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資源優先權的前提下,內務部開始以淮河鳳陽段河堤決口事件為開端開始展開調查,而陸軍情報局在得到李俊翰的知會下也開始介入對華南軍區所有軍官進行篩選——內務部的調查還處于暗處,而陸軍情報局可沒有絲毫的遮掩,李俊翰在華南軍區司令部下設一個特別調查科,直接對各級軍官進行逐個仔細的甄別。
外界都沒有想到中國第一個被確定下來的軍區司令員李俊翰在就任后的第一個動作并非是軍事上的改革,相反倒好像是司法部調查貪污腐敗分子。不過李俊翰不論怎么做都得到了譚延闿和陸軍高層將領的支持,而內務部也代為捉刀以李俊翰的名義在《中國日報》上發表《論軍隊建設和反腐倡廉的關系》,其中最主要的內容便是以俄軍為例深入剖析中俄戰斗中,為什么俄軍作戰不能不稱之為兇悍但結果卻敗的這么慘的原因。
這篇評論文章并沒有引起多大的重視——很多人都將此看成是李俊翰在拍譚延闿的馬屁,將反腐倡廉與軍隊建設強行捆綁在一起來迎合主流言論。雖然俄國駐華公使對這篇污蔑俄國的文章提出抗議,但其國內亂七八糟的局面使得俄國當局不可能對其進行支持,這自然也就被中國政府無視了。
日子還在一天天平淡的過去,不同的是國內對這兩年發生的一些重大事件一直就沒有停止過討論。中國政府在內政外交上的種種表現極大的沖擊了絕大多數普通中國老百姓的生活,國家、民族等概念越來越多的在公共場合被提起,民族的意識在以看得見的速度增長。中國政府的反腐言論已經響了快半個月了,倒是李俊翰在華南軍區的廉政行動取得了一些有效的成果,有數位中級軍官因為插手地方事務或是貪污而被送進軍事法庭接受審判。
不過從這些軍官的作為來看都是無關痛癢,這也正應和了老k對李俊翰的話——軍隊內部在這方面的制度走的腳步遠比政府要快的多,況且中國的軍官大都很年輕,他們在軍隊這樣相對比較簡單的環境中并不容易變質。被送上軍事法庭的軍官有很大的原因都是中國軍隊后勤組織上的一些缺陷,真正伸手的人很少,這個結果也讓李俊翰和其它中國陸軍將領感到欣慰。不過中國陸軍內部也開始進行改革,建立更加完善的規章制度,并且對后勤工作進行改進。
相對而言內務部對蕭恩孚案件的調查則陷入了很大的麻煩——譚延闿希望不僅能夠將整個案件摸清楚,還要將所有牽連進去的人也都處理干凈,內務部也是這么做的,而李俊翰也給予了大力的配合,華南軍區的部隊調動憑借各種借口基本上已經完成,但涉及到安徽省府的調查則陷入停頓,除非內務部在得到總統的支持將案件由暗轉明進行公開調查。
為了打破這種局面,老k專門回了北京一趟向譚延闿和沈靜進行面對面的匯報,兩大巨頭在磋商后覺得也不可能一口氣吃個胖子,內務部的暗中調查總歸不能和光明正大的取證調查相比,有些問題只有在事件明朗化后才會浮出水面,只要嚴格控制住安徽省政商兩界的人物不能隨意出國或是出省就可以防止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老k在得到譚延闿和沈靜的授權后,內務部開始處于從屬地位,司法部則成立了專案小組突然進駐安徽公開調查。司法部調查小組在進駐安徽的第一天,便在內務部提供的資料的幫助下,由華南軍區司令部協助對鳳陽實施軍管,凡是和鳳陽段潰堤有關系并且被鴉片交易牽扯的官員、商人等都被控制起來。《中國日報》在每期頭版開辟特別反腐專欄對整個事件進程進行深入報道,鳳陽市地方官員和當地官商勾結的黑幕被層層揭破浮上水面。
鳳陽市政府官員幾乎被一網打盡,這個消息震驚國人,不過更令人驚訝的是中央政府將會在北京進行公開審判,并且歡迎社會各界對執政黨進行監督。在鳳陽市案件中,有很多事是蕭恩孚那顆腦袋頂不住的,內務部在頂著司法部的名義深入調查,一個個的往上查很快便涉及到安徽省府官員的貪污瀆職的問題。在案件的審查當中,內務部的刑訊組對所有的嫌疑人進行審問,這些人都是出了名的鐵石心腸,在他們的各種手段下,就算是根木頭送進去也會得到一張口供——譚延闿反對暴力刑訊,但是對于貪官卻毫不猶豫的選擇這種審查方式,他們也做的非常小心,不會讓刑訊產生的傷口暴露在外面,讓輿論抓他們的小辮子。
由于很多案外案的蛛絲馬跡被暴露出來,鳳陽市案件在牽扯到省府的時候,整個案件就被擴大化了。司法部的頭頭們是越查越心驚,很多涉案人員的資歷如果向前追溯的話都可以上升到譚延闿在執掌北洋時幕友堂這個特殊機構,這些人在中國官場也是自成一派的。如果不是內務部的強硬手段,還有司法部在查案當中不過是一個偽裝,真正的工作都是內務部來完成的。
