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切倫收到一份遲來的宣判——他被流放了。他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有想到竟然等了——十年!
因爲當初那微不足道的錯誤,他被整整孤立了——十年!就像一隻孤魂野鬼,有家不能回。
當年,尾隨著布蘭家族回到翡翠大陸,卻被要求不得靠港。之後揹負著背叛者的名聲,流落至一處荒島。
有人來過,丟下一些必需品後又匆匆離開。
十年前的那夜,他還不曾遠離,所以看到了布蘭和貓。從那時起,他就感覺到不妙。
一念之差,僅僅是一念之差……
如果不曾帶著船隊脫離,或許就能夠擁有令人羨慕的新身份——祭祀。當初,一些最弱勢的水手被安排到布蘭家族的船上,幹著最苦最累的工作。聽人說,他們?nèi)缃襁^得還不錯。
這讓切倫不由暗暗嘆息,力量沒能爲他們這些人爭取到改變命運的機會,反而帶來了災(zāi)禍。
十年過去了,聽人說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衆(zhòng)神正讓這個世界欣欣向榮。而他們卻只能在海島之上,於煎熬中忍受著寂寞。
到底要怎樣?哪怕利落的一刀斬下,也比懸而未決強上百倍。可當判決遞至眼前時,切倫沒能如釋重負,反而更加不安。
這份判決,如果能夠限定時間的話,那麼連他都會跪地讚美神祇的仁慈。但是,上面根本沒有提及期限。而且,流放之地是他從未聽說過的,一個充滿不詳意味的陌生地方——外域。
他們可以帶走自己的一切,甚至是家人。看到這一條時,切倫無奈苦笑——但凡有一點人性,就不可能帶上家人。
就在切倫坐在屋中看著手裡的判決發(fā)呆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進入屋中。
“安薇娜!”
切倫失聲驚呼,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立刻起身行了一個傳統(tǒng)的見面禮。這一舉動讓安薇娜不由一愣,接著發(fā)出一聲長嘆:“唉——,如今除去這裡,已經(jīng)沒有人還會這樣施禮。”
“抱歉。”
安薇娜再次嘆息一聲,“應(yīng)該抱歉的是我們,而不是你。”
“不,我只是咎由自取。
當年您叮囑過,哪怕冒犯大巫師本人,也不要招惹他的家人,所以我真的沒有怨恨過您。我也沒有怨恨過布蘭家族,畢竟我當時的任務(wù)就是護送他們。
我只恨那些羽人,如果不是他們氣勢洶洶,我就不會誤判。”
說到這,切倫忍不住搖頭嘆氣:“抱歉,我有些失態(tài)。您來這裡?”
“在臨行前,有些事情想跟你們交待清楚,讓你們少些後顧之憂。無論你們的處境如何,你們的家人都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無論衆(zhòng)神是否嚴苛,它們大多也只是在就事論事,很少會牽涉其他。按照現(xiàn)在流行的說法,它們僅關(guān)心事情本身。所以,你們不必擔心家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至少在過去的十年中是這樣。
當然這些口說無憑,但你們很快就會親眼看到他們。我想你已經(jīng)看過判決,也知道了外域。在去往那裡前,你還有些時間與家人相聚。”
看到猛然起身的切倫,安薇娜急忙制止:“請耐心一些,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這些堆積在岸上被當作房屋的老舊船隻,想必已經(jīng)承受不起遠洋的顛簸。而且前來接你們的船隊,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抵達。”
切倫再次坐下,“抱歉,這十年太過漫長……”
“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大巫師回來了。”
切倫點點頭,帶著一絲感嘆說道:“面對響徹世界的低語,想不知道都難。”
“十年中,大巫師並不是躲在魔力海中,而是去往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是的。雖然我還不清楚外面的景象,但已經(jīng)知道我們身處的世界並不是唯一。那裡就是衆(zhòng)神新的目標,同樣也是我們的目標,而你們就是先遣隊。”
“我們還能回來嗎?”
安薇娜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大巫師沒有讓你們回來的意思。他需要有人在蠻荒之地長駐,播撒下智慧的種子。”
“種子?”切倫點點頭,“我明白了……”
“有沒有更具體的命令,或是行動計劃?”
“沒有,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去往那裡後,你們可以自由行動,只需努力活下去。”
看著有些茫然的的切倫,安薇娜繼續(xù)說道:“不要想太多,這與危險無關(guān)。衆(zhòng)神俯視世間,它們只是不想?yún)⑴c凡人間的掙扎、算計。如何生存,那是凡人需要考慮的問題。”
切倫忍不住反問,“它們不怕有人消極應(yīng)對,有人散播仇恨?”
“不怕,因爲這同樣是衆(zhòng)神的安排。”安薇娜深吸一口氣,“十年了,衆(zhòng)神早已掌控世間的一切。無論是生死悲歡,還是愛恨情仇,都是組成衆(zhòng)神權(quán)柄的一部分。”
“您的意思——我也該選擇信仰?”
安薇娜點點頭,“這也是我來此的目的之一,如果你願意選擇信仰光明諸神,我也方便爲你調(diào)配資源。當然這不是強迫,更不是要挾,因爲衆(zhòng)神間早有約定——信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