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使來襲
曼曼顯然沒有從震撼中恢復,連聲音都在抖:“真……你在……說什麼?”
真紫羅蘭一樣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席米瘋狂的樣子,輕道:“是我從一本書裡看到的,上古時代用這個詞來形容由妖魔變化的天使……擁有血紅的羽翼。”
我沒有說話。真說得沒有錯,妖魔變化的天使無法擁有純潔的白色翅膀,因爲他們的心裡有這樣或那樣的“*”,天使是沒有*的神。有*的,便是骯髒的,沒有資格擁有純潔。我不明白爲什麼我會知道這些,我的腦袋裡彷彿突然就生出了一些不屬於我的回憶,它們那麼根深蒂固,存在得如此自然。
但我還是記不起最重要的那個記憶……我感覺那應該是一個類似誓言的東西,那個誓言包含了一切的秘密……是什麼呢?爲什麼到現在我還是記不得?
一道黑色的閃電突然向瘋狂的席米劈了過去,伴隨著尖銳的鳴聲。席米幾乎立即被劈倒在地,虛弱地喘息著,顫抖的手還是不放棄地用力拔著翅膀上的羽毛,好像這樣拔,便可以讓血紅的顏色變成白色一樣。
所有人都往施法的人望了過去,居然是春歌!他收回召喚閃電的手,面無表情地回頭對早已安排好的護衛說道:“把她帶到光明井監禁起來。”
衆人頓時譁然,卡卡皺起了眉頭,“春歌,她現在是天使,光明井對她已經沒有威脅了。”
春歌剛要說話,青空突然開了口:“她不是天使,而是介於天使和妖魔之間的怪物。暫時不要將她帶到光明井,我還有事情要問,先放開她。”
春歌揮著手,有些激動,“青空,她是個犯了背叛罪的囚犯。萬一她逃走了怎麼辦?我不管一個吸血鬼到底是怎麼突然變成*的天使的,要問什麼話先關起來再問也行啊!”
“春歌!”琴川突然沉聲開口,“你看看她,還能撐到被監禁嗎?”
是的,她已經撐不住了,鮮紅的血液正從她的皮膚裡面往外恣意流淌著。沒有傷口,血竟是從全身的毛孔向外噴,她身下的泥土已經全部染紅,血跡正緩慢地擴散。席米已經動不了,癱軟地躺在地上,血紅的羽翼,血紅的人,她身上哪裡還看得到半點第一美人的風采?連秀美的臉也全部被鮮血浸透,只有銀色的長髮在風中絲絲縷縷地打著卷。
春歌頓時駭然,青空走了過去,伸出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席米,從毛孔內噴射的鮮血立即止住。他低頭輕聲問道:“爲什麼選擇做天使?”
席米嘻嘻笑了一聲,氣若游絲,“我……我愛他……做不成天使……死了也好……”
青空伸手擡起她血紅的翅膀,看了一會,問道:“你讓天使淨化了你的血?他是誰?”
席米哼了一聲,“告訴你們……讓你們去對付他嗎?我……不會說的……”
青空沒有生氣,過了半晌,輕道:“不說他是誰也可以,你告訴我,他什麼時候淨化你的?”
“別天真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她閉上眼睛,拒絕回答任何問題,“反正我也……快死了……”
青空笑了笑,“天真的是你,席米。有我在,你真的以爲可以就這樣死了嗎?”
他握手成拳,拳頭裡面突然迸發出血紅的光芒,然後攤開掌心,將手掌貼到她背心。奇蹟一般地,她身下浸透了血液的泥土居然慢慢恢復了黑色,血跡緩緩縮小,連她身上的血跡,竟也漸漸消失。
席米惡狠狠地瞪著他,“誰要你救我了?”
青空微微冷笑,“誰說我在救你?讓你這個重要的罪犯就這樣死了,豈不是顯得暗夜城堡的無能?”
他的手只一揮,立即有一道黑色的光圈將席米束縛了住,動彈不得。他站了起來,向春歌招手,“現在將她關到光明井去吧,她死不了的。”
琴川走了過來,面色凝重,“是天使做的?”
青空點了點頭,“而且是一個極強勁的傢伙,看來會有棘手的對象了。”
卡卡皺眉問道:“她怎麼會突然全身出血?春歌,你對她施了什麼法?”
“不是春歌的問題,是她自己身體沒有辦法承受劇烈的變化過程,從內部開始碎裂。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爲她太弱了,沒有足夠的強度來接受轉化。”青空說著突然看向站在一邊發呆的我,嘴角揚了起來,“你怎麼說?留下來還是離開?”
春歌叫了起來:“你怎麼能走?好歹我們四個爲了救你割了自己一刀啊,你怎麼這麼狠心?”
我有些怔忡,我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什麼,在經過了這樣震撼的事情之後,我的選擇只有這個。雖然我的腦海裡似乎多出了一些回憶,可是我得到的答案卻是模糊而讓我覺得害怕的。是的,我知道自己曾經經歷過和席米一樣的轉變,我瞭解她愛到極致的感覺,瞭解翅膀變成血紅的痛苦。這些我都知道,但我是誰?我爲什麼會知道這些?如果沒有青空救了席米,她今天就會死在劇烈的變化之下,那我呢?爲什麼後面的事情我一點都不記得?誰的回憶鑽到了我的腦袋裡?我怎麼都想不起來的那個誓言是什麼?
我有滿心的問題,靠我自己完全找不到答案。我想得額頭都開始發痛,恨不得把腦袋切開尋找謎底。於是我只好對青空苦笑了一下,“沒辦法,我還是留下來……如果我不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我會想到累死的。”
那四個領袖人物都笑了起來,卡卡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撫道:“別擔心,等把席米的事情處理完,我們立即去資料館調查你的祖先弗拉德曼奧利亞。你去青空那裡工作,他有辦法從你的血液裡找到突然爆發力量的原因。”
我胡亂點了點頭,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我想知道的是鑽入我腦袋裡的回憶究竟是誰的,她和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問青空:“席米……她會怎麼樣?”
他想了想,“她不會死,只是她現在既不是吸血鬼,也不算天使。確切說來,她是兩者之間的怪物。上古時代對這樣的人有一個稱呼,叫莫斯洛帝斯。”他突然定定地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道,“她是因爲沒有強大的本領,身體纔會無法承受地碎裂。如果是擁有強大力量的吸血鬼……例如你的祖先弗拉德曼奧利亞,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而且恐怕會同時擁有天使與吸血鬼的能力,成爲極恐怖的人……嗯,不過這也只是我的比喻罷了,你的祖先也是作爲我們族的戰神爲人景仰,自是不會和天使有什麼瓜葛。”
我的心咯噔一下,驚駭地看著這個笑得詭異的少年。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我的所有問題,我的所有秘密,他的笑分明是告訴我他全知道。
他笑著不再看我,轉過身去和席米的未婚夫說著什麼。那個可憐的男人早已面如死灰,全身抖得和篩糠一樣。看他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剛纔什麼都沒有說過一樣,我卻想馬上就衝過去抓住他要他把一切都告訴我。
一切都發生在瞬間,快得讓所有人都來不及思考。城堡是被青空下了結界永遠維持黑夜的,可是現在卻漸漸開始發亮!從山腳下有一個極亮得如同太陽一般的光團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正躥上來。青空臉色變了一下,回頭喊了起來:“所有人現在馬上給我進城堡,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個人擅自出來,違抗者格殺勿論!”
