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要向你交代的,該說的都說了。不知道能不能爭取到從寬處理。“
呂濛初覺得自己把事情原原本本向夏曉荷交代清楚,跟佟佳惠都沒講這麼細緻,已經給予她足夠的尊重。他只不過犯了大多數男人都犯的錯誤。如果說有受害者,那也是佟佳惠,與夏曉荷毫不相干。
在夏曉荷看來,呂濛初好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他的態度不像是自我批判和反省,僅僅是一種告知。所謂的““坦白從寬”,不是爭取,而是索要。
如果是趙義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不會輕易原諒他的背叛,不說鬧分手,一場大吵大鬧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呂濛初就不同了,他原本就曾經是別人的丈夫,是一個有歷史的人。
夏曉荷苦笑道:“呂老師,不存在什麼坦白從寬,從某種意義上講,我還得感謝您的坦誠相見。只是有個問題想跟您請教,您向佟師母表衷心,抽刀斷水的成語是不是用得不算太恰當?抽刀斷水後面跟著的是水更流,而不是斬斷情絲。”
“尖尖角,不愧爲我的好學生,罵人都不帶髒字的。我這個當老師的是不是應該狠狠表揚你一下呢?”
呂濛初用手拍拍夏曉荷的頭頂,既是示好,又爲自己找臺階下。
夏曉荷冰雪聰明,當然也看出這層意思,只是不願說破。
呂濛初大半天時間爲母子二人買賣做飯,明天還答應接子夏放學,應該做的和不該做的都努力在做,已經表達出對母子倆的足夠友好和關愛,她不該再刻薄地咬著人家的過去不放了。於是,故意岔開話題,問:
“你方纔說的湯老闆,是湯富貴的爸爸麼?他和江水萍的媽媽終於走到一起了?我回鳳凰城這些年,兩耳閉塞,啥也不知道。水萍上次回來見我,光顧著講自己的情感經歷,都沒有跟我說這件事。”
呂濛初見夏曉荷開始轉移話題,也心知她已經放棄了對他歷史問題的追究,他算是闖過了一道險關,更增強了開創未來的決心。
長長的夜,什麼都可以談,就從湯昭陽和蔡小蘭再續前緣說起吧。
送走夏曉荷這屆畢業生後,呂濛初又開始帶高一新生,擔任高一5班的班主任兼5班、6班兩個班級的語文課。
將這屆學生帶到高三,也是暑假後提前開學不久,湯昭陽忽然來學校找他。這時的湯昭陽已經不是當年爲兒子湯富貴奔喪時一身髒兮兮勞作服一臉疲倦悲傷的舊模樣,而是西裝革履,開一輛奧迪轎車。
湯昭陽此來,是專程送喜帖,請呂濛初兄弟喝喜酒,他要與鳳凰城著名女企業家蔡小蘭結婚啦!
一次偶遇,緣定終生!
這一年,湯昭陽45歲,蔡小蘭40歲,距那個漫天黃沙的春夜蔡小蘭出生在湯家兩人初相見整整40年!
湯昭陽在鳳凰城街頭給新買的自行車澆油偶遇蔡成功,並受邀去蔡家小院做客,蔡成功念及舊情亂點鴛鴦譜,想讓湯昭陽與女兒蔡小蘭再續前緣,湯昭陽心知與蔡小蘭地位懸殊落荒而逃回到白蓮村。
蔡成功卻不死心。春節過後,大年初六他就去客運站買了張去沙河鎮的汽車票,又步行五里地來到白蓮村。
進到村部,找到當年的寧管家現在負責村部打更的老寧頭。一打聽,人家湯昭陽早在三天前就回幽城的木器廠了。
蔡成功說:“寧大哥,你把昭陽那孩子的電話告訴我,我有幾句話要跟他說。”
電話撥通後,蔡成功說:
“昭陽啊,我是蔡成功,你蔡叔啊!我來白蓮村了,你這孩子讓我找得好苦啊!你跟小蘭的婚事,蔡叔作主了。你快回來,在我去見我那湯老哥哥之前抓緊把婚事辦了,我過那邊對他也好有個交代。”
蔡成功敢如此打包票,並不是出於家長的權威,而是摸清了女兒蔡小蘭的心事,她對這樁親事是默認的。
蔡小蘭是鳳凰飼料加工集團總經理朱世忠的相好,她的蘭香琴韻美容美髮中心就是朱老闆扶持起來的,這在圈裡差不多成了公開的秘密。
朱老闆50歲那年春節,算命先生說他新的一年會有一道檻,也許一樁喜事能把這個災給衝了。所以,他諸事小心,與蔡小蘭在一起的次數都減少了許多。
11月都過去了,朱老闆依然平安無事,心想這災算是快躲過去了。可是,冬至這一天,他的老婆突發急病,走了。
原來檻在這兒啊!
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家,老婆在蔡成功的眼裡本就是個糟糠之妻。她這一走,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娶個小的進門了。這不就是喜事衝災嗎?
先生算的還真他媽準!
許多人都認爲朱老闆會把蔡小蘭扶正,連蔡小蘭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可是,朱世忠卻很快娶了集團一個28歲財會專業畢業的大學生。
這讓蔡小蘭著實傷心。
朱世忠還不願放棄與蔡小蘭的關係,哄她說:
“蘭子,結婚不結婚,就是個形式,咱倆這麼多年的感情,哪個女人也比不過,你蔡小蘭給我的,哪個女人也給不了。”
不管朱世忠如何花言巧語,蔡小蘭心裡這個疙瘩算是徹底系下了。跟人家好了這麼多年,人家老婆不在了卻不迎娶你進門,這事兒擱誰身上能不介意?
蔡小蘭開始漸漸疏遠朱世忠,直至斷絕了往來。
朱世忠一開始還有點不捨,更確切地說是不習慣沒有蔡小蘭的生活。
可是,錢是萬能的!只要有錢,啥女人找不到!朱世忠覓得新歡後,也慢慢放下了已不再年輕的蔡小蘭。
就在這個時候,父親提起了當年她與湯昭陽的娃娃親,講述了湯家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及湯家目前的處境,又聽女兒說湯昭陽人長得還挺帥,開始有些心動。
知女莫若父。蔡成功捕捉到了女兒的心思,決定促成這一樁美好姻緣。
電話那端,湯昭陽說:
“謝謝蔡叔認可我,擡舉我。可是,我目前還不能答應您。木器廠這邊一大攤子事,人家老闆信任我,我不能說撂挑子就撂挑子,所以一時半會兒回不去鳳凰城。再說,蔡小蘭是大老闆,女企業家,我一個窮打工的,跟人家也不般配。您是一片好心,可也得徵求人家小蘭的意見不是?”
聽湯昭陽這麼說,蔡成功心裡有了底。說:
“大侄子,只要你吐口,小蘭這邊交給你蔡叔了。我當了那些年保長,也不是吃乾飯的,這點兒事還擺不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