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章

走出了京城，不免有些悵然,從此以後梨花村張家和京城再無半點關(guān)係。

尋到小馬的時候，他正和蘇七談得甚爲投機，見我來了，一張老臉笑開了花，走過來拉我到了一邊道：“醜啊，看看這七小姐人真不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哪，嘖嘖嘖，你看看這爲人，可著咱青州府有幾個能有人家的一分兒……”

我忙煞住他停不了的話匣子：“我的大爺，你這模樣嘴角點顆痣就是個十足的媒婆，我的事您一個大老爺們就別操心了。”小馬悻悻說道：“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你小子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現(xiàn)在不定下來，等人飛了，將來有你後悔得時候。”

春兒湊過來說道：“大爺，他跑不了得”。一羣人大笑不已，我頓時有些要暴走，小馬說道：“這小子要面子，只怕心裡早就有這個意思了，你們看他，臉都紅了。”蘇七收買人心的手段我是清楚的，這不厚道的大爺如此賣力，不定受了人家的什麼好處。

八八兒看著蘇七眉心一動說道：“七小姐請過來，我見你面色有異，見面既是有緣，且讓我來爲你觀一觀。”能知過去未來的黑巫教主要爲自己看相，蘇七隻一下就竄到了八八兒跟前，八八兒看了她半天不語，又回頭看了看我，我被他看得心裡發(fā)毛，問道：“給她看你看她就得了，你總瞧我做什麼？”八八兒不理睬我，閉目掐算好一會才說道：“原來如此。“蘇七急切問道：“怎麼樣？”

八八兒說道：“七小姐，恕我直言，蘇家從你爺爺開始，就做暗門子的買賣，三代經(jīng)營娼寮，一共害了三百四十九條性命，強買強賣數(shù)不勝數(shù)，逼良爲娼更加不知凡幾”

蘇七臉色煞白卻不反駁，八八兒又掐算了片刻又是面色大變，招手要蘇七跟自己過去，兩人避開了人嘀咕起來，離得遠我聽不見，抓過來小，把他的靈力用在耳朵，就聽八八兒問道：“七小姐，你怎麼還活著？我方纔算過了，就連你父親，也早該在三年前去世纔對。”

蘇七身子搖晃了一搖：“你…這也能看出來了？”

兩人話說得蹊蹺？蘇七明明是個活人，怎麼說三年前就死過，蘇七兩人說著話，眼睛不時朝我看，想起她的爲人，我利索地放棄了偷聽的打算，蘇家這種缺了八輩子大德的人家招來的麻煩定然不會小。我自己一身毛，哪管那麼多，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走了回來，蘇七兩眼紅通通的，走路搖搖欲墜，被春兒秋兒兩個丫鬟扶住。蘇七失魂落魄，好半天才說道：“多謝教主。天津就勞煩您了”

八八兒搖手說道：“不用，你記著我說的就好。”

我按耐住內(nèi)心的八卦不去打聽，烏喬卻沒有我這份修養(yǎng)問蘇七說道：“怎麼了？小八和你說了什麼？回來嚇成這個樣子。”蘇七潸然搖頭不語，烏喬急道：“有什麼你就說嘛，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得忙。”這缺心眼女鬼，自己送門去找麻煩。

八八兒說道：“烏喬，這事你幫不了的。”說完又轉(zhuǎn)頭對我說道：“小北山，你一路不要停留，趕快回家。”見他說的鄭重，我點頭答應(yīng)。相術(shù)不如八八兒，不像他兩眼能看穿過去未來，一切因果盡在眼裡，全能瞭然，而我不行，逢到大事纔有所感，問他出了什麼事，八八兒搖頭說道：“不是什麼壞事，不過回去你要好生安慰你的母親。這是命，誰也不能更改。”

似乎是家事，做什麼還故作神秘不願意講出來。八八兒正色對我說道：“小北山，你記著，家後院的那個雖然是天大的麻煩，卻又是你家的福星，它和張家運數(shù)相連，它有事，你張家的風光也就到了頭了。另外還有一事你千萬記著，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張家的子孫。”八八兒的話讓我心中一凜，我有的記憶，對親情看得極淡，莫非因爲這個要出什麼事不成。

烏喬和蘇七依依惜別，一再邀請?zhí)K七去梨花村看自己，蘇七已經(jīng)恢復(fù)原來的樣子，瞟了我一眼痠酸說道：“姐姐，只怕有人不原意。”我裝作沒聽見，問八八兒說道：“你以後怎麼打算？”

八八兒乍逢變故，人更加的沉靜，說道：“匹夫無罪，懷璧其中，亂世之中，誰能保全，我的圓光術(shù)招來四方嫉妒，從此以後黑巫教就此煙消雲(yún)散。”

我點頭說是，又問道：“那你呢？準備去何方？若是沒有去處，不如隨我回了梨花村，當一個鄉(xiāng)野匹夫怎樣？”

八八兒搖頭說道：“梨花村世外桃源，我不應(yīng)該去打擾的地方，若是有心人知道了我在那裡，勢必又爲那裡帶去血雨腥風，徒添災(zāi)禍，我走了，從此山高水長，再無見面之日。”八八兒說完揚手和我們打了個招呼，轉(zhuǎn)頭就走。

