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青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像發(fā)現(xiàn)怪物一般看著他,說道:“你這么小年紀就能當住持?”
云水微微有些臉紅,他也清楚自己年幼便當上方丈,難免有很多閑言碎語,已經習以為常,為她解惑道:“這是師父臨死前的遺愿,希望小僧繼任住持后,能將飛龍寺發(fā)揚光大。”
“你師父真是個能人,舉賢不避親。”北宮青開始有些佩服這個了緣和尚,且不論云水的能力究竟如何,他能不避忌他人的眼光,推舉自己的弟子繼任住持之位,可見他內心光明通達。
這時,殿外進來一小僧,上前稟報道:“啟稟方丈,太子和太子妃駕臨,現(xiàn)已到寺門外。”
他的話音一落,云水身后一年長的老僧上前自薦道:“方丈,悟能愿代方丈前去相迎。”
云水也正苦悶該如何迎客,現(xiàn)在有人自愿出迎,正合了他的意,感激地還禮道:“那就有勞師兄。”
北宮青觀察著他的神情,見他聽聞有客來臨時,眉頭微蹙了下,她便知曉定是他為從未有過接客的經歷而發(fā)愁。她心下也有些同情他,這么小的年紀便要擔負起一寺的重擔,真是有些為難他了。
“小云,他跟你年紀差這么多,你怎么叫他師兄?”看那老僧的年紀少說也有五十,當他爺爺都綽綽有余。
“小云?”云水疑惑地眨了眨眼,對于這個稱呼,一時沒反應過來。
北宮青伸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頭,笑道:“對啊,叫小云多親切啊。”
云水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腦袋,身為方丈,在諸多僧侶面前被人這樣地摸頭,著實有些掉面子,可是內心里又感覺到幾分溫暖。她的女兒身份,他一早便知,他自小生長在寺中,還從未和女子如此親近過,她的親近讓他感覺到十分地窩心,仿佛是在夢中夢到過的母親的關愛。
“小僧是師父所收的關門弟子,自小由師父撫養(yǎng)長大。因為入門晚,所以和師兄們年紀相差較大。”
北宮青略微推算了一下,問道:“你師父莫非就是了緣大師?”
云水點頭道:“正是。”
“難怪。”北宮青暗襯著點點頭,瞥了他一眼,他臉上嚴肅的表情與他的年紀全然不符。她心知他的難處,不免地替他心疼,再次摸摸他的頭,故意逗他道:“哎,我說小云,你才多大年紀,別老整天擺出一副老僧坐定的模樣,看著多別扭。”
看他別扭地紅了臉,她才不再逗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說道:“對了,我還沒謝你饋贈佩珠之恩呢,它真的救了我一命。”她舉起右手,露出手腕上的佩珠,此佩珠自戴上那日起便一直未曾離身。
云水望了那佩珠一眼,也不居功,悠悠說道:“此珠與施主有緣,亦是天意。”
看來這孩子在寺里面待久了,被荼毒已深,沒救了。北宮青輕嘆了一聲,說道:“你們佛門中人說話就是繞口!對了,你說過我可以在這里找到我來此異世的緣由,那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我怎樣才能回到我原來的世界?”
“阿彌陀佛,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
北宮青無奈地垮下肩,實在有些受不了他的禪語,打斷他道:“停停停,你又來了。我算是服了你了,我看你多半是忽悠我的。算了,反正既來之,則安之。”
“小云,我先回房睡了,晚安。”趕了一整天的路,她也累了,反正日子還長著,她可以慢慢地問他。匆匆跟他告了別,就往自己的住處走。
“晚安。”云水有趣地目送著她離去,不是他不愿意告知她真相,而是他本身也不知曉緣由,只不過是遵從師命,將她引來飛龍寺罷了。他雖然不知道她來到異世的原因,但他能預感到飛龍寺的未來與她有著莫大的關聯(lián)。他身負光大飛龍寺的重擔,也唯有將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北宮青在房里剛剛入眠,就聽到外面一陣騷動,時有人的喊聲和爭論聲傳入耳中。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在此時響起,她半瞇著眼睛,沒好氣地朝門外喊道:“吵死了,什么事啊?”
