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若是小姐不在了,他便不必再如此上進(jìn),又該回到從前了。
只是當(dāng)一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只是個假皇帝時,採兒的心頭也微微苦澀起來。
“雪兒,不要,不要離開朕。”
無心忽然在夢裡喃喃,一把抓緊採兒的手,讓採兒猝不及防,順勢將手抽開。
猛然一不小心,採兒的手碰到了桌子上的茶杯,幸好她伸手好,早就穩(wěn)穩(wěn)接住,這纔不讓被子碎了,驚醒熟睡的人。
只是接的動作太大,不免還是撒了些茶水出來,採兒一陣驚慌,正要拿帕子去擦拭。
可是就在茶杯放好,她拿起帕子的瞬間,整個人都矗立不動了。
就是剛纔茶水撒到的地方,皇上那烏黑的頭髮忽然雪白一片。
採兒當(dāng)然不止,茶水含鹼性,無心那染髮的要說呈酸性,此時酸鹼綜合,纔會如此……
心狂跳不止,採兒的手不敢再伸過去,生怕驚醒了眼前的人,讓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什麼秘密。
像是什麼事都沒發(fā)生過般,採兒急忙擦了擦手上的水,往□□去。
一夜無眠,她輾轉(zhuǎn)了幾個來回,都想不通,爲(wèi)何皇上的黑髮會變成白髮。
她見過的白髮男子不多,但立即腦海裡就浮現(xiàn)出一張絕美柔和的容顏,不,不可能是無心的。
他是雪國的皇子,又怎麼會來了軒轅宮。
一個晚上胡思亂想,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等採兒醒來時,屋子裡早就沒了皇上的身影。
只是顧盼端著東西笑嘻嘻進(jìn)來,“娘娘,皇上大早離開就吩咐御膳房準(zhǔn)備了人蔘燕窩湯,吩咐奴婢定要看著娘娘喝光纔算。”
“娘娘?”
顧盼喊了幾聲,將東西放下,還伸手在採兒的眼前晃了晃。
採兒這纔回神,佯裝笑意,“好的,你端過來。”
吃過早飯,閒來無聊,採兒一直在屋子裡悶著,她不知道這事該不該告訴小姐。
萬一皇上真的是無心,那改怎麼辦?
“哎呀,聽說沒啊,昨夜尚儀宮失火了呀。”
正在採兒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口顧盼和幾個宮女閒話起來。
“你們說什麼?”
採兒走了出去,感覺外面的寒氣越來越璧人。
還有四天就除夕了,時間過得真快,可是皇宮裡,就忌諱年前還出事的。
那些宮女被採兒這麼一吼,全都哆嗦地跪下,卻沒人敢說實話。
“顧盼,你說。”
手指了指,讓顧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再不說,仔細(xì)本宮的懲罰。”
採兒候著,讓顧盼怔了怔,忽然磕頭求饒了起來。
“憶妃娘娘,您聽了消息可千萬別被嚇住,不然皇后娘娘定不會繞過咱們的。”
顧盼說著,旁邊的宮女也拼命點頭。
採兒做了個你們放心的姿勢,顧盼這才擦了擦汗,“昨兒個,皇后娘娘帶著人去了尚儀宮,用同樣的方法讓韓貴人也…,後來聽說韓貴人不甘忍受屈辱,就懸樑自盡了,可誰知,誰知這韓貴人的屍骨還未下葬,這尚儀宮就走水了,大夥兒都說是韓貴人死不瞑目,要來向皇后娘娘索命了。”
“胡說八道!”
採兒被氣地連續(xù)咳嗽了噓聲,眼裡滿是怒火。
那幾個宮女都跪著求饒,“不關(guān)奴婢的事啊,娘娘饒命啊。”
“顧盼,你隨本宮去皇后那。”
鎮(zhèn)定了半晌,採兒忽然看了眼顧盼,此時小姐定是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她怎麼能夠浪費(fèi)時間在這裡和奴婢們置氣呢?
幾個人零星出了靜雪齋,急忙趕到了中宮。
如月進(jìn)去通報了聲,走進(jìn)屋子,撲鼻的一股安息香。
“怎麼這麼濃的香?”
