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溜溜,滴溜溜。
天漸漸暖和起來,一隻鳥兒停在一戶人家的陽臺上,梳理著羽毛。隔著玻璃,屋子裡的男人正在用力揮舞著大錘。
“咚咚咚,咚咚咚。”
林安安踏著拖鞋一路小跑過來。
“總裁,你好歹也考慮下別人吧,大清早的敲敲打打什麼呢!”
“大清早?”顧明鈞轉頭看向牆上的掛鐘,早就過了12點了,“如果你在小學沒有學過怎麼判斷早晨和中午的話,我不介意現在來教你。”
邊說著邊揮舞著錘子往林安安那邊走。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林安安一跺腳,跐溜一下跑進了廁所。
“哼,還賴是我吵醒的,明明就是被尿憋醒的。”顧明鈞翻翻眼皮,又繼續敲打了起來。
不一會兒,林安安含著牙刷走了出來:“你在做什麼?”
“花架。”顧明鈞把身子一閃,一架漂亮的鐵藝花架出現在林安安的面前。除開放盆栽的隔板,還特地爲牽牛花搭了可以攀爬的枝幹和可以掛吊蘭的掛鉤。陽關透過鏤空的歐式花紋,在地板上投射出柔和曲捲著的圖案,渾然天成。
林安安一下子就撲了上去,這裡摸摸那裡掰掰:“好漂亮啊,現在就可以把花放上去了嗎?”
顧明鈞將她一把拉起來,丟到一邊。然後拿起一塊布開始擦拭她因說話而噴出的白色泡沫:“小心點,會生鏽的。”
林安安把頭一扭:“切,小氣鬼。”
“好吧,快點把牙膏吐了過來。千萬別把花盆碰到了啊。”
“Yes,sir。”林安安腳跟併攏,身子向上一挺,本想模仿香港片裡的樣子,沒想到噴出了更大坨的口水。
最短的指針緩慢地爬過一格。
“累死了,累死了。”林安安拿起抱枕,想一顆被空投的導彈,直接一下倒在沙發上。
顧明鈞還在做最後的調整,他把放在倒數第二層的君子蘭搬到最下面,又把最上面一拍花的位置挪動了一番,終於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坐在躺椅上,欣賞起了戰果。
“第二排架子還空了一半,再去買幾盆花來好了。”顧明鈞託著下巴,若有所思。
林安安一看,果然那一排空了一半的地方,她不以爲然的揮揮手:“把其他幾盆擺開一點不就好了嘛。”
“生活不是湊合,像你這樣的宅女怎麼會懂得……”
“好香啊,是肉的味道。”林安安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伸著鼻子去尋香味,根本沒在聽顧明鈞的話。
他嘆了口氣,站起來往廚房走去:“我煮的海帶排骨湯應該好了。”
“哇,勞動之後吃飯最香了。”時近一點,林安安那個還沒進過一點東西的肚子,歡快地唱起歌來。
“排骨、排骨、排骨……”林安安一邊唱著不成調的歌,一邊扭著屁股坐到了餐桌邊,椅子被她晃動得咯吱咯吱響。
顧明鈞帶著手套,端出了一個小鍋,頓時整間屋子裡都充滿了食物的香味。他把蓋子一揭,林安安兩眼放光的就撲了上去。
啪,蓋子又蓋上了。
林安安這個撲的動作像被人按了暫停鍵一樣的定格在空中,她擡著頭滿臉不解的看著顧明鈞。顧明鈞還是那麼笑著。
“喜歡吃排骨嗎?”
女孩猛點頭。
“喜歡吃海帶嗎?”
繼續猛點頭。
“喜歡的話就自己去煮吧!”
