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唐氏像每天早上一樣,雞一叫就張開了眼。那天太陽還沒有升起,天剛蒙蒙的亮,周唐氏摸索著穿好了衣裳。身邊,周小妹與楚楚睡得正香。
周唐氏不禁嘆了一口氣,又想起了宋可人。過去,宋可人睡在自己身旁時,不也像是這般的可愛么?
她用腳夠到鞋子,就下了地。輕輕推開門,一股子冰冷的空氣沖了進來。周唐氏忍不住的打了個冷戰(zhàn),似乎,她也預(yù)感到周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著她一樣。
平日里,都是周張氏帶著兒媳婦下廚。但是,今天的周唐氏似乎有些餓了,她等不及周張氏下地做飯,便一個人來到了廚房。
周唐氏剛要燒火,卻發(fā)現(xiàn)柴禾早就沒了。她不免有些生氣,這個周張氏,柴禾沒了都不知道去拿。
周唐氏嘮叨了兒媳婦兩句,便主動的走向柴房。
那一天,天空蒙了一層陰霾,灰鼠鼠的像是濃墨扔進了水中,被稀釋的一點脾氣都沒有。
都說,京兆過去死了太多的人,天空之上的,是死人的孤魂與陰氣。他們,正附身看著世間的一切。
空氣冰涼,深秋了么。樹葉都快掉光了,應(yīng)該準備冬天的棉襖了。一只烏鴉從灰藍色的天空上飛歸,沖著低下的周唐氏叫了幾聲。
周唐氏差一點拿起石頭去砸烏鴉,大早上的,烏鴉叫可不是什么好兆頭。那烏鴉,大約害怕周唐氏的火爆脾氣發(fā)作,便也沒有停留,又叫了兩聲便飛走了。
“一早上,真是晦氣。”周唐氏說道。
她一面嘮叨,一面伸手推開柴房的門。
“吱……嘎……”
柴房那扇并不厚重的門,被推了開。
“啊……”周唐氏慘叫了出來。
被驚醒的人們,來不及披上衣服,紛紛沖出門去。掩著聲音,大家尋找到了柴房的門口。只見,周唐氏蹲在柴房里,失聲痛哭著。
周茂立即鉆了進去,只見,周唐氏的腳邊竟躺著周克。周茂立即上前,將手指放在周克的鼻子底下。
這一放,周茂差一點沒哭出來。
周克,早就沒了呼吸。
在一摸身子,冰涼冰涼的。
周茂立即慌了,大喊道:“快,快去叫大夫!”
周勇此刻也趕了過來,周茂一面喊一面往外沖。周勇立即要將周克背到屋子里,可這時候大家才發(fā)現(xiàn),周克的身體早已經(jīng)僵硬了。
聞訊趕來的苗蘭兒沖到周克的尸體旁失聲痛哭,周張氏暈了過去。周光意將周張氏抱回了屋子,周恒愣愣的看著周克的尸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就這樣去了?周小妹一面哭,一面檢查著柴房里的東西。沒有上吊的痕跡,周克的手邊也沒有毒藥。
這時候,周多多與楚楚也趕了過來。周多多一看爹的身體,立即沖了上去。
“爹……”周多多喊道。
苗蘭兒一把摟住了周多多,哭著說道:“多多,你爹他……他怎么就這么去了?”
說完,她又撲到在周克的身上,哭著喊道:“他爹,你這么一去,我跟多多怎么辦呀?曉曉還沒回來呢!你不是說,要等著兩個孩子大婚以后,咱倆就到西山里去住嗎?他爹呀,你睜開眼睛看看呀。你閨女還沒回來呢,你怎么就走了呀。你拋下我們母女三人,叫我們怎么活呀?他爹呀,你好狠心那。我知道自己錯了,你醒過來,醒過來我給你道歉!他爹……”
“爹,你醒醒,爹。爹,你昨兒晚上還不是說,等過年給我殺兔子吃嗎?爹,你不是說兔子肉最好吃了?爹,你快醒醒呀。你快醒醒,我的兔子呢?爹!”周多多哭著搖著周克的身子喊道。
楚楚看到周克的死亡,也不僅的黯然流淚。她下意識的想靠在周恒的身上,但是,周恒下意識的一躲,差點讓楚楚摔個狗啃屎。
方芳擦掉眼淚,走到苗蘭兒的身旁,她一把抱住了苗蘭兒,低聲說道:“大搜,你……”后面那句“冷靜點”卻因為哽咽怎么也說不出來,她知道,自己如今勸苗蘭兒冷靜,實在是不太現(xiàn)實。
如果,換作自己,躺在地上的這個是自己的丈夫,她,能冷靜嗎?
她不能,她冷靜不下來。她的丈夫離開了她,她最后的心里靠山都沒了,試問,誰還能冷靜?