人們都呆住了,一時竟沒有一個人動。在他們眼裡,一直溫和文雅的青空大人居然會用如此嚴厲的口吻下這種命令,這簡直比城堡突然變成白天都讓他們驚訝。
卡卡也立即發現了異樣,他急忙呼喚狼人侍衛,將所有人強行趕入城堡。正在被押送的席米卻發了瘋一樣地突然掙扎了起來,“是他!他、他來接我了!”她嘶啞地吼著,血紅的翅膀忽然強烈地張了開來,居然將青空束縛住她的光圈一下子就撐斷了。押送她的兩個狼人被她的翅膀揮了一下,立即跌了好遠,趴在地上滿臉痛苦之色爬不起來
人們驚叫了起來,更加慌亂地四處亂跑,連大量的狼人侍衛都控制不住。場面頓時一片可怕的混亂。
春歌暴吼了起來:“阿魯,把人全部給我帶到城堡裡,用拖的也給我拖進去!”
護衛總管阿魯急忙召喚所有的部下,將慌亂的人羣全部包圍起來,飛快地往城堡方向跑去。有兩個狼人侍衛正要來拉我,青空揮了揮手,“讓她留下!”
曼曼他們被侍衛強行拖走。阿魯的效率好快,幾乎是一瞬間,整個大廳前面只剩下了卡卡他們四個人,我,還有阿魯。
阿魯回頭看了看幾個侍衛都抓不住的正在發瘋一樣尖叫的席米,皺起了眉頭正要親自過去收服,青空開口道:“別管她。你趕快進城堡,加強守衛力量,保護所有的族人。讓北極他們去安撫族人!”他頓了頓,低聲道,“萬一情況惡化,立即去千年之樓將族長強行喚醒。”
阿魯點了點頭,忽然擔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飛快地奔回了城堡。
我望著那個強烈的光團,那分明是天使的光芒,我從來沒有見過擁有這麼強烈光芒的天使。他上升的速度奇快,轉眼就來到了半山腰。我忽然擔心起守護在山腳下的馬裡,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沒有時間讓我思考,那個強大的天使已經飛到了山頂,那麼遠的距離,我都清楚地看到了他巨大的散發刺目光芒的白色翅膀,伴隨著呼嘯的凜冽寒風,他停了下來,似乎被青空的結界攔到了外面,看不到就在他眼前的城堡。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天使,只有席米瘋狂地朝他跑了過去,呼叫著莫名其妙的囈語,我覺得她似乎已經瘋了。
天使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飛快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巨大的青色的劍。不知道爲什麼,那把式樣古老的利劍我居然分外地熟悉,我甚至知道它*上去的冰冷和銳利……
正當所有人都屏著呼吸看著天使的時候,城堡門口的那個山洞裡,突然傳出了一個驚恐的呼聲,然後一個矮小肥胖的身影箭一般地竄了出來——居然是昆先生。
他顯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天使,一邊飛快地跑著一邊用他那特有的巨大嗓門吼著:“快,快告訴青空大人,有強大的天使來襲!”
天使立即感覺到了他的位置,他舉起手裡的青色巨大寶劍,另一隻手在上面動作優美地轉了個圈,劍身上立即有五彩的光條繚繞,蛇一般上下盤旋。劍朝著昆先生的方向猛然揮下,我擔心地尖叫了起來:“昆先生,小心!”
一陣山崩地裂一樣的可怕的裂帛聲從他的劍上發了出來,劍氣從背後將昆先生衝倒,他像一個肉球一樣,一直滾了老遠。奇景突然發生,我清楚地看到天使的劍揮開的地方,有隱約的裂痕,而且隨著他寶劍的揮動,裂痕逐漸變得寬闊——原來青空的結界已經被他劈了開來。
眼看結界就要被天使破壞,青空臉色一變,忽地伸手,五指憤然張開,掌心向上,每一個指尖都有青色的光芒閃耀,然後他將手掌握住彷彿抓住了什麼東西一樣,將手猛地收回。整個天空突然一片明亮,我居然看到了一輪火紅的渾圓的太陽沉在遙遠的地平線上。
我來到這裡三個月,一次都沒有看到過太陽!突然看到這顆熟悉的恆星,我愣住了。然後我才反應過來是青空將他的結界收了回去。終日是黑夜的山頂終於因爲結界的消失恢復了原本的天色,現在已經是黃昏了。
第一次在黃昏的豔光中看到暗夜城堡,那麼龐大,漆黑,散發著妖異的氣息。青空面無表情,冷然道:“居然能將我的結界劈開,你是誰?”
天使沒有說話,席米歡呼著向他跑了過去,他也沒有避讓,任她撲進了懷中。
“我知道你會來接我的!我知道!”她又哭又笑,在他懷中瑟瑟發抖,卻是喜悅無限。好半晌,她忽然擡頭疑惑地問道,“你……爲什麼不說話?你看,我已經變成了天使!”她將那雙血紅的翅膀張了開來,急切地解釋著,“我不知道爲什麼它是紅色的,可是相信我,我一定會讓它變成和你一樣的白色,相信我!”
天使突然開口說話,清冷卻柔和的聲音猛地打在了我心房上。天,我聽過這個聲音。
“你不是天使,你成不了天使,紅色永遠變不成白色。你失敗了。”
席米驚恐地搖頭,捉著他白色的衣服,絕望地叫了起來:“我會努力的!我還沒有失敗,我有翅膀了!你爲什麼不相信我?!”
天使嘆息了一聲,聲音居然是悲傷的:“又失敗了……爲什麼你們這些妖魔無法拋棄那些醜陋的*呢?因爲愛上了天使而想變成天使,這個希望本身就是醜陋的,玷污了天使的純潔。看來是我太高估你們這些妖孽了。”
他推開了席米,向我們這裡緩緩走了過來。卡卡和春歌神情緊張凝重,已經做好戰鬥狀態。琴川也抽出了自己的劍,握在手上。
席米追著他死命地拉著他的衣服,哭喊道:“可我是爲了你才願意做天使的啊。我已經有翅膀了,你看看啊!爲什麼要走?我那麼愛你!”
他忽然舉起了青色寶劍,夕陽下,它散發著令人戰慄的寒冷光華。
“翅膀?”他忽地冷笑,青色寶劍化做了凌厲的閃電,瞬間劈開了她的血紅羽翼,將它們生生從她背上砍了下來。
“這是妖孽的翅膀,不配拿來和天使比較。”他優雅收劍,聲音冷冽。
我連腳底都覺得冰涼。看著這個天使神情自若地將席米的翅膀就這麼斬了下來,他怎麼可以這麼殘酷地對待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子?難道就因爲她是一個吸血鬼嗎?
莫名的憤怒開始在我體內流竄,這種憤怒如此熟悉,彷彿很久之前我也這樣憤怒過。我的指尖都在戰慄,我拼命地壓抑著怒火,直覺告訴我,如果我不控制住,就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席米沒有叫,也沒有哭,她定定地看著散落在地上的那雙血紅的翅膀,它們正慢慢地變成白色,從羽尖開始,一點點地褪去那鮮豔的紅。
鮮血從她被斬斷羽翼的背後噴了出來,她臉色慘白,忽地擡頭,幽幽地說道:“你不愛我,對嗎?既然這樣,爲什麼答應我的要求讓我做天使?”