採兒蹙眉,問著如月。
如月只是畢恭畢敬地作揖,使了使眼色,“奴婢怕皇后娘娘睡不好,所以,擅作主張…”
擺了擺手,採兒點點頭,示意如月下去,“做得好,下去吧。”
輕步走到紅紗帳前,此時褚月已微微睜開眼睛,見是採兒,急忙坐了起來。
上前一步,握住褚月的手,採兒急忙將人按下。
“小姐,你太傻了,爲(wèi)了採兒,值得麼?”
“值得,你爲(wèi)了我也會如此的。”
眼中帶著笑意,褚月佯裝無事,卻被採兒緊緊抱住。
頭靠在褚月的肩膀上,採兒的視線空洞地打量著紅紗帳,該不該把昨晚自己發(fā)現(xiàn)的秘密告訴小姐呢?
“怎麼了?可是擔(dān)心我信那些人的鬼話,怕韓貴人來找我索命?”
褚月淺笑著,輕輕推開採兒,認(rèn)真地看著她,眼裡滿是安慰。
呆愣了片刻,採兒忽然點點頭,可是剛想開口,又咽了回去。還是等過幾天再告訴小姐吧,反正馬上就除夕了。
“對了小姐,除夕年夜飯,太后說讓王爺也進(jìn)宮,這可如何是好?”
本是嬉笑的臉,忽然緊蹙。
太后讓爹爹進(jìn)宮幹嘛?
雖然不知爲(wèi)何,但其中不是好事。
而且,除夕正是她們混出宮的好日子,這可怎麼辦?
“可讓爹爹稱病。”
褚月說著,卻見採兒搖頭。
“看太后的架勢,即便王爺是病了,也非得入宮。說什麼皇上大赦王爺,王爺不可矯情,何況他是皇后生父之類的話。”
竟會如此!
事遇波折,不免心裡又憋悶,褚月的食指緊握成拳,眼裡憤恨。
“那好吧,那出宮的日子再議,先過了除夕再說吧。”
※ ※
宮裡的除夕是一年當(dāng)中最熱鬧的,此時不僅皇宮修葺一新,還會因此添置許多新人和物件。
今日是大年三十,一大早,皇上便吩咐內(nèi)務(wù)府的人送來各種東西,有紅燭,燈籠,窗花,香料。
總之各種守歲的東西一應(yīng)俱全,將大殿裡堆放地滿滿。
而皇上也想的極其周到,今年過年中宮宮人的俸祿打賞,也都由內(nèi)務(wù)府包了,因此不必從皇后的俸祿裡剋扣。
大早,採兒便帶著人來中宮請安,見到這些東西,更是笑地咧不開嘴。
她甚至快把皇上銀髮的那件事給忘了。
“采采,你來給我梳頭吧,還是喜歡你設(shè)計的髮髻。”
褚月坐在銅鏡前,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波瀾,這些賞賜也只是留著出宮,或者宮變時候的大點。
所以,在外面放了會,褚月便吩咐如月將東西收起。
採兒眉眼嬉笑過來,拿著桃木梳子,看了看褚月秀氣的臉龐,眼中仍舊是笑。
“小姐,無論如何,今日是除夕,你定要開開心心的,何況,咱們還可以見到王爺。”
“嗯。”
褚月點點頭,臉上立即浮現(xiàn)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採兒滿意地看著,開始爲(wèi)褚月梳妝。
不一會兒,一個娉婷的女子,一身黑色鑲邊金鳳朝服的貴氣女子便出落在衆(zhòng)人面前。
這幾日褚月有些憔悴,所以採兒特地給她化了濃妝。
不但不耀眼,還更增添了幾分成熟的氣質(zhì),尤其是拿微微挑起的眉線,更是帶著一種霸氣。
將鳳冠和一排白玉珠花插上,抹上胭脂,這纔算大功告成。
“娘娘真是漂亮。”
連一直伺候褚月梳妝的小紅都讚不絕口。
“好了,就你貧嘴,灌會討好本宮,去拿賞錢吧。”
看著鏡子裡高挑的人兒,褚月甚是滿意,樂滋滋地看了眼採兒。
“走吧,真想快點見到爹爹呢。”
兩人互相攙扶,身後跟著衆(zhòng)人伺候,一行人浩浩蕩蕩朝長生殿而去。
此時的遊廊裡,油漆重刷,每隔一米處,就掛上了欺負(fù)的紅燈籠,看來一片喜慶。
微微側(cè)眼,看著燈籠,竟然上面都寫著字。
“咦,採兒,這裡每隔燈籠怎麼都寫了字呢?”
