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王巨說。
瓊娘詫異地看著保捷軍指使夏束以及其他二十幾人。
王巨時常會客,有官員,有士紳,有百姓,有軍士,這很正常。但這二十幾人穿著不對,全部著上鎧甲,騎來戰(zhàn)馬。她眼睛珠子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忽然有些明白了。
當然,她不會過問的,王巨更排斥將外面的事帶到家中,他在這個小家裡似乎要構(gòu)建一個桃源世界……
瓊娘替二十幾人倒上茶。
王巨讚許地看了她一眼,雖然這個女子有時候聰明得過頭了,反讓他心中有些不喜歡與猶豫,不過她長袖善舞,來人接客,倒是一流水平。
瓊娘沏好茶,王巨努了努嘴,瓊娘會意地退下。
“夏指使,說吧。”
“方指使在城中置了一個宅子……”
“這個我知道了,你略過,”王巨說道。
宋朝自李繼遷叛變失掉西北後,一直就缺馬,各騎兵營兩三人才擁有一匹戰(zhàn)馬。若是到了京城,馬又交給了牧監(jiān),因此各騎兵營往往成了一個擺設。
於是陝西組織了一些蕃落營,若是蕃人有馬又願意加入蕃落軍的,朝廷會拿出一些錢“購買”,就是象徵式的拿出幾十貫,將他們的私馬變成官馬。每年再拿出一些錢帛,當成養(yǎng)馬費用。
但實際蕃落軍同樣也缺少戰(zhàn)馬,只能說比各禁兵的騎兵營要稍好一點。
因此這個有限的騎兵一起駐紮在邊區(qū)四小路上,一是邊地有一些小草場,可以放牧,二是可以及時投入到戰(zhàn)鬥中去。
原來長安地區(qū)沒有,不過得虧王巨與韓琦,王巨與蔡挺於大順城之捷獲得大量戰(zhàn)馬。蔡挺保留了一些戰(zhàn)馬,置保捷軍騎兵營,不過沒敢多置。餘下的送給朝廷,設於各騎兵營中。韓琦來到長安後。爲了靈活機動,也調(diào)來四支騎兵營駐紮在長安周邊地區(qū)。
出問題的就是這幾支騎兵營,可能其他騎兵營同樣有了問題,但不在王巨與章楶眼皮下,兩人是無法知道了。
其中有兩營指使,三名都頭,以及其他七名將校先後參與到賣馬案。
這兩營指使還在長安城中置了一個宅子,買了小妾。過上小富家翁的生活。
他們買宅子與小妾的的錢,不僅是賣馬,恐怕還有其他的一些灰色收入,比如剋扣軍餉馬糧等等。不過這必須等將人抓起來後才能查了。
“方指使小妾今天過生,一些營中的好友紛紛來慶賀,正是抓獲的好機會。”
不是不能到軍營裡抓人,但到軍營裡抓人,弄不好就是麻煩。
“夏束,你做得不錯,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這個錢拿去給兄弟們吃茶。”王巨抓出一疊交子說。
“不能收啊。”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也是軍中的規(guī)矩。勿要拒絕,我們這就去長安。”王巨說著,喊全二長子備馬。
妃兒說道:“官人,又要出去?”
“出去辦一點事,估計明後天才能回來,你不必牽掛了。”
“上哪兒?”
“長安城。”
王巨翻身上馬,與王束他們南下。
“夫君這是要辦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妃兒,你未聽到詔旨啊,說什麼勾判陝西官兵鬻馬案。一定是騎兵將士私自賣掉官員,讓朝廷得知。官家下詔讓大郎去查。”
“這些人要作死哦,”妃兒氣憤地說。當初王巨在華池買馬,她不大清楚,但她在延州卻看到,爲了這個馬,自家與朱家兩家都想典當家產(chǎn),好給官兵多買幾匹馬回來,增加騎兵數(shù)量。那一匹馬不是千辛萬苦弄來的,這些官兵居然敢私自賣掉。
“這些人弄不好真是作死……”瓊娘心裡想。
二十幾匹馬在平原上馳騁著,鄭白渠施工時間真的很長,一是工程量大,二是難度高,三是王巨修得比較細心,對質(zhì)量要求嚴格。最後則是王巨也修了一些配套設施,比如道路,橋樑,以及那些集鎮(zhèn)。集鎮(zhèn)算是謀利的,但這些道路與橋樑卻是真正的民生。
往南去,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大片大片的金黃。
大部分是去年竣工的耕地,然而剛剛竣工幾個月,便被百姓開墾出來。
如今大麥飄香,小麥金黃,一片豐收景象。
又有一些勤奮的百姓,種下了桑樹,到了這時,這些桑樹開始有了生機,綠意昂然,只是新載下不久,還沒有長大。
“明公,還要感謝你啊,不用幾年,這裡就成了關中大糧倉。”夏束說道。
“不能感謝我,要感謝官家,這些錢帛多是官家從內(nèi)藏庫裡省出來的。”
夏束顯然不大讚同。
但這個不大好爭論的,難道說王巨功勞大於皇上不成?