天使沒有說話,青色寶劍上殘留的血液將他白色的衣服染紅,夕陽下有一種殘忍的美。
“爲什麼?”席米輕輕地問著,鮮血已經在她身下聚成了小池塘,她卻動也不動,死死地看著他。天使開了口,聲音溫柔:“因爲我的願望就是將世界上所有骯髒的東西淨化成爲純潔,我一直在試,希望有一個妖魔可以讓我成功地淨化成爲高貴的天使。可是我沒有一次是成功的,看來將你們這些低劣的妖魔淨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你們的*太醜陋,愛一個人就要將他獨佔爲自己的所有物,恨一個人就要將他折磨到地獄最底層。貪婪,自私,有這樣的*存在,你們永遠也無法成爲天使。”
席米悽然一笑,“好……好……原來我的愛竟是我失敗的關鍵……早知如此,我便不該對天使存在幻想……”
她搖晃著走了過去,跌倒在他腳邊,她掙扎著抓住他的衣角,嘆道:“愛這種東西居然被你們看作是骯髒的……天使果然是世上最無情的神……我恨你,我恨你!”她喃喃地說著,慢慢倒了下去,合上了眼睛。
天使跨過她的屍體,走了過來。被劍氣擊暈過去的昆先生突然醒了過來,他慌張地猛然坐了起來,一眼看到正在向我們走來的天使,嚇得吼了起來:“青空大人,天使……天使!”他的舌頭都打了結,嚇得只知道說“天使”兩個字。
天使回頭看著他,冷笑了一聲:“看來我能劈開結界,還多虧了你的大嗓門。”
昆先生跳了起來,大聲罵道:“你這個王八蛋,居然敢單槍匹馬一個人來找暗夜城堡的麻煩!青空大人,就是他,山腳下的看守人全部受了重傷,請您小心!”
馬裡受了傷?!我的心一涼,老媽不知道要怎樣傷心呢!
青空沉默地看著漸漸走過來的天使,半晌,他又問了一遍:“你是誰?”
天使還是沒有回答,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後面大叫大罵的昆先生,微微一皺眉頭,手裡的劍又舉了起來。他還要在我面前殺人嗎?
我的怒火衝破了頭頂,尖聲吼了起來:“住手,你這個混蛋!”
我清楚地看到隨著我的聲音,從我胸前激射出了什麼東西,瞬間就向天使那裡飛了過去。他顯然吃了一驚,急忙伸手將那東西接住。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東西,忽然飛快地向我這裡走了過來。青空和卡卡急忙攔在我面前,卡卡的掌中正閃耀著金色的光芒,神色肅殺。
我怔怔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地接近我,我的心也慢慢一點一點地往下沉。我記得他!那燦爛如金的髮絲,那清澈如天空的藍色眼睛,那溫柔的醉人的笑容。
他站到了我十步遠的地方,輕柔地開了口:“我還是見到你了……弗拉德曼奧利亞……你還記得我嗎?”
我渾身發抖地看著他,我記得……我記得……我怎麼可能會忘?我緩緩張開嘴,一個字一個字地將這個烙印在我靈魂上的名字唸了出來:“伽西米拉達……”
他的脣角揚了起來,“五千年了,我一直等著這一天。這一次,你還想逃嗎?”
他攤開手掌,看了看上面的東西,然後笑道:“原來菲泊已經見過你了,還送了你一個不錯的東西啊……他居然沒有和我說……”
我看向他掌中,原來從我胸口激射出去的,竟是我前兩天剛剛找到鏈條做成項鍊的十字架。它怎麼會飛出去的?
他將十字架放進自己的口袋裡,舉起了寶劍,看了看擋在我前面的卡卡和青空,冷笑道:“居然還會有這種小孩子來保護你!”
“呼”的一聲,沉重的寶劍被他揮舞在空中,帶起了強勁的風流。
“五千年前我沒有親手殺了你,讓你逃出來還有了後代。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了!”
他的劍對著我猛地一揮,我只覺得一陣令人窒息的強勁氣流衝了過來。我本能地伸手護住頭臉,耳邊頓時風聲尖銳,如同有上千人在同時吹口哨。可是我的身體卻沒有任何痛楚的感覺,風聲漸息,我睜開了眼睛,卻看到卡卡神色痛苦,突然張嘴噴了一口血。
是他,他擋住了天使的攻擊。卡卡臉色慘白,捂著胸口劇烈喘息著,半晌才恨道:“媽的,他好厲害!”
青空扶住了他,回頭問我:“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定定地看著卡卡,看著他嘴邊的鮮血,依稀覺得彷彿很久之前也有一個人這麼爲我擋著危險……我的心突然撕裂一般地疼痛,可是我卻不知道爲什麼……
琴川和春歌一起衝了過來,卡卡一邊喘息,一邊說道:“別和他硬拼,我第一次碰到這麼厲害的天使!”
春歌急切地問著我:“你知道他的名字,他是誰?”
我怔住,“他……”微微瞇起眼睛,爲什麼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呢?我明白地感覺到我對他有多恨,那種恨,經過了五千年的洗滌都無法抹去半分。心裡只有個聲音告訴我,我是要親手殺了他的。
“說啊,他是誰?”連琴川都急了起來。
我咬著牙根,慢慢道:“他是我要殺的人。”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伽西米拉達哼了一聲:“憑你現在這個樣子?弗拉德曼奧利亞,五千年前你和我那麼惡狠狠地說你會復仇,你的復仇就是這個樣子的?”
“我不是弗拉德曼奧利亞!”我尖叫了起來,“我不管你和我這個祖先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做這些殘忍的事情?天使應該是博愛的,你連一個吸血鬼對你的真愛都容不下,你不配做天使!”我吼得聲嘶力竭。我受不了了,在我的身體裡好像同時存在著兩個靈魂兩個回憶。一再地被這個天使當作弗拉德曼奧利亞,她到底和我有什麼關聯?
他冷笑了起來,“看來你還沒有恢復記憶,真無聊。害我期待了五千年,卻是這種窩囊樣,你已經不配被叫做吸血鬼的戰神了,讓我除了你吧!”
他的寶劍又舉了起來,這一次,他整個人也跟著衝了過來,琴川和春歌急忙擋在了前面,卻被他的翅膀輕輕一揮,兩個人一下子跌了出去。
青空將我用力一推,我立即騰雲駕霧一般飛出好遠,狠狠地跌在了地上。等我擡頭看的時候,青空已經單手抓住了天使的寶劍,鮮血正從掌心飛快地流下。他卻神色漠然,從腰間拉出匕首刺入了伽西米拉達的肩膀。
伽西米拉達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一個他沒有放在眼中的吸血鬼可以傷到他。他的翅膀猛地張開,頓時發出太陽一般強烈的光芒,我的眼睛一痛,急忙合上了眼。耳中聽到卡卡驚駭的叫聲,然後是一個人跌在地上的沉重聲音。
我的心一下子緊了!青空,他出事了!我顧不得眼睛的刺痛,急忙睜眼,立即看到跌在地上的青空。他坐在那裡,握手成拳放在嘴邊,猛地一咳,大片的鮮血撒在了他身上。他擡起頭,喘息著看著伽西米拉達一把拔出肩膀上的匕首。
“比我想象中有本事。”伽西米拉達哼了一聲將匕首扔在了地上,“不過要傷我你還嫩得很。”他回頭看我,“別急,等我先結了這個五千年的賬,再來收你們。”
他的翅膀張開,將他託到了空中。太陽這個時候已經沉了下去,淺淡的月光灑在他身上,看上去就像凍結在月光裡的死神。我仰頭看著他,他的劍鋒從空中正對著我,滿面殺機。這一次我絕對躲不過去了!