“哦,這是文淵閣的學(xué)士們給了樣本,都是宮女,太監(jiān)們連夜抄寫的,上面都是些吉祥福氣的話。”
採兒笑著,伸手隨意拿了一張下來,“看,這種是祈福求子的。”
說畢,又將紙條夾回了那燈籠上。
褚月也好奇起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伸出纖細(xì)的手,隨意拿了一張。
只是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她立即將那條子一扔,捂住胸口,滿是驚恐。
“怎麼了小姐?”
一陣驚訝,採兒急忙拉了拉褚月的手腕,而後吩咐顧盼將那紙條撿起,定睛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林靜雪死’四個字。
這大過年的就看到這麼晦氣的東西,難免會影響了心情。
“去,去把抄寫這排燈籠字條的宮女喊來!”
採兒臉色一沉,急忙呵斥,將那字條揉地粉碎。
可是顧盼剛走,就被褚月喝住,“不必去了,本宮不迷信,就不信就憑她幾句話的詛咒,就能
至本宮於死地!快些去長生殿吧,別耽擱了時辰。”
褚月心裡暗暗想著,此事自己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不然,身邊雖時冒出個定時炸彈,那豈不是寢食難安了?
擺了擺手,採兒低垂著眸子,吩咐顧盼回來,“去重新寫一張上去,也好讓那些奴才們仔細(xì)些!”
因爲(wèi)字條的原因,褚月本是好心情的,卻忽然陰鬱了下來。
一路直到長生殿,都沒再開口說話。
此時鐘鼓齊鳴,大殿裡一派祥和。
金龍大殿上,無心高坐著,金冠下那張臉俊逸帥氣,在看到褚月後,眼神裡更是流露出一絲喜悅。
而太后,亦是威嚴(yán)地坐在那,只是斜眼看了褚月一會,臉色極其不好。
褚月翩躚而上,走到了玉階前,坐到了無心的身旁,傲視著下面的宮妃和皇親國戚。
因爲(wèi)是家宴,所以賓客都是些貴胄。
當(dāng)在最前排看到瑞王時,褚月的臉上明顯又笑了,那是一種安定。一種見到自己家人的心安。
“今日既然是家宴,大家就無須拘束。”
太后威嚴(yán)地一招手,和無心看了看,只見十位美人穿著紗衣款款而來。
低聲吩咐了旁邊的常兒,太后將自己面前的酒壺遞了過去。
只見常兒拿著酒壺,就走到了瑞王面前。
“太后賞賜王爺美酒。”
常兒眉眼帶笑,說畢,已是端起了酒杯,倒了滿滿。
瑞王的神色複雜,可懿旨不能違抗,便仰頭大喝了起來。
“謝太后賞賜。”
褚月本就無心看舞,當(dāng)她視線猛然掃到瑞王那邊時,不禁眉頭緊蹙了起來。
這太后,搞什麼鬼?
“怎麼,雪兒不喜歡吃這果子,這可是朕特地吩咐人從嶺南快馬加鞭帶來的。”
無心也並不專注看舞,眼睛時不時地打量褚月,見她面前的東西一點沒動,溫柔問著。
勉強(qiáng)笑笑,褚月伸手抓了個紅果子,含在嘴裡。
“很甜。”
她的眼神繼續(xù)掃描,終於在看到殷翼後,安神了下來。
殷翼一個人喝著悶酒,好像是感覺到了一股注目的力量後,忽然擡頭,看著褚月,淺淺露出梨渦。
似是想到什麼般,他猛然站起,倒了杯酒,上前一步。
“皇兄,臣弟祝你和皇嫂永結(jié)同心,也祝我殷朝國泰民安。”
沒有人知道殷翼心裡真實的想法,只是他說話的時候,眉眼裡的真誠確實讓無心聽者爽朗大笑起來。
再怎麼說,殷翼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只要不是那老巫婆的兒子,他還是很珍惜這份手足情的。
緊緊拉著褚月的手,無心眉眼帶笑,猛然一口就喝了起來。
那些妃子看著,心裡也不爽利,索性就和互相閒聊了起來。
褚月也微笑著,但是當(dāng)她再次看向瑞王的座位時,那裡已經(jīng)空空如也。
“如月,去問問王爺去哪了?”
