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妖話
“大哥,你別走,你別走……”李青黃嘴里叫著一頭栽在案子上,夢里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怎么會夢著了他,他說的話都是什么意思?
李云龍自斷了腿,整個人陰沉沉地,連淺淺也不怎么搭理。李青黃乍逢家變,也沒有心思理他,只是有些心疼兒媳婦淺淺,往日里白嫩嫩的小手如今開始操持家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削減開支當然要從自己開始,輪回道人那里可是一絲兒也不敢變得。看著往日里仙女般的淺淺,輕聲安慰。
淺淺卻是淡然一笑道:“爹,兒和云龍做了夫妻,就要做好媳婦的本分,爹每天忙著外面的事就已經很辛苦了,家里說什么也不能再讓您操心,雖說是忙了點,可是有爹掛念著,淺淺開心的很。”她有意識的沒有說李云龍,李青黃聽得心里一暖。
王氏頭七的晚上,李青黃點了一地的蠟燭,要給她照亮回家的路,坐在往日里王氏最喜歡的椅子上,自言自語,呆呆看著一直到天亮。
日子總還是要過,雖然親朋幾乎不再往來,李青黃依然堅信,只要輪回道人出手,再回到以往那種繁華,卻是不難的。他卻不知道輪回道人也遇著了麻煩了。
輪回道人起初修煉的是最純正的道法,眼看著壽數快要到了,實在不甘心就這樣死了,冥冥中感覺到大限來臨的一霎那,強行奪舍,奪了一個成年男子的軀殼,上了人身才發覺成年人的軀體,雖然看來健壯,可惜經脈早就已經瘀結,根本就不能運氣吐納,修煉道法,只得棄了道法,改修鬼道,好好地一個全真弄得滿身的尸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就是這樣的身體也被人打破,變作了如今詭異的模樣。輪回道人好不懊惱。
我前翻五鬼搬運搬走了李家的財物,輪回道人不是看不出來,可惜他才想出手,卻又被老和尚穩穩的壓一頭,我暗自猜想,觀山、觀水,兩個和尚,為什么脾性差了這么許多,觀水整日里神游物外,一心向佛,觀山老和尚為什么總是有意無意的插手我的家事,他的年紀那么大,莫非我爺爺張老大是他兒子不成,不然為啥總向著我們。不過也虧得有他們,不然老道又怎么會甘心任命的蜷縮在陰影里。
李家被成功的離間,分崩離析 ,我的計劃執行得比預想的還要完美,彈冠相慶之際,卻又是一陣后怕,輪回老道這種已經觸到生死的人,沒有完全的準備,我居然就冒冒失失地行動,他們早就能感應自身的安危,哪是那么容易就會被算計的,這次要不是神婆出手,真的不知道會有什么大禍,雖然說我不會有事,可我卻不是一個人,想著只覺得后背冷汗直冒,事已至此也不能停手了,我決定速戰速決,老道要是被逼得破釜沉舟,我可不敢保證全家人的安全。
李云龍沉著臉看著墻,淺淺滿臉是灰地端了藥來,輕聲叫了聲相公,李云龍不理不睬,淺淺嘆了口氣,把藥放在桌上在一旁坐了說道:“少爺,天氣那么熱,你要是不吃藥,腿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好啊。”
輪回道人見著李青黃就是一怔,說道:“看你印堂發暗、烏云蓋頂,這幾天不要走了,留在我這,避過這個關口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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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黃想著淺淺地笑容不禁問道:“那家里怎么辦?”
輪回道人冷笑一聲說道:“家里,你還是不要想著了,就只幾天也死不了人的。”李青黃一想也是,如今的李家還能有什么事發生。
盛極一時的李家那么快敗落下來,在青州府引起的波瀾不小,韓江復有意無意地幫著我家拿到了最大的利益,以往小小的地主張三兒推到了眾人眼前,在幾家大地主的眼皮子底下,悠然自在地長大。王財主在青州府還沒有說話的份,這事還輪不到他們插手,關家袖手旁觀,并沒有來參與瓜分,只有城西劉家起初出了手,卻不知道什么原委,沒有多久就住了手觀望,沈小花作為當家人最近被幸福掩埋,她最直觀的知道家里那吹氣般發起來的財富,安排鋪子里的生意,招攬人手等等,張三兒要了小馬哥幫手,安置跟過來的佃戶也是一件非常龐大的工作,兩人忙得顧不上管我,一家子忙地紅紅火火,我的日子過得愈加逍遙。沒事就在村子里閑逛。
梨花村里有一個外地來的鐵匠,滿肚子說不完的故事,我沒事的時候,每每搬了小板凳去他身邊聽故事,鐵匠姓胡,滿臉的絡腮胡,看不出年紀來,卻還沒有成親,說話風趣幽默,掌故好像總也說不完,還十分擅長賣關子,引得我心里老想著后面的結果。我曾經好奇地問他,為什么到了現在這個年紀,怎么還沒找到老婆,胡鐵匠苦笑一聲并不答話,我便豪爽地說道:“胡大爺,你看上了哪家的寡婦,我給你出錢娶回來,只要你每天都給講幾個故事。”
胡鐵匠憤怒地說道:“你這小子,我家可就我一個兒子,要是被我爹娘知道我找個寡婦,還不從墳地里爬出來殺了我, 你說,憑什么我就不能找個大姑娘,非得要找個寡婦不可。”
我憐憫的看著他的絡腮胡子說道:“胡大爺,要不是你說,我都以為你六十了呢。”老胡自憐地摸了摸胡子說道:“哎呀,整天打鐵,被炭火烤得,能不老嗎?”