他收起翅膀,從空中猛然墜下,劍鋒直指著我刺了下來。我來不及閉上眼,眼裡盡是劍身冷硬的光澤,我幾乎可以想象得出來被這樣的一把利刃刺穿身體是怎樣的痛。我的回憶裡似乎有這樣的情景,我記得劍刺透身體時的冰冷,我的內臟幾乎都能感覺到劍的冷,我的耳朵裡可以聽見骨頭被劈斷的沉悶聲音。
劍刺下時帶來的勁風逼到了我的臉上,眼看著青色的利刃來到我的胸口,我幾乎已經開始等待它刺穿我的身體。
“當”的一聲,火花四濺,就在我的眼前。我怔怔地看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寶劍擋在了我的胸前,劍柄上嵌著一顆紫色的寶石,與握著劍柄的雪白的手相互映照。可笑的我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感覺到這幅畫面的美麗……
“伽西米拉達,你不知道擾人清夢是很過分的事情嗎?”一個*的聲音在我頭頂懶洋洋地問著,還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
伽西米拉達“噌”的一聲將劍收回,冷道:“你還是出來了,我就想鬧成這樣你還能睡得著嗎?”
“嗯,本來還做著好夢呢,都給你吵醒了!”那個聲音聽起來竟像是在撒嬌,嫩嫩軟軟,一點威脅力都沒有。
受傷的卡卡激動地叫了起來:“族長,您什麼時候醒的?”
族長嘆了一口氣:“剛剛纔醒啊,看來還是沒辦法把城堡安心交給你們幾個小鬼呢!真沒用,一個大天使就把你們弄成這副德行!”說著一隻形狀極優美的纖纖玉手就伸到了我面前,居然提著我胸口的衣服一把將我粗魯地拉了起來。
我暈頭轉向地瞪著抓住我的人,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張巧笑倩兮的美人臉。
她深紫色的美麗眼睛看了我半天,突然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小鬼居然是弗拉德曼奧利亞的後代,真讓我傷心。”
她的手一鬆,我立即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終於將她看了個仔細。這個柔媚嬌嫩的大美人的確很美,也很媚,手上提著劍的姿勢更是爲她增添了一絲誘人的英氣。一頭淺栗色的長髮筆直地垂在腰後,看上去竟只有二十出頭。可惜一切的*美麗都因爲她穿在身上的唐老鴨兒童睡衣顯得滑稽無比。
看見我們幾個都盯著她不合稱的睡衣,族長的俏臉一板,喝道:“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嗎?”她伸手指著受傷輕微的春歌和琴川,“喂,你、你,兩個人去把那兩個重傷的扶起來,走遠一點。你,”她指著我,“去那邊把那個昏倒的矮陀螺帶遠一點,如果有時間順便把那個女人的屍體推遠一點,我剛睡醒,看著反胃。”
我們幾個都是不由自主飛快地動了起來。奇怪,這個女子的話竟然有一種奇特的魅力讓人想去聽從。琴川和春歌一人抱一個,將卡卡和青空很快帶到了遠處。我跑到了昆先生身邊,他還在昏迷著,不過從他鼾聲震天的情況來看,或許是睡著了也不一定。
還好昆先生長得又圓又胖,我可以很輕鬆地當球推著他一直推到了卡卡他們那裡。回頭看看族長還和伽西米拉達對峙著,沒有什麼動靜,我便過去將席米的屍體用力拖著拖到了昆先生旁邊。等我終於坐到地上的時候,已經累得喘不動氣了。
春歌看著我累得半死的模樣,嘆道:“我也不敢相信你會是戰神的後代……太沒用了……”
我纔不理他,能夠千鈞一髮地死裡逃生,我開心還來不及。青空和卡卡還在低聲咳嗽著,我抱歉地看著他們,“對不起……害你們受傷了……”
青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眼睛卻一直緊緊地盯著族長那裡,神情還是很戒備。
卡卡笑了起來,“那個天使真*厲害……到底是什麼來頭?你記得什麼嗎?”他這樣問我。
我搖頭,“不記得,但我感覺我對他很熟悉,見了他也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我頓了一下,“還知道我想殺的人是他。”
卡卡輕笑一聲,“憑你嗎?還是算了吧……再等五千年也沒希望的。”
我沒有說話,他不懂的……我說不出那種感覺,不是我想殺他,而是我心裡住的另一個人想殺他,我也被感染了那種恨,一直恨到我的靈魂最深處。我知道我身體裡的那個人是誰,儘管我再怎麼不願意相信,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就是——弗拉德曼奧利亞,五千年前吸血鬼的戰神。
族長懶洋洋地抓著頭髮,軟軟地說道:“怎麼辦,伽西米拉達?你是想和我打上一場,還是現在就走?”
伽西米拉達冷冷地看著她,忽然道:“你也變厲害了,五千年前還是一個只會跟著弗拉德曼奧利亞屁股後面跑的小丫頭。好,我今天不和你打。”他低頭看了看肩膀上面還在流血的傷,“沒想到那個小鬼能傷到我,他是下一屆族長的候選人嗎?”
族長“切”了一聲,“什麼下一屆?我還這麼年輕貌美,纔不打算退位呢!好了,你說吧,今天來到底是爲了什麼?是來看弗拉德曼奧利亞的後代?還是和菲泊他們一樣專門來玩滅族遊戲的?”
伽西米拉達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我是來看看她的後代究竟長成了什麼模樣,值不值得我期待了那麼久。”
族長同情地問道:“結果很失望,對吧?”
他笑了笑,“還不至於,她很有趣。只是契機沒到罷了,我還可以繼續期待。”
族長忽然冷下了臉色,說道:“契機?契機到了的話,你我都活不了。你放棄吧,她已經不是五千年前的那個戰神了,就讓她維持現在的狀態,對你我都好。”
伽西米拉達臉色頓時變了,“爲什麼?是她自己對我說會在一百零一世的時候回來復仇。難道是你想阻止?”殺氣立即沖天。
族長向我這裡看了一眼,輕道:“你回去自己問菲泊爲什麼,如果真想死的話,就把她殺了吧。到時候不要後悔。”
他冰冷地看著我,“你以爲我不敢?”他的劍又舉了起來。
族長直直地看著他,突然嘆道:“五千年了,當時你也已經爲了維護你所謂的天使的純潔殺了那個人,你現在還要做什麼?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天使,怎麼一點博愛的精神都沒有?”
他沒有說話,許久,他冷然道:“我今天來還有一個目的。”
族長挑起了眉毛,“我猜也是,是爲了那個人吧?”
伽西米拉達頓了頓,問道:“蘭傑利斯是不是已經在你們族裡出現了?”
這個名字如同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胸口,我的淚水突然激烈地涌了上來。爲什麼?我心裡悲傷的感覺是什麼?我怎麼會這麼痛苦?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我,我的眼淚從眼睛裡面大顆大顆的流出,經過臉頰,嘴脣,然後掉到了地上。我卻沒有辦法止住它,因爲我全身都在發抖,爲了這個傷到我心最深處的名字。
6戰神
“小喜?”春歌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伸出手來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
“哦?看樣子她對這個名字有反應。”族長笑瞇瞇地挑高了眉毛,“伽西米拉達,我知道你的目的,我也要提醒你一下,不要以爲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你小看我們吸血鬼,當心有一天栽倒在我們手上。”
伽西米拉達盯著她看了好半天,才輕道:“已經有一個大天使栽倒在你們吸血鬼手上了,還可能有第二個嗎?告訴我,蘭傑利斯是不是已經在你們族裡出現了?”
“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的,你死心吧!”族長拒絕得非常乾脆,“你不要太過分,五千年前你既已經殺了他來肅正天使的名譽,現在他和你便再沒有任何瓜葛了。他自己選擇做我們的族人,便已經等於重生。你有什麼資格再來找他麻煩?”
伽西米拉達冷冷道:“選擇做低賤的吸血鬼便已經再次侮辱了天使的名譽,我有一千個殺他的理由!”
