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對張叫花很上心的羅長軍很快帶來了好消息。茶葉的銷路有了著落。上一次張叫花帶過去的樣品送到羅長軍省城的同學(xué)那裡之後,羅長軍的那個同學(xué)很快將茶葉送去給專家品嚐。品嚐過茶葉的專家們對張叫花的茶葉非常感興趣。
不過他們感興趣的茶葉並不是鍾錦祥炒的毛尖,雖然鍾錦祥這一次炒的茶葉也算是非常優(yōu)秀,絕對可以評得上特級。但是這樣的茶葉在全省範(fàn)圍內(nèi),並沒有多少優(yōu)勢。他們感興趣的是張叫花炮製的茶葉,這是一種新的加工茶葉的工藝,而且炮製出來的茶葉超凡脫俗。還特別邀請張叫花去參加省裡的茶葉評定會。
省級的茶葉評定會本來是不可能邀請張叫花這麼一個個體戶的。但是張叫花的茶葉也許是這一屆茶葉評定會中最有特色的,而且是最有可能代表省裡參加全國的茶葉評定會。而且是最有可能獲得最高獎金獎的茶葉。
羅長軍帶著燙金大紅請柬來到梅子坳,將請柬交到張叫花的手中。
“叫花,你不得了啊。你參加了這個評定會,如果拿到了獎,今後再也不用擔(dān)心茶葉的銷路了。那天你不是還想把你的茶葉放到縣城的百貨商店去賣麼?你要是能夠拿個獎,保準(zhǔn)你的茶葉能夠擺在縣裡的百貨商店。不光是縣裡的百貨商店,市裡的,省裡的,甚至是北京的百貨商店也會擺著你的茶葉。可惜,你統(tǒng)共就是這麼兩百多畝茶葉,沒多少產(chǎn)量。不然的話,你的茶葉還可以賣到國際上去。”羅長軍拍了拍張叫花的肩膀。
張叫花拿著那燙金的大紅請柬看了又看,感覺像是再夢裡一樣,省裡的人竟然會邀請自己去參加評定。他並不知道評定的結(jié)果對他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我現(xiàn)在就是想快點把茶葉賣出去,不然我都快窮死了。豬圈裡的那羣野豬就跟一個無底洞一樣。每天吃得太多了。”張叫花有些犯難。
“你又養(yǎng)野豬了?”羅長軍瞪大了眼睛,“你這孩子,你現(xiàn)在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學(xué)習(xí)上。你倒好,又是做茶葉,又是種果樹,現(xiàn)在還弄個養(yǎng)野豬出來,對了,你還種了一畝多水稻呢。你哪裡還有精力上學(xué)啊?”
張叫花抓了抓腦袋,“我是看到果樹也好,茶樹也好,都需要施肥的。養(yǎng)些豬,就有豬糞給果樹與茶樹施肥。反正這些野豬我都是在山裡捉到的,又不用花錢。但是我沒想到這些野豬一天要吃這麼多東西。我現(xiàn)在只想把茶葉賣了,這樣我纔有錢買糧食喂野豬呢。”
羅長軍將張叫花拉進(jìn)車裡,看了看四周無人,才說道,“茶葉現(xiàn)在別賣,你把茶葉先放到我家去。跟別人講就說茶葉被訂了,別人付了你定金,這樣你就可以拿一筆錢出來買糧食喂野豬了。以後你別把攤子鋪太大了,你爹孃又沒在家裡。你好好讀書纔是最緊要的。你還真想待在梅子坳一輩子啊?”
“梅子坳挺好的啊。”張叫花抓了抓腦殼,他是實話實說,他到現(xiàn)在都沒明白,爲(wèi)什麼父母非要跑到廣東去打工。
“我不是說梅子坳不好,我是說你應(yīng)該好好讀書,將來考大學(xué),到大城市去。會更好。”羅長軍說得自己都有些繞。
“既然梅子坳很好,那我爲(wèi)什麼還要到大城市去呢?在梅子坳,我又不缺吃又不少穿,挺好的呀。到大城市能夠幹什麼呢?”張叫花有些不解。
“當(dāng)然到大城市好。你將來考上大學(xué),就吃國家糧了,按月領(lǐng)工資,提休了還有退休金。上班不累啊,你種田多累?”羅長軍想了想,終於找出非常有說服力的理由。
只是羅長軍並沒有想到他找的理由不太適合張叫花。因爲(wèi)張叫花種田,自己腳沒沾水。種地,他鞋不粘泥。園藝場的茶葉要是能夠賣出去。將來茶葉摘了一茬,賣一茬,這收入也比較固定。
“種田不累啊。”張叫花愣了一會說道。
羅長軍急了,“反正小小年紀(jì)得多學(xué)習(xí)。”
“哦。”張叫花見羅長軍急了,也不好跟他擡槓了。老道士師父也說要多念點書,不然連符都不會畫。
這一次,張叫花以茶葉被省城的單位訂購了爲(wèi)由,拿出一筆“定金”,買了一車苞谷回來,還買了一臺粉碎機(jī)。順便把上一回拖欠的工錢全部發(fā)放了。立即引起村裡人的熱議。
張積旺坐在他們家院子的那幾棵巨大的柿子樹下面,敲了敲手中的菸斗,從菸袋裡抓了一小撮菸絲放進(jìn)菸斗裡,再點了一根火柴將煙點燃,“我就說叫花這孩子是咱們梅子坳百年一遇的能人。以前都說陳癲子是能人,跟叫花比起來,陳癲子算得了什麼?”
“那話也不能這麼說。”張興旺將菸斗伸到張積旺面前,問張積旺討一點菸絲,張積旺無可奈何的從自己菸袋裡抓了一小撮菸絲,還仔細(xì)地將多出的一點菸絲放回了菸袋。
張興旺抽了一口,接著往下說道,“當(dāng)初陳癲子不癲的時候,那也的確是個能人。跟叫花比起來,未必比叫花差。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誰能夠想到這麼厲害的一個人物,竟然變成了癲子。唉,可惜了。”
“那也不能跟叫花比。叫花現(xiàn)在纔多大。若是叫花長大了,以後的能耐誰能夠看得到?”張積旺堅持自己的觀點。
“積旺叔說得對。叫花又是炮製茶葉,又是養(yǎng)野豬,都是我們梅子坳的人從來不敢去想的事情。但是在他手裡做成了。這一次茶葉還沒賣出去,別人就把錢付過來了。還要去省城參加茶葉評定會呢。要是弄個省優(yōu)金質(zhì)獎,就肯定可以參加全國的評定會。叫花炮製的那茶我喝過,送我覺得簡直就跟喝什麼瓊漿玉液一般。實在是太好喝了。這茶葉送到省裡,拿省優(yōu)金獎沒有任何問題。”張起高說道。
張滿銀是有喜有憂,喜的是,叫花終於渡過難關(guān)。憂的卻是,叫花要去省城一趟。張滿銀這一輩子沒出過遠(yuǎn)門,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葛竹坪鎮(zhèn)。連縣城都沒去過一回。而這一次,他卻要陪著滿孫去省城。省城啊!張滿銀晚上又翻來覆去睡不著了。從牀上爬起來,一個人走到屋檐下,坐在一條凳子上,從煙盒子裡面很不熟練的掏出一根菸來。這煙是羅長軍送過來的。張滿銀一直捨不得抽。偶爾拿出一根來慢慢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