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孩兒煮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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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蓉將寶扇往空中一拋，騰空踏上去，喝道：“去！”向南飛去。芭蕉寶扇果然是件寶器，不但能扇走主人想扇的東西，亦能尋回被扇走的東西！只因鹿蓉內在法力還修練得不到家，駕馭不住寶扇，飛得不能太快，用了幾個時辰，才來到天涯海角，已是傍晚。

四下尋找，卻找不到綠孩兒他倆，鹿蓉對寶扇喝道：“快去找少主！”那寶扇還是在天涯海上空打旋，鹿蓉怒道：“你這蠢物，叫你快點找少主，聽到沒有？”寶扇降到海面上一丈高，還是一個勁地打旋。鹿蓉這才明白，綠孩兒他倆掉進了天涯海中。鹿蓉不熟水性，且知道這天涯海中的怪魚異獸甚多，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忽然，海水熱氣蒸騰，水汽從海面彌漫上來，再過一個時辰，方圓幾里的海面竟象燒開鍋的水，“撲嚕撲嚕”地冒起了泡。鹿蓉伸手一摸，縮回了手，海水被煮沸了！一些魚蝦也被煮熟浮出一水面。鹿蓉奇怪：這到底是天涯海，還是一口大鍋？若妹妹和羊子掉進這鍋中，豈不成了涮肉火鍋了！她正要拼死跳進鍋中救妹妹，又一想，不禁笑了——這燙嘴的山芋，看哪個海怪還敢吃！鹿蓉覺得肚子餓了，順手就抓起幾條魚和龍蝦吃了起來。

俗話說“山珍海味”，鹿蓉山珍吃得多了，海味卻少吃到，但覺得鮮甜無比，美味異常。正品食著美味。忽然下面海水翻騰，卷起了巨浪向鹿蓉打來，芭蕉寶扇騰空而起，避過了熱浪。那熱浪沖天而去，并現出一條藍龍，空中的藍龍怒視著鹿蓉，大喝道：“你何方神圣？！在此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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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蓉道：“我不敢稱神圣，只不過在這里想吃些海鮮，也激怒你了？忒是小氣。你是這天涯海的龍王？”藍龍怒道：“正是！我乃天涯海龍王鰲崖，你想吃海鮮，盡管吃些就是了；一餐幾頓，也沒多少，不怕你將我水族吃光。只是你也不必把我天涯海，當成鍋來煮著吃吧？有你這等貪心的吃法么？”再看看海面上浮起被煮熟的大魚大蝦，少說也有上萬條！鹿蓉道：“你這海怎么煮開鍋，我可沒施展過法力喲。”藍龍四下一看，叫道：“除了你還有誰？”

話音剛落，一小妖跳出海面，狂叫道：“燙死我了！燙死我了！”鹿蓉定睛一看——卻是羊牯子，她飛身將他接住，置于扇上，羊牯子的皮膚都燙紅了！鹿蓉急忙問道：“羊牯子，你少主妹妹哩？你們不是綁在一起的么？”羊牯子道：“你把我們一扇，我就暈過去了。方才醒來，覺得好燙，就從海底跳了起來。想必是海水泡松了繩子……”

眼看著一條接一條魚蝦蟹從海底翻出來浮在海面，鰲崖怒喝道：“你們玩什么花樣？要將我海水煮沸！待會再與你算賬！”說著行云駕霧，一陣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鹿蓉摸了摸海水，感覺有些降溫了，順手又抓幾條魚蝦上來給羊牯子說：“趁熱吃，涼了就不鮮了！”

大雨整整下了大半夜，至天明，鰲崖已筋疲力盡，用尾巴探了下水溫，才停住了雨。藍龍化作人形，來到坐在岸邊的鹿蓉身旁求道：“請大仙饒過小龍吧，勿再施法煮海了！”鹿蓉掩嘴笑道：“真的不是我在作法。”鰲崖：“那是何方神圣？若是上神的朋友、弟子，就請他收一收手吧！若大仙只是想吃海鮮，我每每按時進貢就是了。”

鹿蓉道：“我妹妹正在海底玩，玩著玩著可能睡著了，你且把她捧出來，也就沒事了。”鰲崖道：“她睡著了還在發功，我如何敢捧？”鹿蓉：“你若不捧她出來，我也沒辦法了。”藍龍只好硬著頭皮道：“唯有如此。”不多時，鰲崖捧起一塊大礁石浮出水面，大石徑約一丈，上面水汽蒸騰，“滋滋”作響。鰲崖將大石置于岸邊，少頃，石上的水烤干，水汽散去，黑色的大石上粘蓋著一層薄鹽，石上躺著的正是綠孩兒！

鹿蓉和羊牯子跳上大石，綠孩兒原來白皙的臉皮開始發紅。鹿蓉忙對藍龍道：“我妹妹還在發功，身子又發燙了，你快往她身上噴水！”藍龍卻有些不情愿。鹿蓉怒道：“你若不噴水，我就把她再丟到海里！”藍龍慌忙道：“大仙莫急，我這就噴水。”

