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最近情人壩那邊,有個叫黃亞飛的似乎很出挑啊。”
中華路的一棟寫字樓頂層,幾個年輕人吊兒郎當?shù)刈谵k公室的沙發(fā)里,在他們對面,一個相貌清秀,帶著一副金絲眼鏡的斯文男子,三十出頭的年紀,或許是保養(yǎng)的不錯,皮膚白皙的他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樣子,此時,他正在盯著電腦屏幕,似乎上面有讓他很感興趣的信息。
聽對面年輕人的話,文秀青年抬頭撇了他們幾個一眼,淡淡地說道:“出挑便出挑,關(guān)你們什么事?都閑的沒事兒干了么?我聽說最近財務(wù)公司那邊有幾筆賬還沒收回來,你們幾個不去干真事兒,在我這兒扯什么皮?”
幾個青年聽他這樣說,臉色頓時尷尬了起來。
其中一個短發(fā)青年解釋道:“大哥,最近不世界杯么?玩兒球的太多,那筆帳也特么怪我,沒看清人就給放了,誰特么知道那只是個大學(xué)生來著。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都怎么,腦子一個個和進了水似的。”
說道最后,他幾乎是小聲嘟囔著了。
文秀青年眉頭一皺,略一思索后才說道:“下手都注意點分寸,現(xiàn)在是什么時代了,別隨便整事兒,省里頭人事有變動,出了亂子我也擺不平。”
“這個我曉得,人就關(guān)在浮山北咱們的一個倉庫里,沒動他,等他還了錢我們自然不會為難他。”短發(fā)青年說道。
“嗯,我再告訴你們一次,我們現(xiàn)在是正規(guī)的建筑公司。做的生意也都是堂堂正正。能不跟外面的小混混接觸就離他們遠點兒。整天里打打殺殺覺得自己很牛逼嗎?能特么的掙到錢才是王道,懂么?”文秀青年隨手把顯示器一關(guān),對著幾個小弟訓(xùn)斥了起來。
聽著他的話,坐他對面的幾個年輕人唯唯諾諾間也只能點頭稱是。
“行了,沒什么事兒就滾吧,財務(wù)公司那邊最近少特么開盤。”文秀青年交代道。
“大哥,今年世界杯很詭異,路子很野。澳門那邊有消息過來,是我們的好機會呀,要是放棄了,我們損失會比較大的。”短發(fā)青年顯然有些舍不得,而且,他所主要負責(zé)的,便是“財務(wù)公司”。
文秀青年斜了他一眼,說道:“你耳朵長屁股上了?沒聽我說省里人事有變動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你不懂?這里特么是的濱海,不是澳門!最近都給我收斂點。”
“那……好吧。”盡管很不情愿,可是面對這個看起來如文弱書生一般的男子。這幫人里面出奇統(tǒng)一地不敢有絲毫地疑義。
文秀青年見狀,口氣一轉(zhuǎn)。態(tài)度溫和了些許,說道:“我知道你跟情人壩的青皮關(guān)系不錯,他出事兒了你想給他出頭,但在哥面前有事兒就說事兒,不要拐彎抹角,你這是想拿我當槍使還是怎么著?”
“大哥……我錯了。”
文秀青年擺擺手,說道:“這次就算了,情人壩那邊的事情你們自己看著處理就好。”
“嘿!得嘞!等的就是大哥這句話。”短發(fā)青年臉上頓時喜色一現(xiàn)。
跟幾個同伴招呼一聲,一副準備立刻就走的樣子。
“等等。”
這時,文秀青年抬抬手,讓他們回來。
“大哥,還有什么吩咐?”
“鳳河地產(chǎn)下個月有個樓盤在我們的地界開盤,找個機會帶人過去跟他們溝通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文秀青年最后交代了一句。
“這個……大哥,那地方以前是王沖的,我們剛接過來,這樣就過去……”
文秀青年冷哼一聲,說道:“你還把自己看的和王沖那樣的混混一樣?那小子不開眼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主子都保不了他,現(xiàn)在說是跑路,我看根本就已經(jīng)讓人沉到膠州灣去了。他那邊你們不用搭理,現(xiàn)在那地方就是我們正陽集團的,明白了么?”
