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前,冷堡議事堂。?
“堡主?!鼻镎沽⒂谔孟?,望了一眼上座沉思中的人,出聲喚道。?
“何事?”冷絕收回漫無邊際的思緒,冷冷地問道。?
“據(jù)探子傳回的消息,前天夜里少主似乎出了什么事?!?
“什么?”冷絕聞言頓時站起身,喝問道,“他怎么了?”?
“這——”秋展略遲疑了一下,道,“魔教防得甚嚴,詳細情況無法探得清楚,不過——”說到這里頓住,偷眼看向面色不佳的某人。?
“說!”冷絕冰冷地視線落在他臉上,嘴唇中擠出一個字。?
“那小子現(xiàn)在被掛在環(huán)翠山,等著你去救!”聽這不正經(jīng)的聲音就知道是右護法楚天碧。?
冷絕冷冷地看向剛從門外走進來的楚天碧,吐出三個字:“說清楚。”?
楚天碧怕怕地拍了一下胸口,眼見那人快不耐煩了方說道:“今天一早,魔教便大張旗鼓地將那小子綁在了十字架上,放在環(huán)翠山狹谷,就等著你上當受騙,去救他,然后一網(wǎng)打盡。”?
冷絕眼中變幻,半晌,道:“招集五十人,隨我前去?!?
“但——”楚天碧欲言又止,終在那人冷然的面色中放棄了后面的勸阻。明顯是陷阱,但堡主又何嘗不知?所以,就算他說出來也沒有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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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或者一輩子不明白愛情,而有些人,在受到劇烈的剌激之下,卻會突然開竊,這種刺激,多數(shù)是在生死關(guān)頭出現(xiàn)。?
蕭晨幾乎是在無知覺的情況下隨手向空中甩出了一大堆招集信號,一時間煙花與煙霧齊飛,雀鳥與蟲子共舞,今天的多情閣與易怕是會鬧個人仰馬翻。?
蕭晨卻煞白著一張臉,飛奔向環(huán)翠山,腦中全是與冷絕相處的各個畫面: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孤傲冷情的身姿;十六年后再次相見,兩兩相對間,那一瞬間的時空停頓;七夕清晨,被那冰冷手指劃過嘴唇時的異樣感;紅袖招中,那人被自己一句話平復了怒火;冷情訣不受控制時,他通紅著眼追著自己,當掌力將要觸及時卻又一再下意識地收回,反傷了自身;沁心湖邊,略帶點憂傷地述說父母之間的恩怨情仇;被背叛時,那驚痛絕望的眼神。?
為什么當初能忍心那樣對他?怕是早就心動了!卻一再逃避與傷害!?
絕——?
不要有事,等我,給你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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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翠山,冷絕遠遠便看見一個身影被綁在十字形的木架上,面上立刻冷了三分。?
“堡主。”秋展欲言又止,略帶擔憂地看向冷絕。對方不知道?
“我說小展子,”楚天碧仍是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雎曊{(diào)侃道,“咱們堡主武藝高強,有什么可怕的?這種程度的場面,太小兒科了,別皇帝不急急死你這個太監(jiān)。”?
“哼!”秋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不吭聲,不過面上明顯放松了不少。?
說話間眾人已到了狹谷不遠處,木架上的人已經(jīng)清晰可見。只見那人低垂著頭,長長的墨發(fā)撥散在前,遮住了面孔。那身形看來倒十分似蕭晨,只是此時這身子卻慘不忍睹,全身上下都是幾可見骨的鞭痕,原本的白衣早已變得破爛不堪,浸滿深紅色的血跡。?
秋展與楚碧天等人警戒地看向四周,卻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任何埋伏,但他們不敢放松警惕,以防出現(xiàn)不測。?
冷絕坐在馬上,面容沉靜地看著那人,半晌都沒有動靜。?
“嗯——”那人呻吟了一聲,頭動了一下,露出俊逸的面孔。?
“堡主——”楚天碧有些怪異地看了冷絕一眼,出聲喚道。奇怪了,居然這么沉得住氣!再看了看那人一眼,的確是那小子啊,難道有什么問題??
“原地待命?!崩浣^下了命令后便躍下馬,獨自向那人走去,步伐不急不緩,讓人難以從中猜測他的情緒。?
“???”楚天碧張口結(jié)舌,這是什么意思?轉(zhuǎn)向秋展看去,那人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安排眾人布陣警戒去了。這,這都什么跟什么?楚天碧對天狂翻白眼,怎么每個人都變得這么酷了??
冷絕一步步走向那人,無法從那雙冰雪覆蓋的眼睛中看出他的想法。越來越近,冷堡眾人只覺得心跳加速,直到他們的堡主大人走到那人觸手可及的地方,心,幾乎跳出嗓子。?
