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沈烈對上未來大舅子
沈烈長得個子特別高, 畢竟是從軍多年的人,哪怕退伍了,也一股子冷凜凜的威風, 平時雖會和大家說笑, 但現在肅起臉來, 便覺得冷沉沉的, 讓人心里發憷。
周圍的村人全都不自覺給沈烈讓開了路。
沈烈便大踏步走到了江春耕面前:“他打了你妹, 確實做錯了事,剛才你打了他,也算是扯平了, 再打下去,他落下殘疾, 你們也逃不了干系。”
沈烈神情肅穆, 言語平和, 是在講理。
然而江春耕并不覺得,他打得正起勁, 覺得還沒解氣,他認為沈烈是來阻止自己的,是在幫著林榮棠。
江春耕挑了挑眉:“你算老幾,是要幫著他一起上?”
沈烈:“我叫沈烈,從小和他一起長大, 是他鄰居, 不過我今天勸你, 不是為了幫他, 是覺得你把他打成這樣, 也夠了。”
旁邊嚇傻了的王秀菊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撲到了自己兒子身上, 抱住了兒子,大哭著:“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子啊!”
說著她憤憤地指著江春耕:“沈烈,你別放過他們,他們打我兒子,沈烈你是當兵的,你趕緊管管他們!”
江春耕一聽,明白了,這就是那個退伍回來的沈烈,聽說還立過功,沒想到跑來管這個閑事。
他挑釁地看著沈烈:“老子就是要打他怎么了?打人還有扯平一說?他打我妹妹的時候怎么沒說夠了?我妹妹一女人,他大老爺們能下得去手?”
沈烈卻看向冬麥,誠懇地道:“你要解氣,可以換個方式,不然真得會出人命。”
鄉間的械斗,打出人命的不是沒有,農村人大多目無王法,血性上來,手底下根本沒譜。
其實冬麥也覺得,自己哥哥打得有點狠了,如果沈烈不來,她也想阻止哥哥了。
但是沈烈現在竟然出頭了,沈烈竟然為林榮棠說話了。
冬麥心里就很氣。
她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生氣,畢竟人家沈烈是林榮棠的好兄弟,不是自己的,人家應該幫著林榮棠的。
也許是因為沈烈送給自己的那烤紅薯,那么甜的烤紅薯,也許是因為沈烈曾經說過,只要自己說句話,他竭盡全力為自己討回公道,她竟然有種錯覺,沈烈會幫著自己的。
但是現在,自己哥哥打林榮棠,別人都不攔,他竟然來攔著?
冬麥便有些失去理智了,她微仰起臉,瞪大眼睛,憤怒地瞪著沈烈:“關你什么事!”
說話的樣子,像一只倔強的小獸。
沈烈平靜地看著她:“我不能看著你們這樣繼續打下去。”
冬麥眼里便有些發潮,她并不愿意承認,當沈烈和自己說那些話的時候,她會覺得,沈烈是一個英雄,一個從天而降會拯救自己的英雄。
她并沒有回應沈烈什么,但她心里深處,還是對沈烈有了一種莫名的依賴。
可是現在她明白了,沈烈就是這樣坦蕩公正的一個人,他之所以那么對自己,并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英雄,而是因為他正直善良,他急公好義,他對任何一個受到欺凌的人都會這樣!
就像孫紅霞說的,她對姑娘家笑,笑起來讓人心動,可他不止對一個女人笑啊,他對所有的女人都笑。
人家從來沒承諾過自己什么,可是冬麥心里卻涌起憤怒,那種自作多情,被欺騙了的憤怒。
她瞪著沈烈:“我就想讓我哥打他,就想打,你說得那么好聽,你別攔著啊,還是說你要幫著林榮棠一起打我哥!”
她攥了攥拳頭:“我和你拼了!”
她身子孱弱纖細,甚至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此時卻像一只被激怒的貓,張牙舞爪,好像下一刻會向他撲過來。
江春耕看到了,怒了,抬手指著沈烈的鼻子:“姓沈的你干嘛,你欺負我妹妹?”
說著江春耕便一拳頭揍過來,沈烈沒動,硬生生地扛了這一拳頭。
身形紋絲不動。
江春耕冷笑,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又是一拳頭過去,這次,卻被沈烈劈手捉住了手腕,就這么死死地攥在了哪里。
江春耕的手被鉗制住,想動,竟然根本動不了。
江春耕怒了:“姓沈的,你仗著會功夫你這是要打是吧?你以為老子怕你了,來,看老子揍不死你!”
江秋收和村里其他幾個見狀也都圍過來,那邊王秀菊和林寶堂卻趁機拖起了林榮棠,周圍村里人趕緊護住,算是把林榮棠給救下來了。
冬麥見自己哥哥的手腕竟然被沈烈捉住,頓時氣炸了,她撲過去,撕打沈烈,拳打腳踢:“你放開我哥,你放開我哥,你憑什么多管閑事,你算是什么東西!你打我哥,我打你!”
