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時,天已經(jīng)慢慢黑下來。
在這種事情上,喬雨寒不是個膽小的人,即使是獨自一人,跟著眾多游客一起在這天黑之際下山,她也不見得會害怕。沒人知道,在最灰暗的那幾年時間里,她曾多次冷靜而清醒地思考過死這個問題。沒有希望沒有期待,沒有目標沒有追求,只有自責(zé)和愧疚的那些日子里,喬雨寒覺得生和死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她不戀生,也不怕死。她唯一顧忌的是,她那日漸年邁的雙親。命是父母給的,總得要對他們有個交代。她沒有了希望,可她是父母的所有希望。
兩人一前一后,隔著點距離。
此時,瞿云超心里其實有些矛盾。單獨和一個女孩子出行,本就稍顯曖昧。這會更是明明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要照顧好這個女孩子,卻又不知道從哪里入手。看著她悄無聲息地跟在自己身后,心里越發(fā)不是滋味。她不喊累,也不說怕,不輕易打擾,不刻意親近。好像就真的只是過來完成一個心愿,而兩人又恰好只是同行。
幸好,行至半山腰時下起了雨,大雨。打破了這份厚重而又尷尬的沉默。
瞿云超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不容拒絕。而喬雨寒根本也不會拒絕,正如上山一樣。她心里雖然不敢奢望,可其實還是隱隱地在甜蜜著。很真實的甜蜜。這是她一直向往的人,一直放在心里喜歡著的人。
下山后,回到賓館,兩人身上都已濕透。
迅速地洗澡換衣服之后,到餐廳用餐。
用餐時喝了點紅酒,喬雨寒的話也就多了些。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起現(xiàn)在的工作,說起過往的那些人和事。
“你和云濤,是怎么認識的?”
“和云濤哥”,以往,喬雨寒都是很親膩地叫云濤哥哥的,自從被瞿云超那么生氣地罵過之后,硬是逼著自己開始少叫一個哥。之前還很不適應(yīng),習(xí)慣成自然,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完全被扭轉(zhuǎn)過來了。“是我大學(xué)剛畢業(yè)的時候認識的。也是緣分。我去電腦城買電腦,剛好那天他在店里。”
至今回憶起來,喬雨寒的嘴角都還帶著笑。第一次見凌云濤時的驚訝和驚喜。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驚訝過后,是驚喜。和瞿云超長得那么像的人,喬雨寒覺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些期待。那時,她對愛情的概念還很模糊,還不懂自己需要一個什么樣的人,也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承擔(dān)起怎樣一份愛情。她只知道自己有個很喜歡的人,放在心里喜歡,得不到。所以看著這個剛認識的和那個男人長得又六七分像的男人,她的心里是高興的,不可思議的很單純的那種高興。根本沒有去想會不會是愛情,可不可以是愛情。
“我那時候只曉得瞎高興,他和你長得很像了!見著他就像見著你一樣,我壓根沒想過他會喜歡我。”
“可能你不能理解,”喬雨寒無奈地笑了下,喝點酒后話確實是多起來了。“我一直沒談過戀愛,也根本不關(guān)心有沒有人喜歡我想追我。所以,我真的很遲鈍。直到大三那年暑假,菲菲帶我去你們家玩。我見到了你,那時候才知道什么叫心動,什么叫喜歡。”一雙眼睛都黏你身上了,恨不得你到哪就跟到哪。
“可還是很蠢啊,不懂什么表白方式更能打動人,也不懂積極樂觀地堅持不懈地去追求一個人。才告白一次,才被你拒絕一次,就傷心欲絕,一蹶不振了。”
說完,喬雨寒將杯中剩余的紅酒一飲而盡。
敬過去那個蠢到不行的自己,敬那些傷感但卻終于過去的過去!
“……”瞿云超覺得自己此刻應(yīng)該說點什么,可又真真切切的感覺到無話可說。那是她的青春她的成長,與他幾乎無關(guān)的一切。再者,喜歡和愛,他的見解并不見得比她深,比她高明。
青春就是懵懂,而成長都需要時間。
人事間這所有的磕磕碰碰,是是非非,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評判的。
“你呢?應(yīng)該比我要懂事吧?還是說喜歡你的人太多都拒絕到麻木了?”
“……現(xiàn)在想來,比你聰明不了多少。”瞿云超知道她這是話里有話,當年確實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對于動不動就會冒出來的各種表白者,當年的他真的沒什么耐心了。再加上心有所屬,更是不加考慮旁人。
“是嗎?”
“也是后來才明白,專注的喜歡一個人雖然是正確的,是應(yīng)該的,但,也不能太過一廂情愿。愛情,似乎真的是有期限,有生命的。”曾經(jīng)是和葉蕾很相愛,可那短暫的曾經(jīng),并不能阻止她愛上她認為的更好的人。自己專注愛著的人突然變心,這本來就是件讓人很傷心的事。再發(fā)現(xiàn)這個讓她變心的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時,這種打擊和傷痛無疑是翻了倍。對自己的懷疑,對愛人的責(zé)怪,對云濤的嫉妒,對整個世界滿滿的怨恨。感覺全世界都欠自己一個為什么,卻不知道其實這只是這大千世界里的一個很小很小的規(guī)律。一切都是運動變化發(fā)展的,所有所有事,包括愛情。
“呵呵……”喬雨寒兀自笑了。看來那一段傷人的往事讓他們倆都在傷痛中清醒并成長了。
“笑什么?”
“笑,你接受我的可能性更小了。”
“……”瞿云超皺眉看著她,笑容都懶得給一個。這思維,跳得倒是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