不知怎麼,褚月總覺得褚月奇奇怪怪的。
如月應(yīng)聲過去,不一會兒便湊近褚月的耳朵,“說是去如廁了。”
說道這幾個字的時候,明顯如月的臉一紅。
褚月點點頭,側(cè)目微微看了眼太后,只見她一臉笑意,完全不似剛纔那般陰鬱,像是奸計得逞般。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
“皇上,臣妾不方便,去去就來。”
攆著帕子,褚月低眉輕聲說了句,見無心點頭,便帶著如月出去。
大殿裡的喧囂依舊在繼續(xù),只是無心的視線卻一直盯著自己身旁空空的座位,劍眉緊蹙。
“有沒有見過瑞王,他去哪了?”
走出大殿,隨意問了問,守衛(wèi)立即畢恭畢敬地一指。
“娘娘,怎麼是往那邊去的,那裡不是北苑麼,前朝皇妃的住所。”
如月支支吾吾著,神色有些不好看。
褚月身子一怔,心道大事不妙,立即加快了腳步。
“快,你且回去,就說我出事了,快些喊皇上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擺手,推開如月,褚月急忙朝北而去。
越是走,就越淒涼,彷彿這裡是與世隔絕般,並見不到一絲過年的氣息。
這裡對於褚月來說,還是很陌生,只是當(dāng)她的步子還未跨入那荒涼的北苑時,耳邊忽然一聲尖叫。
“來人啊,非禮啊,非禮啊。”
褚月身子猛然一怔,還未踏入那北苑,便見幾個禁衛(wèi)軍將一個人五花大綁了出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古代爹爹!
爹爹二字還未喊出口,便見瑞王神色憂傷地離開,嘴裡還喃喃著,“爹爹沒有。雪兒。”
只是看著瑞王那暈紅的雙頰,褚月便驟然響起那張恐怖得逞的面孔。
是她,肯定是太后嫁禍的!
“放開王爺,誰要是帶走人,就是和本宮過不去。”
褚月一聲呵斥,已是上前阻攔。
那禁衛(wèi)軍面色尷尬,雙手抱拳。
“娘娘,我等也只是在這裡守衛(wèi)先帝妃嬪的安全,這無論是誰,膽敢褻瀆先帝皇妃,都是死罪,即便是娘娘的生父,那也不例外!”
那人不卑不亢,說的褚月臉青一陣紫一陣。
“這後宮,本宮說的算,本宮說放人就放人!莫不成,你想死不成?嗯?”
褚月一甩衣袖,好不威嚴(yán)地一吼,驚得那些禁衛(wèi)軍都急忙後退,連說不敢。
“皇后真是好生威風(fēng)啊!”
只聽老遠(yuǎn)一聲啪啪的聲音,褚月急忙聞聲看去,正是太后和無心,身後還跟著一隊人。
不是說偷偷告訴皇上的麼?
眼眸一掃,對上如月此時無辜的神色,褚月嘆了口氣,想必這是太后早就預(yù)算好的,就等著爹爹進(jìn)圈套。
“臣妾參見太后,臣妾是這六宮之主,倘若任由任何不相干的人企圖污衊臣妾的爹爹,那豈不是不孝?身爲(wèi)六宮之首,執(zhí)法不嚴(yán),讓先帝妃嬪們受損,豈不是辦事不利?”
面對褚月的伶牙俐齒,太后冷哼一聲。
“是麼?”
那眼裡全是挑釁和得意,忽然她擺擺手,大步進(jìn)了北苑。
衆(zhòng)人皆是驚詫,不過也都跟了進(jìn)去。
北苑十分荒涼,剛進(jìn)院子就能感覺到一陣蕭瑟。
而此時,正門的屋子裡正隱約一陣哭聲。
“還不快來給太后請安!”