方芳的淚珠又滾了下來,方芳、苗蘭兒、周多多以及周唐氏四個人,對著哭。昨天還好好在家的人,猛然之間就離去了,這實在是讓人無法承受。
忽然,苗蘭兒猛然站了起來,指著楚楚喊道:“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倒霉鬼來了我們家。你來我們家以后,哪里有發(fā)生過順利的事兒?先是可人被你逼走,而后,我男人又被你方死。你這個掃把星,你就是個掃把星!奶,你要是再不將她送走,往后,我們一家子都要死在她的手上!”
“老楚楚!”周唐氏喊道。
“奶!你說,她來我們家以后,我們家哪兒發(fā)生過好事兒?都是她命硬,刑克我們家!”方芳罵道。
“行了!都別說了,老三,你去,去找仵作吧!”周唐氏喊道。
“奶,我這就去。”周恒說道。
楚楚無助的看著周恒,周恒卻像是沒看到她一樣。周恒默默的離開了后院,方芳摟著苗蘭兒站了起來。
“多多,快,把你老太太扶起來!”方芳吩咐到。
周多多連忙過去將周唐氏扶起來,這時,她感覺的到,一陣顫抖從周唐氏的身上傳遞了過來。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最悲慘的,不就是這一幕嗎?
周唐氏怎么也不會想到,她的孫子竟會死在她的前面。而最令她奇怪的是,周克沒事兒來柴房做什么?難道,也是因為肚子餓嗎?
周克自從回來,就跟老三老四住在一起。這兩個毛小子睡得實,周克出去了他們不知道也算正常。
可是,周克沒事兒來柴房做什么?廚房的碗架子里明明有干糧,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又不會做飯,便是餓了也只會尋一些干糧果腹。大半夜的,現(xiàn)開火,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吃上飯?
周唐氏越想,越是覺得這件事兒有點奇怪。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周恒總算將仵作請來了。仵作仔細的看過后,卻在周克的腦袋頂上發(fā)現(xiàn)一個不小的針眼兒,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更復(fù)雜了。
周克,難道是被人蓄意謀殺?
衙門里的人排查了一番,卻將目光放在了苗蘭兒的身上。
“你一定是為了跟奸夫通奸,所以,才殺死了相公,對不對?”衙役怒問。
“你們怎么能血口噴人?你們哪只眼睛看著我殺了我相公?你們就是為了交差,隨便拉一個當墊背的,所以才來誣陷我!”苗蘭兒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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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證明,昨天晚上,我大嫂子一直睡在我的身邊。”此刻,周小妹大義凜然的站了出來。
苗蘭兒感激的看了周小妹一眼,如果沒有周小妹這句話,她可能馬上就要被官差帶走。
官差詢問了周小妹兩句,周唐氏也出來作證,證明兒媳婦一直坐在自己的身邊。楚楚猶豫了一下,卻說道:“昨天晚上,我也睡在他們的屋子里的。”
官差立即對這個漂亮的姑娘有了興趣,連忙上前盤問。楚楚咬了咬嘴唇,瞥了苗蘭兒一眼,說道:“我昨天晚上有點失眠,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半夜的時候,我看到大嫂起了床離開了房間。足足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回來!”
“你放屁!”苗蘭兒立即罵道。
楚楚連忙害怕的躲到了官差的身后,周唐氏也是一愣,沒想到楚楚竟然在背后捅刀子,官差像是抓到了把柄,立即就要帶苗蘭兒走。
多虧方芳機靈,方芳立即從容的說道:“我知道我大嫂去哪兒了!”
“哦?這么說,你看見了案發(fā)現(xiàn)場?”官差立即問道。
此刻,大家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方芳的話,只要稍有偏頗,那么苗蘭兒將會第二次入獄。大家都看出來了,這些官差,只是想抓一個人回去當墊背的。省的他們再努力的尋找真兇,周克是個大老爺們兒,能在大老爺們兒頭上刺進一根針,那需要多大的力氣?
“昨兒晚上我半夜起床上茅房,正好茅房里有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大嫂,我大嫂素來有便秘的毛病,所以呀,時間特別長。我站在外面,還跟她聊了兩句曉曉的事兒。足足等了有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我大嫂才出來。對了,說道曉曉的事兒。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伢子拐騙走了,還請幾位官老爺多多幫忙,幫忙找到那孩子,也能讓那孩子早日回家!”方芳說道。
官差一聽,一事兒未平一事兒又起,連忙又問了幾句,便腳底下抹油飛快的詢問完,離開了周家。
眾人松了一口氣,周唐氏和苗蘭兒將官差送走后,一回來,苗蘭兒就喊道:“楚楚,你給我站住。”
楚楚一愣,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果然,苗蘭兒走到她的面前。
“啪……”的一聲,一巴掌摔在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