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聖誕節後, 天一直下雪,就下個沒完,電視新聞說這是這座城市最陰冷的一個冬天。
初挽想起那洛克菲爾德藝術館粉鏽的事, 想著也怪不得他們突然出現粉鏽,估計和氣候變化有關係, 他們不盡快採取措施,這種溼冷天氣他們的粉鏽肯定會迅速蔓延。
初挽最近也懶得出門, 就待在家裡, 家裡壁爐燒得暖和,她和孩子就坐在羊毛地毯上,一起玩積木,之前刀鶴兮送了好幾套小孩兒玩的積木,兩個小傢伙都很喜歡,玩得不亦樂乎。
陸守儼這個寵孩子的, 便乾脆又去超市給他們買了不少。
他們不缺錢,別說初挽倒騰古董掙的這些錢,就是倉庫撿漏的那二十萬美金,他們怎麼花都花不完。
他們生活上不算多講究, 但需要什麼就買什麼,孩子要的更是統統買。
積木塊多了, 可以一起拼湊大的,初挽便開始興致勃勃地搭建城堡、沙灘和童話世界。
除了搭建積木,也會帶著孩子出去玩雪, 堆成大雪人小雪人的, 再讓保姆給母子三人拍照片, 和雪人合影。
兩個小傢伙崇拜得不行了,都覺得媽媽最厲害, 什麼都會。
初挽也覺得自己最近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提升了不少,她便趁機給他們提要求,要求他們好好讀書,這樣就能像媽媽那樣厲害。
兩個小傢伙現在屬於彷彿有些懂事,但又有點懵懵懂懂的,聽到這話,果然都點頭,答應得好好的。
於是初挽便開始讓他們背詩經,帶著他們朗誦。
小娃兒到底記性好,一來二去竟然記住不少。
初挽自然很有些得意,一方面覺得自己實在是會教育孩子,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孩子聰明。
晚上時候,她把這些說給陸守儼,陸守儼也深以爲然:“他們如果不反感,你現在開始慢慢教也行,讓他們朗誦那些帶韻律的,小孩子記性好,很容易就記住了?!?
初挽也是這麼覺得,現在自己有大片的時間,可以趁機多教孩子。
初挽之後又給Maddocks打電話,問起來刀鶴兮家的情況,聽著說是情況不好,刀鶴兮一直陪著,最近刀鶴兮很忙,沒有時間理會其它的。
初挽聽著,問起要不要過去看望,Maddocks猶豫了下,還是委婉地拒絕了:“這邊比較荒僻,一般很少有客人,而且病人也不喜歡被人打擾。”
初挽聽此,只能罷了,請Maddocks轉達了自己的關心。
因爲刀鶴兮,初挽又想起國內的情況,便又給易鐵生打電話。
易鐵生最近很忙,忙著收購了一家國有瓷廠,收購了後,要對那家瓷廠進行整頓改革,這裡面千頭萬緒,自然不是一句話能說明白的。
等改制完成,又得考慮國有瓷廠的產品方向和銷路問題,這都是要耗費不少心力。
好在柴燒窯目前運營穩定,訂單不斷,利潤也非常大,柴燒窯掙的錢足以去添補國有瓷廠那邊的虧損,暫時不至於影響瓷語的經營。
初挽略沉吟了下,道:“景德鎮那邊,還得你多操心著,實在不行多僱些靠譜的人手吧。我這裡估計得明年八月份才能回去了。”
她現在在國外,處處撿漏,買賣自由,真是如魚得水。
如果回國的話,那立即這不能賣那不能幹,太受拘束,還是得先在這裡多掙錢再說其它。
易鐵生:“也沒什麼,我現在在景德鎮也算是很熟了,物色了幾個合適的,我回頭談談,再和你商量下,就把人招過來?!?
