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趕上飛機？”，上車後，陸啓正轉首看著她，對她淡淡地問道，眸子裡帶著幾分幽怨，不過顏汐並沒察覺出來！買票的時候，他就跟她說過，到時送她去機場，誰知，他一大早去她住處找她，她已經跑了！

感覺他語氣裡帶著嘲諷，顏汐也知道，他是存心的。她早上是早早地就出門了，就是躲著他的。

“是?！?，明知故問，她淡淡地回答。

“活該！”，陸啓正低聲說道，然後發動了引擎。

“你——陸總，我打擾你夠多了！”，顏汐一反常態，對陸啓正客套地說道，嘴角還擎著十分標準的微笑。心裡卻煩悶得很，怎麼她倒黴的時候，總遇著他？！

一聲“陸總”令陸啓正心裡莫名地氣憤！開著車直接上了沿海高速。

更氣的是她那態度！

這時，顏汐的手機鈴聲響起，陸啓正直視前方，徑自開車，“陸凱，是你啊——對，我火車票丟了——”，顏汐之前給陸凱發過短信，叫他上車後別找她了，她火車票丟了。

這時，他又熱心地打來電話，“嗯，沒事，我沒事！坐飛機的——”，這陸凱真是個熱心的好人，一個勁地在電話裡問她，她怎麼回去的——

陸啓正聽著是陸凱打來的，微微轉首，看著顏汐對著手機有說有笑的樣子，心裡一陣莫名地窩火！不過，她很快掛了電話。

“怎麼上了沿海高速了啊？！我要去車站坐汽車的！”，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顏汐詫異地看著陸啓正大聲問道。

“我直接開車送你！”，陸啓正沒看她一眼，冷硬道。

什麼？！

顏汐愣住，反應了好一會兒，“你瘋了啊，千把里路，你要開車去？”，顏汐氣惱地反駁道。這京城到她家，八百多公里……再說了，他又幹嘛要送她回去？！

“我沒你瘋！”陸啓正轉首睇著她，冷不丁地說了句，然後，加速——

這人真瘋了——短距地開，起碼也七八個小時——

顏汐不再做無用功，掏出平板，打開文檔，碼字。

陸啓正也沒管她，過了會兒，司徒彥打電話過來，“送我女人回家呢——那晚肯定趕到——”，陸啓正在電話裡戲謔地說道，顏汐聽著他的話，全身泛雞皮疙瘩。

她什麼時候跟他有關係了，還是，他在電話裡是故意說的？直覺有蹊蹺——了覺說後。

早知道她就改簽明天回家的機票了，可，不是捨不得再多花那錢麼——

平板裡的電用完，她也懶得去箱子裡找筆記本了，閉著眼睛，戴著耳機要聽歌，聽著聽著耳機被人扯下，陸啓正不滿地看著她，“跟我說說話，不然我犯困要出事故了——”，陸啓正霸道地說道。

“……”無語，顏汐看著他，“你爲什麼不做警察了？”，想起什麼，她好奇地問道，好像聽鬱子悅說過陸啓正原來是名警察。

陸啓正心裡一緊，嘴角揚著笑，“做太久了，膩了——”，陸啓正沒看她，撒謊道。膩嗎？現在他只想趕緊解決這個案子，歸警隊！

“做生意就好嗎？爾虞我詐的——”，顏汐淡淡地問道，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兩人一路上不說話，倒也挺尷尬的。

“做生意，錢來得快啊——”，陸啓正又撒謊道，他可不喜歡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這三年，真是折磨！但，作爲一名臥底警察，這些，他必須要做。

“錢多又有什麼意思！”，顏汐反駁道，再多的金錢，再多的奢侈享受，也沒有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歡歡樂樂地重要。顏汐在心裡這麼認爲，想著想著，有些鼻酸——

陸啓正看著她，嘴角勾著笑，“是沒意思——”

“……”，這個反覆無常的人！

“您還是跟我講講部隊裡面的事情吧，我要寫軍婚題材的小說——”，一陣靜默後，顏汐想起了什麼，從包裡掏出記事本，拿著筆，對陸啓正問道。

“軍婚？”，陸啓正笑道，“改風格了？”