“明白!”
他們幾個人,自然知道文秀青年口中那“幫忙”是什么意思。
文秀青年又叮囑了幾句之后,才放這幫青年離開。
摘下眼鏡,文秀青年捏了捏有些酸脹的眼角,座椅轉(zhuǎn)動,透過透明的落地幕墻,他可以俯瞰整條中華路,望著繁華的街道,熙攘的車流,文秀青年雙眼微瞇。
他叫孫正陽,如今以三十五歲的年紀便成了這正陽集團的總裁,說起他的發(fā)家史,充滿了血腥和暴力。
可是,他跟王沖不同,在很多事情上,孫正陽只是在幕后“指導(dǎo)”,一些具體的事情,他從不參與。
這樣造就了他在短時間內(nèi)積累了大量財富的同時,背景卻是干凈的如同一張白紙。御下張弛有道,行事縝密,身手同樣不弱的他很容易地就得到一幫忠心的手下。
王沖在濱海也自稱“混社會”,可他在孫正陽的眼里只是個玩家,地頭蛇,仗著跟沈家的關(guān)系,耀武揚威小打小鬧而已,前呼后擁的看似威風(fēng)罷了。而孫正陽或許起步的時候還不如王沖,但這些年來,孫正陽不僅實力飛漲,而且可以說已經(jīng)完全洗白。
他的正陽集團,所從事的行業(yè)并不固定,用他們?nèi)簝?nèi)人的話來說,就是“什么賺錢干什么。”
一個喜歡威風(fēng),一個志在賺錢,這便是倆人的差距所在了。
始終暴利的地產(chǎn)業(yè)、娛樂業(yè),進出口貿(mào)易,國內(nèi)運輸,正陽集團都有涉獵,同時游離在正陽集團之外,他還擁有一家財務(wù)公司,主要便做一些“民間借貸”,最近恰巧世界杯,與澳門那邊的博彩公司合作,他們也坐莊開盤設(shè)賭。
正陽集團有自己的地盤,明面上做的也是正當生意,他們比王沖低調(diào)的多。行事的手段卻比之王沖更加狠辣。
孫正陽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之前跟王沖那幫人關(guān)系算不得好。因為他看不起只會抱大腿的王沖,可在平素的業(yè)務(wù)上,兩撥人也算河水不犯井水,之前在濱海市區(qū),倆人的實力勉強算作伯仲之間。
只不過前段時間,孫正陽聽說王沖似乎得罪了一個他惹不起的大人物,大到連沈家都護不住他,如今王沖的人也不見。手下的兄弟也是樹倒猢猻散,原本他在濱海市區(qū)的地盤便都空了出來。
孫正陽抓住這個機會著實分外滿足地狠狠咬了一口。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貪多嚼不爛的道理,并沒有將王沖遺留下來的地盤一口吃盡,而只是以勢壓人拿到了幾個位置最好的街區(qū),至于剩下的那些孫正陽看不上的,便根本不加理會,他知道會有一些其他“同行”對王沖留下來的地盤感興趣。
鳳河地產(chǎn)下個月將開盤的新小區(qū),正巧在以前王沖遺留下來,如今已經(jīng)落到孫正陽手中的地界里。
作為“新主人”。孫正陽覺得有必要跟鳳河地產(chǎn)好好溝通一下。
如果洽談的比較愉快,他不介意在賺取一定差價之后。為鳳河的新樓盤多多宣傳,讓他們的生意做的更容易些。
當然,如果洽談的不那么愉快的話,孫正陽也有辦法讓鳳河地產(chǎn)也不會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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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我知道了,這事兒先不要通知他家人,我來處理。”
電話是宿舍久未謀面的老大打來,他說……孫雷出事了。
“錢?哼!敢把錢借給一個沒有收入的學(xué)生,那不是故意設(shè)計就要做好損失掉這筆錢的準備,你們倆都回來吧,這事你們不要插手,那些人,不是你么倆能擺的平的,萬事有我,以后宿舍我可能不常來,兄弟幾個就幫我多擔(dān)待著點兒吧。”
說完這些,林傲便掛斷了電話。
他有些不理解,平素腦子也不短路的孫雷怎么會尋思起來去賭球?先不說孫雷這廝有沒有錢,單單一個對籃球如癡如醉的壯漢,以前根本就不怎么看足球,現(xiàn)在卻學(xué)人家賭球?這不是明擺著往里扔錢么?