“夏指使,另外要記住一句話,想要得到就得付出,就是渠工竣工了,所有耕地得到很好灌溉,但渠工要繼續(xù)維修,耕地在耕耘播種,這樣纔能有收穫。你們安置的九十幾營保捷,儘管免去所有稅務,朝廷還給你們緡錢,不過要勞動,要訓練,要作戰(zhàn),會比百姓更辛苦。”
“辛苦也是值得的,”另一名十將說道。
特別這個免稅,再加上緡錢的發(fā)放,這兩項合在一起,一年最少就能獲得二十多貫收入了。
一戶人家植上一兩畝桑田,餘下的再種上糧食,不用幾年,一家人生活馬上就會變好了,況且這是一等一的良田。
這也是苗授看到保捷軍面貌可喜的原因,可他們不知道王巨所說的付出,是什麼樣的概念。
一行人進了長安城,王巨先是拜訪了錢明逸。
“錢公,這是朝廷的詔旨。”
錢明逸打開詔書看了看,問:“鬻馬案?”
“這是我無意聽說,向官家反映了,官家責我查辦此案。永興軍有四營騎兵,其中兩營指使參與了此案。”
“子安,要小心哪。”錢明逸擔心地說。
這些都是將士。不是紳士,抓得不好。弄成譁變,到時候可糟糕了。
“錢公,不用擔心,他們將營中的良馬賣到京城,又用這個錢在長安城中置了宅子,並且各自買了兩個靚麗的行首做了小妾。其中方指使的小妾今天慶生,就在城中。請錢公配合。”
“在城中,那就好辦。”錢明逸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人很有意思。因爲性子軟,喜巴結(jié),被呂夷簡用來做槍頭對付范仲淹與富弼。後來知了開封府尹,假皇子來了,喝道:“明逸安得不起?”然後呢,他做爲若大的開封府尹,臉漲紅了,慢慢地起。趙禎一看,小錢同志,你這個性子知開封府不行哪。於是外放到了蔡州。治平初撥爲翰林學士,結(jié)果一二三就被轟下去。然後知永興軍,王巨來修渠了。結(jié)果渠剛修,便斬殺了數(shù)名胥吏。
王巨無所謂,錢明逸悲催了,許多言臣上書彈劾他軟弱無能,御下無方,對王巨縱容。但錢明逸有什麼辦法?
難道他帶人也將王巨卡嚓了?
遇到這樣強勢的下屬,他只能淚牛滿面了。
後來韓琦替代他,小皇帝也不錯,將他重新?lián)軤懞擦謱W士。結(jié)果一二三再次轟了下去。
那就外放吧。
結(jié)果還是外放到這個悲催的長安。
因此他小心地問:“子安,朝廷對這些將士有何想法?”
“錢公。你不是看到了嗎,便宜行事。”
“子安。還沒有到肅殺之季。”錢明逸哆嗦地說。
“錢公,我知道。”王巨敷衍道。
錢明逸嘆了一口氣,偏偏他消息比較靈通,知道王巨在新皇帝心中的地位,哪裡敢開罪。心中悲嘆,王巨又不知道會給自己添什麼包袱了,但爲什麼韓琦在長安,你不殺人哪。不過嘴上還是下令,增派了三十幾名衙役,配合王巨抓捕。
王巨在一名十將帶領下,向城長撲去。
唐朝長安面積很是驚人的,即便宋朝東京城擴了又擴,還遠不及唐朝長安的面積。
不過長安雖面積大,始終沒有住滿人,南城區(qū)內(nèi)甚至有許多農(nóng)民在種蔬菜與莊稼。天寶時人煙漸漸稠密起來,安史之亂來了。後來稍稍恢復,黃巢又來了。最後朱溫看不下去了,索性一把火將長安燒掉。
這些年長安略略恢復了一些生機,但到李元昊兵臨長安時,城牆還不大完善。現(xiàn)在才勉強完善,然而規(guī)模遠不及宋朝的長安城了。當然,它還屬於宋朝大城市之一,只不過不能在大字前面加上一個特字。
不是很遠,王巨迅速撲到方指使置的宅子前。
宅子有些偏,不過環(huán)境不錯,四周綠樹叢生,鳥兒和鳴。
裡面?zhèn)鞒鲂溌暸c絲竹聲,大約都在吃酒作樂。
“撲進去。”王巨說道。
幾十人一下子闖了進去,裡面開了幾桌酒宴,有幾十名客人。中間一個三十幾歲的漢子,正摟著一個妙齡少婦,長得十分妖媚靚麗。
“明公,就是他。”夏束道,那個漢子就是夏指使,邊上的小少婦大約就是他買回來的小妾,小妾的什麼,王巨不會管了。他看著這些人。
“誰!”方指使喝道。
他不認識王巨,但認識錢明逸,立即施禮:“見過錢公,爲何……”
這情形不大好啊,這麼多兵士與衙役的。
“子安,宣讀詔書。”
“喏,”王巨宣讀詔旨,然後說道:“閒雜人等,一律避開。抓。”
開始抓人,查到的十二人,有十人在此,只有二人在軍營。
“查抄財產(chǎn),”王巨又說道。
“不能抄,那是民女的財產(chǎn),”那個少婦終於驚恐地喊叫起來。
“我是保安王巨,是你的財產(chǎn),本官不會動的,勿得阻攔公事。”王巨說道。
人先帶到長安大牢。
王巨又讓夏束帶著手下與衙役,將餘下的兩人抓來。那兩個人只是小羅嘍,即便進軍營抓人,也不會鬧出太大風波的。
“上報朝廷吧。”錢明逸道。
“錢公,爲何官家下詔讓下官便宜行事?”
“那只是便宜二字。”
“錢公,那麼下官再問一句,難道禁兵就這幾人不法嗎?”
ps:卡死了,昨天這一更連續(xù)碼了兩遍,都不行。今天似乎還有些腦子昏沉,倒。(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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