族長冷笑了起來,“說來說去就一句話,你就是看不順眼他罷了。因爲他比你強,比你博愛,你便非要除了他才順心!”
“你錯了。”他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他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成爲天使之後,我一直以他爲我的目標,因爲在我心裡,他是最好的大天使。可是——”他突然擡頭狠狠地瞪著我,“我心中最美好的目標居然會爲了一個吸血鬼甘願放棄天使這個神聖的稱號!是他自己自甘墮落,他不配做天使!”
“所以他選擇了做吸血鬼!你還要怎麼樣?殺了做吸血鬼的他?就這樣一世一世地和他糾纏下去?”族長吼了起來,半晌,她放柔了聲音,“天使應該是博愛的,你的不甘心只會讓你自己越陷越深,你何必再繼續騙自己呢?你的翅膀,早已不是純白的了,騙得了菲泊他們,你騙不了我。墮落的人是你,伽西米拉達。”
他突然震撼地後退了一步,驚駭地看著族長。
“你斬殺了自己的同類,心裡總是懷著不平,你的翅膀早就墮落成黑色的了。我說得沒錯吧?雖然你用法術遮掩了住,可是我還是看得出來。你還認爲自己是純潔的天使嗎?你鄙夷擁有血紅羽翼的妖魔天使,你怎麼不想想自己的翅膀到底是什麼顏色的?”族長環著膀子,瞇眼看著他。
伽西米拉達突然笑了起來,“呼”的一聲將翅膀長了開來,月光下,居然是比墨還黑的羽翼。
所有人都呆了,怔怔地看著那雙漆黑的惡魔羽翼,卡卡喃喃地說道:“他……是墮落天使……”
“你的眼睛比我想象的厲害多了,芳染。”他輕笑著說道,“不過你猜錯了原因,你真以爲是你說的那些理由嗎?墮落的天使沒有你想的那麼單純!”他扇動著羽翼,漸漸飛了起來,“今天就算了,下次我再來的時候,會拿下蘭傑利斯和你的腦袋。還有你……弗拉德曼奧利亞,不要讓我再次失望。”笑語漸漸消失在深邃的夜空中。
族長哼了一聲:“自以爲是的傢伙,無可救藥的完美主義!”
“他或許就是因爲太完美主義了,纔會無法原諒自己的翅膀變黑。對之前的事情一直窮追不捨也只是他的不甘吧!”琴川喃喃地說著,“其實我有點能體會他的心情。”
族長走到了我們面前,兩隻手“啪”地夾住了琴川的臉,哼道:“搞清楚,對他的同情就是對我們自己的殘忍。他已經走火入魔了,我們這裡不需要第二個走火入魔的吸血鬼!”
她回頭看著我,輕道:“你知道嗎?蘭傑利斯已經爲了你,做了吸血鬼了。”
我點了點頭,問道:“可是……他到底是誰?爲什麼我對這個名字這麼熟悉?”
她無奈地拍著我的腦袋,嘆道:“傻瓜,你忘了誰都可以,怎麼可以忘了他呢?”
我的心裡不知道爲什麼那麼焦急,拉住了她急切地問道:“我從你們談話中只知道他曾經是天使,被伽西米拉達殺了之後選擇做吸血鬼!可是……可是他真的是爲了我嗎?爲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他現在在哪裡?”
她呵呵一笑,“問得好!”然後聳了聳肩膀,“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一下子呆住了,族長嘆了一口氣,“在這裡說話好不舒服,你和我走吧。去我那裡,我把他的一切都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青空突然低聲道:“我們也去……可以嗎?或許對我們瞭解小喜的祖先會有幫助。”族長隨便點了點頭,“跟過來吧,我順便讓北極給你們療傷。”
當北極急忙趕到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寬敞舒適的族長會客室裡坐著喝了半天奶茶了。(我喝的是真正的奶茶,他們喝的都是加了血的,吸血鬼喝奶茶加血恐怕就和普通人加糖一樣普通吧!)
“族長,您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北極驚訝地問著,一邊彎腰行禮。
族長喝了一口加血奶茶,哼了一聲:“眼看城堡就要壞在這些沒用的小鬼手上了,我能不起來嗎?”說著瞥了一眼一旁四個一直垂著腦袋的少年。他們誰都沒敢擡頭,曾經那種領袖的氣質統統不見了,變成了乖乖聽訓的小鬼。
“北極,你替青空和卡卡療傷,他們兩個傷得不輕。”族長吩咐著,然後放下了陶瓷茶杯,“唉……要怎麼說呢?”她點著下巴,想了很久,“我們從這個伽西米拉達說起吧。你認得他,對嗎?”
我點了點頭,“可是我只能想起他的名字,還有我心裡不知道爲什麼非常恨他,恨到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你恨他是正常的,因爲他殺了蘭傑利斯,就在你面前。”族長看著我,“你來城堡的時候經過回憶大廳是吧?”
我愣了一下,“是的。當時我就有一種很奇怪的幻覺,好像有一個人在把我往下拉,不過後來我旁邊突然有個人笑了一下,我就恢復了。”
“那是我啦,我做了個怪夢突然醒了過來,就想出來透透氣,結果來到回憶大廳就看到你了。看你當時那個呆樣,我就忍不住笑了啊。我沒想到弗拉德曼奧利亞的後代會是你這樣的小姑娘,看上去弱弱的,一點本事都沒有。”她笑了起來,“她可是我們曾經的戰神啊,非常厲害的。”
“可是已經經過了那麼多年啊。而且和人類混血混了那麼久,就算她再厲害,到了我這一代也不可能還有什麼本領殘留下來了啊!”我急急地爲自己辯解。
“你錯了,小喜。就因爲你是第一百零一世,所以你和之前的後代完全不一樣。”她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因爲你就是弗拉德曼奧利亞。五千年前,她就許下了誓約,會在第一百零一世轉世復仇。”
我被她的話震撼得差點把手裡的杯子丟了。
“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會是她?我什麼本事都沒有啊!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有我自己的生活,對於這個人,她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啊!”
“別急別急。”她幫我把杯子放到了茶幾上,“我問你,你在回憶大廳看到了什麼雕刻?”
“我……”我偷偷看了看北極總管,見他正替卡卡治療,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色,我稍微鬆了一口氣,輕道,“我看到了一個自殺的天使,她還是笑著的。”
“啪”的一聲,北極總管手裡的藥掉在了地板上,他說了一聲對不起,將藥揀了起來,然後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的臉頓時苦了下來。
“嗯,回憶大廳是施過法術的地方,每個新來的人都會從那裡經過,當作驗證身份。你知道嗎?你看到的雕刻就是自己,每個人都只能在那裡看到自己。你看到的那個天使就是弗拉德曼奧利亞。”
“她……她不是吸血鬼嗎?”