十賭九輸這句老話,他真的以為只是說著玩玩的么?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林傲微微一嘆,這人,都是有賭性的,或許大家都知道十賭九輸,更有甚者還說道十賭九騙,但總有人覺得自己應(yīng)該就是那百分之一。單就這點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次賭博?
“亞飛,在哪兒呢?”林傲略一思索,便撥通了黃亞飛的電話。
接到林傲的電話,那頭的黃亞飛有些意外,這段時間他在情人壩這邊“玩兒”的風(fēng)生水起,林傲對他完全是一種放任的狀態(tài),任由他走他自己想走的路。
“林大哥,我在酒吧呢。”黃亞飛答道。
“這才下午,怎么就跑酒吧去了。”
“嗨,還不是業(yè)務(wù)上的事兒嘛。”黃亞飛打了個哈哈,他知道林傲能明白他的意思。
林傲則道:“嗯,你把手頭上的事兒先一放,一會兒帶上你的人,跟我去個地方。”
一聽這話,黃亞飛立刻來了精神,問道:“哪兒,需要多少人?去干嘛?”
“都帶上吧。在浮山北麓的一個機械倉庫。我有個朋友被人扣在那兒了。”林傲將事情的經(jīng)過簡單地跟黃亞飛交代了一番……
“行……”電話那頭的黃亞飛盤算了一下時間,說道:“我從這邊過去大約需要半個小時。”
“那就浮山北麓集合吧。”
放下電話,酒吧里的黃亞飛,轉(zhuǎn)頭跟身后的小弟們招呼了一聲,說道:“兄弟們,干活了,浮山北麓,走起。”
這種事情林傲能喊自己去做,黃亞飛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的確,林傲在他眼里幾乎可以稱之為無所不能的,但是這些明顯屬于“臟活累活”的事情,如何值得林傲親自出手?
黃亞飛不會認為林傲自己解決不了,只是對上一幫普通的幫派成員,林傲根本就是不屑出手。
再者說。黃亞飛也立志一統(tǒng)濱海地下勢力。那個地方雖然離著他現(xiàn)在的“大本營”很遠。但黃亞飛并不介意,但要揚名,遠近何妨?
這,顯然是林傲給他準備的一個好機會啊。
“亞飛哥,你先等等,如果我沒記錯,那邊應(yīng)該是孫正陽的地盤吧。”
見黃亞飛要走,他手下的一個小弟趕緊說道。
“孫正陽?什么玩意兒?”黃亞飛不屑道。
“呃……”說話的小弟一臉尷尬。他們跟著黃亞飛的時間都不算太長。但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老板是條過江龍,雖然不是濱海的老坐地戶,但手上的功夫確實不是蓋的,而且黃亞飛的經(jīng)濟頭腦也不是他們這幫小孩兒能揣測的,這段時間,他們都能明顯地感覺到,日子比起以往來要好過了很多。
黃亞飛是如何將青皮趕出情人壩的經(jīng)過大伙兒或多或少都知道,但問題是孫正陽不是青皮啊。
“亞飛哥,現(xiàn)在濱海市區(qū)最大的混子就是孫正陽了,雖然他現(xiàn)在轉(zhuǎn)做正行。但實力很強的,聽說……”這時。另外一個小弟也說道。
在他們看來黃亞飛確實厲害,但也僅限于在情人壩這邊,目前,他們的實力還太小,跟“正陽集團”這個龐然大物比起來,他們也就是一條蚊子腿。
“聽說?聽說什么?”黃亞飛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
“他們有這個。”
說著,黃亞飛便見他用手比了一個“八”。
“槍?”黃亞飛眉頭一挑,問道。
沒有人做聲,但大部分的人都緩緩點頭,表示此事非虛。
聽到這話,黃亞飛卻只是笑笑,對手下的這幫小弟說道:“那又如何?我現(xiàn)在就要去,想跟著我的,就一起,若是有顧慮的,我也不勉強,不去就是。”
黃亞飛是老大,他雖然這樣說,可又有誰敢真的不去?若這個時候慫了,那基本意味著他可以跟黃亞飛說再見了。
