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是我讓你感到有壓力吧?”秦奮依舊不正經的開發小玩笑。
唐一傑哪裡會不明白,發小刻意規避的心理,索性直言點明,“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對陸雅汶究竟是抱持著何種執著的心態?”
面對發小的質疑,秦奮無語,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總以爲陸雅汶會一直待在他身邊,心裡總覺得十分放心,不料,她卻以毫無預警的方式,毅然決然的走出他的生命。
那時秦奮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永遠的保有她。
陸雅汶的離去同時也帶走了他對外頭那些女人的新鮮感,她們再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說你愛她,卻又同時周旋在衆多女人之間,說你不愛她,如今卻又爲她放棄了所有的女人。”唐一傑著實爲發小的行爲感到矛盾。
發小的話提醒了他對陸雅汶的傷害,她曾不止一次的告訴他,對他的逢場作戲感到痛苦。
可惜他卻從未當真,總以爲外頭的女人不過是無足輕重的調劑品,只有她纔是他唯一在乎的女人。
直到她一聲不響的離開,秦奮才終於正視到,自己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想超過往的荒唐,秦奮心下一陣煩躁,“別提這些了,來找我有什麼事?”
唐一傑自然聽得出來發小語氣裡的懊悔,便識趣的就此打住,不再平添他的心煩。
“這時候上門,除了公事還能有什麼事?”唐一傑順著發小的話語道。
“我想也是,說吧!”像是存心逃避,秦奮隨即將話題導入公事中。
兩人很快的談起合作案,陸雅汶的事情暫時被他再度藏迴心中。
s市國際機場——三十三歲的陸雅汶牽著一名四歲大的小男孩正走出機場。
再次踏上這塊熟悉的土地,機場裡依舊人來人往的看似沒有多大改變,但陸雅汶心裡頭很清楚,一切早已人事全非。至少對她而言,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值得慶幸的是,自己並不孤獨,起碼她保有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至寶。
這樣一想,陸雅汶不自覺低頭看了兒子一眼。
當年,決心離開的陸雅汶對肚子里正孕育的小生命並未察覺,直到人已到了外國,發現身體不適前往醫院看診,這才得知自己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陸雅汶一顆破碎的心,因爲這個意外的驚喜而重新燃起希望。
她認爲,腹中的小生命是老天爺對她的憐憫,因爲知道她割捨不下對前夫的感情而特意賜給她的禮物,一份她會永遠珍視且感恩的禮物。
四年來,靠著前夫提供的五千萬,母子倆在外國的生活得以衣食無缺。
然不論遠走他鄉多遠、多久,仍舊改變不了她思念家鄉的事實,並且是希望能讓兒子回中國來受教育。
因爲這個認知,陸雅汶終於決定帶著兒子回來。
“天恩乖,在這裡等媽媽,媽媽過去拿行李。”陸雅汶在輸送帶前不遠的地方交代兒子。
沈兒子乖巧的點頭。
偌大的機場裡,兒子嬌小的個頭很快便埋沒在行色匆匆的旅客間,如果不仔細留意,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更別提是向來眼高於頂的樸美妮了。
司機因爲堵車,這會正在路上,加上時差還沒有調回來,在機場等了半個多鐘頭的她心情之惡劣可想而知。
當兒子不小心撞到她時,立即成了她出氣的……一個宣泄口。
“搞什麼鬼啊!”
“你這小鬼沒長眼睛,是不是?”
冷不防被樸美妮這麼一喝,兒子頓時駭住,只聽他怯生生的道歉,“對不起——阿姨。”
心情正差的樸美妮可沒因爲兒子的年紀而有所收斂,“你爸媽難道沒有教你走路要看路嗎?”
因爲懾於樸美妮兇惡的口氣,兒子扁著嘴沒敢再開口。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欺負你。”樸美妮像是越念越起勁似的,絲毫不覺得跟個小孩子計較顯得多麼惡劣。
而看在兒子眼中只覺得眼前的阿姨好兇,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兇,他只想趕快回到媽媽身邊。
因爲害怕,兒子直覺的轉身跑開。
此舉自然又惹惱了樸美妮,纔要開口咒罵,皮包裡的正巧在這時響起,適時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媽媽!”
這頭,陸雅汶剛拿到行李,就見到兒子小跑步的向自己撲了過來。
“天恩,怎麼了?”陸雅汶蹲下身來,溫柔的詢問兒子,同時卻也注意到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那個阿姨罵天恩。”兒子語帶委屈道。
蹲在人羣中的陸雅汶自然不可能看清兒子所指的對象,只得安慰著說:“天恩乖,媽媽在這邊,不怕。”
“嗯,天恩不怕。”姑姑的安撫多少平復了兒子的委屈。
陸雅汶報以慈愛的微笑,跟著一手牽起兒子,一手拉著行李準備離開機場。
另一頭的樸美妮剛結束電話,視線不經意一掃,像是瞥見了陸雅汶的身影。
“陸雅汶?!”樸美妮一怔,“這怎麼可能?”
