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淑芬得到了五萬塊的賠償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娘家人盯上了,幾個兄弟還有親爹媽都想要。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五萬塊對八十年代的平凡百姓來說,無異于一筆巨款,要知道那個時候的房子也就幾千塊,一個比較好的樓也才兩萬多。所以之前還幫著黃淑芬出頭的那些兄弟全都過來要錢。
不光是他們,杜軍的爺爺家也有四五個兄弟姐妹,杜軍的爺爺奶奶也過來要這一筆錢的,兩方面的人因為這一筆錢到底誰該拿著,大打出手。亂成了一鍋粥。
黃淑芬雖然性格比較潑辣,可是畢竟是個女人,面對這么多人的逼問和折騰,也實在是受不了,帶著孩子就跑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都是錢鬧騰的。”媽嘆了口氣:“幸好她還有個兒子,不然一分錢也不會落在她的手上。”
我說道:“錢可以讓人暴露一切本性。”
媽愣愣的看著我,我吐了吐舌頭:“是我們老師說的。”
“你們就好好學(xué)習(xí)吧,只有考上學(xué)了,才能找個好點的對象。不至于這么擔(dān)驚受怕的。”
我忍不住的勸我媽:“我們學(xué)習(xí)可不是因為找男人,都是為了自己。”
“你這孩子,還是太小啊。女人咋能沒個男人。”
“這話不對,女人也不是不會賺錢,咋非要靠男人,有的男人有了和沒有一樣的,甚至還不如沒有呢。比如劉強那樣的。”
媽爭論不過我,嘆了口氣,到外面做飯去了。
黃淑芬家里面的事情鬧騰了很多天才算完事兒,她回來的時候人瘦了一大圈,也沒有以前的囂張跋扈了。杜軍也比以前冷漠了很多。
我媽和她關(guān)系也不怎么好,也沒有問什么。倒是一天早上我和劉瑤上學(xué),碰到了王林。
媽和他一起聊了幾句,才知道黃淑芬家里的事情。
“五萬塊,杜軍的爺爺家要了三萬,黃淑芬的兩萬里面讓她的兄弟們分了一萬。剩余的一萬給了杜軍開了一個折存起來,房子還給黃淑芬住著。杜軍得過兩天才能上學(xué),還說讓我兒子補一補課呢。”
“為什么這些錢要給他兄弟?”我媽皺眉道:“從什么地方看過去也不用給他們吧?”
“按著協(xié)議,她的公婆拿了錢之后,就再也不管母子兩個了。不需要杜軍養(yǎng)老。黃淑芬自己帶著孩子不容易,我估計她是希望將來有點啥事兒,娘家人能出頭。可是他們也不會白白幫忙的,只能用錢收買了。”
我覺得有些可悲,這就是尋常百姓的生活,不管多么緊密的親情,在利益和金錢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會迅速的變淡,成為赤果果的利益關(guān)系。
媽苦笑道:“其實我也沒什么資格管別人的事情。但是覺得一個女人真的挺不容易的。等到她回來我去看看。需要什么事兒幫忙的,我也能幫點。”
王林看著我媽,眼睛都是直的,半晌才有反應(yīng),他點點頭,也沒說話,轉(zhuǎn)身快步的回屋子去了。
“媽,王叔咋不和你說話就走了?”劉瑤好奇道。
媽說道:“這是因為同事去世了,心里難受吧。”
我和劉瑤走在街上,想著王林看媽的眼神,心里有點不舒服。
現(xiàn)在天氣不算冷,媽掃完道回來就穿上了白底藍花的襯衫,下面是一條黑色裙子,是我們自己買了布料自己學(xué)著做的,非常的襯托她的身材。
媽本來也不丑,加上年紀(jì)才三十一歲,加上現(xiàn)在能吃上飽飯,也不用每天在田里面干活,就算出去掃道,也是戴著口罩和帽子保護皮膚,所以現(xiàn)在她整個人的氣色好了很多,除了手上的繭子還在,其他的和城里的女人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她現(xiàn)在變得很好看,王林該不會是對媽有啥想法吧?
