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初戀的價值

楊妮幾乎是被王巖拖拽著下了車，她試圖掙扎，可是王巖卻不肯放手。這一切太蹊蹺了，諾大的垃圾焚燒廠，見不到一輛垃圾車，就連工作人員也沒有。楊妮就這么掙扎著抗拒著，被王巖拖進了大門正對面的這棟辦公樓里。他們進門之后，王巖拉著她順著走廊往里走，盡頭時一間會議室，大門一打開，楊妮就發現事情不對了。

這個會議室是個小型的階梯禮堂，楊妮想不明白為什么垃圾焚燒站還需要這樣一個小劇場般的舞臺，而此刻舞臺上，昏黃的燈光下，是一處歐式布景，幾個戴著假發身著演出服裝的人，似乎正在對詞練習，聽到門響，一起向這邊看過來。

王天時！

楚美潔！

唐柒！

每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楊妮心里的不安就多增加一分。然后在舞臺下方的觀眾席上，站起來幾個人，王巖把楊妮推搡著，向他們走過去。越走越近，隨著看到的熟人臉越來越多，楊妮的心也落向深谷之中。

還沒等走到近前，第一排突然傳過來一陣突兀的鼓掌聲。楊妮順著聲音望過去，頓時驚訝得呆愣在那里。

王英！這個身高，這個樣貌，還有他身邊妖嬈而立的美女，毫無疑問，這是萬坤的大哥王英。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讓楊妮更加吃驚的是，王巖竟然走過去，對著王英叫了聲：“大哥。”楊妮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理解不了眼前這個場景。王英朝著楊妮走來，一起過來的還有那個超級大美女。楊妮愣在那里，眼瞅著自己的手被王英握在了手里。

“楊小姐，初次見面，我是王英，你好。”楊妮看著他的眼睛，里面波瀾不驚，好像真的是要和楊妮做自我介紹。楊妮努力抽回手，她看向帶她進來的王巖。王巖退后一步站到王英身后，眼神看向別處，不和楊妮交流。

“楊小姐，今天冒昧請你來，實在是有些唐突，不過王某有要事和你商量，無奈你又一直被萬坤看得太緊，我只能出此下策。”王英搓著手，對楊妮笑臉解釋。“我想這里有一部分人你是認識的，就不用我多做介紹了。大家都是熟人，商量起事情來也比較有默契。”

楊妮環顧了一下整個小劇場形式的會議室，發現就在剛才王英和她說話的當口，舞臺上又多了些人，這些人楊妮不認識，可是卻很容易通過他們的穿著確定了他們打手的身份。楊妮突然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她看著王英，問道：“我一個小小的公交車司機，幫不上你們什么忙。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不打擾了。”楊妮抽身想走，卻被一雙柔軟的手拉住。她回身，見王英的妻子，那個身材火爆，面容姣好的女人，正滿臉無害的笑意：“妹妹，何必這么著急？既然來了，不妨聽聽我們的計劃，可是缺你不可的呢！”說完，不等楊妮回應，徑直拉著她往舞臺上走去。楊妮站上舞臺，沒有去看王天時、楚美潔和唐柒，她現在覺得腦子里很亂，所以不想汲取更多信息，那會使她更加難以冷靜。她想不清這幫人怎么會以這樣的形式聚集在這里。然后那個女人清了下嗓子，開始了她的演說。

“我們聚集在這里的這些人，能獲得今天的成就，都是刀口舔血過來的。能站穩腳跟，實屬不易，本來想著能安穩度日，可是誰知道，我們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英哥竟然做了回農夫與蛇里的農夫，引狼入室，把大好的事業推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想當年，如果不是英哥收留了萬坤，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么？沒成想他竟然和警察勾結，妄圖毀了整個X市的地下交易。他太天真了，他不知道的是，英哥早就察覺了他的不忠之心，這次借口蜜月游也不過是想讓他的馬腳露得更多一些，讓咱X市的各位爺們看看，以免日后清理門庭的時候大家還都蒙在鼓里，或者被他所騙。”

楊妮看著這個義憤填膺的女人，突然間明白了些什么。萬坤告訴過她，為了最終離開這個圈子，他在做事的時候，總是非常小心，不觸及法律。這也是為什么會和李局走得這么近，他想把生意做到陽光下。看來，他這樣的做法，應該沒少損害這幫人的利益。他們這是要報復了么？原來萬坤的敵人，不是老鱉、不是陸云天，也不是楚木云，而是整個X市的地下產業鏈。那他自己知道么？他會不會還在苦惱著大哥王英為什么把攤子留下來，會不會還在傷心唐柒的背叛，會不會根本就不知道他所信任的這些人，其實早就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她環顧底下這些人，都在認真地聽著這個美女的激動言論，除了王巖，王巖正直直地盯著自己，那眼神，仿佛要把楊妮看穿。楊妮突然間就不覺得害怕了，她沒有做錯任何事，而她相信，萬坤也沒有。想到這里，她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禁不住站直了身子。