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房里的人統(tǒng)統(tǒng)出來,西廂房從現(xiàn)在起便是太子妃的領地,外人不得滯留。”
北宮青一聽到是北宮塵的主意,完全清醒了過來,心里有些悶氣,自言自語道:“好個囂張跋扈的北宮塵,本小姐偏不挪窩,看你能把我怎么著。”
門外的敲門聲又再響起,接著是那男人的催促聲:“房里的人快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就闖進去了。”
北宮青眼珠子一轉,解下了頭上的發(fā)繩,將滿頭烏絲披撒于肩頭,脫去身上的外套,只余下一件粉紅的肚兜穿在身上。在現(xiàn)代,一到夏天滿街上都是如此的穿著,再正常不過,她絲毫不覺得別扭,就是感覺有些冷。
外頭的人失去了耐心,帶著人踢門闖了進來,一進門就見到她這副春光乍現(xiàn)的模樣,不由地呆住了。
“來人啊,非禮啊!”
“佛門凈地竟然有淫賊,天理何在!”
“……”
北宮青坐在床緣上,晃著一只腳,悠哉地朝外頭大喊。待門口的人越聚越多,她才裝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楚楚可憐相,掩面啼哭道:“可憐我一個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黃花大閨女,冰清玉潔,云英未嫁,這讓我以后可怎么嫁人?我不要活了,你們都別拉著我,讓我去死吧……”
她十分慢動作地往人群較多的門框方向撲去,撇眼瞧見莫問就斜倚在門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她在心里咒罵道:“死莫問,竟然在一旁看戲。”
她逆轉了方向,往他身上撲去,緊勒著他胸前的衣衫,頭狠狠地往他胸前撞。
“這位大哥,你千萬不要攔著我,讓我去死吧……”
莫問低眼斜睨著她,明知她是在拿他出氣,又不好揭穿她,壞了她的好事,頗感無辜。
“怎么回事?”外頭響起司徒睿的詢問聲,北宮青忙抬起了頭,往門外張望,好讓他盡快發(fā)現(xiàn)自己。
“青兒,你?”司徒睿很快發(fā)現(xiàn)了她,看到她身上少之又少的布料遮體,連忙脫下身上的外衣為她罩上。他回頭怒掃了圍觀的人一眼,幾名士兵在他的掃視下畏懼地退了出去。
“堂哥,你來得正好,我被人欺負了。”北宮青偎在他身上,對于他的關懷,心中有幾分暖意。
“大膽!誰允許你們隨意闖進屋子的?”司徒睿朝領頭的士兵怒喝,威嚴十足,倒是讓北宮青有些另眼相看了。
領頭的士兵有些畏懼地低頭回道:“小王爺,這是太子妃的吩咐。”
“母妃……”司徒睿皺起了眉頭,天底下他最敬畏之人莫過于他的母妃,他有些為難。
“沒錯,是本宮的吩咐。”
門外的人分到了兩邊,讓出一條道來,北宮塵一身盛裝地邁步進來,兩眼直溜溜地停在北宮青身上打轉。
司徒睿躬身拜道:“兒臣參見母妃。”
北宮塵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北宮青一下,嗤之以鼻地冷哼道:“赤身露體,與男子摟摟抱抱,你還知不知羞恥?”
北宮青攏了攏身上的外衣,毫不畏懼地迎向她的目光,輕笑道:“那太子妃三更半夜命屬下闖入女子房間,又該如何說法?佛主面前,眾生平等,太子妃倚仗著自己的權貴,視他人為螻蟻,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仗勢欺人、囂張跋扈?”
北宮塵面色一沉,冷聲喝道:“大膽!不知所謂的小輩,這里是北滄國,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你就不怕本宮親自將你押送回東旭,交給你的皇兄處置?你的皇兄可是懸賞千金,很想要你的命呢。”
北宮青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這就是她的好親戚、好姑姑,怎么能不讓她心寒?她踱步走到她身側,斜睨著她,譏笑道:“你錯了,北宮墨只不過是想將我捉回去,一解心頭之恨,卻并不想要我的命。你命刺客假扮東旭國的侍衛(wèi)來殺我,以為天衣無縫,卻不知恰恰弄巧成拙。我真是感到榮幸,竟然煩勞堂堂的太子妃大動心思來取我的性命。可惜啊,我北宮青生來命硬,怎么也死不了。”
司徒睿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母妃,質問道:“母妃,這是真的嗎?你真的要殺青兒?”
北宮塵面上一滯,被人當面戳穿,尤其是在自己兒子面前,難免有些難堪。她冷哼一聲,承認道:“是又如何?她是東旭國張榜通緝的人犯,本宮替我那皇侄代勞,抓捕人犯而已,有何不對?”
司徒睿面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母妃竟會做出此等泯滅人性之事,痛楚地加重語氣道:“母妃,她可是青兒,您的親侄女。”
北宮青不想他為難,握住他的手,安撫他道:“堂哥,你不必說了,在這里我只認你一個親人。”
司徒睿有些內疚地回望她,一邊是母妃,一邊是堂妹,他不知該站在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