無人后退,皆站于黃亞飛的身旁,看到這等情形,黃亞飛呵呵一笑,一揮手,眾人跟上。
不過,黃亞飛也能很明顯地感受到手下這幫小弟內(nèi)心十分的緊張,畢竟,他們這一次相當于從正陽集團那虎口拔牙,不管成不成,是鐵定跟孫正陽結(jié)仇的。
“孫正陽或許實力很強,但那也要分跟誰比,我們現(xiàn)在實力是挺弱,但也要看誰站在我們身后。”
臨出酒吧門的時候,黃亞飛覺得有必要給這幫小子一點兒信心,毫無征兆地,黃亞飛對身后的兄弟們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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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哥,出事了。”
當孫正陽正在考慮他下一步該如何在濱海能發(fā)展的更好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很意外的,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接到這種壞消息。
孫正陽眉頭緊蹙,沉聲問道:“好好說話,發(fā)生了什么事。”
“浮山南麓的倉庫被人給端了。”
“端了?是警方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孫正陽的心里猛的一沉,同時卻有些奇怪,據(jù)說省里的人士變動也不過幾個月而已,之前一點兒風(fēng)聲都沒有聽到的他,怎么會這么快就有所行動,而且還單單針對他。
“不……不是警察。”————
“你受傷了?”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有些艱難的嗓音,孫正陽微微一怔。
“是的,那些人……太厲害,我們十幾個兄弟都沒擋住。”
“知道是誰做的么?”————
就在剛才,孫正陽的心緒還有些亂,可是,在聽到不是警方的人之后,孫正陽立刻恢復(fù)了冷靜。
道兒上的事情自然有道兒上的規(guī)矩,與其著急上火,完全不如仔細思量如何應(yīng)對來的正確實惠。
“那人留了名號,是情人壩的黃亞飛。”
“黃亞飛!?”————
孫正陽眉頭一皺,今天才剛剛聽到這個名字,說實話對于這個黃亞飛,孫正陽根本就沒看在眼里。哪怕他現(xiàn)在統(tǒng)一了情人壩,但在孫正陽的心里,這個黃亞飛也不過王沖之流,成不了大器。
“就是他。”
“哼!我這還沒去找他麻煩,他居然還敢找上門來!?”孫正陽冷笑一聲,說道“你們怎么樣了?”
事已至此,說別的已經(jīng)沒有用,手下人受傷,首先關(guān)心一下才是一個上位者應(yīng)該做的。
“我們十二個人,左腿都斷了。”電話那頭的人,說的十分艱難,這種事情莫說孫正陽,就連他自己這么多年了也未曾遇見過啊。
“全是左腿!?”
聽到這個結(jié)果,孫正陽心中一凜,如果他們受傷各異倒還正常,可如果所有人的傷勢都一樣,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對方根本沒打算如何他們,只是將他們的腿打斷以示懲戒。
“是的。”
“那黃亞飛帶了多少人來?”孫正陽問道。
“二十幾個。”
“我記得倉庫那邊也差不多有二十人了吧?你們居然輸了?”
“大哥,對不起,那黃亞飛真的很厲害,他帶來的人,根本……沒動手。完全是他一個人……”
“這黃亞飛到底什么來頭?”
交代了幾句,孫正陽著人趕去浮山南麓,將他們送到醫(yī)院,只是對黃亞飛,他愈發(fā)地好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