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捉住危命手腕,發(fā)力一握,危命腕骨立碎,痛得眼淚直流,長聲慘呼。
軍中自高松以下,五千六百士兵,俱都見識過危命的說話手段,均奉他有若神明,極為畏懼,誰知一旦受制,竟然哭了出來,大家都是不禁愕然。
張三也是愕了愕,心道:“小妖怪心計雖毒,始終不過是名乳臭未乾的小子。”冷冷道:“聽我的話,否則殺了你!”
危命自出生以來,何曾受過這等痛楚,一邊哭,一邊點頭。
張三雖是陷身五千兵馬之中,王川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一直在旁虎視耽耽,只是自己有危命在手,不啻有了一張護身符,漫不在乎笑道:“哎呀呀,甘羅竟然哭了起來!”
戰(zhàn)國時代,棄國甘羅以十二歲拜宰相,危命今年亦是十二歲,素以甘羅自居,是以張三如此取笑他。
危命大哭不止,張三道:“愛哭的甘羅,快派人入去,把衙門內(nèi)所有人都救了出來!”
危命點點頭,高松會意,下令士兵沖入衙門,把屋內(nèi)所有人等俱都救了出來。
蒙平衣走到張三身前,說道:“張兄弟,多謝你。”
張三笑道:“這位滿臉馬尿的小孩子便是威風(fēng)凜凜的危人人了,蒙大人,你還認(rèn)得他嗎亍。”
蒙平衣放聲大笑,笑罷力道:“張兄弟,如今咱們首要之事,便是奪回兵權(quán)。”
張三喝道:“這件大事,還得看落在小甘羅身上。”正反摑了危命兩巴掌,喝道;二小甘羅,快帶我們?nèi)ナ謇镤佨姞I!”
危命臉頓給摑得高高腫起,顫聲道:“是不是我把兵權(quán)給回你們,你們便會放了我亍。”
張三笑道:“我們的小甘羅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看來并沒有嚇得傻了。”
蒙平衣道:“這小子狡猾得很……”
張三道:“危命,你聽看,我今日能擒你,明日也一樣能擒到你,便是放了你,又有何妨?”說罷真的放過危命的手腕。
危命知道張三武功絕頂,不敢反抗,慢慢止住眼淚,說道:“張三,我?guī)愕绞謇镤仯憧梢姥苑盼摇!?
張三道:“得了得了,你還-唆,信不信我先把你揍個扁扁的才說?”突地面色一變。
只聽得一把嬌滴滴、像男又像女的沙啞聲音道:“張狀元,軍營的四衛(wèi)大軍已經(jīng)來到,不勞你多走一趟了。”
張三嘆氣道:“風(fēng)翩翩,你也來了。”他剛才正是聽到兵馬掩來的聲音,方才臉色大變。
聲到人到,風(fēng)翩翩一身紅衣如火,颯聲飄至場中,嬌笑道:“剛才我到軍營,見到韓都司正在收編軍隊;心想你張人狀元武功智計俱是天下第一流的,乳臭未乾的危小子司未必是你的敵手,便叫韓都司不用編軍隊啦,快點趕來援手是真。誰知一來到,便見看了你張人狀元力擒小甘羅的一場好戲,真是精采得很。”
張三見耆風(fēng)翩翩,更知他已帶了軍隊前來,情知今番奪回軍權(quán)已然無望,對蒙平衣道:
“平衣兄,今番我們功敗垂成,也是天意。請你先走,我會到人本營來會合你。”
蒙平衣情知留在此地,反而會成為張三的負(fù)累.點頭道:“那你小心了。”快步離開。
蒙平衣走后,風(fēng)翩翩身形一晃,突然一爪攻向張三面門。他輕功之高,天下第一,這一爪攫來,快勝鬼魅,竟有一股陰駭懾人的森森鬼氣。
張三心下大奇:“風(fēng)翩翩明知不是我的對手,為甚么要強行出手?”伸掌一圈,撥開風(fēng)翩翩這一爪,更是奇怪:“為何他這一招只使出了五成功力?”他也不欲傷害風(fēng)翩翩,一旦發(fā)覺風(fēng)翩翩那一爪末盡全力,后看那一記無限光明掌也就扣耆不發(fā)。
他曾經(jīng)當(dāng)過東廠錦衣衛(wèi)指揮使三個月,風(fēng)翩翩則是西廠錦衣衛(wèi)大總管,是以二人雖然末交過手,他亦對風(fēng)翩翩武功深淺了如指掌。東廠、西廠、內(nèi)廠三廠錦衣衛(wèi)同門傾軋,素來不和,只是張三性格笑里藏刀,人緣甚佳,從不與人爭風(fēng),而且二人始終念看對方是趙四公子的朋友,也就不為已甚,是以張三在京城三月,和風(fēng)翩翩一直相安無事。
張三擋開來招,只覺風(fēng)翩翩突然攻勢一懈,身后一陣陰寒勁風(fēng),知是王川攻來,驀地倒翻一個踉斗,躍到王川背后,一記后腳踢往王川的屁股。這一招古怪無比,令人防不勝防,卻是-波斯古經(jīng)-所載的武學(xué)。
王川曾是皇帝貼身侍衛(wèi),武功也是十分高強,急忙一個錯步,堪堪避過張一云二腿,回身雙掌推出。
張三有心將王川逼開,叫道:“來得好!”也是雙掌齊出,與王川對了雙掌,只覺如遭電殛,全身震了一震。
王川受到無限光明火一逼,血液如遭蒸發(fā),跟前一黑,怪叫一聲,身形急退,以防張三繼續(xù)追擊。
張三果然蹬出一腳,腳才起了一小半,發(fā)覺王川已然后退一丈,笑道:“算你知機!”
