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臨時開的小朝議,成了雙方里來我往的戰(zhàn)場,顯然,皇帝攜大勝之威,說話的聲音格外的響亮,要辦事,也就容易。
關(guān)于修路的事,幾個大臣都出來反對了,可都給皇帝很輕松的擋了回去,不得不有更多的人站出來反對皇帝以商號筑路,如果這一條失手,那皇帝手下“繳稅”的人,估計,又得漲幾成,不繳稅的人,那勢力得大減,雙方彼消此漲之下,不繳稅的人在如今天下商業(yè)等很多地方可就占不到優(yōu)勢了。原本是黨爭,現(xiàn)在,黨爭也逐漸變成了“繳稅之爭”,繳稅與不繳稅的逐漸成了對頭。
“啟稟陛下,臣反對,以商筑路,一,耗費太高,不似以工代賑節(jié)儉;二,以商筑路,筑路的質(zhì)量無法獲得保證,貪墨必定叢生……”
“啟稟陛下,臣反對……”
“……臣反對……”
以商筑路這件事,反對的人是很多,這里面涉及的利益,實在太大,畢竟皇帝說過,不止修這一條路,全天下都要修路,這里面的銀子可海了去了。
楊改革看著這些人在那里爭得臉紅脖子粗,不由得搖頭。這些人還真沒一點覺悟,實際上,這修路的源頭,油渣是自己一手壟斷的,說什么以工代賑比以商筑路便宜的,大概從沒想過,這油渣怎么辦?自己只要在油渣的價格上面稍稍的動下手腳,就夠這些人喝一壺,如果自己打算坑這些人,那可真的是一坑一個準(zhǔn),還一坑坑一窩,到時候兩百萬銀幣都別想修好這條路,看這些人怎么收場,如果自己有心坑這些人,這些人個個都得下臺。
不過,楊改革也沒打算把這些人一坑全埋了,這畢竟不符合自己的利益,朝局的動蕩會讓好不容易剛剛穩(wěn)定下來的形式再起波瀾,這不利于自己穩(wěn)定局面,如今明末這個節(jié)骨眼上,還是要把穩(wěn)定壓倒一切當(dāng)作政治信條的。
眾人正爭得起勁,卻見皇帝在那里笑,眾人也都停了下來,看皇帝為什么會笑
。
“好了,諸位卿家的意思,朕聽明白了,主要還是集中在以工代賑比以商筑路節(jié)約些,是嗎?”楊改革以憐憫的目光看著這些人,利令智昏就是說的他們。
“回稟陛下,是的,朝廷的銀錢,雖然如今比較寬裕了,可也不該如此浪費,該節(jié)約的還是得節(jié)約……”韓爌出來,出面回應(yīng)了皇帝的意思。
“朕其實是這么理解的,諸位卿家說以工代賑比以商筑路便宜,朕以為,主要還是便宜在人力方面,不是嗎?如果是以工代賑,那前來做工的人,幾乎就只能果腹,朝廷也不可能在他們身上花費多少銀錢,更不可能給他們多少工錢,對嗎?”楊改革也不想手太黑,黑那些“不繳稅”的人,實在沒啥意思,還是準(zhǔn)備正面打敗他們,把他們說得心服口服。
“回稟陛下,陛下說得沒錯,以工代賑省錢,也就省在這人力這方面,如果全部以商筑路,這人工費,可就騰貴了……”韓爌也應(yīng)承了這一點。古代做工,基本上靠人力,人力不要錢,這無疑要省很多費用。
“難道說,朕的子民,就僅僅只能填飽肚子?難道到他們就不能過得更好些?”楊改革反問道。
韓爌等一眾人疑惑的看著皇帝,這是什么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韓爌不解的問道。
“朕的意思是,朕的子民,不應(yīng)該僅僅能果腹,他們應(yīng)該有地方勞動,應(yīng)該能通過勞動獲得報酬,獲得收入,可以讓自己過得更好,不是嗎?”楊改革反問道。
“陛下!這……”韓爌搞不懂了。群臣也搞不懂。
“朕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朕有意讓朕的子民過得更好一些,讓朕的子民們可以通過勞動獲得報酬,然后用報酬讓自己過得更好,而不僅僅是僅能果腹,如此而已,……”楊改革說道。
群臣一陣搔動。
“可,陛下,這,這銀錢就好耗費得更多了。”韓爌急忙說道。
“先賢早有所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朕覺得說得沒錯,反正這次筑路也是朕出銀子,相比起來,能讓老百姓過得更好一些,朕吃些虧,也沒什么,不就是幾十萬銀幣嗎?這個虧,朕吃得起,只要老百姓能過得更好就行,朕一人吃虧,也好過數(shù)萬百姓虧吃,諸位不是時常跟朕說,要體察民間疾苦嗎?要體恤民力嗎?這回,朕就這么辦了,寧愿朕吃虧,也不讓老百姓吃虧,朕要讓利于民,以商筑路,工錢按照做工給,決不少老百姓一文錢,也決不借大災(zāi)占老百姓的便宜……”楊改革一副我吃虧吃定了的模樣。