要是她重新找對象我也不是反對,可是總覺得媽對王林也沒什么感覺,到時候鄰居住著多別扭?還有黃淑芬之流的一定會說閑話。
“姐,你想什么呢,嘟嘟囔囔的。”劉瑤道。
我急忙說:“沒什么,要考試了吧,咱們得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這可是來到十二中第一次的期中考試,一定要考好了,讓媽看看你的本事。”
“嗯!”她重重的點點頭:“姐,你也好好考。”
“放心吧,沒有問題。”我笑嘻嘻的說。
其實我對考試的態(tài)度可沒有妹妹那么看重,她幾乎每天都學(xué)到晚上十點多,我們催著她睡覺了,她才放下筆。
“姐,你班同學(xué)對你好嗎?”睡覺的時候她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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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然后笑道:“還行吧。”
大部分的同學(xué)我們都不怎么來往,只有那個王紅,總是有意無意的找我麻煩。
她家境不錯,穿的跟個小公主一樣,平時又喜歡管事兒,據(jù)說是學(xué)校老師的女兒,所以格外照顧,除了讓她擔(dān)任一組掃地的小組長,還讓她兼任學(xué)習(xí)委員,所以她現(xiàn)在可牛逼了。值日的時候總找我麻煩,還挑唆著人欺負我。
我卻是不變應(yīng)萬變,多干點活也沒什么,但是超過一定限度,我就不聽她的了,該怎么辦怎么辦。至于她拉攏同學(xué)排擠我不和我說話,我也無所謂。王紅就經(jīng)常找老師告狀,各種挑刺。
老師也不太喜歡她這樣的性格,都初一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屁大點事兒都找老師。
這天我照例先送了妹妹,然后回到了班級。本來亂糟糟的課堂,在我進門的瞬間,突然變得安靜下來了。
大家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坐在了座位上面,才發(fā)現(xiàn)黑板上面有幾個大字。
劉翠喜的媽是掃大街的!
一抬頭,王紅正在得意洋洋的看著我,好像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一個難以啟齒的大秘密,其他的學(xué)生也全都用復(fù)雜的眼神看著我,時不時的低頭議論著。
我坦然自若,低頭做題,初三的化學(xué)卷子還是很難的,得多買兩本練習(xí)冊了,咱是要跳級的人,一定要好好的表現(xiàn)才行。
我同桌問我:“你不在乎他們的議論?”
“為什么在乎?難道我的媽媽不能是清潔工?我以我的母親感到驕傲。”
他點點頭,細長又深邃的眼睛閃動著光芒:“你說得很對。”他說完了就拿起了小人書開始看起來。
王紅看到我沒什么反應(yīng),她有些急了,走到了講臺那邊喊道:“劉翠喜,我問你,你媽是掃大街的是不是?”這架勢好像是我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要公開審問我一樣。
“是啊,咋了?”我笑呵呵的看著她:“掃大街犯法嗎?”
王紅嗤笑:“我媽可是咱們學(xué)校的老師,我爸在稅務(wù)局上班呢!我那天跟蹤你來著,看到你竟然和一個掃街的走在一起,還叫她媽,我才知道,你媽原來是個掃道的!”
“那又怎么樣?這個學(xué)校也沒規(guī)定只有有錢人家的孩子能來上學(xué)吧,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人人平等,再說了他們那么有素質(zhì),不也沒有把自己的孩子教育好嗎?跟個二傻子一樣。”
周圍的人全都低聲的笑了起來。
王紅過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我罵她呢,指著我喊道:“你這么窮酸,怎么好意思在這上課的,我要是你,早就躲的遠遠的了?不要臉的,你媽不過就是一個臭掃道的,沒用的廢物!”
我本來是靠在了椅背上面的,可是聽到王紅這么罵人,我蹭的從椅子上面站起來走過去,拉住了她的衣領(lǐng)子:“你馬上道歉!誰允許侮辱我的母親了?”
“我憑什么道歉!打死你窮逼!”她說著就要她踢我,我躲過去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前排的幾個小豆丁瞬間嚇得喊叫起來。
王紅尖叫著捂住臉,她開始像一個瘋婆子一樣撓我。
這些小孩子的打架招數(shù)也就這么幾個,我抬胳膊把她的手擋開了,把她推到一邊。
“你打我!我要告訴我媽!你等著!”她哭轉(zhuǎn)身跑出去了。
其他的同學(xué)全都安靜下來了,從這些孩子也就初一,遇到了點事情就嚇得不行了。
我說道:“沒你們的事兒,你們學(xué)你們的。”我站在門口等著王紅領(lǐng)著她的媽來算賬。
有人要把黑板擦了,被我制止了:“沒事兒,就留著就行了!”我覺得我就像是個老師一樣。這孩子也不說話回到了座位上面。
不多時王紅就拽著一個中年女人過來了,很瘦的女人,戴著一副眼鏡,一臉嚴(yán)肅。王紅哭哭啼啼的眼睛都紅了,見到我就指著我喊道:“媽,就是她!”
“你為什么打我的孩子?你的年紀(jì)比一般的學(xué)生都要大,怎么這么沒素質(zhì)?”
我指了指身后的黑板:“老師,你不用先跟我發(fā)火,你自己看看你女兒寫的是什么。”
女人看了一眼,皺眉道:“她污蔑你了?你母親不是掃街的?”
“是啊沒錯,我媽是掃街的,一開始她笑話我,說我家窮的時候,我也沒有說什么,可是她說媽是掃大道的不要臉是個廢物,是不是有點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