春歌忍不住輕叫了起來,族長瞪了他一眼,他嚇得立即垂下了頭。
族長嘆了一聲:“她原本的確是吸血鬼,非常強悍,也很聰明。那個時候,我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把她當作我的偶像。呵呵……那時候我才五十多歲,和你差不多大,還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的身體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把所有的族人全部嚇住了。我想小喜,你應該有印象吧?她就是在那一天從背後長出了血紅的翅膀,成了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吸血鬼的莫斯洛帝斯。”
“當時我還是一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我被嚇慘了,以爲她成了吸血鬼的天敵——天使。可是她卻看著自己血紅的翅膀哭了起來,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滿身是血的她,背後長著一雙巨大的血紅翅膀,卻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後來所有的族人都衝了過來要將她抓住關起來,她卻站了起來,翅膀只揮了一下,所有的族人都被扇倒在地怎麼都爬不起來了。那種恐怖的力量,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那真是我見過的最強悍的力量了。”
“就當我們都亂糟糟的時候,天上突然飛來了一個天使,他就是蘭傑利斯,一個非常厲害的天使。我本以爲他是來降伏弗拉德曼奧利亞的,卻沒有想到他來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她摟在了懷裡柔聲安撫。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倆早就相戀了,明知道天使和妖魔是無法結合的,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弗拉德曼奧利亞爲了他,打算成爲天使。因爲他們都知道,所有天使與妖魔的後代都是無可救藥的瘋子,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後代變成這樣。可是卻沒有想到,因爲弗拉德曼奧利亞心裡有對蘭傑利斯的強烈的愛,她沒有辦法成爲天使。”
“伽西米拉達說得沒有錯,天使是不能有這種愛情的,不能有*,不能有恨。不然他便不是天使。蘭傑利斯在愛上弗拉德曼奧利亞之後,就成了和伽西米拉達一樣的墮落天使。所以那天,他們倆就一起消失了。我想他們當時一定是躲到了很隱秘的地方打算廝守終身,其實我心裡還是很願意祝福他們兩個人的。不過伽西米拉達那個混蛋卻怎麼都不放過他們兩個人,他找了一百多年,還是找到了他們。當時弗拉德曼奧利亞正懷著身孕,沒有辦法戰鬥。蘭傑利斯爲了保護她,被伽西米拉達斬下了羽翼死在她面前。伽西米拉達本打算殺了弗拉德曼奧利亞,不過那個時候他的同伴大天使菲泊趕來,將有身孕的她救了下來,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等她生產。”
族長笑了笑,“菲泊也算一個很好的天使了,不過就是總喜歡和我們玩滅族的遊戲,五千年來老是樂此不疲。我看他不是想滅了我們,而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想找點事情來做。”
“弗拉德曼奧利亞生下的孩子還是菲泊幫忙送到人類的家裡收養的呢!唉……伽西米拉達相比之下實在太差勁,居然在人家剛生完孩子的時候就衝過去要殺人家。你看到的那個雕刻就是弗拉德曼奧利亞自殺的時候。是的,她是自殺的,高傲如她,怎麼可能甘心死在仇人的手下?死前她許了一個誓言,在一百零一世的時候一定回來復仇將伽西米拉達親手殺死。好了,故事就說到這裡,現在你知道蘭傑利斯是什麼人了吧?”族長替自己添上新的奶茶,喝了一大口,“他是你的愛人,你明白了嗎?”
我怔了半天,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說實話,她說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作爲弗拉德曼奧利亞的我是經歷過這些事情的,可是作爲喜麗亞的這個我卻如同在聽別人的故事,除了有點震撼之外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是,你說的蘭傑利斯爲了弗拉德曼奧利亞要做吸血鬼是怎麼回事?另外,族長,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說得好清楚,好像你親眼看見過一樣。”春歌抓了一塊核桃餅,當聽故事,一邊吃一邊問。族長又瞪了他一眼,嚇得他核桃餅卡在了喉嚨裡,憋得滿臉通紅,卡卡急忙端起奶茶就往他嘴裡倒。
“哼,你們這些小鬼難道忘了我的能力是什麼?”她纖細的手指把玩著漂亮的栗色頭髮,“我的能力就是靈魂啊!蘭傑利斯死了之後,靈魂就來到城堡裡,給我捕捉到了。雖然那個時候我的力量還沒有現在這麼厲害,不過和靈魂之間的交流還是小菜一碟!是他自己要求我將他的靈魂投入吸血鬼一族的,他希望自己能成爲真正的吸血鬼,這樣就可以在來世和弗拉德曼奧利亞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嘖嘖,我還第一次看到這麼專情的男人呢!我當然二話不說地幫他啊,不過事情就壞在這裡了……”她嘆了一聲,“天使的靈魂力量異常強大,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住,雖然我的確將他的靈魂嵌入了吸血鬼族裡。原本我是應該可以感覺到他的出生的,可是無論族裡後來添了多少新生的孩子,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原本以爲自己是失敗了的。後來我的能力漸漸增強了之後,曾四處尋找他的靈魂,那麼強大的靈魂,我根本不可能找不到,可是無論我在什麼地方尋找,都沒有任何感覺。一直到了一千年之前,我突然竟感覺到了他的靈魂,我知道他在附近,可是無論我怎麼呼喚他都沒有任何迴音,只告訴我他很快要轉世成爲吸血鬼了。我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已經是吸血鬼族的一員,至於是誰,我完全沒有頭緒。大體上千歲之下的年輕男子都有可能是他……”
她神情苦惱地揉著額角,“我也曾在族裡年輕男子那裡悄悄問過,可是我想他轉世之後一定是沒有記憶了,不然一定會來找我的……唉,真頭疼,本來想成全一對戀人的,卻搞成了現在這個局面。小喜,你自己找吧!你們前世是戀人,這一世必然有什麼感應,比我找起來方便多了……”
“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老實地說著。
她咳嗽了一聲,有些心虛地看著我,“可能……嗯……也有可能在魔界的族人中……哎呀,想這麼多幹什麼?你們還都年輕,有的是日子團聚呢!說不定哪天他突然大腦開竅想起來了也不一定……”
“族長……”卡卡無奈地*著下巴,覺得這個族長簡直把她光輝的形象破壞徹底了。
“嗯,說不定這四個人裡面就有啊!他們都符合年紀上的要求……你快多和他們接觸接觸吧!”她站了起來,拍拍屁股竟想走人。
“等一下!”我喚住了她,“我把他找出來了又怎麼樣?現在我是小喜,不是弗拉德曼奧利亞,他對於我根本是個陌生人啊!沒錯,我是很感動他爲了愛情可以做到這種地步,我的心裡有個聲音也告訴我想見他。可是我……作爲小喜的這個我,我根本就不愛他啊!難道要我把自己的神志統統交給我身體裡面那個古老的回憶嗎?”
族長苦笑了起來,“說了半天你根本沒聽懂啊!你就是弗拉德曼奧利亞,你的靈魂就是她,你甚至長得和她一模一樣!你到底在抗拒什麼?”
“你們總說我是她,可是那我做了五十年的喜麗亞怎麼辦?難道就這樣讓我統統丟掉然後告訴我自己現在開始我是那個什麼戰神弗拉德曼奧利亞嗎?”
“你這樣否定又有什麼用?你怎麼不想想萬一蘭傑利斯恢復記憶了,你這樣的態度,你要他怎麼辦?你難道不愛他了嗎?”族長有些嚴厲地問我。
我看了她半晌,忽然冷笑一聲:“他要是有本事就將弗拉德曼奧利亞的靈魂從我的身上分離出去。我喜麗亞活了五十年,還真不知道愛人是什麼東西!隨便來一個男人跟我說他是我前世的愛人要我和他在一起,這簡直是笑話!”
族長愣了半天,終於揉著腦袋嘆息道:“我真被你打敗了!你這樣拼命地否定到底是爲了什麼?現在的回憶對前世回憶的抵抗嗎?你們根本是一個人,怎麼把她的靈魂分離出去啊?”
我堅定地拋下這句話:“我是喜麗亞,我拒絕當那個弗拉德曼奧利亞!”
族長看了我半天,突然笑了起來,“你和她簡直一模一樣,固執起來,比磚頭還硬。”
“我不是她!”我用力地強調著,乾脆站了起來,“算了,反正我的身世秘密也揭開了,我也沒有留在這裡的意義。什麼時候那個蘭傑利斯恢復了他的記憶再說吧,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裡?”族長揚聲問道。
我回頭笑了笑,“我在這裡待夠了,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她的面色一沉,冷道:“你難道就用這種不負責的態度對待一個爲了你放棄自己身份的男人嗎?”