藍龍將身子浸入海中，張開大口，一條如柱般的水從藍龍口中噴出，射在綠孩兒身上。頓時一陣陣水汽從綠孩兒身上騰空而起，如煙霧一般向四下散開。一個時辰后，綠孩兒身下的大石四周，已被一堆白鹽圍住，鰲崖停下問道：“請問大仙，是否還要噴水？”

鹿蓉點頭道：“這個當然！”鰲崖道：“請問還要噴多久？”鹿蓉道：“恐怕要七七四十九天吧。”鰲崖嘆道：“四十九天！那還不要累死我這條老龍？”藍龍旁不知何時冒出一老海龜，老龜道：“大王，不如就在岸邊挖一海湖，再叫蝦兵蟹將往其中注水。大王就可免卻了這般辛苦。”鰲崖道：“說的是，快叫眾蝦兵蟹將來挖湖！”

一聲令下，幾百個蝦兵蟹將從海底浮出，在海岸邊挖起了湖。藍龍卻忙著往往綠孩兒身上噴水。忙了一整天，一個方圓三里，深約三丈的湖挖好。鹿蓉搬起巨石，緩緩置于湖中。鰲崖施法，頃刻之間，就把湖注滿了海水。鰲崖喘了口氣，對龜丞相吩咐道：“你與蝦兵蟹將在這聽候大仙吩咐，我且回龍宮休息一下。”龜丞相道：“是！”

半年時辰之后，湖中的水又被燒開了，一個時辰后，湖水已降了一半，龜丞相吩咐蝦兵蟹將往其中注水。至第三日，湖內已積了厚達丈余的白鹽。如此折騰到第七日傍晚，海湖中的水慢慢地不再翻騰出水泡了；湖中的海鹽已差不多將湖坑填平。鹿蓉對羊牯子道：“你少主妹妹練完功了？”羊牯子道：“應該是吧？她每一次都比上次少了十四日；上次是二十一日，今次應該就是七日。”

湖面的煙汽漸漸散去，湖面白茫茫的一片，見不到半點雜色。鹿蓉道：“你少主妹妹在鹽層底下吧？快去看看！”鹿蓉說罷踏上鹽層就往湖心跑，整個湖內的鹽渾然一體。鹿蓉舉劍，一劍削下去，只劃出一道星光，鹽塊堅硬如鐵。鹿蓉一驚，對羊牯子道：“少主被困在下面了！”

話音剛落，二妖忽覺得腳下的鹽塊有些晃動，心中一驚又一喜，羊牯子道：“必是少主醒來了。”大鹽塊抖動得越來越厲害，羊牯子：“我們來幫少主一把？”鹿蓉：“如何幫？”羊牯子：“這鹽塊打是難打爛了，就幫她掀開吧？”

鹿蓉一點頭，對眾蝦兵蟹將道：“你們快快退避！”眾兵將一聽，趕緊跑開踏在海面之上。二妖騰空而起，跳到鹽塊邊緣，伸手要掀鹽塊，哪里掀得動！鹽塊只是微微挪了挪。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方圓數里的鹽塊突然跳了起來，彈升至十幾丈高，又重重地砸了下去！“撲嗵”地一下，砸起了漫天沙土。鹿蓉和羊牯子幸好跳得快，不然也被砸中了。但見遠處觀望的蝦兵蟹將，全都被一股飚風吹到幾里之外！鹿蓉驚道：“妹妹豈不是被砸成肉餅了？”羊牯子卻笑道：“她既有力氣頂推起，也就不會被砸傷。我等閃遠點，別被她誤砸了！”二妖急忙閃到數里之外。與眾蝦兵蟹將一同遠遠觀望。

果然，那大鹽塊竟如一塊鍋蓋，整個被掀起，翻了個，倒向了另一邊，又重重地扣在了另一邊，沙灘上的沙子如被風暴吹起，飛速向四周擊打。眾兵將躲避不及，又被吹去了幾里之外。鹿蓉和羊牯子幸好騰空而起，躲得快。

那剎好間的風暴散去，再看深坑之中，一個十五歲模樣的少女正擦著汗！鹿蓉和羊牯子忙跳下去，鹿蓉歡喜地大叫著：“妹妹，你這次燒得好厲害，竟然要燒海了！”羊牯子指著那塊山一般的鹽塊道：“少主，那塊巨鹽正是你燒出來的！”

綠孩兒還不明白怎么回事，海中突然掀起一柱巨浪，浪中現出一條藍色巨龍，正是鰲崖，他在空中大叫道：“大仙又搞何動作？別煮了我天涯海，又掀我龍宮吧？！”原來，方才巨型鹽塊連續兩次砸下來如地震一般，震得龍宮搖搖晃蕩。鰲崖猜測定是岸上的“大仙”作法，怕龍宮倒塌，趕忙跳出了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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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蓉拱手笑道：“我姐妹兄弟來此練功，打攪了，方才不過把煮出的鹽塊掀開，不想又驚擾了龍王的好夢，多有得罪。”鰲崖嘆道：“天下這么大，你等何苦要來我這練功哩？”羊牯子笑道：“這里清靜些。”鰲崖道：“你們想找清靜地方，可把我攪得不得清靜。你們還要練到什么時候哩？”