這次案件導致整個安徽官場版圖發生巨大變動,雖然省長和副省長都沒有任何責任,但是都引咎辭職,其余一百多名官員被牽連,押赴北京接受公開審判。十月二十三日開始,北京市高級法院進行了為期二十四天的審判,各種證據確鑿,蕭恩孚等三十五名官員被判死刑,七十余名官員被判十年以上徒刑,四十余名官員被判十年以下徒刑。與此案相關的涉案人員,商人和黑社會組織有六十多人被處以死刑或是無期徒刑,兩百多人入獄被判不同年限的徒刑。
一次性處理如此多的罪犯,死刑犯如此之多創下了建國來新紀錄,除了當初被廢黜的滿清皇室之外,恐怕也算是空前絕后了。不過和當年的滿清皇室不同,對滿清皇室和權貴譚延闿完全采取了軟禁的手段,既不審判也不除掉他們,只是讓他們在軟禁的同時進行勞動改造,剝奪了滿族的特殊政治和經濟待遇,除了極個別罪大惡極的滿清貴族之外,還沒有被處以極刑的范例,尤其是光緒皇帝、慈禧太后等人。
這一次是建國來最大的案件,一個淮河鳳陽段潰堤事件引發上百個案件被揭破,如果不是中央政府刻意的搞擴大化窮追猛打到底,是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局面的。之所以出現如此局面自暴家丑,不僅在于譚延闿對政府官員貪污腐化的憎恨,更在于他要決心建立一個公平的社會機制——鳳陽案件和前段時間處理的江浙財團官商勾結案件相呼應,從中國政治版圖而言這是執政黨和地方黨派的斗爭,譚延闿對自己一手創立的執政黨下手更狠,讓執政黨內部也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因為自己是執政黨并且掌握軍隊就刻意為所欲為魚肉百姓。
在審理整頓安徽吏治的同時,在譚延闿的支持下內務部頂著司法部的帽子,也開始對全國范圍內政府官員貪污腐化案件開始集中整治。以往沉在底下的案件不斷的被捅破浮上水面,不過相對于執政黨控制中國的政治版圖而言,經過這一次對政府官員廉政風暴的洗禮后,執政黨和反對黨都受到了極大的重創,但是相對于恢復能力而言,執政黨在北方的控制力度更加強健,而對南方也加快了滲透的腳步。
兩者力量對比懸殊,手中掌握的資源也是相差的太大,在譚延闿的全力支持下北方教育要比南方教育發達的多,相應的也就轉化成了執政黨的造血能力比南方地方黨派要強悍,廉政風暴刮過去之后留下來的真空被迅速填補。譚延闿十分重視黨內干部培養,致公黨已經初步建立了黨員干部培養體系,相對于南方地方黨派的雜亂無章,致公黨就像一個現代化工廠將一個從學校剛畢業的學生通過各級黨員干部培養學校“制造”成一個政府官員。
當然這種培養制度本身就存在了很多缺陷,從“生產線”上走下來成為地方各級官員的人,絕大多數都缺乏從政經驗。盡管在各級黨員干部學院中他們學到了很多東西,但是不上手親自干干,那總歸還是差上很多,不過即便如此也比地方黨派輸送的人員質量要高得多。當然這些走上崗位的年輕人更富有魄力和闖勁,他們的思想也更為開放,在新成立的紀檢署的威懾下,只要他們不走上貪污腐化的道路,譚延闿有足夠的耐心和實力來等待他們走向成熟。
中國進行大規模的反腐行動,使得中國的輿論媒體全部被吸引到政府廉政建設上來,每天報紙上充斥著各種案件的審理進度報道之外,殘存的版面也被社會名人們發表的各種言論所填補。除了《華北捷報》、《萬國公報》上面對英國無畏號戰列艦進行了少量的報道之外,英國人造成了劃時代的戰列艦消息在中國并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而隨著中國政府對蒙古號戰列艦的建造保密程度逐漸削弱,最關心中國海防力量的海軍界和外國設立在中國的大使館中的武官們也開始隱隱約約的知道中國人正在加緊建造他們的類似英國無畏號戰列艦的超級戰艦。
對于中國建造全裝重型火炮戰列艦,世界海軍界對此沒有太多的反應,原因就在于在中俄海戰中大放異彩的北洋級戰列艦本身就可以稱得上是該類型戰列艦。如果仔細觀察一下近十年來中國戰艦建造過程便可以發現,中國海軍戰艦已經形成了一種“中國風格”,從裝甲巡洋艦到戰列艦幾乎是一脈相承,只要中國人在圖紙上略微改動或是在應用新技術上跟進一下,類似英國無畏號戰列艦這樣的劃時代戰艦完全有可能在中國產生。