心道:“這王川的電殛功經(jīng)已如此厲害,他哥哥王河豈非更是驚人乍。”
王河曾經(jīng)是司禮太監(jiān)兼內(nèi)廠大總管,權(quán)傾朝廷一時,武功也是冠絕京城,尤在東方無情之上,號稱京城第一高手。
三年前山海關(guān)軍事吃緊,王河奉命監(jiān)軍,內(nèi)廠大總管之職方才落在方長安手上。明代制度,軍隊往往有太監(jiān)隨行監(jiān)軍,監(jiān)軍為皇帝親派,代表皇帝,實權(quán)往往猶在領(lǐng)兵的總兵之上。
張三剛剛逼退王川,風(fēng)翩翩又已拍出凌天掌影,猶如蝴蝶紛飛,煞是好看。
剛才風(fēng)翩翩故意攻勢一松,好讓張三騰出手來對付王川,張三心思玲瓏剔透,早已猜出風(fēng)翩翩的心意,雙掌暴厲擊出,拍潰風(fēng)翩翩的蝴蝶掌影,乘勝追摯,雙掌如同狂風(fēng)暴雨,接連拍出,喝道:“取你狗命!”
他掌法看似剛暴,其實只使出了一成功力,風(fēng)翩翩卻已給他逼得身形急退,失色道:
“好掌力!”
風(fēng)翩翩身法是天下第一,身形后退,尤勝其他人向前急躍。張三雙掌連拍,他卻不住后退,不消片刻,已然去遠(yuǎn),離開了全軍視線范圍。
二人相視一笑,同時停手罷斗,展開輕功,直往城外奔去,走到一個小湖旁邊,方始停下。
天抹無云,月光映照,水光嫻靜,一泓澄澄,湖畔芳草萋萋,蟬聲雜草而鳴,更顯幽靜。
張三道:“風(fēng)翩翩,你引我來此,不怕我殺了你嗎亍。”
風(fēng)翩翩道:“武狀元張三雖然是個真小人,卻不會殺害朋友。”
張三笑道:“哈哈,你也算是我的朋友。”
風(fēng)翩翩嫵媚一笑,說道:“你說呢亍。”
張三道:“你壞我大事,還敢認(rèn)作是我朋友,臉皮真是比城墻還要厚,炮彈也打不破。”
風(fēng)翩翩道:“我剛才帶領(lǐng)人軍,不要了你的命,更放你走路,還不算是你的朋友亍.,”
張三道:“剛才危命在我手中,你殺我,我第一個便斃了他。”
風(fēng)翩翩嬌笑道:“危命常常踉我在皇上面前爭寵,你殺了他,我歡喜還來不及呢。”
張三情知風(fēng)翩翩說得非虛,岔開話題道:“有事快說,有屁快放,你帶我來這里有何目的,快他媽的說出來吧。”
風(fēng)翩翩皺眉道:“你是堂堂一個武狀元,說話恁地粗俗。”
張三一句不讓:“我是對人說人話,對鬼說鬼話,對看野狗,就汪汪的叫,對看你風(fēng)大總管這等粗人,自然少不免要說粗話。”
一逅些無賴說話,風(fēng)翩翩如何說得過張三?氣結(jié)一笑,正色道:“張三,你是個聰明人,又有這等武功,無論要做大官、發(fā)大財、做大俠,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何苦要自甘墮落,走入造反之途?”張三道:“你引我來此地,便是想踉我說這番話亍。”
風(fēng)翩翩道:“正是。”
張三沉默半晌才道:“你既正色對我說話,我便該正色笞你。一頓了一頓。
風(fēng)翩翩也不插口,靜聽張三繼續(xù)說下去。
張三緩緩道:“說出來,你一定會笑我。從小,我便有一個心愿,想當(dāng)皇帝。我想,世上并沒有一個正途的方法,可以讓我當(dāng)上皇帝,對不對。”
風(fēng)翩翩問道:“你為甚么一定要當(dāng)皇帝亍。”
張三笑道:“當(dāng)皇帝,是人人都想的事,有甚么稀奇的亍,”
風(fēng)翩翩道:口你騙我,我一看你的樣子,便知道你在說謊了。”
張三盯了風(fēng)翩翩半晌,方才道:“人家說女人盯心眼兒特別敏銳,信非虛言。連你這半個女人也是這般洞察。”
風(fēng)翩翩輕掠頭發(fā),淺笑道:“失禮。”
張三道:“我想當(dāng)皇帝的原因,卻不足為外人道了。”
風(fēng)翩翩攤手道:“說你不過,唯有等五月十六,待趙四公子來勸你。”
張三道:“為甚么要等五月十H;?趙四公子那天會找我嗎?”
