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月圓之夜,小小的庭院,在月色的照映下有一種朦朧的美。季安寧趴在窗臺邊上,眼光向著院子門處打量過去,小丫頭紅兒在一旁勸說:“小姐,少爺沒有說會來看你,你先關窗睡吧?!奔景矊幹划敍]有聽見她的話,眼睛還是往院子門口處張望。
季家一園里隱隱約約不停的話語聲音,當中有孩子們的笑聲。季安寧在晚餐時瞧見過季樹立,他走過來招呼時,那笑眼瞧著她很快的眨了眨眼,季安寧立時笑彎了眉眼。父母不在家,有兄長在,她心里多少有幾分安定感。季守業夫妻待她不是不好,可是終歸他們有自已的兒女,外事家事雜多,不如田氏待她那般專注關心。
季家住有四代人,季老太爺又是一個偏心眼的長輩,季家的家庭氣氛不如田家詳和,季安寧歸家后,總是有些繃緊神經。季守成這個二叔待她親近自然大方,話里話外都是要她遇事就去找二嬸寧氏出面說話。寧氏當著季守成的面,笑得相當和藹可親,可是眼里對季安寧并沒有多幾分親近的神色。
季安寧有時覺得在這樣的復雜的家情里,她要是真正的孩子,也許才能活得真正的開懷。季安寧只當沒有瞧明白寧氏的不樂意,在季守成隨手輕捏她的臉,跺腳說:“二叔,寧兒近來瘦了,臉上沒有多少肉了?!奔臼爻杀凰纳袂槎簶菲饋?,隨手繼續摸了她兩把胖乎乎的臉,笑著說:“寧兒小樣啊,你年紀小小,叔叔摸一摸肥臉,你就這般的不樂意?!?
寧氏眼神閃了閃,伸手扯了扯季守成,勸阻說:“二爺,孩子們大了,可是受不起你這種逗趣。我瞧著寧兒比從前是瘦了些,只是還是要繼續瘦一些才好看?!睂幨仙焓滞臼刎懱幷辛苏?,季守貞在仆婦的提點下,她蹣跚的行了過來,仰頭望著季安成夫妻幾眼后,她轉頭撲向季安寧,歡喜叫嚷:“胖姐姐?!?
季安寧那經得起她這么一撲,那小身子直接往后倒下去。幸好季守成手快的捉穩她,他一手一個把她們兩人抱在懷里,輕舒一口氣訓導女兒說:“貞兒就是喜歡寧兒姐姐,也不能直接撲上去。剛剛爹爹要不是手快,你和你姐姐可是要摔下去。”他轉頭跟季安寧道歉說:“寧兒,你有些日子不在家,你妹妹是太歡喜你。”
季安貞那雙小手已經直接往季安寧臉上摸去,季安寧瞧著那雙黑手伸過來,她直接把臉埋進季守成的懷里,在他懷里哼哼哧哧的說:“叔,叔,放吾粗去?!奔臼爻梢睬频脚畠阂浑p黑手,他隨手把季安貞塞給寧氏說:“回頭教導她身邊的人,你瞧瞧她小手臟成什么樣子。”
寧氏瞧著女兒一雙黑手,再瞧一眼季安寧一雙干凈的胖手,她招呼身后的管事婦人把季安貞抱起洗手,她笑著對季安寧說:“寧兒,貞兒是你的妹妹,她有些調皮,日后你可要幫叔嬸多瞧著她一些?!奔景矊幨疽饧臼爻砂阉畔聛砗?,正好聽見寧氏這么一句話,她一臉愕然的神情瞧著寧氏說:“貞兒很乖啊。”
寧氏管教兒女的嚴厲,在季家是非常的有名。布氏對兒女的事情,小節上面都有些放任,大面上有季守業這個當父親的人管束著。而田氏對兒女的要求一向是大面上過得去,小事情上面反正兒女年紀尚小,她一向對一對兒女疼愛為主。季守家這個為人父,一對兒女對他而言不如外事的繁華迷眼,家中有長兄在,自然有他幫著去教導兒女成才。
季守成在這一方面是比上不足,比下足足有余,他在兒女身上還是花了功夫,只是每次都敗在寧氏的嚴厲管教下面,反而把他襯成一個難得的慈父。季安寧是輕易不在寧氏這個二嬸面前晃眼,她身上毛病太多,經不起寧氏這個火眼金睛打量。寧氏瞧一眼季安寧的神情,她微微皺眉一下,又在季守成的視線下,舒展眉頭說:“寧兒比家里姐妹們會說話?!?
季安寧立時不語起來,一家姐妹在一處,她明顯是語拙之人,她說話太直爽。季安寧的眼光往季安玉那處望一望,只見她伸手輕捏捏季潔悅,那小人兒反應過來,直接奔過來一把拉住季安寧,說:“寧姑姑,你還在這里摸什么摸,我們那邊都要去上桌了。”
季安寧立時明白過來,為何寧氏說她會說話,相當季潔悅來說,她是說得婉轉一些。季安寧伸手扯了扯季潔悅說:“你還沒有跟二叔祖二叔祖母打招呼?!奔緷崘偞掖颐γ臼爻煞蚱扌卸Y,又叫了他們之后,沖著季安寧抱怨說:“寧姑姑,你許久不在家,自然要禮節周到。我天天在家,常見家里的長輩,用不著見一次喊一次行一次禮?!?
季安寧趕緊把她扯著快走起來,她其實也煩這些細節的事情,可是田家外祖母和大舅母一再招呼她,就是在家里遇見長輩們,這些禮節一定要拾起來,不能太過隨意,讓人說田家人規矩不妥當。她們身后,季守成笑瞇瞇的瞧著走遠的一對孩子,回頭對一臉神色不悅我寧氏說:“孩子們還小,就由著她們去吧。”
寧氏頗有些嗔怪的說:“我又沒有說什么,你就對我又解釋起來?!奔臼爻汕浦还苄α藘陕暫螅f:“我們家的孩子守規矩,月兒的親事順當,都是你功勞。這些日子,有人來跟我打聽珍兒的事情,你趁著孩子年紀小,幫著挑揀一個合適的人?!睂幨涎劾镩W過一陣憂郁的神情,長女季安月的親事,只怕沒有季守成想象得那般安穩。
寧氏在這一時很感觸季守成對她信任,可正是這樣的信任,反而讓她有些話無處可以說。季安月的親事,季守成是相當的看好,可這門看著門當戶對的親事,在近來意外叢生,她已經聽見那小子有心想悔婚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