好容易等他不嘮叨了,我才問道:“你今天要給我講個啥故事?”
老胡眼珠子滴溜一轉,臉上詭異的壞笑說道:“咱今天不說故事,我來教你個好玩的行不?”
我急忙說道:“啥好玩的?快說。”老胡說道:“你一句一句跟著我念,心里不要想別的。”
老胡又詭異的笑了笑,嘴里說道:“花……花……花……花氓氓牛,犁……犁……犁……犁到頭。”我跟著念了一遍,老胡說不對,你要一個字,一個字的念,我念了幾遍覺得好玩,又接著念了幾遍。直到老胡打完了今天的農具,我還在念著。老胡又說道:“你別老念這個,試著和我說話的時候,也這樣說一個字頓一頓看看。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聽了他的話點頭說好。
最后老胡告訴我說道:“丑啊,回家別跟你奶奶說是我教你念的這個,知道不。”
回到了家,還想著那家伙叫我念的東西,正想的入神,劉氏走來說道:“乖孫子,看跑得一身汗,快來奶奶給你洗洗。”
我張嘴想不想洗,誰知道出來的卻是:“不…想洗。說完自己嚇了一跳,怎么說話結巴起來,劉氏臉色一板說道:“你這小子,給我好好說話,小孩子家的,學什么不好,要學結巴。”
我又試著說了一句,心里緊張,還是說不了完整的話,我想起老胡詭異的笑,知道自己上了這個人的當,人的心里極其容易受暗示,我一個不小心,加上前面說的又多,說話不知不覺就帶上了磕巴,劉氏見我說話這個樣子,焦急地要我再說一次,卻依然是磕磕巴巴,這下可把她急壞了。
芊芊果然是個安靜的宅女,一門心思在家里靜坐修煉,聽說我回來了,才走了出來,見我說話這個樣子,不覺笑得直不起腰來,對我說道:“小北山,我說啊,哈哈哈,你以后可怎么念那些害人的咒語啊。”
我一頭冷汗,劉氏猜我一下午都在鐵匠鋪,哪還不知道是老胡教得,跑過去痛罵他一頓,弄得老胡以后見我都斜著眼不理我。再也不原意給我講故事,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倒是個小心眼,他倒是有理了。
口吃的毛病一直跟著我,每到關鍵的時候就出來搗亂,弄得我好生狼狽。被劉氏天天扭著耳朵糾正。
又是月色皎潔的夜晚,李青黃心里被莫名的情緒牽引,偷偷回了家,腳步兒不由自主地來到了涼亭邊上,淺淺果然又在對這月光嘆氣,傷感的模樣,讓李青黃心里一陣顫抖。好容易鼓足了勇氣,走進了涼亭,淺淺見是他,急忙行了個禮就要走,李青黃腦子不知怎的就是一混,神使鬼差地猛然拉住淺淺的手,磕磕巴巴說道:“兒媳婦,爹心里難受,你從了爹可好嗎?”
淺淺臉色驚惶,急忙抽手,奈何她仟弱的手怎么敵得過李青黃這種壯年男人,滿臉驚愕,眼角卻分明帶著春色,嘴里偏又啼哭不停,泣不成聲道:“爹,你喝醉了,早點歇著吧,淺淺先回房去。”說罷掙開了李青黃,抽泣著跑進了夜色之中。
淺淺一走,渾身燥熱的李青黃瞬間清醒了過來,想起臨走淺淺委屈的哭聲,暗自惱恨自己豬油蒙了心,怎能做出了這樣的事來。惴惴不安地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天色才亮,李青黃從書房里走了出來,淺淺卻已經準備好了早飯,請他到飯堂用餐,夜里做了虧心事,白日里這一見著,李青黃的老臉有些赭色,李云龍叫了聲爹,究竟自顧吃了,李青黃看了早飯,原來是一碗油潑湯面,和幾個小菜,做得十分精致,滿滿地一碗,李青黃哪有胃口,本來只想隨便吃兩口就算了,可誰知道筷子下去,才看到這碗面上面是湯面,下面卻是一把青草。
李青黃瞬間覺得頭腦一震,羞愧加著惱恨,淺淺在一邊冷冷的看著,兒子李云龍慢條斯理的吃著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不把這碗面吃下去。
李青黃吃完了這碗面,回去了房里一頭栽倒,轉眼竟是死了。