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慧換好了衣服,從車裡出來,邁步向鐵匠鋪?zhàn)呷ァ?
姚阿大店裡出售的鐵器,都是他自己製造的。鐵鍬、鐵叉、鐵錘、菜刀、斧頭、剪子、鐵鏈子,包括一些日常的鐵製器具。
鐵匠爐在店鋪?zhàn)钛e面,兩個十五六歲的學(xué)徒正在叮叮噹噹鍛造著鐵器。
姚阿大是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黑紅色的臉膛,身材雖然不高,卻顯得精壯結(jié)實(shí)。他坐在櫃檯後面抽著煙,跟顧客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林佳慧在店裡四處逛了一圈,蹲下身子拿起一把剪子,問道:“這個多少錢?”
姚阿大看了一眼,說道:“一千塊。”
林佳慧指著一把鍋鏟:“那個呢?”
姚阿大眼睛望著門外,有些心神不寧。
他昨晚本來是去麪館等待指令,護(hù)送丁帆離開上海,可是遲遲沒見到接頭人,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吃完麪之後,不敢再耽擱,立刻回到鐵匠鋪。
林佳慧:“問你話呢?”
姚阿大:“???哦,鍋鏟、鍋鏟八百塊。”
一名顧客買了幾件鐵器,走到櫃檯前:“姚掌櫃,結(jié)賬?!?
姚阿大算了算,說道:“八千一百塊,零頭給您抹了,給八千塊就可行?!?
顧客:“謝謝了,姚掌櫃?!?
姚阿大:“您客氣,用什麼再來?!?
林佳慧拿著剪刀和鍋鏟走過來,往櫃檯上一放,說道:“結(jié)賬?!?
姚阿大:“一千八百塊?!?
林佳慧從錢包裡掏出兩張鈔票遞過去,姚阿大接過錢愣了一瞬,擡頭看了她一眼,從木盒子裡拿出兩百塊,說道:“小姐,找你的零錢。”
等到林佳慧走出鐵匠鋪,姚阿大展開她給的鈔票,其中一張鈔票上面,用口紅寫了一個‘逃’字!
姚阿大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路數(shù),但是將昨晚的事一聯(lián)想,他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頭。
林佳慧回到車裡,丁凱文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林佳慧:“科長,鋪?zhàn)友e沒幾個顧客,我如果待的時(shí)間太長,反而會引起他懷疑,所以就出來了。”
丁凱文點(diǎn)點(diǎn)頭:“嗯,你做的很對,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先回站裡吧?!?
林佳慧:“是。”
等到她下車走遠(yuǎn),另一名扮成顧客的特務(wù)拉開車門坐進(jìn)來。
丁凱文把手裡的菸頭扔出車窗外,問道:“林佳慧跟姚阿大都說了什麼?”
“就是買了兩件鐵器,交錢就走了,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丁凱文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知道了。”
十幾分鍾後,姚阿大從鐵匠鋪裡走出來,在門口站了一會,然後沿著馬路向前走。
一直在附近監(jiān)視的黃光駿快走到車窗旁,說道:“科長,姚阿大出來了?!?
丁凱文:“這次我親自跟著他,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
姚阿大在街邊煙攤買了一包煙,慢悠悠四處閒逛著。
不遠(yuǎn)處傳來陣陣喝彩聲,五六十人圍成一個圈子,裡面有兩個打把勢賣藝的人正在當(dāng)街表演,一支紅纓槍,一把樸刀,舞的虎虎生風(fēng),你來我往,看上去眼花繚亂。
姚阿大也擠了過去,揣著手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不時(shí)的跟著人羣喝一聲彩:“好!”
丁凱文站在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他絕不相信這個時(shí)候,姚阿大還有心情跑來瞧熱鬧!
一套對打下來,兩個賣藝的漢子收了招式,其中一個抱拳拱手,大聲說道:“各位先生太太小姐,我兄弟二人初到貴寶地,尋親不著訪友不到,如今一時(shí)落魄,只能靠著手上這點(diǎn)功夫,向大家討些彩頭!”
討彩頭的意思就是要收錢了,兩個人一人端著一個托盤,挨個鞠躬致謝:“謝謝先生,謝謝太太,謝謝,謝謝?!?
走到了姚阿大面前,賣藝人說道:“這位先生,您有錢捧個錢場,沒錢也謝謝您捧我們這個人場!”
姚阿大一瞪眼,說道:“我剛看了一會,你們就要收錢?”
賣藝人賠著笑臉,說道:“那您一會就接著看,給不給錢都沒關(guān)係?!?
他沒當(dāng)回事,每天都能碰見這種人,明明不想給錢,還要在嘴上佔(zhàn)一個理。
姚阿大卻是不依不饒,說道:“你什麼意思?以爲(wèi)我是窮光蛋?我告訴你,老子有都是錢!”
說著話,他伸手從懷裡掏出一疊鈔票,用力往空中一扔,說道:“賞你們的!”
花花綠綠的鈔票在半空中紛紛灑落,圍觀的人羣頓時(shí)亂了起來,人們爭先恐後去撿地上的鈔票。
姚阿大一扔錢,丁凱文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他是想製造混亂甩掉跟蹤!他要逃跑!
“攔住他!”丁凱文大聲叫道。
他可不想讓‘獵物’再一次從自己手中逃脫,既然抓不到其他的共黨,那就先抓了姚阿大再說,帶回去審訊總能有所收穫。
黃光駿站在人羣另一邊,他聽到丁凱文的喊聲,立刻推開擋在身前紛亂的人羣,跌跌跌撞撞的上前攔截姚阿大。
姚阿大眼睛的餘光看到有人向自己衝過來,他猛然停住腳步,飛起一腳側(cè)踢,黃光駿匆忙中躲避不及,被踹出兩米多遠(yuǎn),“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姚阿大趁機(jī)一貓腰鑽進(jìn)街邊的巷子,仗著熟悉這一帶的地形,他七拐八拐左衝右突,一口氣跑出五六百米。
聽到身後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姚阿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剛要站起身。丁凱文從牆上飛身跳下來,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笑道:“姚阿大,還跑嗎?”
等到黃光駿他們追到的時(shí)候,姚阿大已經(jīng)戴上了手銬,蹲在牆根低頭不語。
丁凱文一揮手:“帶他回鐵匠鋪!”
兩個學(xué)徒看見師父被人戴著手銬押回來,嚇得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丁凱文在鋪?zhàn)友e轉(zhuǎn)了一圈,說道:“來人,搜查姚阿大住處!”
除了姚阿大住的房間,其他地方也真是沒什麼好搜查。這是開放式的鐵匠鋪,地上擺放著一堆堆各式各樣的鐵器,再就是烈火熊熊的鐵匠爐,藏不住任何秘密。
丁凱文翻著櫃檯裡的東西,最後把裝錢的木盒子拿出來,裡面十幾張鈔票都是今天賣的貨款。其中一張千元面額鈔票上面有一片模糊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