初挽笑道:“別,你不用和我商量,說起看人,其實你比我看得準,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易鐵生也笑了:“好,那我先把人給招過來得了。”
兩個人東拉西扯的,倒是說了半天,說起易老爺子這幾年的身體,也說起易鐵生父親在天津的生意。
聊到最後,初挽想起刀鶴兮,便問起易鐵生:“最近你和他聯繫過嗎?”
按說他們之間因爲瓷語的事,聯繫應該比自己多。
易鐵生:“上週我們通過電話,聽他意思,家裡人身體不好,最近會比較忙,反正瓷語的訂單方面我會和美國那邊的孫掌櫃聊,他忙起來倒是也無所謂?!?
初挽:“這樣,那等回頭再說吧。”
這幾天天氣變好了,雪差不多也都化了,初挽便重新出動,琢磨著撿漏倒騰掙錢的事,也每每過去各大城市裡的博物館藝術館參觀,順便遊覽當地的跳蚤市場和古董市場,瞭解當地的古董情況。
她倒是偶爾有所斬獲,不過也有不順心的時候,那就是有幾次拍賣會,竟然又遇上了孫雪椰和馬克。
顯然馬克對於之前倉庫拍賣的事耿耿於懷,看她那眼神都不太對。
初挽好漢不吃眼前虧,自然是儘量躲著,美國可是合法擁有槍支的國家,她可不願意招惹是非。
可誰知道,也是奇了怪了,這兩個人陰魂不散一樣纏住她。
有時候她想拍賣什麼,對方就和她搶,明顯可以看出,是爲了搶而搶。
這種對著搶就很煩,放棄的話可惜,不放棄,他們生生把拍賣價格給提升了,這不是白白多花錢嗎?
這麼幾次三番後,初挽受不了,想和陸守儼說,又怕他小題大做擔心自己,最後她終於琢磨著,怎麼給馬克孫雪椰一個教訓,好歹給他們找點事幹,省得沒事總纏著自己。
那天逛了某家拍賣會的展覽會出來,她隨便找了個麥當勞想吃點東西,結果看到馬克和孫雪椰正好也在,兩個人肩並肩坐在窗口那裡,正甜蜜蜜你餵我我餵你的。
她要了一份套餐,拎著出去找了一處長椅坐下來吃,這麼吃著的時候,恰好見到路對面是一家慈善機構,那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曾經看到過這個名字。
她略想了想,頓時想到了。
這家慈善機構的地板上,應該有一尊大理石半身像,那半身像看上去髒兮兮的,那家慈善機構也不當回事,但其實這是一尊羅馬將軍日耳曼的雕像,是在前幾年德國博物館的盜竊案中被文物販子偷走,偷走之後被藏匿,結果這文物販子被抓獲後,因爲種種原因當場死亡。
因爲文物販子的死亡,盜竊案沒了線索,贓物也找不到了,那尊珍貴的大理石半身像也就沒有了下落。
其實當時那文物販子託人將這大理石半身像藏匿到了這家慈善機構,成爲院子裡一件破爛的擺件。
也是後來,有人無意中發現了這尊半身像,德國博物館前來認領,才讓這尊半身像迴歸德國博物館。
這件羅馬將軍日耳曼雕像和自己所買的《獨立宣言》不同,哪怕《獨立宣言》暴露出來,這也是無意中撿漏,原物不涉及什麼跨國文物盜竊案,但是日耳曼雕像就不一樣了,那是博物館失竊品,美國的法律很麻煩,一旦沾手,後患無窮。
孫雪椰雖然生活在美國,但是她並不是文物圈子裡的,她所能關注到的應該是那些衆多周知成爲大衆熱議話題的,比如倉庫裡的龍袍上了電視節目,比如獨立宣言引起大衆熱議,這些她多少能從電視節目或者別人的討論中知道。
但是這個羅馬將軍日耳曼雕像案,沒上什麼主流媒體,只是文博圈子的新聞,不是這一行的不會關注。
初挽覺得,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這半身像了。
這樣一個人,如果自己在美國期間時不時跟蒼蠅一樣纏著,也夠煩心的。