不可置信的樸美妮正想再瞧個清楚,陸雅汶卻已隱沒在人羣之中。
搖搖頭,樸美妮直覺自己大概是被氣瘋了,纔會看走了眼。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業要忙,除了樸美妮外,秦家兩兄弟目前都搬到外面獨居。
由於女兒才二十五六歲,秦淑媛倒也不是太急,反而是兩個侄子,分別都三十六,三十三歲了,卻依然孤家寡人沒有結婚的打算,這可急死了她。
爲了能有時間說說他們,秦淑媛以寂寞爲由,要求兩個人每個月都得回家陪她吃頓飯。
秦家兩兄弟心裡自然都清楚,姑姑明是要他們回家陪吃飯,暗裡卻是要趁機催婚。
雖說兩人也是萬般不願,但是考量到父親死後姑姑獨自一人含莘茹苦的帶大他們,另一方面又要兼顧祖輩一手創立的秦氏,兩人就是再怎麼不情願的,還是固定每月抽空回來一趟。
只不過今晚,都快八點了,秦淑媛還遲遲等不到兩個人回來。
如果說臨時有事被絆住也就罷了,可事情也不可能這麼巧,兩個人同時有事趕不回來。
就在秦淑媛等的不耐煩,要讓女兒打去催人時,兩人終於先後進門了。
秦奮的頭髮看來有些亂,秦守仁則顯得好些。
“我說你們兩個哥哥是怎麼回事,到現在纔回來?”秦淑媛問道。
秦守仁看了兄長一眼,見他神情仍透著失意,乃隨口搪塞她,“沒什麼,路上有事耽擱了一下。”
“二哥,你跟大哥怎麼會一塊回來?”
樸美妮也加入問話的行列,對此感到納悶。
“在路上遇到。”無意重提稍早的經過,秦守仁一語帶過。
既然兩個人都回來了,秦淑媛也無心再追究詳情,“餓了吧,先吃飯再說。”
一家人轉移到餐廳。
只不過才坐下來吃不到幾口飯萊,秦淑媛已迫不及待的說:“秦奮,今天姑姑跟幾個老朋友一塊打牌,白太太提到她的女兒前些時候剛從外國回來,才二十七歲,人又長得漂亮……”
秦淑媛嘴裡邊說,眼神邊期待的望著他,盼望能引起他的反應。
然而秦奮只是無動於衷的繼續吃著飯,眉宇間似有什麼心事。
見兒子沒有開口的打算,秦淑媛索性把話挑明瞭講,“你今年都三十五歲了,姑姑盼著孫子都盼了好幾年了,白太太的女兒曾見過你一面,聽她的口氣也不反對。”
“我沒有再婚的打算。”秦奮截斷姑姑,無意聽她老繞著這個話題打轉。
秦淑媛一聽可急了,“這怎麼可以?你是秦家的長子!難不成要一輩子這麼孤家寡人?”
明白姑姑無法接受,秦奮索性將問題丟給弟弟,“維仁今年也三十幾了,應該比我更適合白太太的女兒。”
“大哥!”
理所當然的陷害引來秦守仁的抗議。
換做平日秦淑媛也許會聽的進去,但是這會她只心急於大侄子的婚事,“維仁的事先不及,等你結婚後我立刻就會安排。”
正要慶幸逃過一劫的秦守仁一聽,頓時苦下臉來。
而秦奮則是堅持己見,“姑姑,我已經說了——”
“難不成就爲了一個陸雅汶,你真要一輩子打光棍?”秦淑媛情急的脫口道。
這四年來,秦奮因爲陸雅汶的離去,造成的轉變是衆人有目共睹的。
爲了不想提醒他,秦家上下總是刻意避談陸雅汶,以致秦淑媛這會脫口提及時心中不禁感到懊悔。
其實,這些年來真正令秦淑媛懊悔的還不只如此。
要是早知道走了個陸雅汶會讓侄子對其他女人興致全失,當初秦淑媛說什麼也不會反對。
要是她當年能接受陸雅汶,也許今個自己老早就當人家奶奶了,哪裡還需要爲了大侄子的婚事急白了頭。
只可惜,秦淑媛這會就是再怎麼懊悔也無濟於事了。
秦奮抿著脣沒有答腔。
看在秦淑媛眼裡雖然不想提,可就是忍不下來,“都四年了,她要有心回來,老早就回來了。”試圖點醒侄子,免得他繼續自誤。
秦淑媛說著向女兒使了個眼色,樸美妮會意的幫腔,“是啊——大哥,何況世界這麼大,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裡。”不忍看兄長繼續這樣下去。
秦奮卻不以爲然,“雅汶回來了。”
“什麼?”秦氏母女一怔。
秦奮並未多說什麼,但眼神卻十分堅持。
一旁的秦守仁只得接著解釋,“剛纔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大哥將車停在路邊,說是看到了大嫂。”
因爲在那一帶胡亂找了很久,纔會拖延了回來的時間。
“看到陸雅汶?”秦淑媛懷疑,認定多半是看走了眼。
反而是樸美妮,不經意脫口。“大哥也看到了?”
此話一出別說是秦氏兄弟,就是秦淑媛也被引起注意。
“你看到陸雅汶了?!”秦奮倏地從椅子上彈起身。
“我……”
“你在哪裡看到她的?”秦奮的語氣裡充滿了希望。
“是啊——美妮,你是在什麼地方看到的?”秦淑媛也問。
要真是這樣也好,如果能把人給找回來,她也不再反對了。
面對姑姑跟兄長的催促,樸美妮反而不敢肯定,“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擔心到頭來只是空歡喜一場。
“不確定?”
“前些天我在機場等司機來接我的時候,無意間瞥見的,因爲只是匆匆一眼,我原本也以爲是自己眼花了。”
秦奮聽完頓時喜形於色。
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當下秦奮更是信心滿滿,認定稍早自己在馬路上看到的絕對不是錯覺。
這一回,他一定要找到她。
秦奮在心裡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