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不要想這些了安東尼,好好休一下吧。”喬雲朵倒了點水遞給他,難怪她一直覺得他身上的氣質十分特別,有點憤世嫉俗,又總是帶著幾分傲氣,原來他出身於一個很好的家庭,這種很小的時候形成的氣質,很難被完全抹去。
安東尼也是太虛弱了,躺了一會就睡著了,喬雲朵看著他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雖然經歷的不一樣,可是他們現在都是孤獨的。
一直到晚餐時間,她才把安東尼叫醒,他看起來有精神多了,晚餐後她讓人幫安東尼安排了房間,自己也回到房中又開始給公爵寫信,雖然已經不會再寄出去了,可是她還是把發生的事,和想對他說的話寫了出來,就當是一種寄託吧。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從現在這種麻木的狀態下解脫出來,這種心情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平靜過後可能是她所無法承受的思念和痛苦,她現在甚至確定,而且肯定老天讓她穿越到這兒,就是爲了整她的,真不知道她是得罪哪位大神了,她自嘲的想著。
忽然,遠處一點光亮吸引了她,遠處的山坡上,那座城堡冒起陣陣濃煙,夾著火光,把原本已經暗下來的夜照亮了,她仔細的看了看,沒錯,城堡起火了!
她一時間有些手忙腳本亂,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安東尼看到了嗎?隨即她想到安東尼的房間窗戶不在這邊,應該看不到。而且叫他又能做什麼呢?他傷的那麼重,連走路都有些困難。就算他可以趕回去,但是怕是到了那裡,已經不可能進去人了!她急得在房裡不停的來回走著,但是她的頭腦就像她的心情一樣亂。
“雲朵小姐,您睡了嗎?”這時布蘭登努力地壓著聲音敲了敲門。
“發生什麼事了,布蘭登?”喬雲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打開門壓低聲音急切地問。
“亨特城堡起火了。我想我需要去看看,您也看到了嗎?”布蘭登說。
“好的,你去吧,小心些。”喬雲朵忙點點頭。
布蘭登得到她的同意,立刻快步下樓去了。不一會她就聽到了馬蹄聲。
原來奧格斯格姓亨特,看樣子這座城堡在這裡很有名,像布蘭登這樣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那城堡是屬於誰的。
不管怎麼說總算有人去看看情況了,她也稍微放鬆了些,她又回到窗邊。向那邊張望,火勢似乎比剛纔更大了。她忽然有了一個十分邪惡的想法,她有點兒希望奧格斯格乾脆就在這場火中死掉好了。她立刻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了一跳,她忙甩了下頭,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分了,竟然會有這種惡毒的念頭。
可是她是真地覺得奧格斯格的人生很悲哀。搞不好他已經有些人格分裂了也說不定,如果他不能馬上醒悟,那麼他餘下的人生也將是痛苦不堪的,因爲他這樣的人永遠看不到自己的缺點,總是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他,所以不管他擁有什麼,不管別人如何對他。他都感受不到。
大火將那片天空都烤紅了,看樣子這座古老的城堡將會付之一炬了,她不禁有些心生惋惜,她覺得那城堡一定有著許多故事。
直到深夜,火才被撲滅了,城堡那邊也暗了下去,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剛剛發生的一切,就這樣被黑夜吞沒了。當她聽到馬蹄聲便立刻跑下樓,正好碰上剛進門的布蘭登。
“怎麼樣?”她忙問。
“火是撲滅了,但是能燒著的基本上都燒光了。”布蘭登搖搖頭。
“那城堡裡的人呢?”