烏喬在身後連叫老八，八八兒頭也不回的揚了揚手，忽然沒有了影蹤。一時間我十分傷感，雖然他總是麻煩我，可卻是我這一世僅有的朋。小搖了搖我說：“走。”

收拾了車架，見蘇七依然不走，好奇問道：“怎麼不會去照看你家妓寨的生意？”

蘇七笑道：“我被烏喬姐姐邀請，去梨花村小住一段時日，咱們還是一路。”天，她要去我家，可憐民風淳樸的梨花村啊，不要被她攪得天翻地覆。

少不得和蘇七約法三章，蘇七求榮，盡數(shù)答應(yīng)下來，我見她答應(yīng)的太爽快，轉(zhuǎn)而又疑惑起來，烏喬不耐煩了說道：“討厭，你現(xiàn)在怎麼整天疑神疑鬼，好像天下只有你一個好人，七小姐去梨花村是要散散心，找我的，不干你事，她是非去梨花村不可的，你不高興就不說話。”

小被春兒秋兒收買，三個人玩得不亦樂乎，顯然也是不會幫我的。小馬更加不經(jīng)過我得同意，徑自顛顛僱了兩輛馬車，一路無話。

一入了青州府的地界，黃泉不知道發(fā)了什麼瘋，居然在城外迎我，我問道：“我娘在哪？”黃泉說道：“你娘在城裡，她最近心情可是不很好啊。”

“怎麼了？”

“嘿嘿，你爹納妾了。”黃泉說起這個來整個人猥瑣無比。

“啊？什麼時候的事？”以張三兒的爲人，這不是不可能的。

“就不久前，青州府裡的都傳開了，聽說那小妾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身孕。”

我頓時火冒三丈，這纔多久，他就敢在家裡弄出這個蛾子出來，奶奶怎麼也不管管？

黃泉唬得脖子一縮說道：“又不是我，你別拿我出什麼氣，跟你說實在的，有一天去我去幫你偷偷看過，模樣兒真不錯，是個過日子的好女人。”烏喬一拳把他打飛恨道：“死遠點，別再這火加油。”黃泉躺在地哎喲喲叫疼，連說好心被人當成了驢肝肺。

我急切要見到沈小花，走進了我家的酒樓，金掌櫃慌忙來見禮，我揮手說不用問他道：“我娘在哪？“金掌櫃說在樓，我蹬蹬蹬了樓，推門走了進去。沈小花正在算賬，也不回頭不道：“金掌櫃，我正在忙，你怎麼又來了。“我輕聲叫了聲“娘”。沈小花手的筆一頓掉再地，轉(zhuǎn)身下鞋也不穿，喜極而泣說道：“我的兒，你回來了。”

我認認真真的給她磕了頭，哽咽著說道：“娘，我回來了，是我不好，總讓您操心。”

沈小花讓我靠近了點，摸著我的臉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小丑兒，你瘦了。”我拉過她的手說道：“娘，沒有瘦呢，我已經(jīng)聽說了，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讓你心裡不舒服。”

沈小花幫我理了理頭髮道：“你聽說了家裡的事是嗎？”

我點頭問道：“那女人是誰？”

“彩雲(yún)。”

聽到是彩雲(yún)，我腦子頓時石化，腦海裡一羣人指著我的鼻子罵：“是你引狼入室的。”

“怎麼會是她？她似乎不是那種女人？”

沈小花嘆了口氣說道：“也不怪她。”接著就把經(jīng)過說了，後院，墨痕，怪能出來行風作浪了？可是爲什麼娘說他是個女人？是他就該是個男人才對。沈小花說道：“不是，它一直應(yīng)該是個女人，而且不是什麼正經(jīng)人，當年就因爲這，你奶奶還被它害得病個不清。”

怪在家裡是個禁忌的話題，沒有人敢提，除了我自己親眼所見，沒有人敢和我說過這些，聽說是彩雲(yún)做了張三兒的小妾，我一直責怪自己，聽沈小花說完經(jīng)過，彩雲(yún)似乎也是個可悲的被害者，沈小花道：“小丑兒，彩雲(yún)縱有百般不是，可已經(jīng)有了張家的骨肉，咱們就不要計較了，你奶奶最聽你的話，回去和她好好說說，讓人早點進門纔是正理。”

我不滿的叫了句娘，沈小花說道：“別說了，我這就送你回去，你奶奶天天在家盼著你，快回去讓她高興高興。”

一起回了梨花村。再度看見蘇七，我大吃一驚，心說這還是她嗎？眼前的蘇七風塵氣質(zhì)全無，取而代之的是溫良恭儉的大家閨秀，就連春兒秋兒也青翠欲滴，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神聖模樣。我走過去推她說道：“你們在搞什麼呢？”

春兒伸手攔住我說道：“男女授受不親，張少爺還請自重。”沈小花訓(xùn)斥我說道：“小丑兒，你怎麼如此輕浮，隨便就去碰人家姑娘。”我嘴張了幾張不知道說什麼，沈小花笑道：“你也不小了，不能這樣調(diào)皮，姑娘家的手怎是隨便摸得。”說完覺得自己的話裡有語病，朝蘇七笑了笑說道：“姑娘生的好模樣，是哪家的姑娘，可曾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