可能會留下後遺癥?!?
在場四人都是一驚,這時候蕭鴻儒也到了跟前,問道:“什麼後遺癥?”
醫(yī)生回道:“這個暫時還不好說。要等病人醒了之後再觀察?!?
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覆,幾人心裡都是一沉。醫(yī)生沒再說什麼,離開了。過了一會蕭夫人也被推了出來。
跟著到病房,安頓好之後,艾琳看著蕭夫人,突然又對蕭鴻儒到:
“對不起,都是我
的錯。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蕭董,你看這樣好不好?我也認識國外的醫(yī)生,我現(xiàn)在就託朋友聯(lián)繫他們,看看誰在這方面有專長,請他們來看看蕭夫人如何?”
蕭鴻儒凝著眉,看了看蕭夫人,沒等他說話,蕭慕寒就在一旁清喝了一聲:“不用了。醫(yī)生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
被這麼一拒絕,艾琳的臉色難看了。盯著蕭慕寒看了一會,她才尷尬道:“那好吧。有什麼需要的,你們再跟我聯(lián)絡(luò)?!?
這話說完,房中氣氛僵滯了。過了一會,蕭鴻儒才道:“那就這樣吧。今晚我留在這裡,蘇岑,你送艾總出去?!?
被點了名,蘇岑忙點頭:“好的?!?
艾琳也沒再說什麼,內(nèi)疚的看了看蕭夫人後才轉(zhuǎn)身出來。
兩人一路走著,在走廊上都沒說話,到了電梯跟前,蘇岑摁了電梯下行鍵。
沉默的在電梯跟前站了一會,等到電梯來了,進去之後,再看著門關(guān)上,蘇岑才轉(zhuǎn)臉盯著艾琳的臉。
艾琳起初沒看她,被她盯著瞧了半天之後,才轉(zhuǎn)臉。
“怎麼了?”
艾琳疑惑的問,彷彿她真的不知道蘇岑爲(wèi)何看她一般。
蘇岑笑了笑,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艾總運氣真不好。怎麼這種事都被你碰上了?”
艾琳愣了一下,又緊了緊身上那件男士的外套,她的樣子極其的狼狽,身上溼透,頭髮緊緊的巴在頭上,一點生氣都沒有,但是她此時卻露出了微笑。
很坦然的微笑。
“我也覺得我運氣不好。好端端的聚會竟然弄成了這個樣子,現(xiàn)在,恐怕連你也覺得我是兇手了吧?”
聽到這樣直白的話,蘇岑倒是有些意外,不過她並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將目光從她臉上轉(zhuǎn)回來看向了電梯控制板上的閃爍的數(shù)字。
那個數(shù)字停到5字上的時候,她開了口:“蕭夫人的個性我也清楚。要說她有什麼冒犯你的地方,我也信。只不過,到底是她自己掉下去的還是有人‘不小心’推下去的那就兩說了,是吧?”
這個話比艾琳的話更加直白,艾琳臉上的笑僵了僵。
她沉默間,電梯也停下了。
蘇岑先一步邁出去,艾琳緊隨其後,看著她的背影,沒有接她剛纔的話,而是說了一句:
“據(jù)我所知,她並不喜歡你。”
聞言,蘇岑停住腳步,轉(zhuǎn)過了身。
“這跟你有關(guān)?”
艾琳眼光毒辣,短短幾次接觸能看出蕭夫人排斥她一點也不奇怪。所以蘇岑沒有否認。
被蘇岑的反問一抵,艾琳才又笑了笑,“跟我無關(guān)。我只是覺得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高興纔對。畢竟,沒了她這個阻力,你和蕭慕寒就順風(fēng)順水多了?!?
這話在蘇岑耳中聽著只覺得說不出的刺耳,沒等她說什麼,又聽艾琳道:
“說實話,我覺得在你們的事情上,蕭夫人實在太頑固了。蕭慕寒雖然條件優(yōu)渥,但你也不差。更何況你們是相愛,而不是你一味的巴結(jié)她的兒子。這樣的情況,她居然還能反對
。真是太固執(zhí)。”
“她喜不喜歡我都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好像輪不到別人來說三到四?!?
蘇岑很不客氣的回覆了一句。艾琳那笑彷彿又僵持了一點,目光轉(zhuǎn)而幽邃了許多。
沉默了一會,她才又恢復(fù)了剛纔那副坦然自若的表情說道:
“你很要強。不過有時候要強並沒有多大的用處。該狠的時候就要狠。就好比這個安嫺,對於她這樣的人,你的妥協(xié)是沒有用的?!?
她在笑,話卻說的異常的狠厲。
這種感覺很怪異,蘇岑盯著她,莫名其妙有了一種後背發(fā)涼的感覺。
艾琳說完這些之後,沒打算再將談話進行下去,又笑了笑:“好了,送到這裡也就夠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她轉(zhuǎn)身就走,沒有猶豫什麼。蘇岑盯著她的背影,晃了一會神才突然開口:
“等一下?!?
艾琳站住,扭頭疑惑的看著她。
蘇岑上前一步,沉著臉說道:“之前我和慕寒的婚禮上,承蒙艾總厚愛,送了我一份大禮。不過我跟艾總向來沒什麼來往,這樣的厚禮,我消受不起。所以,過幾天,我會把那些送還給你?!?
艾琳似乎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臉色微微一變,眼中又閃出了一抹複雜的光芒。
想了想,她才恢復(fù)笑容,說道:“那好吧。過幾天我約你。見面再談?!?
她沒說會接收,也沒說不接收,只說過幾天再談。
一套價值千萬的首飾,自己想還回去,她卻說要再談。這有什麼要談的?
蘇岑想不通,她想再說什麼,艾琳已經(jīng)又轉(zhuǎn)了身。
這次她的走的堅決,而且步速很快,彷彿下定決心了不會再理會自己一般。
盯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蘇岑只覺得這女人渾身上下都是謎。
在大廳裡站了一會蘇岑才轉(zhuǎn)身走向電梯?;氐讲》垦e,蕭慕寒和蕭鴻儒都在。兩人沒說什麼,隔著病牀對面而坐,父子間隔著蕭夫人,這一家三口竟在這個時候顯得十分和諧。
蘇岑進去呆了一會,蕭慕寒就讓她出來了。他說這裡不需要那麼多人,讓她先回去等消息。
病房裡有他們父子,還有蕭家的傭人,病房外還有保鏢,確實不需要她在這裡。
蘇岑想了想,沒說什麼,也就轉(zhuǎn)身出來離開了醫(yī)院。
這之後一連好幾天,蕭慕寒都在醫(yī)院裡。蘇岑每天都過去,卻沒瞧見蕭夫人有任何的變化。
直到過去快一週的時間,醫(yī)生才又給出新的結(jié)論。
這個結(jié)論,讓蕭慕寒和蕭鴻儒都很難接受。尤其是蕭慕寒,蘇岑在他臉上看到了痛苦二個字。
醫(yī)生的話冗長晦澀,蘇岑聽了半天只從裡面提煉出了一箇中心思想。
那就是,蕭夫人因爲(wèi)缺氧造成了腦損傷,現(xiàn)在基本就是個植物人的狀態(tài)。後期會不會醒,那要看她自己的命了。
一路走來最大的障礙一夕間竟成了什麼作用都發(fā)揮不了的植物人。
蘇岑心裡盡是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