冬麥撲上去打,只覺得沈烈的身體真是硬,硬得像石頭,她打了幾下,反而自己手疼得厲害,疼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張嘴咬過去,白生生的牙咬上了沈烈的胳膊。
沈烈垂眸看過去,便看到女人濕潤的眸子抬起來,里面燒著一簇火苗,正憤怒地瞪著自己。
紅潤潤的小嘴,呲著白生生的牙,咬住了自己的胳膊。
他沒有動,甚至沒有把她揮開的意思,氣息粗重,喉結滾動,他沉默地望著她。
冬麥卻覺得,這是挑釁,她倔強地回瞪。
江春耕不忍心讓自己妹妹上,大吼一聲:“冬麥,讓開,看我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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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鬧一場后,村支書總算帶著人來了,一擁而上,先把這架給攔下了。
江春耕在沈烈手底下沒吃什么虧,但是也沒討多少便宜,人家沈烈在部隊里摸爬滾打出來的,身上帶功夫,想打人家,抽冷子打一拳行,可正面打根本討不了便宜。
當然沈烈也沒有要打人的意思,他只是躲和攔。
然而這更讓江春耕惱怒了,他覺得自己受到了鄙視和羞辱,他是寧愿對方放開來痛快地和他打一架。
松山村村支書過來后,先攔下了這場混戰,之后又開始講理,把王秀菊林寶堂都叫來了,還叫來了幾個圍觀的村民。
江春耕的意思是,林家欺負自己妹妹,林榮棠還打了自己妹妹,離婚就離婚,但打人這個事,自己為妹妹出頭撐腰,這是娘家人該干的事。
王二嬸把冬麥拉到一旁,讓冬麥給她看了,確實掐過,問林榮棠,林榮棠也承認了。
于是大家勸了一番,意思是就這么著吧,再說了,冬麥確實是不能生孩子,離婚是正常的,只不過打人不對,但你們也打回來了。
最后終于說定了,不打了,大家和平離婚,江春耕帶著人搬東西,但是不能砸壞人家林家自己的東西,林家人也不能故意攔著。
王秀菊不服氣:“憑什么,冬麥不能生孩子,耽誤了我們家,害得我抱不上孫子,他們還把我兒子打成那樣,就這么算了?不行,我要他們賠錢,嫁妝也不能拉走!”
說著,看向沈烈:“沈烈,你說是吧,榮棠現在被他們打了,這都靠你了!”
王秀菊看出來了,這個時候能說上話的就是沈烈了,會幫著自己的只有沈烈了。
誰知道沈烈淡淡地道:“伯母,剛才我攔著,是怕榮棠哥真出什么事,現在沒事了,嫁妝財產的事,我也管不著,還是聽王支書的。”
沈烈這么一撤,王秀菊就有些慌了,王支書嚴肅地道:“那就這么辦吧。”
不然呢,還能怎么著,不讓人家拉嫁妝,人家肯定不干,因為打人的事鬧騰起來,無非就是拉去派出所關兩天,最后還不是放出來?
萬事逃不過一個家事,女的離婚,一家子鬧騰起來,大小舅子跑來把男人打一頓,這不是常有的?
不打架的那是沒大小舅子!
因為這個送派出所,那不是笑話嗎?
上面遵紀守法是一套,可農村人,大家還認個俗理,自然有一套活法,誰也逃不掉。
王秀菊其實還想掰扯掰扯,心里存著一口惡氣,可沈烈不幫忙,她也不敢再說什么,最后還是一縮脖子,只能忍了。
這邊冬麥跟著自己哥哥,轟轟烈烈搬家具,那邊王秀菊拉著林榮棠去了衛生所,被打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不過好在沒什么大問題,就是外傷,慢慢養著好了。
等她回來,江家這邊已經把嫁妝都裝車上了,什么梳妝架子,什么鏡臺,還有幾個紅箱子包袱,鍋啊盆啊,日常過日子的,大部分都是江家陪嫁,農村習俗,一般都這樣,男的準備房子,女的就置辦這些過日子的零碎。
林寶堂王秀菊兩口子扶著林榮棠回到家,一看,家里都空了,王秀菊差點沒昏過去,扯著嗓子哭了一聲:“這是土匪啊,日本鬼子進村了啊,我可憐的兒子啊,我們怎么命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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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耕帶著兄弟,浩浩蕩蕩地拉著嫁妝離開,冬麥坐在車幫子上,抱著她的兔子,她自然看到了路上人指指點點的說道,不過她昂起頭來,并不在意。
她想,只要自己愿意,沒有人是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驢車快出村子的時候,恰好遇見沈烈,沈烈應該是從村口村支書家出來的。
江春耕一看到沈烈,臉便拉下來了,身體緊繃,拳頭攥緊了。
沈烈卻并沒看江春耕,他看了眼冬麥。
冬麥看著遠處的云,根本不看沈烈,神情漠然。
沈烈收回目光,徑自從驢車旁走過。
江春耕看著他背影,往地上呸了一聲:“沒見過這么多管閑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