“……”，顏汐紅著臉，有點不好意思，“不說拉倒——”

“說，我說，您問吧！”，陸啓正幽默地說道。

然後，顏汐開始想到什麼問什麼地對他挨個問題問著，陸啓正挨個回答。

路程開了一半時，兩人去了高速服務區吃了飯，再上車後，陸啓正體貼地叫顏汐去後座睡會兒。

“你到我們那市區就讓我下去吧，到我家再坐趟大巴就好了——”，顏汐睡覺前對陸啓正說道，他不置可否，徑自開車。

一覺醒來，天已完全黑透，顏汐詫異地看著窗外，迷迷糊糊的，“到哪了？”，都晚上七點了。

“就快到你們市區了，然後怎麼走？”，陸啓正只知道她家住這個市，不知道哪個區，哪個縣的——

“你就在這停下吧，我可以坐車回家！”，怎麼好意思讓他去她家，老媽會怎麼說，鄰居怎麼說？這些，顏汐都清楚。陸啓正又跟她沒什麼關係，怎麼好讓他大過年的去她家？！

“這麼晚哪有什麼車？！”

“有的！前面停著的那些轎車都是的！”

“黑車？”

“也不算，就是私家車——”

“那不就是黑車！甭廢話，趕緊的！”，陸啓正真想揍她一頓，囉囉嗦嗦！

“那，那你一會兒別去我家哦——我們那的人思想保守，會說三道四的的——”，顏汐小聲嘀咕，陸啓正抽了口煙，不滿地看著身後。

顏汐終於報出了她家的地址，陸啓正開了導航……

四十分鐘的車程，終於到家。

“到了！這次真到了！你就送我到這吧！”，車停下，顏汐說道。

“不讓我去你家休息一晚？”，陸啓正幽怨地反問道，這個沒良心的，他開了快十個小時了，還沒見著她家門，沒喝她家一口水呢，就急著趕他走！

陸啓正的話，令顏汐心裡很是愧疚，想著他開了十來個小時車了，再開回去，肯定累死，“你去市區找個賓館住一晚——”，顏汐說著說著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尷尬地低下頭。

“怕你家人誤會我跟你的關係？”，陸啓正對她問道，心裡沒來由地有些氣憤。也漸漸地明白，那股沒有理由的氣憤，那莫名的關心跟妒意是因爲什麼——

他，喜歡她……

這個認知，令他的心更悶堵。

“不，你，你知道的，農村人的思想比較——村裡的鄰居會亂說——”，三姑六婆八卦的本領，自小到大她就領會過，她最討厭被人說三道四。

“下車吧——”，陸啓正冷靜了下，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對她說道。案子沒結之前，他是不能對她——

“哦！”，得到他的批準，顏汐連忙說道，不過心裡真的覺得有些愧疚。

陸啓正也下了車，幫她拎下行李箱，“汐丫頭？”，這時，一道略顯蒼老的女聲響起，顏汐聽著那熟悉的聲音，鼻頭不禁泛酸，“媽！是我！”，她大聲道，轉身時，只見車燈裡，老媽一手遮著額頭，躲閃著車燈，走來。

陸啓正聽說是她母親，心裡微微有些緊張，幫她拎著行李，跟上她。

顏母只見跟著女兒一起走來的還有一個男人，身形高大的足足一米八幾，他們逆著光，她也看不清男人的臉。

“媽媽！”顏汐哽咽著喊著老媽，忍不住伸手握著她粗糙的佈滿老繭的手。

“伯母——”，陸啓正這時也開口，看著老人，微笑有禮地叫道。

顏母看著一表人才的陸啓正，微微詫異，心想沒聽說女兒談男朋友啊——

“媽！他是我們公司同事，今年過年去四隊看望親戚的，順路捎我回來——”顏汐連忙解釋道，這會兒村頭好像已經有人影攢動了，就怕那些三姑六婆過來湊熱鬧！

陸啓正聽她這麼介紹自己，心裡當然很不滿，卻沒反駁，只是笑笑，只見顏母也和藹地笑著，不停地對他說“謝謝！”還叫他去他們家吃飯。

“不——”

“好！”