“您是說亨特侯爵麼?我們在一個像是琴房似的地方找到了他,但是他已經……”布蘭登聳了下肩膀嘆了口氣,沒有說下去。
“他死了?”喬雲朵忽然覺得自己在做夢吧?這一切不是真的,手腕上被他抓傷的淤青還沒完全褪去,他竟然......她忽然有種罪惡感,她其實並不真地想他死,因爲他是那麼可憐的一個人!如果不是她的到來,如果不是她逞強要去幫他,事情或許不會變成這樣。
“看樣子他是喝多了酒,但是不知爲何起了火,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還能講話,他說他感覺對不起安東尼先生,他希望能補償他。”布蘭登說。
“至少他在臨走時總算清醒了一下,這個想法能不能實現且不說,他有這樣的心意,也已經很好了。”喬雲朵搖著頭,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雲朵小姐,我們要把這件事要告訴安東尼先生嗎?”布蘭登向樓上努了下嘴問。
“明天再說吧,今天太晚了。對了,布蘭登,亨特侯爵的遺體呢?”喬雲朵想了下搖搖頭,和安東尼說又什麼用,現在已經是大半夜了,所有的人大概都休息了,什麼事也做不了,而且他的身體狀況那麼差,這個消息對他來說一定會是個很大的打擊,明天看看他身體恢復的怎麼樣再說吧。
“市長已經接手處理了這件事了,不過市長說亨特侯爵在這裡沒有什麼親戚,也沒有兄弟姐妹和孩子,所以關於他的爵位和遺產,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呢。”布蘭登攤了攤手。
“你去休息吧,明天可以多睡一會兒。”喬雲朵點點頭。
喬雲朵回了房間,她覺得安東尼既然一直跟在奧格斯格的身邊,那麼對他的家族事務應該都瞭解,如果由他接管奧格斯格的一切,一定非常合適,可是她同時也知道,如果沒有書面材料,侯爵的爵位將會由與他血緣最近的人繼承,如果沒有太合適的人選,也可能被收回。
她也很希望安東尼能得到這些,他跟在奧格斯格身邊多年,只落得一身傷痕,現在奧格斯格又死了,雖然他對他並不好,可是畢竟在一起相依爲命了那麼久,在安東尼心裡,這和失去了唯一的親人的感覺應該是一樣的吧。
如果哈里斯公爵在的話,她或許可以求他想想辦法,總不眼看著安東尼一無所有吧,可是現在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想到公爵,她的心又開始抽疼起來,他真的不再管她了嗎?難道他們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她躺在牀上一點睡意也沒有,回憶著來到這兒以後的點點滴滴,所有的一切都一幕幕地出現在腦海中,他的驕傲、他的仁慈、他的憤怒、他的孩子氣,讓她想著、笑著、心疼著、哭著,她感到了孤獨向她涌來,思念讓她的心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她抓著被子,緊緊的抱在懷裡,洶涌的情緒像是洪水一樣,一波一波沖刷著她,她想他,好想他。
哈里斯宮的書房,燈還亮著......
“公爵大人,您又睡不著了嗎?”羅伯特敲了下書房的門,站在門口一臉擔心地問。
哈里斯公爵從前天回來到現在,幾乎就沒笑過,連話也沒說過幾句,他稱病謝絕了所有訪客,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每晚他都會看書看到非常晚,然後就在沙發上睡一覺,整個人變得邋遢了,也瘦了,他現在頭髮十分凌亂,鬍子也沒有修剪,襯衫雖然換過,不過卻沒有系領結。這讓羅伯特非常擔心,但是公爵又不說發生了什麼事。
“羅伯特,你去睡吧,年紀大了不要總是熬夜。”片刻沉默後,哈里斯公爵頭也沒擡地說了一句。
“唉。”羅伯特嘆了口氣,本想說點什麼勸勸他,可是又不知要從何說起,只好退了出去掩上門。
哈里斯公爵坐在那兒好半晌都沒有翻一頁書,他腦海裡總是想起他有海邊見到的那一幕,那個男人很親切的幫她披上衣服,還拉著她的手像是在說些什麼……。
他雖然一怒之下回了倫敦,可是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舒服,他其實很後悔沒聽聽她是怎麼解釋這件事的,至少他就不用在這不停的找理由了。
他把書扔到桌子上,剛想去倒杯酒,最近這幾天他不得不用酒來幫助自己睡眠,不過那本書剛好打散了一疊文件,他瞥了一眼,發現有幾封信函,上邊寫著親愛的哈里斯公爵親啓,那字跡很娟秀,下邊的簽名正是她的。
他愣了一下,她什麼時候寄的信來呢?他這兩天一直沒有看文件,所以也不知道這些信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他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把那幾封信撿了出來,看到簽署的日期他又是一愣,竟然還是他在倫敦時候的。
他拿著這幾封信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稍稍猶豫了一下,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撕開其中一封,按著日期來看,這封信是時間最長的,那是他剛離開柏萊頓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