然后她聽到美女喊出了她的名字：“我們還有一位實實在在的被萬坤欺騙傷害的人，就是我們今天費勁心思請來的楊妮小姐。”楊妮回過神來看著她，看著她臉上那種計策馬上就要得逞似的躍躍欲試的表情，突然就明白了她想說的是什么。果然，她拉著楊妮的手，換上一副悲傷的面容：“妹子，我聽說了，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從小父母都去世了，一直寄人屋檐下。而我們也通過調查知道了，你父母并不是別人口中所說的生病去世。他們的去世，根本就是一場人為策劃的陰謀，而罪魁禍首就是萬坤。”接下來，楊妮聽到了這個女人口中的版本。萬坤不顧王英的勸告，想制造車禍假象嫁禍給老鱉，妄圖扳倒老鱉，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差點把自己搭進去，還害了無辜的人命。楊妮想，自己這會兒應該是什么表情呢？應該是震驚和痛苦，想到這里，她真的就做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她現在的身份是萬坤的女人，知道自己的父母因萬坤而死，應該就像現在這樣跪地不起，痛哭流涕。然后在別人幾經勸慰之后，立馬和他們站到一邊。共同討伐萬坤。可是，這樣做不太符合她的性格。為了不至于倒戈的太假，她并沒有馬上站到萬坤的對立面，而是表現出一個為情所傷的女人最該有的一面。她雙手掩面，說要靜一靜。

也許是楊妮的演技太好，也許是美女急于計劃的成功，她并沒有強迫楊妮立馬表態。而是細心蹲伏在她身邊，輕聲安慰。楊妮心里飛速地運轉著，怎么樣才能最快獲得他們的信任，從而知曉他們的計劃？她抬頭看著眼前的美人，呢喃著問：“他，萬坤，知道這件事么？知道是他害死了我的父母？”

美女估計是沒想到楊妮會有這么一問，頓了下，轉頭看向唐柒。唐柒走過來，看著跪坐在地上的楊妮說：“他知道。他親自讓我去查的。查完之后，就告訴我要封鎖消息，尤其不能讓你知道。”楊妮看著他臉上的淤青，想到昨天晚上他面對萬坤和小哥時候的瘋狂，以及罵她無才無貌無勢力時候的猙獰，禁不住渾身發寒。她哆嗦著站起來，繼續問唐柒：“他有沒有說要拿我怎么辦？”

唐柒看著她，嘴角動了動，然后轉頭看向舞臺下方的王巖，王巖向王英打了聲招呼，徑直上臺。他走過來扶著楊妮，楊妮這次沒有反對，順從地由他扶著，她能感覺到王巖的身子一僵，估計他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會依賴與他。他低頭看著楊妮，對她說道：“你為他受傷，為他流產，為了他時常面臨危險，他可有真的在乎過你？你流產之后，就連我，都想把你的痛苦百倍千倍地加到這個女人身上。”他的手所指方向，是瑟縮在王天時背后的楚美潔。“可是他呢，他一直畏畏縮縮什么也不做，最后竟然用來幫李子了。那可是你的孩子，就那么算了！”

楊妮聽著他義憤填膺地怒罵萬坤，忍不住往天時那里看過去，王巖現在說得這么好聽，那他為什么會和天時、楚美潔站在一起，這兩個女人，是楊妮兩次受傷的罪魁禍首，他難道忘了？楊妮覺得自己真是可笑，這就是她曾經念念不忘的初戀。

又最后環顧了這些人一眼，楊妮渾身顫抖，牙齒打顫地問王巖：“我父母的死，真的是因為萬坤？”在得到好幾個人的肯定之后，楊妮一時氣血上涌，眼前一黑，被王巖扶住。她咬牙切齒地咒罵：“這個混蛋！”說話間，已經淚流滿面。

整個會議室突然變得很安靜，只剩下楊妮撕心裂肺的哭聲。沒多久，有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淚眼模糊地抬頭，竟然是李子。李子把她攬在懷里，楊妮震驚不已問她為什么也在這里。然后，王英開口了：“楊小姐，把李子小姐請來實在是無奈之舉。我們怕你被萬坤欺騙太深不肯跟我們合作，所以想讓李子小姐來做中間的調解人。有她在這里，最起碼你應該相信我們。”

楊妮心里顫了八百回，這擺明了是把李子當人質，但是她必須把戲演下去。她咬著牙，憤恨地說：“事到如今，如果我還有一點孝心，就絕不會再回到萬坤身邊。這么多年來，我因為失去父母而受的傷，我早晚讓他千百倍的償還！”

王英搖搖頭：“不不不！楊小姐，你現在還不能離開萬坤。這就是我們今天為什么要請你來。萬坤雖然心狠手辣，置手底下兄弟的死活不顧，可是他對楊小姐不一樣。他還是很信任楊小姐的，所以，如果楊小姐愿意再次以身犯險回到萬坤身邊，里應外合協助我們，那么你父母的仇一定可以報！”

楊妮咬牙，問道：“你說，我該怎么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