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既然擔心這個,爲什麼還大老遠地把藝兒接到咸陽來,你明知道咸陽這段時間不太平。”夫人嗔怪道。
“真是婦人見識,你我都來咸陽,女兒一人呆在郡中,即使不被胡亥看見,萬一出點別的差池,不也是後悔莫及嗎?現在我將女兒藏在這府裡,又有誰會想得到呢。”
良王對自己的安排頗爲自信,溫和地斥責夫人道。
然而他卻不知,最令他擔心害怕的事情已經於半個時辰之前發生了。
夫人沒再說話,溫婉地一笑,照顧好夫君和女兒完膳,命丫環送小姐回到房裡。
伯藝小姐在咸陽的閨房被佈置得同在東海郡的家裡一般模樣,清香的楠木睡牀上整齊地鋪設著潔白的牀單,配以四周淡藍色的精緞圍邊,好像雨後的荷塘。
白色是伯藝的最愛,今天,她穿著一身輕紗精緻的雪白色裙裝,露珠一般清透柔軟,整個人輕巧得彷彿一片羽毛,簡直就是脫俗的仙子,一塵不染。
“小姐,您的書來了。”
丫環小瑩臂彎裡藏著一卷簡書,輕輕推開小姐的房門,送到伯藝跟前。
“不要讓父母大人知道了。”
伯藝輕聲吩咐道,她的聲音纖細優美,如果閉上眼睛傾聽,還會以爲是樂師奏響的琴音。
小瑩止不住“撲哧”地笑出聲來,“小姐,您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難免就有這樣的雅緻,再說,年方二八,也正是碧玉年華,情竇初開的時候啊。”
“你不要胡說,當心我責罰你。”伯藝見小丫環這樣放肆地講話,忍不住嗔怒道。
小瑩知趣地閉上了口,心中暗道:“誰說我們的小姐只是賢淑的大家閨秀,其實也還是很有思想的勇敢女子啊。”
伯藝不管小瑩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只是含笑地瞥了她一眼,迴轉身來,慢慢地在案邊坐下,打開那一卷書籍,看了一會兒,輕輕背誦起來:“……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小姐,小瑩真羨慕您的這份聰慧,這麼長的文章,您不過纔看了兩遍,竟然就能夠背誦下來,聰睿得一點都不比男人差呢。”
小瑩陪著伯藝讀書,從小就知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常常是暗暗地自嘆不如,比不了小姐的冰雪聰明。
“你要用心才行,用了心,自然就記得快。”伯藝微微一笑,教她道。
“哦,我知道了,小姐心裡想著溫良君子的樣子,記憶就熟練得多了。”小瑩想了一想,立刻反應過來,便拿伯藝開起心來。
“你!自己掌嘴。”伯藝秀眉輕簇,一把將書放在案上,故意沉下臉來,露出慍色給她看。
“好了,小姐,別生氣了,當心生氣不好看了。”小瑩見伯藝不高興了,連忙走過去安慰她,其實小瑩太瞭解伯藝,知道小姐纔沒有那麼計較呢。
夫人爲女兒熬製了一碗海棠綠豆沙,命仕女端著一起來到伯藝的住處,忽然在門前聽到她吟唸的這一段古詩詞,禁不住大吃一驚。
別說始皇在世之時,《詩經》早已成爲禁書被焚,就是這一段纏綿浪漫的句子足以表達出年輕女子緋紅純真的幻想,也夠夫人震驚和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