於是初挽吃過麥當勞後,拿了三百美金的現金,過去慈善機構隨便看了看,果然在院子裡看到那風吹日曬的半身雕像,確認無疑那就是德國博物館失竊的那件。
她便大張旗鼓,先捐獻三百美金,之後在慈善機構做了半天的義工,並對著那日耳曼雕像看了好一番,還找了工作人員打聽情況,詳細問起這半身雕像的來歷。
她知道這孫雪椰和馬克一直盯著自己,自己最近出入什麼拍賣會,這兩位就時不時出現,他們一定會關注到自己的異常舉動。
之後,她便過去圖書館,查找關於羅馬雕像的資料,又去博物館,去看羅馬雕塑相關的藝術品,這麼看了一圈,一天也就差不多過去了。
這個過程中,她雖然沒看到,但是多少感覺,她是被盯著的。
第二天,她便不過去城裡了,隨便逛逛周圍的跳蚤市場,順便去了上次的那家拍賣公司看看,不指望什麼撿漏,好歹多瞭解現在的藝術界動向。
就這麼過去兩三天,她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開車帶著保姆經過那家慈善機構,讓保姆進去看了看,果然那地上的半身像已經沒了。
依初挽的猜測,馬克這種圈內人,做事謹慎,他既然得到了這件半身像,首先會調查這物件的來歷,其次會想設法洗白這件文物,不然直接上拍他自己也陷入法律糾紛之中。
初挽便問起來,工作人員聲稱,昨天有兩個人過來,想買一些石頭,給了十美元拿走了那物件。
初挽便詫異地道:“那塊石頭可不一般,可能牽涉到一樁跨國文物盜竊案?!?
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微驚,初挽便大致講了講。
大家有些茫然,畢竟這東西放在他們院子裡已經一年多了,沒想到突然和什麼文物失竊案有關。
初挽便出謀劃策,因爲涉及到跨國文物失竊案,根據1970國際文物公約,德國方面完全可以追討這件文物,同時因爲慈善機構藏匿文物一年多,且以低廉的價格賣給不知名人士,這裡面很容易引起相關部門的懷疑,認爲他們和文物洗白地下組織有關係。
初挽對各國文物保護的法律和國際公約自然是耳熟能詳,一番話唬得慈善機構負責人也是擔心起來,畢竟大家都怕惹上法律官司。
初挽便趁機建議他們報警,並給他們提供了自己蒐集到的各樣資料以及當年德國博物館失竊的名錄,讓他們提供給警察,並儘快找一個律師來維護自己的合法利益。
那慈善機構自然也知道里面的利害關係,對初挽感激不盡,把初挽那些資料全都保存下來,並趕緊報警,請警方協助調查。
初挽見事情已經完成了大半,功成身退,就此隱匿,沒事在家看看新聞報紙,陪著孩子玩玩積木背背詩經的。
她這麼給馬克和孫雪椰挖一個坑,倒是未必把他們坑到監獄裡去,但是他們既然跳進去了,一時半會的,就糾纏在這個案子裡吧,至少一段時間都得和美國警察以及律師打交道了,自然沒閒心跑到拍賣會和自己搶物件了。
對於這件事,陸守儼嘆:“你這給人挖坑的本事可真不小?!?
初挽:“誰讓他們老盯著我呢,這不是活該嗎?”
她又解釋道:“這可不是我多壞,是他們太煩人。”
陸守儼放下手中的材料,好笑地看她:“行,他們是罪有應得,你是行俠仗義?!?
初挽便笑,摟著他的脖子,一臉無法無天地道:“我也這麼覺得,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得了,可他們什麼都和我搶,我可不得給她一個教訓!”
陸守儼嘆了聲:“以後出門,或者我,或者建晨,總得有人陪著你出去,別自己亂跑,不然我真不放心?!?
就知道他肯定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