“他不是爲了我。”我說著,不明白她爲什麼老是認爲我和弗拉德曼奧利亞是一個人,“他是爲了她。”
我指了指我的心口,“爲了住在這個裡面的擁有那些回憶的女人,不是爲了我。”
“可你就是她!你不要再這樣和我倔了好不好?這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對話!好,就算事情如你所說,你和她不是一個人,可她的靈魂在你的身體裡,你有什麼權利阻止人家兩個戀人相認?”
族長有些惱了,俏麗的眉毛皺得緊緊的,屋子裡的人頓時大氣都不敢出,氣氛凝重了起來。
我沉默了半天,她說得對,就算我萬般不願,可是我有什麼權利阻止弗拉德曼奧利亞去找自己的愛人?
“你要我怎麼辦?找到他,和他談情說愛嗎?你讓我怎麼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親密?”我軟了下來,委屈地說著。
族長走到了我的面前,柔聲道:“爲什麼這麼固執?你分明就和她是一個人,你怎麼知道你見到蘭傑利斯的時候不會有感覺呢?”
我嘆了一口氣,實在是對這個話題厭倦了,看樣子,她始終想說服我,而我也始終想說服她。我們永遠也談不出來結果的,只能有一個人接受她不願意的安排。看這個形勢,也只有我來接受了。
“現在說這個其實沒有什麼意義,畢竟我連他到底是誰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他到底在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記憶?”
老天,爲什麼我老是沒辦法離開這個城堡?這是什麼孽緣啊?
“你可以到我那裡去工作,我們幾個替你調查蘭傑利斯。”青空突然開了口。
他身後的春歌也一臉興奮地插嘴:“留下來吧!我還想認真瞻仰一樣戰神大人的威儀呢!說不定哪天你也可以恢復前世的本領,那我們就有眼福了!”
我滿臉無奈,只好答應。族長嘆道:“我知道你不願意……不過要你留下來也不光是爲了蘭傑利斯,你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安全一點。伽西米拉達他很固執,一定會再來找你,如果那個時候你一個人在外面,很快會被殺掉的。”
我別過了腦袋,還在嘴硬,“我……我不怕……”
“可是我怕!”她盯著我,眼底竟有恐懼,“答應我,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你絕對不能被他殺死!”我被她的氣勢嚇住了,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問了一句:“我……被殺死就死了啊……你怕什麼?”
她沒有說話,直直地看著我,好久,她才輕道:“你如果死了,便再也醒不過來了。你懂嗎?”
說的真是廢話。我卻沒敢反駁,連連點頭。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走吧!去青空那裡工作,他那裡有一個很大的資料館,裡面有很多關於弗拉德曼奧利亞的資料,可以幫助你更多地瞭解前世的自己。”
青空站了起來,“那我們也告辭了,族長。”
四個男生都站了起來,恭敬地對她行禮,北極站在一邊也彎著腰。
族長打了個大呵欠,連連揮手。
“下去吧!今天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救你們,害我一個好夢都沒做完,我要補眠了,以後也別來打擾我。”
黑色大門在我面前關了上,我想這個美女族長一定又陷入沉睡了。她真能睡,五千年過去了看上去還那麼年輕,或許就因爲她一直在睡……
“你的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這樣一直和族長辯!要是平常,族長早就發火將對方丟出去了。”卡卡微笑著說道。
“是嗎?我倒沒覺得她有多可怕。”我聳了聳肩膀。
春歌笑瞇瞇地開口:“多好啊!居然有個男人爲了你從天使投胎來當吸血鬼,女人最大的幻想也不過如此了。”
“他不是爲了我,是爲了弗拉德曼奧利亞。真是的,到底要我說幾遍?一個兩個都這樣……”我皺起了眉頭。
“還不是一樣?反正她的靈魂在你身體裡,蘭傑利斯恢復記憶後,還不是等於你和他在一起?說不定他是個大帥哥!你真幸福!”春歌嘖嘖地說著,一點都沒有領袖的氣質。
“羨慕嗎?讓給你。”我冷冷地說著,“真無聊!”
琴川淡淡地說道:“她不開心,真的不開心。”
“爲什麼?”春歌顯然不明白,他笑了起來,“說不定會是我哦,你開心嗎?”
這傢伙永遠長不大。我的頭都大了,實在沒有語言。我的神情可能傷了他的自尊,他立即大叫了起來:“不會吧?我這麼帥你也看不上?那青空呢?卡卡呢?他們都比我還帥,你還看不上嗎?”
琴川看了他一眼,他立即補充:“琴川雖然沒有我帥,不過也屬於氣質美男啊!喂,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
我簡直懶得理他,聒噪得像一隻鴨子,誰說女人最攏磕腥藛縷鵠牀攀竊幟選?卡卡拉住了幾乎要跳起來的春歌,“你讓她安靜一會吧!再說我們也不是商品,不是拿來被你甩賣的。何況蘭傑利斯爲什麼一定是在我們四個中間?所有年紀在千歲之下的男子都有可能。”
春歌哼了一聲,“她的眼光簡直有問題,連我們四個都看不上。但願蘭大哥投胎成一個最醜的醜男!她恐怕就順心了。”
我嘆了一口氣,“你不懂的……容貌也好,能力也好,那些都不關我的事啊……如果……他是爲了我……我又怎會……”他們安靜了下來,我笑了笑,輕道,“如果有人是爲我喜麗亞如此不顧一切,我也可以爲他不顧一切。不過他並不是爲了我,對嗎?我爲什麼要勉強自己?我不懂……”我突然覺得很沒勁,連話都不想說了。
青空說道:“今天很晚了,你先回去你母親那裡,明天就來我那裡,我給你安排工作內容。和你母親說一下,以後你就住我那裡。”
我隨便點了點頭,正要走開,他突然在我身後輕聲說道:“你和弗拉德曼奧利亞不一樣,我知道的。”
我驚訝地回頭看他,他卻笑了笑,眼神狡黠,“你一點本事都沒有,她卻是戰神,這就是你們最不同的地方。”
這個人,他在耍我嗎?我無言地看著他們四個笑聲連連地離開,心情卻突然沒有那麼惡劣了。
我本以爲青空會給我安排打掃房間之類的工作,卻沒有想到他居然讓我做資料整理員!由於他是吸血鬼中很高層的貴族,所以擁有自己獨立的庭院。在他的書房後面,有一個非常巨大的資料館,裡面囊括了所有吸血鬼族人的信息,血脈的來源,各自的本領。我的工作就是將這些亂糟糟的資料全部收集整齊,按照字母的順序把這些族人的名字一個個排列下來製成表。
說實話,這個工作簡直巨大得讓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下手。當時青空打開資料館大門的時候,我就被裡面滿地滿桌亂攤的紙張嚇得差點縮回去。
“記住,每個字母的人名排完之後,表格後面和櫃子上面都要留下至少一百的空位,以便新的族人出生加入的時候可以很快登記。混血的族人要用蘭色標籤釘在紙上,貴族用紅色標籤。透明人貴族用白色,混血用黑色,狼人貴族用紫色,混血用黃色。記住了嗎?”他有條不紊地交代完畢,靠在桌子旁邊等我問問題。
我手忙腳亂地用小本子記下他的話,一邊結巴地問道:“狼人貴族用什麼顏色?透明人混血是什麼顏色……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他嘆了一口氣,接過我的小本子,親自在上面寫下了注意事項,“如果你覺得工作量太大,可以讓你的朋友們來幫忙,當然,如果我們有空的話也會過來整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他將本子遞還給了我,上面已經用勁秀的字工整地寫下了所有注意事項。我感激得差點沒抱著他的腳痛哭流涕。
“那……我從哪裡開始整理?”我望著滿地的紙張,手腳本能地開始發麻,擡頭怯生生地問他。
“隨便你,如果你願意,可以先把地上的資料全部撿起來放到空著的桌子上。對了,我這裡有所有族人的名單,你可以按照上面來清點人數,看看有沒有遺漏的。”
他把一疊文件遞給了我,“好了,我走了,你開始吧!以後每天早上九點開始工作,中午十二點半開始休息,你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下午六點半結束。你努力吧!”