風(fēng)翩翩道:“這才是我引你出來的真正目的。“伸手入懷,掏出一張紅彤彤的請?zhí)f給張三。
張三一看,臉色一變,又驚又喜:“趙四公子要踉那位愛吃醋的辛姑娘成親十。”
風(fēng)翩翩道:“不錯。一月前,他帶東方日的小女兒上京,找御醫(yī)治病,并把這張請?zhí)o我,看我代交給你。誰知你非但不肯回京,還陰謀造反,差點這張請?zhí)憬徊坏侥愕氖稚稀!?
張三道:“你千里迢迢來到洛陽城,可不是專誠為了把這張請?zhí)坏轿业氖稚习伞!?
風(fēng)翩翩道:“你說呢十。”
張三邊思索邊道:“危命這小妖怪如此討厭,照說你也不會為幫他一臂之力而來……”
風(fēng)翩翩笑道:“危命罪惡滔天,剛才你沒有殺掉他,我心里不知有多恨你呢!”
張三道:“他只是個小孩子,賣在很難殺得下手。匕風(fēng)翩翩道:“可是這個小孩子不知殺了多少百個大人,假使他不死,恐怕還有更多的人死在他手里。”
張三靈光一閃,脫口道:“你是想救楚十力!”
風(fēng)翩翩翹起大姆指道:“好聰明二猜中了。”
張三道:“你是楚十力的朋友,自然不想楚十力死在危命之手,所以特地趕來,奪取兵權(quán),免得危命圍攻白馬寺,殺得楚十力與丐幫全軍覆沒。”
風(fēng)翩翩道:“你這番話,只說對了一半。”
張三晷一思索,脫口道:“你是想刺殺危命!”
風(fēng)翩翩頷首道:“張狀元心思好玲瓏,一猜便中。”
要知道攻打楚十力及丐幫是皇上親頒的密旨,風(fēng)翩翩縱是親來,危命亦決不會因他而退兵。然而攻打丐幫的全盤大計均在危命心中,韓江雪、王川只知曉極小的一部分,危命一死,大軍自然不能攻上白馬寺,楚十力也就得保無恙。
張三深知風(fēng)翩翩的性兒,非但怕死,對皇帝乜一直忠心不二,說道;“你為了楚十力,背叛皇帝,值得嗎?”心想:“莫非你竟然愛上了楚十力十。”
風(fēng)翩翩淡然一笑:“這一層,你是不會明白的了。”
當(dāng)日皇帝與楚十力結(jié)盟,朝廷與武林從此河水不犯井水,永保太平,是由他一力居中促成,是盟約的保人。如今皇帝反口,他這保人責(zé)無旁貸,至少也得救出楚十力的性命,良心才會好過一點。
張三道:“你通風(fēng)報訊給楚十力,叫他解散大會,擇日覓地另選幫主,豈不也是一樣亍.,”
風(fēng)翩翩道:“大會三日后便舉行,此刻丐幫弟子已然盡集洛陽城。危命消息靈通,若給他知道大會瓦解,定然乘機在城中大舉搜捕丐幫弟子。以他的手段,只怕死傷必多。再說……”微微一笑,卻不說下去。
張三見風(fēng)翩翩的表情,已知他的心意,接下去道:“再說,危命這小子一逼么討厭,又踉你在皇帝面前爭寵,就是不為了這件事,也非得偷偷殺了他泄憤不可。”
風(fēng)翩翩格格嬌笑道:“張狀元聰明伶俐,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張三忙道:“我的樣貌不佳,有啥值得你喜歡的地方?還是喜歡趙四公子好一點。,”
風(fēng)翩翩大搖其頭道:“趙四公子快要成家立室,他的夫人辛姑娘是個大大的醋臺子,要是發(fā)覺我喜歡上趙四公子,不打破我的頭寸怪。”
張三哈哈大笑,笑聲震得湖水漣漪,蟬只止鳴,群島亂飛。他笑罷力道:“你既要救楚十力,為何要反奪去軍隊,壞我大事?如今軍隊又回到危命手中,楚十力性命豈非又是岌岌可危?”
風(fēng)翩翩道:“然而你野心勃勃,軍隊在你手中,更是危險百倍。”
張三道:“你說的倒也老實。只是如今你行藏已露,如果刺殺危命,定然招來皇帝疑心。那你準(zhǔn)備如何相救楚十力?”
風(fēng)翩翩道:“這正是我找你到此的真正目的。”跪下身子,咚咚咚叩了三記響頭。
張三先是一愕,繼而恍然,說道:“你既能為楚十方向我叩頭,我又何嘗不能為他而拚命了說到底,楚十力也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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