常兒呵斥一聲,便見四面八方的院子裡好幾位年過中旬的女人被人攙扶出來。
她們個個沒事似得,輕輕作揖。
只是最後出來的一個女子,依舊面若桃花,卻哭得梨花帶雨的。
“太后金安。”
“給衆(zhòng)位太妃請安。”
只聽見院子裡各種作揖的聲音,褚月則是看著眼前的人,驚詫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此人正是,正是定太妃。
半年前定太妃出來幫自己指正蓉妃的景象還歷歷在目,若說她要聯(lián)合太后一起來害自己爹爹,那大可不必。
可是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只見定太妃已哭得似個淚人,而她身邊伺候的宮女再見到瑞王后,更是憤怒地一指。
“太后做主啊,我們家娘娘向來禮佛,與太后異曲同工,可誰料想竟然晚年還要落個名節(jié)不保的罪名,這要是太妃百年,去了地下如何顏面見先皇啊。”
說畢,連同定太妃一起哭了起來。
褚月看的真切,那樣子,根本不像是在撒謊。
“你且把詳情好好敘說。”
緩了緩神,褚月上前一步,拉住定太妃的手,示意她相信自己,又對著身後的人道,“皇上,太后,可否讓不相干的人都離去,今日畢竟是除夕,這些煩擾,讓臣妾來處理便是。”
“那姐姐萬一徇私舞弊了怎麼辦?”麗嬪躲在太后跟前,輕輕揚(yáng)了揚(yáng)嘴脣,十分高傲。
看著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離開,無心的眸子也深深看向了褚月,只是脣欲張開,又合上,嘆了口氣。
“母后,兒臣送你回宮。”
無心怕太后再糾纏褚月不放,於是眉眼笑意地上前一步,攙扶住太后,讓她神色一驚,不覺側(cè)眼瞪了褚月一眼。
“來人,先把瑞王關(guān)進(jìn)天牢,什麼時候皇后把事情查地水落石出了,什麼時候再放人,哼!”
太后一甩衣袖,冷哼一聲離開。
採兒見衆(zhòng)人都魚貫而出,上前一步,走到褚月跟前。
“小姐…”
看了看採兒,褚月攙扶住定太妃的右手,而採兒則攙扶住,看著褚月臉上啊佯裝出的無所謂和堅定,採兒強(qiáng)忍著把淚水嚥下。
屋子裡十分寒冷,偌大的宮殿只升了一個爐子,讓裡面的人都打起寒戰(zhàn)來。
握緊定太妃的手,褚月只是笑笑。
“去喚人上我宮裡取些炭火來,把太妃凍著了該怎麼辦?”
“嗯,也去靜雪齋拿些本宮
新縫製的手袋來。”
褚月和採兒像是心有靈犀般,各自打發(fā)自己的侍婢離開,她們深知,此事關(guān)係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見如月和顧盼離開,定太妃的眼裡也全是感激之色。
“本宮也信王爺不是那種登陸浪子,可是當(dāng)時本宮實在腦袋一片空白,看見禁衛(wèi)軍闖入,只顧著穿衣服,腦子全是懵的。”
這是實話實說,當(dāng)時定太妃就在齋戒沐浴,可是忽然窗外一個人影,她只是警惕地喊了聲,便聽到外面一片混亂。
接著就看見王爺闖了進(jìn)來,似乎是在躲避那些禁衛(wèi)軍的追趕般。
褚月神色一凜,看著採兒,都覺得這裡十分蹊蹺。
“太妃,你可記得當(dāng)時闖入您這裡搜查的禁衛(wèi)軍長相,只要記住帶頭那個。”
“認(rèn)的,他太特別了,左臉有刀疤。”
捂了捂自己冰涼的身子,定太妃眼裡已多了許多驚恐。
這個女人不過三十幾歲,在現(xiàn)代也算是大好年華,卻偏生在這古代,呆在這暗無天日的皇宮,只能成爲(wèi)別人的魚肉,僥倖生存。
當(dāng)褚月和採兒出來的時候,門外已是下起了大雪。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這是除夕,也就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
“哇,雪好大啊,小姐,您披風(fēng)可暖和?”