顧明鈞笑著在她對面坐下,拿起筷子,揭開鍋蓋,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林安安只覺得一團怒火從胸口涌出,拍著桌子跳了起來:“剛纔要我幫忙搬花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客氣啊,現在要吃你幾口破排骨你開始擺譜了。”
“剛纔搬花是你自願的,我又沒強迫你。再說我們不是說好了,家務一人一半,吃飯各人管各人的。”顧明鈞臉上靜如止水,說出的話也是不慍不火。
林安安氣得咬牙切齒,在桌子上狠狠地捶了幾下,踏著重步進了廚房。
拿起鍋在飲水機下接點熱水,摘了幾片菜葉丟進去,等水開了再敲一個雞蛋,最後把熱好的米飯倒進鍋裡,加上作料拌勻。她的中餐就好了。
本來林安安一個人吃飯的時候,都是就著竈臺邊站著,三下兩下扒完了事。這次她硬是端著這碗黃黃綠綠的拌飯,坐在顧明鈞對面,大聲地吃了起來。
餐桌的一邊是穿著居家服的斯文男人,一邊看著新聞,一邊靜靜地吃著飯。另一邊是穿著土氣碎花棉襖,盤著兩條腿,像舞劍一下揮舞著勺子的女人,不停的發出勺碗碰撞聲,咀嚼聲還有喝湯時刺溜刺溜的聲音。
林安安幾下子吃完了飯,扯出一張紙巾,用力的揩鼻子。
“下午跟我一起出去買花嗎?”
林安安理都沒理他,端起碗就要走。
“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孔藝兒是在上芭蕾課還是在學花藝呢?難怪她做測試的時候會測出是完美女性,慕言絕對會比較喜歡這種懂得生活的女人吧!”
林安安背對著他,站到他的話說完,快步進了自己房間,嘭的關上門,沒兩分鐘,只見她一邊扣著大衣一邊衝到玄關穿鞋子:“總裁你好慢啊。”
在花卉市場裡一點都感覺不到冬天的存在,早春的花兒在這裡都露出了笑臉,常青的綠蘿、發財樹、富貴竹、滴水觀音等,綠了一屋子。
林安安很少來這類地方,所以看什麼都新鮮。
“總裁快來看這裡,真可愛啊。”她指著一個不認識的植物,招呼著顧明鈞過來看。
顧明鈞過來一看,笑著說:“哦,這是風信子,三月裡就會開花了,你看這裡,是不是有花骨朵了。”
林安安看了看店裡展示出來的花朵圖片,立刻抱起花盆:“那我們買這個吧,長得多像雞毛撣子。老闆,你這裡有沒有長得像掃帚或是熨斗一類的花,我們都要。”
老闆一頭霧水的看著她,顧明鈞當然聽得懂她話裡的意思,知道自己要是發作了正好上了她的當,只得裝作沒聽見,去了別的攤位。
“老闆這個怎麼賣?”顧明鈞指著一盆龍舌蘭問道。
“原來總裁喜歡這種啊?什麼時候開花啊?”
老闆笑著解釋說:“這個可能要五十年纔會開一次花吧。”
“五十年!太久了吧。不會開花有什麼意思,啊,我們要不種棵櫻樹吧,要不桃樹也行,這裡的桃樹會不會接桃子呢?”
老闆哈哈大笑:“姑娘你要是喜歡結果子的,抱著這盆金桔回去吧,這個有果子。”
林安安圍著那棵半人高的金桔轉了一圈,搖搖頭:“結得太少了,還不夠我一頓吃的。”
老闆又笑開了,顧明鈞扯著她趕緊走。
不一會兒兩人就買得差不多了,走到門口的時候,林安安被一個賣金魚的攤位吸引住了。
“老闆,你的金魚多少錢?”
賣魚的是個穿著很嘻哈的小夥子,他指指林安安面前的池子:“這裡的,都是一塊錢一條。”
“那我要一條。”
“你要哪條,我給你撈。”
“我自己撈吧。”她把手裡的東西往顧明鈞懷裡一送,挽起袖子就蹲在了水池前。
老闆看著她那架勢,擔心的說:“你小心點,被撈死的也要原價給錢。”
林安安舔舔嘴脣,手起網落,撈上來一條尾巴殘缺、乾瘦乾瘦的小金魚。老闆一看,忙說:“這條不好,你丟回去再撈一條就是。”
“不,幫我裝起來吧,我就要它了。”
顧明鈞一愣,明明池子裡還有好多更好看的金魚,爲什麼偏要這條,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