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並不是單方面的，雖然已經(jīng)有10幾隻豺狗或傷或死，但布蘭開始感覺到了吃力。環(huán)境給了這些獵殺者太多的便利，這裡不是布蘭的主場。

這不是狩獵時布蘭屠殺的獵狗，那羣獵狗其實並無殺意。現(xiàn)在布蘭才明白，他只是殺光了一羣嬉戲的獵犬，現(xiàn)在是他爲(wèi)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一羣獵犬即使是大型的野獸也會退避三舍，羣體合作的力量纔是這類物種強大的地方。只是它們與人類相處太久，習(xí)慣了以人類爲(wèi)主導(dǎo)。如果那時它們羣起而攻之，布蘭還會從容的殺光它們麼？也許能，因爲(wèi)那時他的身後有丹妮。

人總要爲(wèi)自大而付出代價，布蘭吐了口氣。面對被包圍的狀態(tài)，他不敢有絲毫放鬆，他知道只要有一隻豺狗將他撕咬住，那麼他的人生也就到頭了。

放鬆，布蘭對自己說到，不要緊張，緊張只會加劇體力的消耗。花花口中不停的發(fā)出威脅的嘶聲，有幾隻豺狗已經(jīng)被花花抓破了眼睛，但還遠沒到抓瞎的程度，雖然造成一些影響，但威脅仍然不小。有數(shù)次花花已經(jīng)被豺狗糾纏住，但又被花花運用能力擺脫了。

真正的生死搏殺，緊張的精神狀態(tài)加劇了布蘭和花花的體力消耗。以往跟隨丹妮狩獵，即使面對更強大的野獸，他們也沒有這麼狼狽過。因爲(wèi)那時他們可以隨時退回到丹妮的身邊，隨時有個安心之所，所以他們可以放鬆身心的去擊殺獵物，不用擔(dān)心任何反擊，一切都只是遊戲。

有血順著布蘭的手臂流下，那是布蘭自己的血。龍金的確給布蘭提供了一個不錯的防護，但遠遠不夠。沒人是傻瓜，如果龍金真的能提供遠超金屬材料的防護，龍騎們也不會跑到北地尋求幫助。生物的特性在這裡顯露出明顯的優(yōu)點和缺點，龍金的確可以自我修復(fù)，但強度對比金屬就差的太多。布蘭到底還是被抓傷了，他運用自身的能力，通過龍金暫時封閉了傷口，但疼痛不會消失，傷口帶來的不適不會消失。

布蘭輕輕的說道：“花花，現(xiàn)在只有我和你了。”

……

丹妮一直遠遠的跟在布蘭身後，但僅是跟隨。從布蘭決定開始試練，並選擇獨自走向荒原時，作爲(wèi)一個北地人就不會再幹預(yù)這個孩子前行的道路。只有這個孩子可以決定自己的行爲(wèi)，或是進入聚居點進行休息，或是在荒野中前行。只要這個孩子沒有發(fā)出求救，那麼其他人就只能旁觀。

丹妮後悔了，她本可以讓布蘭選擇自己陪同。她知道，只要她堅持，布蘭就一定會退讓。如同她堅持抱著布蘭騎在馬上，他們在一起時都是這麼過來的。她爲(wèi)什麼會同意？讓小布蘭以這種方式進行試練。

天空中，在人們?nèi)庋垭y以看到的高度，兩隻巨大的雪隼在盤旋。布蘭小小的身影在草叢中時隱時現(xiàn)，幾十只野獸圍著這個小小的身影逡巡著，在草地上劃出一個又一個如同水紋般的起伏。

丹妮不忍心，她不會眼看著布蘭出事，哪怕這會違反北地的傳統(tǒng)。但是布蘭身上違反傳統(tǒng)的事情還少麼？也不差這一件，一個活著的布蘭比什麼都重要。

就在丹妮準備出手時，布蘭堅決果斷的行動了，不再猶豫，帶著一種放鬆，一種無所謂。

……

“知道麼花花，我們不用這樣彼此守著，生怕對方受一點傷害。我們應(yīng)該相信對方，所以你要保護好你自己，而我也會保護好我自己。我們本就不善於防守，我們都是輕靈的獵殺者。已經(jīng)這樣了，我們何不放手痛快一次，總比憋屈的死去要強。我們只需一隻、一隻的殺下去。”

說完，布蘭將自己的魔力徹底張開，魔力的潮汐從網(wǎng)中向外涌出。這是他能給花花提供的最好幫助。

布蘭不再猶豫，不再遲疑，邁著他的小短腿開始向著一隻豺狗撲去。當(dāng)那隻豺狗想躲開時，花花的攻擊也到了，這隻豺狗被逼迫著，向布蘭這邊跳了過來，然後一道刀影將它的腹部剖開，而花花則再次隱匿在草叢中不見了蹤影。

布蘭一改之前的小心謹慎，他開始和黑貓花花在草叢中分分合合，爲(wèi)彼此驅(qū)趕著獵物，爲(wèi)彼此製造著機會。

從前布蘭和花花太過依賴，反而束縛了彼此。他們糾纏著，不願，也不想放開對方。他們不肯讓對方在自己眼前消失哪怕一瞬，從花花出生時就是這樣，彼此從不肯離開對方的眼。許多時候，他們早已成爲(wèi)了彼此的負擔(dān)，彼此的累贅。

生死關(guān)頭讓他們徹底放下了，也放開了一切。但他們並沒有拋開彼此，都在搏殺中爲(wèi)對方創(chuàng)造更大的生機，然後他們找到了更緊密的聯(lián)繫方式，他們的精神間開始產(chǎn)生更深層次的共鳴。他們不再彼此拖累，他們是彼此的眼，彼此的手。他們真正放開了對方，卻又真正的不分彼此。

布蘭吐了口氣，這場廝殺並不艱難。至少在最後的殺戮中，布蘭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於是他發(fā)出了一聲長嘯，嘯聲中夾雜著花花的嗷嗚聲。

……

已經(jīng)向下急撲的雪隼又仰身飛起，丹妮向前奔跑的腳步也漸漸停下，她喚回了白狼，她的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小布蘭是對的，他開始逐漸找到了自己的路。

他和黑貓花花也終於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他們都已經(jīng)開始長大成熟，不再彼此賴在對方的懷中。

丹妮忽然想笑，腦海中那個抱著巨大山貓的孩子，那個山貓看似無賴的被抱在懷裡，其實也在張開自己的爪子擁抱著那個孩子，他們就這樣互相抱著，不捨得鬆開對方。

……

又前行了一段路，布蘭終於知道自己被圍殺的原因。他發(fā)現(xiàn)了一塊不大的土包，幾隻小豺狗正在嬉鬧。殘存的豺狗守在土包前對著他示威，但也僅是示威，它們已經(jīng)失去了進攻的勇氣。

布蘭嘆了口氣，繞過了土包。這是一場無謂的殺戮，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的經(jīng)驗更豐富一些，如果他的感知範圍可以更大一些，如果這些豺狗與環(huán)境融合的不是太好，他都會選擇提前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