門被輕輕帶上,剩下我望著滿地的白紙,連連哀叫。
窗戶外面是十分晴朗的冬日清晨,我還是第一次在暗夜城堡裡欣賞清晨的景色。這倒還多虧了伽西米拉達,如果他沒有破壞青空的結界,我現在也沒有偷懶的藉口。
我沒精神地看著外面,青空和卡卡正在查看最佳的結界釋放點。青空不停地在紙上畫著什麼,卡卡則一一去對比,兩個人忙得不亦樂乎,卻都是專心致志的。我看了他們半天,最後終於對自己的懶惰有點內疚,才懶洋洋地開始整理資料。
這裡的資料果然極其龐大,我先挑出我認識的幾個人,仔細看了一下。原來曼曼居然是很高等的貴族,家族遺傳能力是黑魔法,個人能力暫時還沒有。米拉倒讓我刮目相看,別看他平時傻傻的,也沒有什麼男子氣概,居然是資格很高的醫療師!他的能力全部遺傳自北極總管。
真的能力讓我驚歎了好久,原來他竟是個精通武術的天才!
昆先生和馬裡由於不是貴族,資料便少得多,只簡單介紹了一下能力和血統,至於我和老媽……每個人居然只有一句話——情況不明。
“嘿嘿……情況不明……這個資料館需要更新資料了,至少我們的資料要更新。”我嘀咕著,一邊拼命從紙堆裡尋找“弗拉德曼奧利亞”這個名字。
其實資料館裡面關於她的資料並不多,或許是因爲太古老的緣故。看了兩天,我也不過了解到對她的一些誇張傳聞,例如曾一個人單獨對抗十個大天使,一百歲的時候就可以打敗厲害的貴族之類的鬼話。而我最想知道的關於她如何變化爲天使的事情,資料上卻隻字未提,只潦草地寫了一句死於什麼時候,死因是與天使蘭傑利斯同歸於盡……
“真的是鬼話!”我哼了一聲,將資料丟到了一邊。
不知不覺,冬去春來,連一直都是黑夜籠罩的暗夜城堡,花園裡的銀火樹也開滿了淺綠色帶著些微光澤的小花朵。陽春三月,我來到這裡已經大半年了。除了每天整理資料,和曼曼他們聊天磨牙,我與春歌他們四個人也混得越來越熟。
幾個月前發生的那些事情,現在看來就像做了一場刺激的夢,身爲當事人的我,居然一點真實感都沒有。或許不久的將來,我又會和伽西米拉達這些天使發生什麼激烈的衝突,又或許,蘭傑利斯馬上就會恢復記憶要和弗拉德曼奧利亞團聚,可是暫時不去想這些煩惱的事情,我現在擁有的小小的平靜已經讓我有一種淺淺的幸福感了。
“看你每天都忙得像一隻蹦來蹦去的兔子,果然從八級打掃工一下子成爲一級的資料整理員,工作的性質就是不一樣啊,看上去都好像比以前有氣質多了呢!”
曼曼坐在我對面,面前放著一杯水果茶(加血的那種),手上拿著一塊吃了一半的甜點,悠閒自在地和我磕牙。
我隨便點了點頭,滿頭大汗地查看著手裡的資料,一邊小心地與青空給我的名單核對著。
“真羨慕你啊,可以和青空大人每天面對面地工作覈對。你不知道城堡裡面有多少女孩子對你又嫉又妒。喂,小喜,我可要提醒你,青空大人已經有一個準女朋友了。雖然你的身份已經上升到一級,不過人家可是名門茉莉家族的小姐哦!你記得嗎?我上次和你說過的啊,就是那個冰羽小姐啊,人又漂亮又溫柔,不是我說你,客觀上說來,你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啊!”
我胡亂嗯了兩聲,仔細地看著手上的資料。咦?爲什麼這個人在青空的名單上怎麼都找不到?曼曼又緊張又興奮地繼續說她的:“不過你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哦!你可以天天和青空大人見面啊!所謂日久生情……哈哈,冰羽小姐再美麗溫柔也只能每年來這麼幾趟啊!安心吧,我是支持你的!你啊,其實長得挺可愛的,特別是黑頭髮綠眼睛的,本來就在族裡很少見。你只要把頭髮弄得好看一點,把你的綠色眼睛露出來,再穿上幾件迷人一點的衣服……哇,一定很可愛!到時候青空大人一定會被你給驚豔死了!說不定你們可以生米煮成熟飯……哈哈,到時候就算冰羽小姐成爲第一美女,也沒有用了!”
她自顧自說地和真的一樣,手舞足蹈興奮得差點把茶杯打翻在鋪滿資料的桌子上。我哀叫了一聲,急忙把資料全部收拾起來放到旁邊的凳子上。
“大小姐,這些可是我整理了一個早上的,要是被你把茶水潑上去,不是要我的命嗎?”
果然是貴族的小姐,完全不知道工作是什麼東西,居然在書桌上吃東西。
曼曼嚇得趕快站了起來幫我把溼了的資料放在窗臺上晾乾,有點委屈地咕噥著:“人家也是爲你著想嘛!難得有接近青空大人的機會,你怎麼一點都不會把握?”
我嘆了一口氣,也難怪她這樣想,我是弗拉德曼奧利亞轉世的事情,還有蘭傑利斯的事情,除了青空他們四個,族長,北極總管之外,就沒有人知道了。族長又吩咐這件事情是絕密,不允許任何人透露出去,難怪這個小妮子看我最近和青空走得近就打起了怪念頭。
“曼曼,我和青空大人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你不要亂點鴛鴦譜了。”我揉著生痛的額角,抓起一塊甜點塞進了嘴裡。
“什麼啊?不是那種關係就變成那種關係啊!我就不相信你對青空大人一點感覺都沒有。”她根本不信,皺著鼻子說道,“說,你難道不喜歡青空大人嗎?”
“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我回答得毫不猶豫,“別再問我到底喜歡哪個大人了,我都給你問煩了!我告訴你,我誰都不喜歡!只喜歡我自己和老媽!哦對了,還有你啊,米拉啊,我都很喜歡。”
曼曼的臉垮了下來,“原來你喜歡米拉那個娘娘腔……真沒眼光……”
我真的是沒有語言了!再不轉移話題,我也快瘋了。眼光移動,卻看到米拉在窗外,有點神不守舍,呆呆地望著遠方,似乎很憂鬱的樣子。身邊的真正和他說話,看上去他也沒有在聽。
“你看,米拉他好像有點不對勁!”我指著窗外。
曼曼輕道:“是啊,昨天就開始了,也不知道怎麼了,問他他也不說。”
轉移話題的好機會,我急忙討好地笑了起來,“我們去看看他啊!有煩惱的時候,朋友的關懷最重要了!你說對嗎?”
曼曼懷疑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
我苦笑了一聲,逃難似的推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