兩人齊齊走出,都是一身披風(fēng),只是褚月裡面的鳳袍略顯單薄,讓她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噗此。傻瓜,你自己也冷地哆嗦啊。”
噴嚏剛打完,褚月便開始數(shù)落起採兒來,捏了捏她冰涼的手。
“瞧你,這麼冷,可要仔細(xì)身子,你剛小產(chǎn)完。”
說道小產(chǎn)時,採兒的臉明顯陰沉下去了,可是褚月也不能說以後還會有的,那樣更是雪上加霜。
只淺淺笑著,將採兒的手握地更緊,好把自己的暖度一點給她。
視線微微傾斜,卻不經(jīng)意打量到宮門外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正打著打傘,在雪地裡站著。
“小姐,是皇上。”
採兒的視線順著褚月看錢,輕輕鬆開自己的手,“小姐,過去吧,我在這裡等顧盼來送傘。”
嘴上是錢錢的笑意,採兒推了推褚月,“去吧。”
“你怎麼來了,也不怕凍壞了,惹地太后不高興?”
褚月埋怨著,卻被無心一把抱住,攬在懷裡。
“娘子在替自己的夫君操理家事,相公當(dāng)然要表現(xiàn)一下啦。”
眉眼裡帶著笑意,無心說著,就把傘猛然丟掉,將褚月打橫抱起。
只見那傘落在雪地裡,明黃色餓如一朵豔麗的菊一花。
本是驚呼出口的人,卻被禁錮地跟緊。
“不許動,你動一下,朕就親你一下。”
“你,無賴1”
小拳頭在那巨大的胸膛上捶打,被無心這麼一鬧,褚月倒是覺得本來陰鬱的心情大好了起來。
索性如一個嬌嗔的閨婦般,窩在自己丈夫的懷裡。
小李子看著前面虎步而行的人,急忙撿起雪地裡被拋下的傘,小跑著跟了上去,拼命地?fù)u頭。
這皇上要是被雪淋病了,叫他如何擔(dān)待啊,皇后也真是的,一點不體諒皇上。
小李子心裡嘀咕著,可是一不留神,踉蹌栽進(jìn)雪地裡了。
“小李子,你就別跟著朕了,趕緊回御書房燒點熱水去,快去!”
淺淺的笑,這是第一次,小李子見到皇上對自己笑,他差點沒掙扎起身又栽進(jìn)雪梨。
連續(xù)哈腰了好幾下,這才屁顛屁顛地離開。
“你笑起來真好看。”
手輕輕撫摸上無心的側(cè)臉,有一瞬間,褚月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做殷青鉞了,可是很快,她猝然清醒,又沉下臉去。
“怎麼,還在爲(wèi)你爹爹的事煩擾?”
不置可否,褚月點點頭,手已從無心的脖子上放下,繼而環(huán)住了他的腰。
“只要你說一句,朕就可以放了他。”
似是十分不自信,無心的眸子深深打量著懷裡的人,卻發(fā)現(xiàn)她修長的睫毛忽閃,耳邊是均勻的呼吸聲。
而她已在自己懷裡沉沉睡去,看著大雪如鵝毛般打在她烏黑的發(fā)上,無心低下頭,狠狠親吻。
過了元宵,他就會以自己的真實身份告知天下,不知道那時,懷中的人會如何?