最重要的是在世界海軍界的眼中,中國那個年輕的總統幾乎就是馬漢海權論的狂熱分子——如果沒有他的影響,很難想象“中國風格”這樣對發揮戰艦側舷射擊能力近乎于執著的設計風格會在這樣工業落后的國家產生。雖然中國的戰列艦還沒有露面,但是世界海軍界已經對中國正在秘密建造的戰列艦心中多少有些了解了——以中國的工業能力,他們不會在戰艦設計上有太大的突破,盡管此前中國新型戰艦都是屬于“前衛”的,但是中國工業實力注定了其建造的戰艦不會有太多的選擇和嘗試,只能集中力量一條道走到黑,至少現在看來“中國風格”一直運氣不錯,在經過戰爭的檢驗后大規模修改設計風格實在沒有什么必要。
外國人是很難看懂中國的政治生態的,除了在中國長久居住的外交官們,關注中國廉政風暴的外國人屈指可數,相比之下隨著傳聞越來越有鼻子有眼的中國新型戰列艦,外國人更加關注中國幾個造艦基地——旅順、上海和威海衛。神秘的中國造艦業一向有秘密建造新型戰艦的“傳統”,只要看好了這幾個點,說不定那天便可以觀察到中國新型戰艦出海的鏡頭。
事實上英國人和德國人已經敏銳的察覺出中國建造新型戰列艦的地點就在上海,自從北洋級戰列艦從上海“驚鴻一瞥”之后,上海江南造船廠始終有兩個船塢一直受到中國軍方的嚴密保護,數年來從來就沒有松懈過。這兩個受到嚴密保護的船塢有自己的貨物碼頭、完善的工業區和工人居住區,特別利于保密的需要,不要說外國人很難進去,就是中國人也很難滲透進去——里面完善的生活區自成一體,豐厚的“封口費”和紀律使得中國造船工人完全可以忍受數年在固定的地點生活。最重要的是像朱爾典這樣的中國通存在,江南造船廠是譚延闿的私人產業,從“中國傳統”的角度來考慮,江南造船廠承建新型戰列艦的可能性又提高了數個百分點。
雖說歐洲才是英國的根本,但是出于中國和英國在香港殖民地歸屬上的矛盾,還有中國和德國的關系,英國海軍部還是在初步對無畏號戰列艦進行調試之后,便馬不停蹄的在十一月決定在樸次茅斯、艾爾斯維克和德文伯特三個海軍船廠同時開工建造三艘柏勒羅豐級戰列艦。為了加快造艦進度以保持海軍優勢,柏勒羅豐級戰列艦只是在無畏號的設計基礎上稍作修改而已,甚至還在第一海務大臣費舍爾爵士強有力的支持下對1907年年度英國的造艦計劃進行了修改和加大投入——柏勒羅豐級戰列艦將會建造五艘。
中國新型戰列艦傳聞越刮越猛的當口下,英國人在談判桌上的心態也在發生微妙的變化——根據朱爾典的“強烈”建議,英國應該加強與中國的關系,以阻止中國和德國在海軍方面甚至是陸軍方面的合作,唯一解決的辦法便是“徹底的、干凈的”放棄對香港的要求。英國海軍部根據朱爾典對中國工業的評估和英國海軍部專家進行綜合評定得出一個結論——如果中國和德國在海軍方面進行“毫無保留”的資源共享,在其財政撥款足夠充足的情況下,兩者將會在數年之內打破英國的“兩強標準”。
而英國當局在接到這份海軍部呈送的報告后,也認為“非常有必要”讓德國和中國這種關系分化,必須讓其中之一變成自己的盟友——德國是不可能成為英國的盟友的,那唯一的選擇便是中國,中英關系正常化唯一的途徑便是解決香港問題。即便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但是解決它又是另外一回事——香港的地理位置對英國在遠東的利益來說至關重要,英國已經失去了上海,若是失去了香港那在遠東地區英國就會失去控制力。
“說到底都是對地區利益的控制問題,英國作為唯一有能力在全球范圍內發動戰爭的國家,香港就是它控制遠東局勢的關鍵所在,猶如一個支點……海參崴便是俄國在遠東的支點,先前俄國人拼命的修筑西伯利亞大鐵路就是為了擺脫這個支點——俄國是陸上強國而非海上強國,其海上力量受到地理上的限制而被削弱,若想發揮其應有的實力必須靠鐵路來將它的陸權延伸……英國佬是不會這么輕易的在香港問題上做出讓步的,說實在的,我手中的牌已經打得差不多了,現在看來唯一的一招便是拖——你們的任務就是務必不要讓談判中斷,歐洲的局勢會變得越來越壞,英國的態度也就會趨于軟化,這便是我們的機會……”
譚延闿在對外交部負責中英談判的人員開會的時候訂下的主基調,他并不知道英國佬也在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正如他先前所設想的那樣,無畏號戰列艦既是英國的驕傲,也是將英國拖入戰爭深淵的催化劑,無畏號誕生的那一刻便是歐洲進行更大一輪軍備競賽的開端,巨額的軍事開支最終讓兩個針鋒相對的勢力集團走向不可避免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