綠孩兒已明白是怎么回事，拱手道：“老龍王，多有得罪。今次練功到此，他日再來拜訪！”鰲崖嘆道：“他日還來？你們去別處可不？”綠孩兒：“他日來拜訪，就是到此游玩，再不練功！”鰲崖這才緩過一口氣。鹿蓉拱手：“我等告辭了！”龜丞相上前拱手道：“請問大仙們寶號？”綠孩兒剛要說，卻被鹿蓉拉住，鹿蓉道：“無名小卒，不值一提。后會有期。”

“大仙請留步！”龜丞相把他們叫住，道：“這鹽塊你們就擺在這？”龜丞相看了一眼鰲崖，心領神會，道：“要么你們把它推到海中，要么……把它帶走吧。”綠孩兒笑道：“滋擾寶地，還送上這么一份大禮，如何好意思？”龜丞相道：“本地為天涯海角，向來就甚少受滋擾，也難得億萬年來，景觀優美且無甚變化，玉皇大帝時而來此休閑度假；我又不知大仙寶號，若玉帝見到這鹽塊問起來，我等亦不知該如何回答。因此……”

綠孩兒笑道：“既然龍王有心相送，我亦不好推辭，只是這鹽塊這般巨大，我雖搬得動，但亦不方便。要是，鹽塊小一點就好了！”龜丞相笑道：“既是大仙法力所為，帶走亦不難吧？”

綠孩兒忽感到鹽塊象塊磁鐵一樣，有股吸力。她向鹽塊走去，雙手一一觸摸，頓時感到全身發熱，涌出一股力；她大喝道：“小！”那鹽塊竟小了一半尺寸，亦薄了一半尺寸！綠孩兒又大喝：“小！”大小厚薄又小了一半尺寸。綠孩兒一連喝了十二聲。那巨大的可引起地震的白鹽塊卻象一張一尺見方的鐵盤子般大小厚薄。

綠孩兒將“白盤子”抓在手中，掂其斤兩竟似百斤有余。在場眾位都目瞪口呆，尤其是鰲崖和龜丞相。綠孩兒向他們二位再拱手道：“那就謝過二位上仙了。”鰲崖忙道：“方才說要大仙帶走，本想著此物巨大，說句笑話，沒想到大仙法力高強……”

鹿蓉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出爾反爾。”龜丞相陪笑道：“此物畢竟是本海之物，可謂耗費無量海水煉制而成；我天涯海水鹽份降低，對水族生長亦有影響……”

綠孩兒笑道：“天涯海一望無際，少了這點鹽算什么？也許不過是百萬分之一；天下之海互為相連，你海中少的這點鹽，其他海也補回給你了。再說，就算我還回與你，亦不過是塊廢物！”她說著就將鹽盤遞與龜丞相。龜丞相卻猶豫著不敢接，綠孩兒看出他心思，道：“這么小的鹽盤，也沒多少斤兩。”龜丞相這才接了過來，遞與鰲崖。鰲崖接過，大喝一聲：“大！”那鹽盤卻不見絲毫變化。

鰲崖又大叫了幾聲：“大！”還是不見絲毫變化。鹿蓉他們三個卻笑得捂著肚子叫痛。鰲崖想，反正已出了丑，就不怕再出多一次丑了，又大叫道：“小！小！小！”鹽盤仍是原樣。

盡管如此，鰲崖還是不想把鹽盤還與綠孩兒。龜丞相小聲對鰲崖耳語道：“大王，前有哪吒鬧海，后有八仙過海，都把各海龍王攪得不得安生。今又有這位上仙煮海，并非等閑之輩。依老臣之見，我們就與他們交個朋友，將這鹽送與他們，保我天涯海平安！”

鰲崖聽了連連點頭，泄氣道：“看來大仙的法力煉制的寶貝，還是聽大師的話。我拿著這寶貝，也只能用用裝菜的碟子，忒是可惜了。”他想了一下，就把鹽盤交與綠孩兒道：“大仙還是拿去吧。不過，本龍倒有一事相求。”

綠孩兒笑道：“何事？你說吧。”鰲崖：“大仙日后若再煉神功，可否不要再拿我天涯海的水族開涮了？”綠孩兒笑道：“有何不可？這次來這里煉功，也純屬意外。”鰲崖聽了面露喜色，道：“大仙們不留下寶號么？”鹿蓉道：“無名之輩，確實不值得一提，日后必會相謝。”

鰲崖：“三位上仙何時有空，就到我海龍宮中玩玩吧？”鹿蓉：“那就謝龍王美意，日后必會登門造訪！”三妖拱手后，即乘芭蕉寶扇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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