冷絕伸出左手,溫柔地拂開他的墨發(fā),手指劃過他的面頰,一路下滑到下巴,喉結(jié),正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手勁不輕不重,不至于讓人窒息,卻也掙脫不開,冷聲喝問道:“他在哪里?”?
“哈——”那人不可抑止地大笑起來,破敗的身體亂顫,本就未愈合的傷口迸出更多的血來,一點點灑在地上,觸目驚心。良久,那人方停住笑,眼神怨毒地看向冷絕,道:“不愧是冷絕,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他敢說,他絕對沒有漏出任何破綻!?
冷絕眼神冰冷地看著他,而他卻絲毫不示弱,大有“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氣勢,半晌,方聽到那磁性卻無情的聲音:“很像,但感覺不對?!?
那人一愣,感覺?隨后心中冒出無法驅(qū)除的酸意,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哀。?
冷絕眼中一閃,右手一晃,撕去他面上的假面具,他不允許晨的臉上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就算是假的也不行。手上加了些力道,冷冷地看向那人,說道:“沈繼運,如果想讓沈運好好活著,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他在哪里?”?
那人,也就是沈繼運聞言回過神來,迎向冷絕冰冷的視線,突然一笑,道:“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什么!”冷絕眼中一寒,心臟不由自主地急劇跳動了幾下,分神間卻覺得左手上一涼,低頭看去,便見一條拇指般粗細的鐵鏈纏在他腕上。?
“哈——”沈繼運趁機脫出他的掌握,立在他一丈之外,笑得前伏后仰,道:“你死了,自然再也見不到他了?!?
冷絕聞言卻放下心來,淡淡地瞥向左腕上的鐵鏈,微微皺了下眉頭。?
“你不用白費力氣了,”沈繼運見狀冷冷地說道,“這鐵鏈是千年寒鐵所制,除了同樣千年寒鐵經(jīng)百練而成的寶劍可以斬斷它,就算你內(nèi)力深厚也別想掙斷。”?
“我應(yīng)該殺了你的?!崩浣^冷冷地看向他,道。?
“哼!”沈繼運怨毒地看向他,道,“死到臨頭還這么多廢話?!?
冷絕瞥他一眼,道:“你應(yīng)該知道,一丈的距離阻止不了我取你性命,而你若再遠一點,冷堡眾人卻饒不了你。”?
“堡主。”冷堡眾人方回過神來,正要上前,卻被冷絕一個眼神阻住了。秋展與楚碧天互相對視了一眼,爾后止住身形,轉(zhuǎn)頭看向?qū)χ胖械膬扇恕?
沈繼運這時反倒面色平靜,一腳踢開旁邊的石塊,露出下面的東西,看向冷絕,語氣淡然地說道:“你不用恐嚇我,我現(xiàn)在這樣子,死了倒是件好事。”說著看了躍躍欲動的冷堡眾人一眼,道,“這方圓十丈都埋了炸藥,你若不想手下陪葬,最好讓他們走遠點。”說著從袖中抽出一支火折子,吹燃。?
冷絕揮了揮右手,示意神情激動的冷堡眾人撤退。?
秋展待要上前,卻被楚天碧一把拉住。秋展憤怒地看向他,卻見他對自己搖了搖頭,道:“聽堡主的。”?
秋展頓了一下,終與他一起帶著眾人撤后。?
冷絕待到他們?nèi)客俗吆?,語氣冷漠地向沈繼運說道:“你倒真是想跟我同歸于盡了?!?
沈繼運沖他一笑,嫵媚的笑容中帶著噬血,道:“與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大唐所有女子的夢中情人,冷大堡主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沈某的福氣了?!毖壑橐晦D(zhuǎn),嘲諷地說道,“只是這大難臨頭,眾叛親離的感覺,堡主可感受到了?”說完,手一松,火折子落到地上,瞬間點燃地上的引線,強烈的硫磺味與煙霧齊齊飄散。?
冷絕看他一眼,道:“你不用在言語上擠兌我,沒有絲毫意義?!?
沈繼運不再說話,靜靜地看向冷絕,只見他看著越來越短的引線,眼中沒有任何情緒,一時不明他在想些什么,事情太過順利,順利得他心里總有些不真實感,只有監(jiān)視著冷絕,以防意外。不過,那人,現(xiàn)在如何了?自己死后,他會難過嗎?應(yīng)該不會了。只是,不敢去見他最后一面,終是有些遺憾。?
恍恍惚惚間,沈繼運似乎看到了那個人的身影,只見他飛奔而來,驚慌地喚了一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