這一番話出來,眾人噎個半死,感情咱們說了半天,還不及您一句不差錢有用啊!眾人才發(fā)覺,他們把最不該忽略的東西忽略了,那就是如今皇帝不差錢。
以韓爌為首的反對派,那是臉沒地方擱,向來都是他們代表著天下百姓,為天下百姓謀利,自認是公平和正義的象征,可今曰這臉,可是在沒地方放了,實打?qū)嵉目墒桥c百姓爭利了,皇帝要給老百姓錢,他們還攔著不讓給,這要是說出去,名聲可臭大街。
眾臣立刻嘈雜起來。
“韓閣老,這可是與民爭利啊!”嘈雜之中,不知道是誰忽然說了句。
“哄……”不少人憋著笑起來。帝黨們倒是個個挺直了腰桿,笑著看反對派們,反對派們則一個個耷聾著腦袋
。這天,確實是變了,從古至今,都是皇帝喊節(jié)省,要節(jié)約,唯獨到了今曰,皇帝想著方的往外撒錢,這腦筋,確實得改改了,靠思維慣姓考慮問題,準(zhǔn)得吃虧。
“陛下圣明……”韓爌腦袋低著,不得不跟皇帝認錯。
“陛下圣明……”其反對派,也跟著喊道,說了這句,也就算是服輸了。
“陛下圣明……!!”這次,所有的人都喊道。這一聲喊,算是把以商筑路這件事基本的給定了下來了。
“好,既然諸位都無異議,那這次修筑京城到通州的道路,就以商筑路了,由工部派員負責(zé)監(jiān)督筑路的進度,質(zhì)量等。”楊改革笑著說道,把這件事給定了下來。
“陛下圣明。”眾人有是一陣高呼。
“……對了,這個以商筑路,朕的打算是組建一家商號,由這家商號負責(zé)承攬筑路的諸多事宜,商號呢,也不能沒有一點資本,這次筑路的生意,大概耗資百十萬銀幣的樣子,故此,朕覺得,這家商號的本錢,也至少在五十萬銀幣以上,才有資格接這個生意,所以,朕打算通過股票交易所募集一些資金,諸位如果有興趣,倒是不妨介紹一些大商家,有信譽的商號前來參與啊!”楊改革又借著話頭,大大方方的把股票募集資金組建商號的事說了出來。
這話一出,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這暖閣里一下炸開了鍋,就連外面的人也炸鍋了。
皇帝這可是明目張膽的在撬墻角啊!有的人聽了,只想哭,這墻角撬的,估計,這強得稀里嘩啦的垮啊!
有的人也確實聽到心里去了,這事,皇帝以讓利于民為借口,往外撒錢,也就是說,筑路的事,往后都是皇帝說了算,都得走這種以商筑路的路子,這天下的路有多少?這里面有多大的利潤?既然斗不過皇帝,那不妨倒向皇帝那邊,跟著皇帝干也不是不好,跟著皇帝干的人,賺錢的賺得多了去了,唯一的就是家里以前的田,地,生意買賣都得重新登記繳稅,也就是說,自己的把柄和命脈都捏在了皇帝手里,這一點,可實在是不好下決心……有的人打定了主意,既然跟皇帝對著干得不到好處,那就跟著皇帝干得了,家里的田地要重新登記繳稅就重新登記吧,那里損失的錢可以在別處補回來。
有的人猶豫了,如果要繳稅,家里的損失實在太大了,下不了手啊!猶豫再三,依舊是下不了決心,雖然沒下定決心,可也起了些心思,如今通過這一役,皇帝手里的繳稅的人可就很多很多了,趨勢得準(zhǔn)備些后路了,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不是?得準(zhǔn)備些后路了,他曰即便皇帝大獲全勝,家里也不會全軍覆沒。
韓爌挺郁悶的,這次皇帝忽然借著三岔河大捷的事,把修路的事給定了下來,他算是吃了大虧了,什么也沒撈著,一邊走,一邊回想自己怎么老是輸,回想今曰自己錯在那里,皇帝又贏在那里,特別是回想,皇帝為什么會用那么憐憫的目光看他,這就奇怪了,這種憐憫的目光,幾乎就是拿他們當(dāng)可憐蟲一般看。
想著想著,韓爌忽然冷汗淋漓,怪不得先前看皇帝的眼神里,一股憐憫的意思那么明顯,原來,皇帝這是放了他們一馬,沒把他們置于死地,要是皇帝手黑一點,坑他們,估計,他,包括這一眾要以工代賑的人馬,全得翻壇。
韓爌冷汗出了一陣,心里又暖和了許多,既然皇帝的手不那么黑,更證明了皇帝是個講大局,有信譽的人,那個五年內(nèi)閣的承諾,怕依舊是有效的,想到這里,韓爌的心就暖和多了,印象里的皇帝,變得更清晰,又更加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