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黎嘉瑩試婚紗的整個過程中,陸景年一直心不在焉地開著小差,一件件純白婚紗的載體都變成穆晚的影子,嫵媚的她,清理脫俗的她,梨花帶雨的她,倔強不屈的她,妖嬈盛開的她………
所有的影子匯成一卷華麗的幻燈片,徐徐呈現于他的眼前,似一副副美輪美奐的風景,鉆入腦中,揮之不去,令人如沐春風,心曠神怡,銷魂噬骨……
他不由地伸出手去,招她前來,“穆晚,過來!”
那聲音如夢如幻,撩撥人心,傳入黎嘉瑩耳中卻成了穿腸毒藥,字字如刀,痛入骨髓。
“事到如今,你都不曾正視我的存在,陸景年,你知不知道你要娶的是我不是別的女人!”她再保持不了優雅,歇斯底里地喊到。
陸景年端詳了她許久,方才看清,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再不是穆晚,甚至未來日子里,也將不再是她,莫名地就有了一絲傷感和悔恨。
他勉強擠出一絲溫暖的笑,手插褲兜來到她的面前,以手鉗起她的下巴,貼近她的嘴唇,低啞曖昧地吐著輕柔的話:“我不愛任何女人,但我會娶你,這樣特別的待遇只有你會享有。”說完,手上已然多了一個寶藍色的錦盒,他將它輕輕地舉到她的眼前,“這樣夠不夠誠意?”
顯然黎嘉瑩對這份大禮相當滿意,迫不及待地拿在手里,幸福虔誠地打開,抑制不住滿抑的驚喜。
碩大的鉆石戒指,剛好配她,奪目的光華是所有女人的最愛,就連出身富貴的黎大小姐也毫不例外。
這寶藍色的錦盒本該裝著另一種樸素無華卻分在耀眼的東西,呈送給一位不染鉛塵的女子,可世事哪有圓滿。
得到便要付出,成就總須付出代價,卻不知這代價值不值得。
“景年!”黎嘉瑩將戒指伸到他的面前,用熱切的眼神示意他幫她帶上。只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動作,他卻好似用了半個世紀那么久,當那枚璀璨的指環最終套在她手指上,他所有的力氣盡失,整個身體仿佛被抽走了某個重要的東西般虛脫。
他借口身體不適早早離開,駕車疾馳在路上,公寓是不能回的,因為會更加難受。驅車趕往了離公寓最近的酒吧,那里昏暗的燈光掩映著紛擾的人群,嘈雜的音樂充斥整間屋子,讓他暫時躲開了內心的紛擾,擺脫了痛苦的糾結和折磨。
然而酒卻越喝越清醒,清醒地能看清她的臉,他伸出手去撫摸,默默呢喃:“穆晚,你怎么也來了?我不是不讓你離開嗎,不是不讓你出來了嗎?你怎么就是不能等我,等我把一切解決,我們就可以重新開始……”
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
公寓里一片黑暗,他扯去領帶甩到一旁,跌跌撞撞地奔向臥室。掏出鑰匙打開門,借著月光瞥見她蜷在床上的單薄身體。
案桌上的飯菜又沒有動,數不清她已有幾天滴水未進,幾天不同他講話,總之,從他鎖住她的那天起,她便視他若猛獸,不理不睬,不聞不問,不哀求,卻也不見她抗議。
他邁著踉蹌的步子跪在床前,歪頭躺在他的臉前,仔細凝視月光下她皎潔的容顏,她小小的臉近在咫尺,長長的睫毛附在她禁閉的雙眸上,依稀能看見幾點晶瑩的淚花,是哭過吧,雖然知道她的淚水一定不斷在流,但他就是無論如何也勸說不了自己放她離開,他知道,此時放開她,或許她就將永遠退出自己的人生,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理不清這種矛盾的情感,既不恨卻也不敢去愛的心情只有他自己能體會,他無法向任何人包括她傾訴。因此他只能采用了最極端的一種做法,是不是限制她離開他們就會慢慢過回以前那樣的生活,他不去計較她是誰的女兒,而她隱忍而無奈地愛著他,就這樣默默相守,難道不可以嗎?
“穆晚,你說過不會離開吧?你會遵守自己的承諾吧?”他輕撫上她的臉,一絲涼意竄上手指,他帶點憐惜地貼了上去,呼吸之間是兩人都熟悉的氣息。
她微微向后縮了縮,避開他帶著火熱溫度的臉,有些嘶啞地輕聲問:“等我的利用價值消失殆盡嗎……”
他一點也不驚訝她是醒著的,或許是帶了醉意,所以他才比前幾日大膽且坦誠地再次賴皮般貼上她的臉。
她推了推卻撼不動他的身軀,“真的只有那樣才能離開你嗎,你真的要讓我恨嗎?”她含了一點淚水在眼里,卻不愿任它們隨便掉落,為了這樣一個自私地傷害自己的男人,她不再想浪費自己的淚水。
他不回答也不反駁,只是像一只受傷的小獸般又向她懷中偎了偎,汲取她身上的溫暖,許久都不再動彈。
時間仿佛靜止不前,她和他相互依偎著入眠,直到聽見她細微的呼吸聲后,他抬起有些僵硬的脖頸,安靜地凝視她掛淚的睫毛,抑制不住地奔涌出兩行熱淚。
心像一片汪洋,泛濫成災。
項以南一直嘗試聯系穆晚,可她仿佛人間蒸發般不見蹤跡,無奈他不得不找上陸景年。
對方似乎已洞悉他的來意,波瀾不驚地看他走入自己的辦公室。
但卻一點也沒有歡迎他的意思,“項總,好清閑,竟然有空光臨我的地盤!”
項以南低頭抿唇一笑,開門見山地說到:“老實說我是來找穆晚的,她已經半個多月沒去工作室,我想陸總一定知道她在哪?”
“嘔?為什么我一定會知道?就算我知道又如何?據我所知,你們已沒有關系!”陸景年閑適地用手指緩慢地敲著桌面。
項以南傾身上前,手撐在陸景年的面前,拉近兩人的距離,“陸景年,你馬上就要和嘉瑩定婚,難倒還要抓著穆晚不放?如果你給不了她想要的,那你最好放手!”
“如果我沒有聽錯,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陸景年停止敲擊桌面的動作,凝眉不悅地問道。
“你就當作是威脅好了!”
“可你有什么資格威脅我,項總,你好像也不比我磊落多少,你不是也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她的嗎?”他波瀾不驚的眸底閃著得意的笑容,“至少,她是心甘情愿的!”
“陸景年,我一直覺得你只是無情,沒想你更無恥!穆晚在哪?”項耀霆被他逼得臨近憤怒的邊緣。
“不勞你費心,她很好!”陸景年身體后要撤,靠向椅背,做好送客的準備。
“你訂婚后要將她怎么辦?”項以南轉身前問了他最后一個問題。
陸景年貌似隱忍著某些莫名的情緒,隱去剛剛很盛的氣焰,幽幽地回答:“她會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