顏汐跟陸啓正同時開口，一個說不，一個說好——

然後，陸啓正被顏母熱情地領回家了，顏汐心裡卻幽怨得很，不明白陸啓正究竟什麼心態！

“你們家人呢？”，進了顏汐家堂屋，客廳迎面就是觀音菩薩畫像和供桌，陸啓正四下逡巡，沒見著她傢什麼人。

“我弟今年不回來，就我跟我媽兩人——”，顏汐說完，拉著行李進了自己的房間，陸啓正也跟了進去，她的話令他蹙眉。

“你爸——”

“三年前過世了！”，顏汐淡淡地說道，只見陸啓正站在她的書桌邊，從她書桌上拿起一隻相框，上面是一張很老很老的照片，看得出是一家五口人。ZyJa。

“對不起啊——”，微微嘆了口氣，陸啓正說道。

“沒關係啊——”，顏汐淡淡地回答，三年了，她早就接受爸爸已故的事實了，“這個是我大姐，早就出嫁了，小孩十來歲了！”，知道他還要問什麼，顏汐一股腦地說道。

“小胖丫頭——”，陸啓正看著照片上，臉蛋又紅又圓的小女孩，知道是她，嘴角揚著笑，寵溺道。

顏汐白了他一眼，“我就胖，怎麼著——”，衝著他吐了吐舌頭，反駁，聽著外面的腳步聲，她跟陸啓正拉開距離，“一會兒吃了飯，你快走——去市區休息一晚再趕回去——”

仰著頭，看著他，她低聲說道。

“我今晚不走——”，陸啓正看著她，也小聲說道。

“……”，顏汐無語，只聽著老媽已經在喊他們吃飯了，陸啓正像是在自己家似地，大聲喊道，出了她的房間。

飯桌上，陸啓正一個勁地誇著顏母廚藝好，吃了好三碗玉米番薯粥，五六個大包子。顏汐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心想，這人還真會演戲，天天山珍海味吃慣了的人，會喜歡這些？

可人陸啓正確實喜歡，也不禁想起他那養尊處優一輩子沒給他做過一頓飯的媽……

顏母也覺得這人好招待，看著器宇不凡的樣子，卻什麼都吃。

飯桌上，陸啓正也得知顏汐的小弟在外地上學，今年過年說是留在學校打工了，“我勸他十幾次了！”，顏汐當時氣憤地說道，“又不差他那點——”，又想說什麼，當著陸啓正的面，沒說。

那時候，陸啓正就覺得，顏汐還真像這個家的一家之主。

飯後，他沒再爲難她，主動說要趕去隔壁的鎮子，離開了——

“你路上小心點啊——”，顏汐真心地關心道。

“得了，你回去吧——”，陸啓正上車前，低下頭仔細地看著她的臉，說道。

顏汐別開視線，雙頰微紅，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悸動，那種砰然心動的感覺，“嗯?！?，點點頭，只見他上了車。等他調頭離開後，她才轉身。

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家鄉繁星點點的夜空，嘴角揚起愉悅的笑。

晚上睡覺的時候，跟老媽一個牀，兩人分頭睡，老人家抱著她冰冷的腳，不停地搓。

“汐丫頭，告訴媽，那真是你同事？”

“真的?。　?，黑暗裡，顏汐略爲激動地回答。

“哦——你過年也二十五了，年後有幾個相親對象，要不要看看？”

相親？顏汐心裡本能地排斥，“不要！媽！你不想我再多呆兩年，幫你把債還完?。　保佅珰鈵赖?。

顏母嘆了口氣，“媽不想連累你，女孩子過了二十五歲後難找婆家的——你在外面又不肯談——”，顏母嘆息道，沒有母親不操心女兒婚事的。

顏汐也嘆了口氣，她平時哪有時間談戀愛，公司的男同事一般不是京城就是外地的，她將來還是要回老家工作的，找男朋友也打算找老家這邊的，將來回孃家也近點……

想著想著，腦子裡不禁蹦出陸啓正的臉，她笑了笑，“再過一年吧，明年過年回來相親，行了吧？”，顏汐對老媽敷衍道，讓她老人家好安心——

令顏汐有些莫名失落的是，陸啓正之後並沒再聯繫她，她過年給他羣發過祝福短信，他也沒回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