長長地看了眼雪地,過完年,他就不必再用殷青鉞這副臭皮囊了,只要將殷青鉞找出,然後殺了他,帶回皇宮。
到時候再由太后說出自己皇族血脈的身份。
※ ※
採兒站在北苑門口,等了多時卻未見顧盼,不禁自己冒雪走了出去。
猶記得在風(fēng)流院和青然王爺打雪仗,堆雪人的情景。
漫步在雪海里,鼻尖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讓採兒不禁朝宮牆一處看去。
哇,滿樹的冬梅,此時已不是淺粉色,而是微微血紅,看上去美極了。
手輕輕撫摸上去,生怕傷了這些生命。
“牆角數(shù)枝梅,凌寒獨(dú)自開。遙知不是雪,爲(wèi)有暗香來。”
這是褚月以前無意念道的句子,採兒覺得這詩句甚是美,便記了下來。
只是她面色桃花般地笑著,輕輕脫口,便聽到耳邊一聲拍掌的聲音。
甚是驚恐,採兒退後幾步,猛然回頭,卻正好對上殷翼那清亮的眸子。
“王爺。”
剛想要作揖,卻被殷翼爽朗地攙扶起來。
“憶妃嫂子,該是臣弟要行大禮的。”
殷翼笑著,那好看的梨渦一如當(dāng)初。
只是當(dāng)採兒的眼神不禁打量到殷翼身後的顧盼時,神色忽然沉了下來。
此時顧盼正一臉笑意地跟在殷翼身後,將那傘高高打起,當(dāng)真是人如其名,顧盼神飛啊。
“去給你們主子打傘吧。”
殷翼未看身後的顧盼,而是看著採兒,似乎有話想說,卻又遲遲未動嘴。
像是發(fā)現(xiàn)了眼前人的侷促,採兒忽然笑了起來。
“王爺有話要說?”
看著眼前女子溫柔如水的眸子,殷翼忽然十分青澀起來。
第一次喝采兒相見,是在他的王府,當(dāng)時她和皇后嫂子一起宮女打扮,當(dāng)真是讓自己吃了一驚。
之前他的目光都過多地停留在嫂子身上,卻不想她,居然也如此溫婉多情。
手指微微輕顫,殷翼不好意思笑了笑,“也無事,就是覺得憶妃嫂子的詩句,甚好。”
“噗此,原是如此啊,這些都是跟小姐學(xué)舌來的,王爺見笑了,顧盼,你將自己的傘給王爺吧,我們共打一把。”
看著此時殷翼黑色的朝服上全是雪白的細(xì)碎,採兒急忙吩咐。
顧盼一聽,眼裡含著笑意,急忙應(yīng)了聲,走上前去,只是任憑她怎麼表示,伸出那雪白如玉的手,殷翼似乎都無動於衷。
悻悻退了回來,顧盼的臉色已經(jīng)十分不好,並偷偷瞪了眼此時殷翼注目的那張臉。
心裡不禁憤恨一陣,這憶妃有什麼好的,以前不也是當(dāng)奴婢的麼?
不就是仗著皇后娘娘還愛惜這奴婢,她才這麼得勢的麼?
想自己花容月貌,要是皇后也垂愛的話,指不定就嫁了皇親國戚,王孫貴族呢。
採兒與殷翼閒談著,兩人始終冰冰有禮,卻不知顧盼的狠毒心思。
“王爺,雪大了,早些回去吧。”
邊說著,採兒已上前一步,抽出自己衣襟前的帕子,伸手去給殷翼擦拭朝服上的雪。
只是手動了一會,卻正好碰觸到殷翼的大手,不禁猛然一縮。
“王爺,本宮還有要事,就先告退了。”
說畢,招呼顧盼,大步匆匆離開。
只是那白色的絲巾,如雪花般飄落,殷翼猛然接住,這正是剛纔她爲(wèi)自己小心擦拭的那張帕子。
自小他的母妃便死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幫他擦過衣襟的雪。
這,彷彿是第一次,讓殷翼矗立在雪中,呆愣了好久。
帕子送上鼻尖,瞬間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殷翼小心地將那帕子收好,將他當(dāng)做一次遊園驚夢的回憶。
她是皇兄的女人,自己斷不可有非分之想的。
※ ※
回到靜雪齋,採兒箭步踏入大殿,坐到烏木雕花椅子前,端了杯水喝下。
顧盼進(jìn)來,將茶碗收走,就要離開,卻被採兒一聲吼住。
“你近日怎麼去那麼久?”
本是滿腔怒火的人,一下子以爲(wèi)是採兒在興師問罪,不禁秀眉一擰,翻轉(zhuǎn)身來,表情淡漠地跪下。
“娘娘,雪下那麼大,您也該估計下奴婢纔是啊,不然滑到了,該怎麼辦?”
顧盼那不卑不亢的神色,恍若自己根本沒做錯事般,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tài)。
怕滑到?
像是聽到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般,採兒默默唸著顧盼這句話。
不禁掌心猛然一拍身旁的茶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